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艾斯爱玩火=3=】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几度春风暖 作者:乔木溪 晋江3.15日完结 文案 江湖,什么是江湖? 初出江湖的楚紫遥不知道,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苏玉青竟然亦不甚了解。那么,将会是怎样的江湖之旅? 她是一国长公主,得天独厚,天命所归。聪明如她,却也无法逃脱感情的束缚。 她是一楼之主,嗜酒如命,轻功一绝。貌美如她,已无法阻止感情的汹涌而至。她们是素未谋面的同门师姐妹,在江湖中相遇,在恩怨中相知。浮沉的江湖,不变的宿命,且看一段江湖情缘。 本故事纯属虚构,如有雷同,肯定是想一块儿去了。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楚紫遥,苏玉青 ┃ 配角: ┃ 其它:   ☆、风起      天灰蒙蒙的,看不见一丝云彩。   路旁杂草横生,一辆马车缓慢而行,突然赶车人一拉缰绳,马儿立刻仰天嘶鸣,前蹄扬起,随即停了下来。   冬梅掀开车帘,恭敬道:“小姐,天色阴沉,怕是要有一场暴风雨,不如歇息一晚,明日再做打算?”   车内很宽敞,铺着精美的地毯,摆着一张矮几,矮几四周围坐着四个人,三人服饰相同,还在互相打闹嬉笑。另一人戴着面具,端坐着,似乎并没有听到车内的打闹声,亦没有听到掀开车帘之人说的话。   银色的面具雕刻着精致小巧的莲花,覆盖住楚紫遥上半张脸,露出眼睛,嘴唇,下颚,显得神秘而高贵。此时,她眼波微微一转,看着还在等着她点头的冬梅,道:“继续赶路。”   声音如春日里潺潺的溪水,静静地淌过,不轻不重,不急不缓,恰到好处。   冬梅点了点头,随即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仰起马鞭,继续驱马前行。   一路的艰苦奔波,并未让养尊处优的一国长公主感到疲惫,与之相反,楚紫遥对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有了些许期待。她只想快些赶路,早日办好事情,了却困扰父亲多年的心事。   楚国开国之初,留下了一大批宝藏。要寻得宝藏,当然需要藏宝地图,而地图便藏在开国皇帝亲笔描绘的江山春雨图与亲手雕刻的丹青石刻内。可是,江山春雨图与丹青石刻早在楚国迁都之际便已遗失。   如今的楚皇觉得自己有义务寻回那批宝藏,私底下派人四处寻找江山春雨图与丹青石刻的下落。功夫不负有心人,几年前,楚皇寻得江山春雨图,在夹层中得到半块羊皮卷。半月前,楚皇又成功找到了丹青石刻,同样在丹青石刻内得到了半块羊皮卷。   楚紫遥清晰地记得丹青石刻碎裂的那一刹那,发现羊皮卷是楚皇脸上的欣喜,那是付出后得到收获时欣慰且激动地笑容。那时她便想,既然是先祖留下的宝藏,就理应归于国库。且如今三国并立,表面和平共处,实则暗潮汹涌。若是能够得到大量宝藏,无论从哪方面出发去想,都是对楚国有益的。   此番离开国都,北上魏国,她只希望一切都顺利无阻。   西风呼啸,空中悲鸟孤鸣,地面房屋简陋,人烟稀少。   已然天黑,破庙之外,狂风呼啸,暴雨阵阵。   冬梅说得不错,真的下雨了,且还是肆无忌惮的暴风雨。   楚紫遥本想冒雨赶路,但为了安全着想,还是不得不选择在路边的破庙避雨。   风把破庙摇摇欲坠的窗户吹得来回晃荡,楚紫遥嫌吵,干脆命冬梅一剑将窗户给削了下来,这才安静了一些。不过,雨声与风声还是连绵不绝,甚是惹人讨厌。   此时,楚紫遥已经摘了面具,燃起的篝火散发着暗黄的光芒,映衬着一张绝丽无双的容颜。   楚紫遥端坐着,腰杆挺得笔直,在风雨交加的夜晚安静地坐着,眸中没有任何情绪,似乎除了静坐,所有的一切都不关她的事。她身上穿着纯白色的锦衣,墨绿的丝线在衣料上绣出了点点斑竹,一根同款绣着斑竹的腰带勒紧细腰,显出了身段窈窕,整体给人一种清雅不是华贵的感觉。她的头发乌黑而浓密,绿色发带系于脑后,随着一头青丝直直垂下。   夏竹从包袱里取出一件雪白的披风,轻轻披在她身上,而后围坐在她身前不远处,尽量帮她挡开屋外吹来的风。   楚紫遥伸手拢了拢披风,只见其手掌修长白皙,露在外面的肌肤似皑皑白雪,晶莹剔透,犹如一颗白水晶石。   冬梅,夏竹,春兰,秋菊,是楚紫遥的贴身丫鬟,年龄与她相若,可以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此番里都,路上所有的一切都是她们在打点,包括找到这个荒郊野岭可以避雨的破庙。此时,梅兰竹菊用身体帮她挡着风,她很清楚,可并没有感激,只是觉得理所当然。   春兰用一根棍子拨了拨正在燃烧的篝火,喃喃道:“这雨说来就来,也不知道要下多久。”   秋菊接话道:“这样的暴风雨,很快就会停的。”   夏竹看着不动如山的楚紫遥,道:“小姐,你饿不饿?”   楚紫遥眼皮也没抬,却还是轻微地摇了摇头。她没有胃口,因为大雨让她感到不适,所以她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做。   事实上,她是喜欢下雨的,却只限于蒙蒙细雨。暴雨太过强烈,让人倍感压抑,她不怎么喜欢。   关于雨水,她倒是会时常梦到,梦到在一个烟雨朦胧的下雨天,有人与她共撑一把伞,漫步在蒙蒙细雨里,走在一条无尽漫长的道路上。可是,她总是看不清身旁之人的面容,甚至分不清是男是女。   在大多数人心中,楚紫遥的完美的。她阅典籍无数,聪慧异常,得天独厚,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与绝大多数女子一样,不能决定自己的命运,没有决定幸福的权利,没有多余的自由。   南楚长公主地位很高,却不是弱质芊芊的女子,她会武功。武功是天机道长到国都亲身相授,那个云雾山的掌门,那个仙风道骨的道士,是她的师父。   传授楚紫遥武功,辅佐楚紫遥,是天机道长不可推卸的责任。他教会了楚紫遥很多东西,且不断给她灌输道家思想。而楚紫遥生性淡然,与道家思想不谋而合,如此,身心同时锻炼,武功突飞猛进而不自知。   当今天下三分,楚晋魏三国各霸一方。   三国各自为政,称霸一方,江湖却是一体的。江湖没有国界之分,正所谓,有云的地方就有天下,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武之大成者,比比皆是。   三国开国之时,或多或少受到过武林人士的协助。所谓称霸业者,善用人。朝廷需要武林人士的帮助,所以并没有打压武林,不过,三国朝廷纷纷明文规定武林世家子弟不得入朝为官。   昨夜一场暴雨,将旧日的尘埃清刷得干干净净。   清晨,有风,没有阳光。   马车驶进北魏边城,禹城。   禹城地处边陲,地势险要。城外有一座名山,名为少阳,直入云霄,一屿耸立,由命仙山。   山脚下,楚紫遥持剑而立,雪白的衣袍在风中微微飘荡,与少阳山的绿交相辉映,说不出的合衬。她依旧戴着面具,此时面山而立,似是在思索,又似在发呆。大概过了半柱香时间,她转身朝右侧的小径走去。梅兰竹菊不解其意,却也只有连忙跟上。   走了一段时间,步入一片茂密的山林。   四周十分安静,静得有些可怕。   行走间,能够清晰地听到脚踩在枯叶上发出的吱嘎脆响声。山林很安静,声音很突兀。   忽地,一阵凉风袭来。未到寒冬,梅兰竹菊却还是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   “小姐,密林有些古怪。”冬梅在梅兰竹菊中武功最高,她一进山林便感觉有些古怪,怕有埋伏,早已握紧了剑柄,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我也觉得,总觉得有怪风吹过,凉飕飕的……”春兰一直都喜欢跟冬梅唱反调,此时却是揉了揉手臂,难得的附和了冬梅。   夏竹秋菊在前面开路,楚紫遥走在中间,她的唇还是紧紧地闭着,走出半里路才开口道:“你们小心些,别大意。”   山林透着古怪,她自然也感觉到了。可是,去少阳山后的城镇最近的路只有两条,一条是右侧的小径,要过快活林,无忧谷。另一条则是上山,山路崎岖不平,却近很多,不过山上有座名为仙人渡的桥,很难过。   要过仙人渡着实不易,那是一条锁链桥,下面是万丈深渊,稍一不慎,摔下去就得粉身碎骨。她,夏竹,冬梅三人过桥无碍。可秋菊春兰轻功略低,内力尚浅,怕是难以渡桥。   所以,虽知道山里可能会有危险,她还是选择保险起见。   前路有什么危险等着她,她不知道,可纵使是刀山火海,她也没有退路了。   风在吹,树叶在飘。她们小心谨慎,继续前行。   费了一盏茶的功夫,没有遇到任何危险。可是,眼前又出现了一片竹林。   抬头望去,四面环山,只见竹子粗壮而密集,郁郁葱葱,阳光照射下来,竹影摇晃。   远处空地三尺处,有一大片沼泽地,沼泽地后方有一块石碑,上书快活林。   秋菊武功虽不是很精,却在楚紫遥的指点下学会了奇门遁甲。她与楚紫遥对望一眼,随即缓步走向沼泽地。她在外围走走停停,时而望天,时而凝视着远处的竹林,最后转身看着身后几人,开口道:“此地有机关,我要试一试,你们先退回山林。”   待几人退开,秋菊提起,纵身一跃离了沼泽地。她手掌一翻,五指间立刻夹了数枚钢锥,朝不远处的几人点了点头,随即将真气注入钢锥,奋力掷向前方一颗形状怪异的枯树。钢锥呈一字排列于枯树,顷刻间,万箭齐发。   秋菊眼明手快纵身跃起,落到手上,心中暗自庆幸没有看错。   万千箭矢过后,地面开始不住地摇晃,一阵铃铛声突兀地响起,没过多久,先前平静的沼泽地中升起数十根石柱子,一直延伸道石碑处。   几人见状,心中自然欣喜。正打算沿着石柱过沼泽地,远处却传来一阵马蹄声,听声音不止一骑。 作者有话要说:     ☆、遇险      马蹄声踢踏踢踏,渐行渐渐。   不一会儿,一行十五骑出现在她们眼前,领头的是个大汉,五短身材,留着两撇胡子,身后背着一柄大刀。   他们见到几个姿色不俗的姑娘,猛地眼前一亮,纷纷忖道:‘戴面具的是绝美,还是绝丑?’   楚紫遥几人皱眉看着他们,不吭声,打算静观其变。   领头大汉朗声一笑,抱拳道:“几位姑娘,久仰了,我们堂主请几位到堂中一聚,还请赏脸。”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果然是冲她们而来的。   楚紫遥面无表情,冰冷的眼神一直停留在领头之人身上,冷声道:“我不见外人。”   大汉姓张名单,听得楚紫遥语气冷如寒冰,也不在嬉笑,道:“我等奉堂主之命,请几位姑娘到府上一聚,还请几位不要为难我等,跟我们走上一遭。”   “哼,你们堂主是谁?好大的口气!我们凭什么要跟你们走?”夏竹看几人面目可憎,知道来者不善,忖道:‘他们是谁?为何要找我们去见什么堂主?’   她们并没有走上一遭的打算,言语中也尽是不屑,这些张单自然听出来了。他有些恼怒,直想冲上去好好教训教训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随即想到堂主的吩咐,压下心中怒气,沉声道:“几位姑娘还是乖乖跟我们走吧,不然……”   他顿了顿,扯起嘴角放声大笑,阴阳怪气道:“不然动起手来,可不要怪我们欺负你们哟!”   说完肆意狂笑。他身后十余人皆是江湖草莽,见状也都纷纷附和:“是啊是啊,还是别浪费小爷们的时间了……”   梅兰竹菊跟着楚紫遥这么多年,很清楚她的脾性,知道他们若在如此放肆下去,定然会惹得她不快。冬梅提剑上前,长剑出鞘,皱眉道:“废话少说,我们不会跟你们走,请出招吧!”   江湖中人大都不拘小节,见几个姑娘看起来斯斯文文,说话文绉绉的,又生得貌美,身材婀娜,此时却抱剑让他们出招,不禁觉得好笑,纷纷放声大笑。   突然,一道声音远远传来:“回家绣绣花还可以,这打架嘛,你们还欠些火候。别挣扎了,还是速速跟我们回去见堂主吧!”   声音低沉,难听,辨不清从何处传来。   声音一停,又传来几声肆意的笑声,有人低声道:“是史长老!”   张单本就不讲几个弱质女流放在眼里,只是见她们生得漂亮,想要逗上一逗。此时援兵赶到,他笑得很是得意,朗声道:“姑娘们,现在可不是绣花的时候,依我看哪,你们还是别逞强了。既然我们堂主好意相邀,不要扫了他的兴致才是!”   楚紫遥一直没有说话,她依稀知道这些人是为什么而来,却还是不敢相信这么快就走漏了风声。转念一想,刚开始就遇上了强敌,日后相要一帆风顺怕是不可能了。她师承天机道长,练武十余载,还未曾实战过。如今有人主动找她麻烦,且是些蛮横无理之人,这让一向淡然的她有些恼怒,想要出手教训他们。她微微抬眼,见到张单笑得猥琐,不禁心生厌恶,忖道:‘倒不如拿他们来练练手。’   心念电转已做了决定。她环视四周,淡淡道:“还有哪些江湖朋友,何必遮遮掩掩,都一并出来吧。”   她说话时运起了混元神功,声音并不大,却还是清清楚楚地传入了众人的耳朵里,让人有一种被笼罩的压迫感。   话音刚落,唰唰唰几声响,山林里三个方向迅速窜出二十余道身影,待人影近,均是些劲装结束的男子。   领头的是一个身着蓝色锦袍的中年人,他面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像是多年未见过阳光,浑身透着诡异。   “请我们去贵堂,有何指教?”楚紫遥声音冷冷,打量着四周,打量着来人,开始盘算如何脱险。她从来没有跟人打过架,学的武功亦没有真正意义上运用过,不确定能否脱困,心里不禁有些发堵。   蓝袍人虽脸色惨白,脸上却是棱角分明,目光阴鸷。他朝楚紫遥的方向看了看,正色道:“姑娘去就知道了,我等只负责请几位一聚,并无伤害几位的意思。若几位不跟我们走,我们便交不了差,哼,那便只有不客气了。”   一个未知的地方透着太多的不确定因素,楚紫遥并不打算去,且十八年来没有人敢如此威胁于她,她神色一凝,冷声道:“如此,请吧。”   话音未落,软剑已然出鞘,身形一闪,已到了蓝袍人身前。软禁倏地刺出,白光一闪,剑气如虹,剑锋直逼蓝袍人胸前要害。蓝袍人急忙后退,同时抽出腰间长剑,横剑格挡,随即迎了上去。   顷刻间,兵刃交加声响起,双方斗在一处。刀光剑影,交错辉映,兵刃撞击发出刺耳的响声,越打越快,观战之人见状,纷纷怔住了。   冬梅和张单斗在一起,夏竹,春兰,秋菊背靠背迎敌,众人一拥而上,拉开了刀剑之间的较量。   一时间,呵斥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楚紫遥剑法精妙,身形轻盈,与蓝袍人缠斗占尽了上风。她凝绝软剑在手,使出凝绝剑法,剑如风,骤如雨下。忽地一纵七八丈高,俯身向下,挥剑如狂风,剑指蓝袍人头颅。   蓝袍人大叫不好,身形微移,狼狈躲开。   楚紫遥一招落空,罗迪便是提剑一挑,蓝袍人躲避不及,被割去了衣袍一角。   缠斗过半,蓝袍人有些慌,心道:‘再打下去,怕是再也接不住她的一招半式,此人剑法变幻奇特,武功绝不在堂主之下!’   知道单打独斗必定败北,于是一边挥剑抵挡,一边大喊其他人过来帮忙。   楚紫遥冷笑一声,趁着空档,软剑刺在了蓝袍人腰身。   众人听到长老号令,纷纷转向围攻楚紫遥,只留下几人与夏竹三人缠斗。夏竹几人大急,暂时却也脱不开身,只有狠下杀手,想要尽快脱离,上前保护楚紫遥。   二十余人提剑朝楚紫遥奔去,几乎同一时间,楚紫遥使出一招雁落孤坟,削掉了蓝袍人的右手臂。血飞臂落,鲜血溅到洁白无瑕的袖口之上,楚紫遥皱了皱眉头。   “史大哥!”“史长老!”   张单和其余人见状,惊呼出声。   史长老抱着血流不止的膀子,痛得在地上来回翻滚,惨呼声听起来十分凄厉。   众人见他如此,气愤异常,尽数一拥而上,不要命地朝楚紫遥扑去!   楚紫遥提剑迎上,又斗了些时辰,渐渐落了下风,有些招架不住了。纵使她武艺非凡,剑术精湛,可双拳始终难敌四手。方才与蓝袍人缠斗已然费了些体力,此时二十余人轮流围攻,车轮战让她有些力乏,渐觉体力不支。她身形有些不稳,却也知道是在杀敌,立时凝神强打起精神。她从未亲手杀过人,方才削掉蓝袍人的手臂,心里有些内疚,对其余人也就留了几分情,没有再下重手。   可是,一时仁慈,害了她。   她不下重手,并不代表对手也肯放过她。眼见对方攻势越来越猛,她体力渐渐被耗去,再如此,必定精力衰竭。   众人也感觉到了楚紫遥攻势在减弱,此时不上更待何时?他们面露兴奋,精神大振,攻势渐猛。楚紫遥一疏忽,手臂便中了一剑。   梅兰竹菊眼见楚紫遥身形飘忽,脚步不稳,也不再理抽身离开会受伤,纷纷提剑上前解围。   冬梅人到剑至,挥剑直入,使出了楚紫遥亲授的剑法,顿时见血封喉,跟着挑开与楚紫遥缠斗的几人,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   张单见冬梅接连杀了他几个兄弟,大叫出声:“好你个小姑娘,出手如此狠辣,别怪我不客气了!”说着大掌一挥,喝道:“给我上!留活口!”   冬梅把楚紫遥交给春兰,肃然道:“快过沼泽地,我们解决了这些人再来寻你们,快走!”   夏竹见楚紫遥伤口处发黑,显然是中了毒,立时封她几处大穴,喂她吃下几颗药丸,对春兰道:“赶紧走!”   秋菊看了她们一眼,道:“走吧,稍后我们会赶上来的。”   春兰生怕楚紫遥出什么事,不敢耽搁片刻,道:“小姐,我们先过沼泽地。”   楚紫遥中了喂毒的剑,全身无力,头有些发昏。隐约中听见春兰叫她过沼泽地,稀里糊涂地答应着,转身欲走,忽觉劲风来袭,后背微凉。   春兰眼见张单手握长剑飞身刺向楚紫遥后背,心中骇然,条件发射地提剑挡开。   张单一击不中,转身再上,一连与春兰斗了十几招。春兰武功本就不如张单,一时招架不住,啊一声,右臂受伤,宝剑脱手,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张单一刻不停留,提剑向楚紫遥刺去。   楚紫遥被剑气笼罩,头脑发昏,一时竟动惮不得,忖道:‘难道真会丧命于此?’   春兰跌坐在地,眼睁睁看着张单挥剑刺向楚紫遥,背脊冷汗直冒。她想要起身上前护主,却使不上半分力气,转念想道:‘若公主出事,我就自刎,反正皇上怪罪下来,我们护主不力,也活不成了。’   张单剑法极快,眼见就要刺中楚紫遥后心。   突然,一道红影如闪电般闪过。只听叮当一声,张单手中长剑跌落在地,人则被踢开几丈开外。几乎同一时间,春兰昏倒了。   红影扶住楚紫遥的腰肢,定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看着一干人等,嫣然道:“你们一群大老爷们儿欺负几个弱女子,真是丢尽了明啸天的脸!回去告诉明啸天,人我带走了。若是明啸天问是谁,就说是苏玉青。”   女子声音非常好听,那些人从不曾听过如此美妙地声音,可那道声音却没有温度,很冷,很冷,冷得让人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随即,乒砰一声响,浓烟四起,眼前一片迷雾,辨不清前路,众人不敢乱动。待到浓雾散去时,却哪里还有人影?   空荡荡的一片空地,竹林依旧是竹林,山林依旧是山林,沼泽地上的石柱子不见了,四周出奇地安静。 作者有话要说:     ☆、师姐      竹林深处,翠竹葱葱,一条青石板路直通一座小竹屋。竹屋面朝幽幽竹林,背倚青山,四周围着篱笆,小院内花草树木盎然,生机勃勃。   楚紫遥猛地惊醒,睁大眼睛,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她做噩梦了,梦到了母亲,梦到了她的妹妹。   适应了一会儿,她开始打量身处的地方。   这是一个竹屋,屋内除了几张竹编的椅子,一张竹子做的桌子,就没有其他事物。她想起身,却使不上力气。   “你最好不要动,否则伤口就要裂开了。”一道略带笑意的声音传入楚紫遥耳中,语速比一般人快了一点,却婉转动听,如夏日里的微风,听起来十分舒适。这样的声音无可挑剔,是她有生以来听过最好听的声音。   “真的不动了,竟然这般听话。”声音再次响起,听起来像是喃喃自语。   楚紫遥很想看看声音如此好听的人长什么模样,双手撑着床板欲起,左臂的刺痛感却迅速蔓延全身,使得她闷哼了一声,倒在了床上。   这时,细微的脚步声响起,随后她便看到了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待看清来人面貌时,楚紫遥不禁愣住了。女子很美,美得读万卷书的她一时间找不到任何词汇来形容。她躺在床上,侧头瞪着眼,看到的是女子一袭红衣如血,皮肤白皙,细眉明眸,一头乌黑的青丝直直垂下,巧笑嫣然。   女子突然俯身看着楚紫遥,气息扑打在她的脸上,夹带着一阵酒味。   楚紫遥一直以为喝酒的人身上都会有一阵酒臭味儿,而且还是她特别讨厌,特别不愿意闻的味道。可是,眼前女子身上的气味却是不同的。她从未闻过如此好闻的酒香,不禁有些醉了。能散发出这样让人沉醉的气息,许是喝了琼浆玉液,掺的是仙凤花汁,醉了一世芬芳,迷了万花折腰。   “你这样看着我,是不是觉得我很漂亮?”女子站直身子,嫣然一笑。   被道穿心事,楚紫遥不禁语塞,半晌,开口道:“姑娘是……?”   “同门一场,师妹居然不知道我是谁,好生令人伤心。”她眉头微蹙,眼里暗淡无光,眸中含泪欲落,像是真的要哭出来一般。   楚紫遥不明所以,有些无措,以她的察言观色的经验,猜出了女子伤心的模样是装出来的。纵使如此,却还是生出了些许怜惜之意,这种感觉很奇怪。   同门?她皱了皱眉,脑里开始搜寻女子的信息。忽然,她想起天机道长曾经说过的话,问道:“不知姑娘是云雾山哪一位师姐?”   女子眉头一挑,扶楚紫遥坐起,将一颗药丸递到她嘴边,压低声音,冷冷地道:“想知道?喏,你吃了它,我便一五一十地告诉你。”   刚才还轻声笑语,如今却冷言冷语,情绪变化之快,实在让人难猜难测。   楚紫遥摸不清她在想什么,心想:“既然她救了我,断然不会再加害于我。”思及此处,毫不犹豫的拿起药丸,吞了下去,“姑娘现在可以说了吧?这是何处?”   女子果然情绪变幻无常,这时又笑了,笑得花枝招展,露出了整齐雪白的牙齿,还有浅浅的梨涡。她定睛看着楚紫遥,眼角笑意尽显,半晌,挑眉道:“你这么听我的话,就不怕我给你吃的是□□?”   楚紫遥沉吟片刻,见她不回答自己的问题,有些无奈。   初入江湖,一时疏忽被歹人所伤。   此时风平浪静,应该是眼前的女子救了她脱困,思及此处,笃定道:“姑娘断然不会加害于我。”   女子眉头又是一挑,轻笑道:“我与你素不相识,你就如此肯定我不会加害于你?你要知道,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姑娘若是要害我,在我昏迷之际便可杀了我。”楚紫遥扯了扯嘴角,微微一笑。   起风了,屋内可以清晰地听到风吹动绿竹沙沙的响声。   突然安静下来,楚紫遥有些不习惯。   她还不习惯与一个陌生人如此靠近,女子久久不答话,她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问道:“姑娘可曾见过跟我一道的四位女子?”   女子右手摸着下颚,想了想,道:“我记不太清楚了。”   楚紫遥平时吩咐别人做事,没有一个人敢忤逆她,更别说不回答她的问题,还接二连三的岔开话题。   此时,她很明显地感觉到眼前的女子不会那么顺着她,可她断不会再次发问,遂扭过头,不再说话。   突然,女子噗嗤一笑,扶楚紫遥倚在床头,把玩着垂在胸前的头发,缓缓道:“这里是我暂时落脚的地方,至于我是谁嘛,论入门先后,你得叫我声师姐。当然,如果你不愿意叫师姐,也可以直接叫我苏玉青。梅兰竹菊受了些皮外伤,正在隔壁休息,你要见她们吗?我可以帮你去叫她们进来!还有,刚才你吃的是药丸!”   天机道长一直云游四海,居无定所,不问世间俗事。   在益阳传授楚紫遥武艺时,他时常提起一个叫苏玉青的人。所以,楚紫遥一直都知道有个比她大五岁的师姐,却是从未见过。   若是单凭她一句‘我是你师姐’,楚紫遥也许不会相信,但是她说出了苏玉青三个字,她便信了七分,认真打量着苏玉青的模样,便信了十分。   楚紫遥看着苏玉青,道:“你跟玉菡一点也不像。”   其实有三分像的,她是故意说不像,想看苏玉青的反应。谁叫她身为师姐不照顾人,还喜欢作弄人来着。   果然,苏玉青眉头一蹙,眼睛微眯地看着楚紫遥。   若是熟悉苏玉青的人见了,定然会避而远之,因为苏玉青眯眼是危险的预兆。江湖上也不知有多少人见过苏玉青这种表情,不过,大多数都已经死了。   苏玉青沉默了一会儿,忽又咯咯直笑,叹息道:“玉菡那孩子,还真被你给拐了去。像与不像有什么所谓,一副臭皮囊罢了。”   楚紫遥下意识拿两姊妹做着比较:苏玉菡如一汪湖水,清澈安静,不喜不悲。苏玉青如火如荼,浓烈魅惑。一个如水,一个似火,若不是亲眼见到,她还真的不怎么相信世上竟有如此性格鲜明的两姊妹。   苏玉青微眯眼睛是危险的讯号,楚紫遥暂时还读不懂,想起苏玉菡的批命,黯然道:“玉菡身为大祭司,躲不掉的。我不去找她,她自己也会来寻我。师父给她批的命,注定一生孤苦,天命不可违,我也是身不由己。”   苏玉青两姊妹是天机道长早年收的徒弟,那个时候苏玉青十岁,苏玉菡才四岁,可以说是天机道长扶养长大的。   苏玉菡天赋异禀,资质过人,通占卜之术,能感知常人不能感知的事情,她十六岁时入南楚皇宫,任大祭司。   苏玉青见楚紫遥黯然的模样,竟也有些伤感,想起妹妹的命运,心里顿感一阵凄凉,无可奈何道:“菡儿生性淡薄,命中注定孤苦,我无法为她做任何事情,如今我只愿她平安。”   黄昏东篱下,微风拂过,竹叶飘落,满径竹叶青黄交错。   楚紫遥身上的毒解了,伤口却颇深,需要静养。   梅兰竹菊受了伤,不便照顾楚紫遥的饮食起居,这副担子自然而然地落在了苏玉青身上。   苏玉青向来都是一个对自己极好的人,自己不喜欢做的事绝不做,自己喜欢的事死也要做,她不喜欢委屈自己,所以她总是喝最上等的花雕酒,穿最舒服的衣裳。她并不喜欢照顾病人,可是这几日任劳任怨,不叫苦不叫累,连她自己都觉得稀奇。   熬好药,端着药碗走进里屋,见楚紫遥倚在床头发呆,道:“喝药了,发什么呆?”   这几日相处下来,苏玉青发现这个师妹的确不怎么爱主动说话,你问她,她就回答,你不问,她便什么也不说。   苏玉青不知道,她不知道楚紫遥在南楚时话更少,有些话她根本就不会回答。譬如苏玉青问她的年龄,若换作平时,这么无聊的问题她是绝对不会回答的,但苏玉青问她之时,她只是犹豫了一下便如实回答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有事情瞒着这个总是一身红衣的大师姐。   “有劳师姐了。”回过神来时,苏玉青已经坐在了床边,想到这几日都是苏玉青照顾她,心里既是感激,又有些不好意思。   “大家份属同门,何必如此客气。”苏玉青舀起一勺黑乎乎的药吹凉,打算如平时一般喂她喝药。   不知道为何,楚紫遥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伸手去拿勺子,说道:“还是我自己来吧…”   “张嘴!”苏玉青视若不见,一双大眼睛瞪着楚紫遥,威胁道:“你抬手试试?”   楚紫遥最不喜欢被别人威胁,当真抬起手臂去拿勺子。   苏玉青毫不示弱,一手端着药碗,一只手掌伸到楚紫遥的伤口处,猛地一捏。   “嘶!”伤口刺痛,楚紫遥倒抽一口凉气,皱眉望着苏玉青。   “听不懂我的话,是不是?”苏玉青脸色不善,看着被鲜血迅速染红的衣衫,不悦道:“叫你抬手你还真的抬手?你的伤是我治好的,我有权利让它好慢些。”   楚紫遥无言以对。经过这几日的观察和相处,她知道再反抗已是无用,唯有张开嘴喝下苏玉青喂她的药,藏在面具内的脸庞竟有些微微发烫。   梅兰竹菊从小就照顾她的饮食起居,可如今离了她们,她发现自己并没有排斥这个大师姐对她的照顾与关心,反而有些喜欢,有些不知所措。这不像她。 作者有话要说:     ☆、除恶   竹屋依山傍水,景色很是醉人。   楚紫遥留在小竹屋里静心养伤,梅兰竹菊也在旁边屋内养伤。   唯一没有受伤的人是苏玉青,但是她最近很忙,因为什么事情都得她去做,譬如帮她们换药,熬药,打水洗漱之类。   如此,又过了几日。   傍晚时分,天上一片片乌云慢慢压了下来,苏玉青抱着手臂倚在门框上,望着不断聚拢的乌云,说道:“一场暴风雨就要来临了。”   楚紫遥坐在屋里的竹椅上,桌上摆着一个碧绿的竹筒,里面盛着茶,正冒着一缕细烟,她端起竹筒,喝了一口热茶,淡淡道:“我不喜欢暴风雨。”   苏玉青道:“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挡都挡不住。你不喜欢也是没有用的,雨它还是会来。”   楚紫遥并没有接话,朝门外望去,大雨已经下了起来。   安静的氛围,将临的大雨。时间划过,不着痕迹。   “来了!”苏玉青抿嘴一笑,足尖轻点,朝雨里奔去。   楚紫遥紧随着她走出门外,看着不远处打斗在一起的几个人,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远处,大雨中,那抹红影显得格外的耀眼。苏玉青似乎每时每刻都在笑,即使在遇到敌人之时,她也在笑。   楚紫遥一早就感觉了到一片肃杀的气息正慢慢靠近她们,她以为是那些人追了过来,开口提醒苏玉青。可是苏玉青笑了,笑得很是得意,她说道:“他们是来找我的,你好好呆在屋里,哪里都不准去!若伤口沾了水,我是不会再帮你换药的!”   楚紫遥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苏玉青说了不准她出去,她便不会出去,因为那些人不是来找她的。她也不是那种对自己的恩人都袖手旁观的人,她只是认为苏玉青不会有危险,所以没有去帮忙。   楚紫遥站在苏玉青刚站过的位置,怔怔地看着她如鬼如魅般地在大风大雨里穿梭。虽知道她会赢,但还是有了一丝担忧。至于为什么会担心苏玉青,她也说不上来。   她为自己找的理由是,也许是同门的缘故。   风雨中,竹林前。   “苏玉青,你杀我兄弟,这就要你偿命!”说话的是一个手握狼牙棒的中年男人,他穿着蓑衣,满脸杀气,身旁还有五个兄弟。   “哼,你们塞北七鬼作恶多端,死的应该是你们!”苏玉青孤身立在雨中,全身罩着一层水汽。她神色悠然,把玩着沾着水汽的发丝,嫣然道:“我杀了其中一只鬼,其他的鬼当真就想下去陪他么?”   塞北七鬼?不,他们不叫塞北七鬼,他们是塞北七贵,他们都是有钱人,而且很有钱,至少在塞北很有钱。   苏玉青杀了塞北七贵之一的洪盾,原因是他用极其恶劣的手段奸杀了三名少女。塞北七贵要找她报仇,是她早就预料到的,只是他们来得有些晚,比她预计的时间晚了几天。   洪雄是洪盾的亲哥哥,他们兄弟二人同为塞北七贵,却是一个居头位,一个居末位,居末位的洪盾被苏玉青所杀,他们就不再是塞北七贵了。   洪雄大喝一声,怒道:“好大的口气,素闻你苏玉青鞭法了得,轻功更是独一无二,我们塞北七贵这便领教你的高招!”   “你错了,你们该叫六鬼才是。”苏玉青侧身避过洪雄挥来的狼牙棒,身法果然诡异万分,她用一副肉掌对六个手握兵器的男人,居然还能谈笑风生,一面回击,一面说道:“你们想见识我的鞭法?我看得下辈子啦!”   塞北七贵闻言大怒,变幻各种招数逐一朝苏玉青打去。   苏玉青只是一味的躲避,有时候绕到一个人的身后,横踢一脚,那人立时跪倒在地。但是,他不知道苏玉青是什么时候绕到他身后的。如此,他们不得不承认苏玉青的轻功确实很了得,以至于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踢他们一脚,不禁想道:‘若是她想割掉我的脑袋,只需轻轻动一下手指即可。’   洪雄的狼牙棒七十二式尽数使将出来,却连苏玉青的衣角都不曾碰到过。他比苏玉青要年长得多,功夫至少也练多了几年,奈何无论轻功还是掌法,他都不及苏玉青。思及此处,是又羞又恼,终是恼羞成怒,手中暗器并发。   苏玉青纵身一跃,站在了被他们砍断的绿竹之上,微笑道:“以多欺少也就罢了,暗箭伤人却无耻了些。”   “哼,你杀人的时候难道就不用暗器?”洪雄往前跨了几步,一脸怒气,道:“你杀了多少人自己心里清楚,姑且不论你杀人的原因,单是这些命案,你便死十次八次也是不够的!少废话,使暗器也好,以多欺少也罢,今日塞北七贵便与你决一死战!”   苏玉青居高临下,偏着脑袋看着眼前的六个人,下意识的揉了揉太阳穴。他们身上的蓑衣早就被丢在了一边,大雨肆无忌惮的打在他们身上,受伤的一瘸一拐,没受伤的同样十分狼狈。同情过后,她微微一笑,道:“我不想杀你们,请你们马上离开这里!”   闻言,塞北七贵里面有两个人拔腿欲走,洪雄喝道:“站住!你们忘了七弟是怎么死的了?这个女人如此狠毒,就连死也要让他肢体分离,你们当真如此薄情?”   拔腿欲走其中的一人道:“洪盾生性好色,丧心病狂奸杀少女,死了也就死了,还报什么仇?他咎由自取,又如何谈得上报仇?”   另一人道:“你与洪盾是亲兄弟,你要报仇,我们自然不会拦你,但是苏玉青武功如此之高,再打下去亦无胜算的把握,纵使再过个三五年,我们也打她不过。不是我们不想报仇,只是无能为力,报不了仇!”   洪雄脸色铁青,深呼了一口气,道:“罢了罢了!你们要走便走吧!我们洪家的事,与你们再无相干!”说完狼牙棒一挥,又朝苏玉青攻去。   死的人是他的亲弟弟,纵使该杀也得要他自己出手去杀,可是他却死在苏玉青的手中,而且死的很惨。此仇不报,他又有何颜面立足于天地之间?   “不走?那便怪不得我了。”苏玉青空手迎上,伸手去点他胸前大穴,洪雄后退右闪,狼牙棒跟着呼出,击向苏玉青后脑,苏玉青飞身避过。   突然,破空之声响起,四面八方同时飞来数枚暗器,地面上洪雄狼牙棒正兀自挥舞,苏玉青顿时陷入了绝境。   她太大意了,掉以轻心地以为那些人当真离开了,岂知他们杀了个回马枪,来个攻其不备出其不意。   此时苏玉青四面受敌,唯一的出路在头顶,只要往天上飞起便能脱困,奈何她只是轻功好,并不是天上那些能够自由飞翔的大鸟,在无处立足的地方,怎么可能飞起身来?   突然,面前白光一闪,飞向她的暗器尽数跌落在地,接二连三的发出哐哐当当的响声,不过很快就被更加猛烈的大雨淹没了。   洪雄见到眼前戴面具的白衣女子,只觉在这污泥遍地的竹林中,她便是天上下凡的仙子,干净得可以忽略掉她靴子上的泥浆。   苏玉青神色一凝,抽出腰间长鞭,重重地甩在地上,冷声道:“你们是给脸不要脸,今天一个也不许走!”说完,长鞭如灵蛇般袭向塞北七贵。   她的鞭法果然出神入化,鞭无虚发,每一鞭都重重的甩在了塞北七贵的身上,顿时皮开肉绽,鲜血逐渐染红了地上的雨水,变成了淡淡的血水。   长鞭擅长远攻,她更将远攻的势头发挥到了极致,塞北七贵很快就被她的长鞭打得毫无招架之力,她冷哼一声,将真气注入长鞭,长鞭立时由软变硬,居然成了一把鲜红的长剑,运起轻功,绕到他们身边,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长鞭刺进了他们的心脏,眉头也不曾皱一下。   暴风雨兀自下着,有些雨水由窗口和门外飘了进来,苏玉青将门掩了,无甚表情的坐在竹椅上,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壶酒,她喝了一口,顿觉香醇,瞟了一眼兀自包扎伤口的楚紫遥,没有说话,也没有行动。   苏玉青说过的话很少会做出改变,她要么不说,要么说到做到。她说了不会帮楚紫遥包扎伤口,就不会去帮她。   尽管楚紫遥是因为救她才让伤口沾了水,可她见到楚紫遥十分吃力的用嘴咬着纱布去打结,还是不动如山地坐在那里喝酒,并没有伸手去帮她的意思。   到了晚上,苏玉青还留在竹屋里。   楚紫遥脸上没有表情,心里却已经感到了惊讶。这些时日来,苏玉青晚上都不会呆在竹屋,至于她去了哪里,楚紫遥并不知晓。她只知道苏玉青一来竹屋便会带很多好吃的,一到晚上,人就不见了。   若换作往日,苏玉青应该已经不在屋内了,今日是怎么了?楚紫遥不解地看着她,并没有开口说话。   苏玉青猜到了楚紫遥看着她的原因,道:“刚下完雨,路不好走,今晚我就睡在这里。”   楚紫遥点了点头,梳洗完就倒在床上睡了,她觉得头有些昏。   苏玉青见她早早地睡下,便知道自己留下来是对的了。她猜得没错,楚紫遥半夜时分便开始发烧,而且烧得很厉害。   苏玉青摸了摸她的额头,烫得吓人,取下挂在架上的毛巾,湿了水帮她擦了擦额头的汗珠,跟着将门窗关得严严实实,又将她的伤口重新包扎了,一遍又一遍地帮她擦拭身子。   楚紫遥这一发烧,一日后才退了下来,梅兰竹菊也不再管身上有伤没伤,一下子就忙开了。   她们一忙,苏玉青就闲了下来,她倚在门框上看着屋里的情景,不止一次觉得楚紫遥的脑袋有可能会被烧得不灵光。也许是老天眷顾她吧,楚紫遥依旧很聪明。 作者有话要说:     ☆、相处   高烧事件过后,苏玉青出现在竹屋的次数逐渐减少。   大多数时候,苏玉青会在清晨出现,把早点搁在竹屋外的方桌上,翘着腿坐在凳子上喝酒。而其他时候,你想找她都找不到。   楚紫遥很想知道苏玉青不在竹屋的时候去了哪里,可也只限于想知道,她从未问起过,也不知道怎么去问。她不问,苏玉青自然不会说,也许鼓起勇气问了,苏玉青也不会说。   那日晚上,她发着高烧,虽睁不开眼,却十分清晰地闻到了苏玉青身上的香味,很好闻。同时,她也感觉到了苏玉青一遍一遍帮她擦拭身子。   本来,她还有些不开心。主要源于苏玉青眼睁睁看着她艰难地包扎伤口,却还是醉眼朦胧地在一旁惬意的喝酒。可苏玉青愿意留下来照顾她,足以让她所有的不开心烟消云散。   可是,烧退了,见面的次数却越来越少了。   “嗯,苏姑娘今日送来的早点是水晶糕…”夏竹手里拎着食盒,打开一格,看见的是水晶糕,再打开一格,是春卷,下一格是肉包,最底层竟然是一小袋米。   春兰拿出那袋米垫了垫,笑道:“苏姑娘是想要我们自己煮么?”   秋菊道:“小姐身子还很虚弱,不想进食,熬点粥兴许能喝上两碗。”   冬梅道:“苏姑娘最近忙什么呢?一天到晚不见人影。”   春兰道:“这你就管不着了,苏姑娘把地方让给我们住,肯定是跑到外面住客栈去了。”   夏竹道:“我觉得苏姑娘是跑出去喝酒了。”   秋菊点头称是,“苏姑娘天天酒壶不离身,十足十像个女酒鬼。”   冬梅捂住秋菊的嘴,低声道:“小声点儿,给她听到了你就等死吧。”   秋菊撇嘴道:“她又不在。”   春兰贼兮兮一笑,低声道:“苏姑娘轻功高得要命,说不定她神不知鬼不觉站你身后你都不知道。”   “小丫头,编排我呢!”   声音很好听,声音很熟悉。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春兰捂着被吓坏的小心脏,缓缓地转过头,便看见苏玉青举着酒葫芦站在她身后,嘴角还挂着迷死人不偿命的笑意。   “哎呀,苏姑娘。我们正商量煮早饭呢,你肯定没吃吧,要不要一起?”春兰随机应变,亮出她的招牌笑容。   苏玉青咕咚咕咚喝了两口酒,一把揽过春兰的肩膀,笑道:“你陪我喝酒,她们三个去煮早饭。”   春兰是梅兰竹菊四人中酒量最差的,一沾酒就得醉。她暗暗叫苦,直朝冬梅使眼色,讪讪笑道:“苏姑娘,我的酒一向都是冬梅帮我喝的。”   苏玉青挑眉,抬眼看着冬梅。   冬梅嘴角动了动,最后还是万般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如此,冬梅陪我喝酒罢。”苏玉青食指点着春兰的肩膀,笑道:“小丫头,别把饭烧焦了,米很少的。”   春兰得救,万般开心在心头,连忙应是,走的时候还意味深长的拍了拍冬梅的肩膀。   楚紫遥穿戴整齐走出房门,看到的就是冬梅拿着竹棍当宝剑使,苏玉青撑着脑袋看好戏的景象。   苏玉青这个人有点喜欢恶作剧,她本意是想灌醉春兰。不想,冬梅心甘情愿当替死鬼。她知道梅兰竹菊表面谁都不服谁,实则情同姐妹,也不勉强春兰。反正,灌醉一个人就行了。   哪知道,冬梅喝醉酒居然喜欢耍剑。苏玉青随便捡了根竹棍递给她,她还真把竹棍当宝剑,耍了起来。   “伤口可好些了?”苏玉青见楚紫遥一声不吭坐在她对面,撑着脑袋问道。她喝了不少酒,浑身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酒味。   “好多了。”楚紫遥辨别着酒香与苏玉青身上的香味,觉得两种气味混在一起很好闻。   苏玉青笑了笑,道:“师妹,师父可有将逍遥步法传授于你?”   楚紫遥点头道:“有过。”   苏玉青道:“你觉得如何?”   楚紫遥道:“华而不实。”   苏玉青道:“逍遥步法是我十一岁生日那年,师父为了哄我开心创下的一门极其花俏的轻功步法。师父总说逍遥步法只是走起来好看,若是与人过招,万万用不得,破绽太多。”   楚紫遥道:“那步法我也是十一岁时学的。”   苏玉青道:“还记得怎么走么?”   楚紫遥道:“记得。”   苏玉青道:“走给我看看。”   楚紫遥站起身来,按着记忆中的步法走了一次。当时她学逍遥步法的时候一是觉得很繁复,而是觉得走起来就像跳舞一般,甚是好看。后来长大一些,觉得这种步法没有什么实用价值,就没再去学。丢了这么多年,她不知道有没有记错,完了问苏玉青:“可曾走错?”   苏玉青道:“没有。”顿了顿,皱眉道:“师妹是否从未想过要将这种华而不实的步法变成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的轻功步法?”   楚紫遥摇头,她确实从未想过。她觉得不好的,不要就是了,没必要花心思再去改变。   苏玉青道:“那日你与人缠斗,我看见了。你的剑法我没学过,却不得不承认很精妙。不过,你招招都实打实,很吃亏。以你的剑法,不至于输给那些草包,想来你缺乏对战经验,才会败北。还有,对有些人,是不需要讲情面的,你不该心软。”   “我明白了,多谢师姐指点。”绕了一个大圈,原来是为了说那天的事情。楚紫遥知道那天她的表现很逊,想想就觉得很没面子。不过,苏玉青愿意指点,让她感到很窝心。   苏玉青嫣然道:“无须客气。”说着站起身来,理了理衣摆,道:“我把逍遥步法改了改,走一遍给你看。若是你能记下,便勤加练习,若是记不下,就算了。我很懒,只走一次。”   夏竹,秋菊,春兰三人端着准备好早点,看着一团红影在院子里来回穿梭,步子快得眼睛都快跟不上的那种程度,纷纷面露讶色,心生敬佩。   苏玉青在冬梅面前停住脚步,右手一挥夺过她手中的竹棍,点了她的昏睡穴,对还在愣神的春兰吼道:“看什么看,还不快来帮忙!”   春兰哦了一声,将手中两碟早点放在桌上,去帮苏玉青把冬梅架到房内。   “苏姑娘,你轻功好厉害。”春兰拉过被子帮冬梅盖上,转头赞扬苏玉青。   苏玉青轻嗤道:“那只是轻功的一种步法,走着玩的。我一般习惯用踏雪无痕。”   春兰道:“苏姑娘,我想拜你为师。”   苏玉青像看见怪物一样,立马退开一步,摆手道:“我可不收徒弟。”见春兰有纠缠不清的趋势,接着道:“我得罪的人太多了,那些人天天都想着把我挫骨扬灰,不过他们都打不过我。要是知道我收了徒弟,保管会抓来杀了。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我不能收你为徒。”说完摸摸肚子,感觉好饿。   楚紫遥同样很佩服苏玉青,刚才的那套逍遥步法与她走的那一套路子一样,实则内含玄机,许多步子是虚的,踩空后退避让的步子明显增多,若是用来逃跑,是一门不错的功夫。   桌上摆着苏玉青拎过来的早点,还有两碗白粥。   苏玉青看着楚紫遥,道:“梅兰竹菊不吃早饭的?”   楚紫遥夹起一块水晶糕,淡淡道:“你们坐下来一块儿吃。”   按理说,主仆有别,无论梅兰竹菊多么的受宠,都是不能够与楚紫遥同桌用膳的。往日,梅兰竹菊都是等楚紫遥吃完后再用早饭,可苏玉青不知道。她第一次和楚紫遥一起用膳,不知道那些贵族规矩,只觉得梅兰竹菊那么无微不至的照顾楚紫遥,理应坐下一起吃早饭。   楚紫遥倒是无所谓,多少人一起吃饭都可以。事实上,她曾经也觉得在宫里规矩多,所以搬去公主府后就免了许多不必要的规矩。不过,有些规矩是一定要遵守的。比如,服从命令。多做事,少说话。   一顿早饭吃得颇为尴尬,梅兰竹菊明显很拘谨,动作都不敢太大,吃东西都不敢发出声音。楚紫遥倒是神色自若,斯文地吃着糕点,用勺子喝着白粥。就吃相而言,楚紫遥是那种贵族式的慢条斯理。苏玉青则是属于那种不斯文也不粗俗的范畴,可以用洒脱二字来形容,不做作,不矫情。她吃包子下白粥,一碗就填饱了肚子。   早饭过后,楚紫遥提出用对弈来打发时间。   苏玉青对博弈只是一懂半懂,不过楚紫遥难得主动提出要求,她也不好拂了人家的美意,只好答应下来。   春兰,夏竹负责张罗。冬梅醉酒仍在昏睡,秋菊负责煮茶。   苏玉青跪坐在铺了毯子的地上,笑道:“师妹很精通博弈?”   楚紫遥道:“闲暇时喜欢摆弄,也不算精通。”   苏玉青撇嘴道:“看你胸有成竹的模样就知道你是个中高手。首先声明,我对博弈只是略知一二。”   楚紫遥道:“无妨,打发时间而已。”   苏玉青摸摸鼻子,笑道:“待会儿出错,你别笑话我也就是了。”   楚紫遥微微一笑,不再言语。 作者有话要说:     ☆、别离      微风徐徐而吹,竹叶簌簌而落。   竹林深处,别致的院落里,不时传来了阵阵调笑声。   院内青草地上铺着长长的地毯,地毯中央置一矮桌,桌上摆着棋盘,棋盘上黑白两色棋子纵横交错。   楚紫遥跪坐在花纹繁复的地毯上,左手托着右手边的袖子,落下一枚黑子,对着苏玉青笑了笑,道:“师姐,你输了。”   对弈十几局,没有侥幸胜得一局,苏玉青也不恼。她本就对博弈之术不怎么感兴趣,只不过,自上次楚紫遥主动邀她对弈后,几乎天天都会发出同样的请求,苏玉青不好推辞,只得陪着。   “师妹棋艺精湛,才高八斗,真真的是让我这个当师姐的佩服不已呀。”苏玉青放下握在手中的几颗白子,装模作样的拱了拱手,还真作了个揖。   如此不情愿的服输,梅兰竹菊还是第一次见到,不禁笑出了声。   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她们虽不幸受了伤,却也因祸得福认识了绝代佳人苏玉青。在竹屋养伤期间,她们四个与苏玉青相处融洽,都很喜欢这个洒脱自然喜欢穿红衣服的姑娘。   梅兰竹菊笑话苏玉青博弈不精,频频败北。殊不知,苏玉青的棋艺很是了得,只限于象棋。   苏玉青在江湖上的名头很响,楚紫遥不知道,梅兰竹菊却清楚的很。   春兰笑够了,道:“苏姑娘博弈之术也是不错的,总比我们四个对博弈一窍不通的人好上百倍。”   秋菊附和道:“是啊是啊,我们家小姐总是不饶人。”   冬梅张了张嘴,突然忘记了要说些什么,索性就不说了。   苏玉青抓起桌边的酒壶喝了几口酒,看了秋菊一眼,撇嘴道:“我看你们四个小妮子是欠抽,本姑娘好意救了你们,你们不报恩也就算了,我也不指望你们会报答我。不过,联合楚紫遥来取笑我,就是很不应该了。一个个地真是没良心。”   四人嘻嘻哈哈大笑,随即四对一,拿苏玉青开玩笑,寻开心。   楚紫遥背脊挺得直直的跪坐在地毯上,喝茶不语。   玩笑过后,总是无言。   夏竹上前一步,站在棋盘正中位置,肃然道:“小姐,我们在此地已经停留了不少时日,再不行动,怕是要被别人捷足先登了。”   楚紫遥愣了愣,很自然地看了一眼兀自喝酒的苏玉青。时光荏苒,上次竹林打斗事件,如今想来,仿如隔世。   近段时间寄居小竹屋,养伤之余偶尔与苏玉青谈笑风生,品茶下棋,只觉无比畅快惬意。苏玉青人很好,待她亦是极好的。   如今不得不离去,楚紫遥心中升起了浓浓的不舍情怀。只是,不知道是舍不得此处安逸的生活,还是舍不得苏玉青。她再次偷偷看了苏玉青一眼,不作声,只是喝茶。   东坡居士有云,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看来,是不变的定律。   苏玉青早就料到她们会走,笑了笑,说道:“你们的伤差不多已经痊愈,也该是分别的时候了,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嘛。后山有个山洞,里面有条通往外界小路,你们顺着小路走就可以出竹林了。”   梅兰竹菊听到有路出林,心中一喜,纷纷与苏玉青道了谢便回房整理行装了。   凉风徐徐,竹影婆娑。   苏玉青握着酒葫芦,与楚紫遥并肩走在竹林的青石板路上,偶尔喝两口酒,舔舔唇角,像是喝到了最醇厚的酒,神情十分满足,十分惬意,并无一丝离别在即该有的伤感情绪。   楚紫遥则与之相反,表情淡淡的,冷冷的,看不出喜悲。事实上,她很是惆怅,甚至有些烦闷。她不舍得离开这个简陋的屋子,可仔细一想又觉不妥,屋子不是她的,她不舍得也得舍得。   走出很长一段路程,回头看,小竹屋已经变得很小,巴掌大。   苏玉青葫芦内的酒空了,这才侧头看楚紫遥。   方才楚紫遥提出一起走走,结果走了这么久,居然没说过一句话,还真的单纯的走走。   苏玉青收起酒葫芦,习惯性地顺着垂在胸前的发丝,问道:“师妹,你是不是不舍得离开这里?”   闻言,楚紫遥扭头看着苏玉青,半晌,点点头。   苏玉青笑了笑,道:“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顿了一下,道:“我带你去个地方。”说着拉起楚紫遥的手,快步往左侧的小路走去。   片刻后,来到转角处,那边是一片湖,开满了荷花。   二人携手并肩站在湖边,湖水里的倒影异常清晰,倒影离的很近,像是相互依偎的情人。   不知道为何,楚紫遥手心开始冒汗。苏玉青的手掌很温暖,握在手中很是舒服。   习惯高高在上的她,一直都比较排斥与别人肢体接触,如今苏玉青牵着她的手,她没有觉得不舒服,反而很喜欢。她想分析原因,可想了许久,怎么都想不出来到底为什么,也就只好作罢。   稳了稳心神,顺着苏玉青的目光看去。碧波荡漾,绿荷片片,莲花迎风摆动,送来阵阵清香。   “你在紧张?”感觉到手心淡淡的湿意,苏玉青轻笑出声。   “我没有,你倒是说说看,我为何要紧张?”楚紫遥转过头,见苏玉青笑得甚是好看,心情也慢慢好了起来。   苏玉青轻嗤:“你说没有就没有好了。”   楚紫遥:“……”   苏玉青松开手,习惯性的去摸挂在腰间的酒葫芦,拿在手中比以往轻了许多,才想起方才已经喝完。良辰美景,却没有酒,真是扫兴。   “你很喜欢戴面具?”苏玉青看着楚紫遥,问道。   楚紫遥道:“不是。”   苏玉青道:“那摘了吧。”说着伸手去摘。   面具脱落,一张倾世容颜暴露在阳光下,毫无瑕疵。   眉黛轻蹙,眼波流转,高挺的鼻梁,薄唇紧抿。   苏玉青不是第一次见到这张脸,勾起手指数一数,应该有那么三四次。   毫无疑问,楚紫遥非常漂亮,身后满池的莲花,都在她微微一笑间黯然失色。此时此刻,苏玉青被一种奇异的感觉包围着,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抚上楚紫遥毫无瑕疵的脸庞。   一阵湖风吹过,拂动着楚紫遥乌黑的发丝,亦送来淡淡清香。香气扑鼻而来,苏玉青不禁心中一荡,一时间热血上涌,鬼使神差地上踮起脚尖,吻上了楚紫遥的眉心。   温热的触感始料未及地贴在额头,楚紫遥猛然惊醒,本能地退开几步。她微微侧头,眼神迷茫的看着苏玉青。   苏玉青把楚紫遥的无措看在眼里,同时也对自己莫名其妙的举动感到懊恼。她下意识得揉着太阳穴,半晌,拾起方才掉在地上的面具,用袖口擦了擦,道:“湖边凉,我们回去吧。待会儿你们出林,我就不送了。”   出林时,苏玉青真的没有去送她们。   楚紫遥接二连三的回头,并没有见到心中期望看见的一道红影。   那个时候,楚紫遥只觉得心中空空荡荡,有一丝莫名的情绪在牵引着她,让她感到有些失落,有些惆怅。湖边的轻轻一吻,苏玉青温热的唇瓣,这些都在她脑海里一遍一遍地回放。   想着想着,与苏玉青相处的点点滴滴便慢慢浮现在她的脑海之中,逐渐清晰。   “小姐,独孤老爷来信,希望小姐能过去钦州一趟。”夏竹为楚紫遥披上墨绿色的外衣,站在她身侧说道。   楚紫遥神游太虚,哪里还听得到夏竹说什么?半晌,回头见夏竹站在她身后,问道:“夏竹,你刚刚说什么?”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离开小竹屋后,楚紫遥经常性会发呆,出神。梅兰竹菊心里有话,却不敢说,只好当作什么也不知道。   “独孤老爷来信,希望小姐能去趟钦州。”   独孤老爷是独孤皇后的父亲,楚紫遥的外公。   独孤皇后本是北魏人,楚瑜年少轻狂时在江湖上闯荡过,期间认识了独孤皇后,堕入情网,无法自拔。最后抱得美人归,才有了楚紫遥和楚紫烟。   独孤老爷一向不屑与官僚打交道,是以一直都不赞同两人的婚事。但是,两人无论如何都要成亲,又怎会去迁就老爷子的想法?   独孤皇后嫁给了楚瑜,嫁去了南楚。此后,便一直没有回过北魏,独孤老爷也没有去南楚看过女儿。   直到独孤皇后逝世,老爷子才放开了些,也就是因为独孤皇后的死,独孤老爷子对楚瑜的态度简直到了看到他的背影就恨意横生的程度。但是,他对两个外孙女非常好,喜欢得不得了。   楚紫遥与楚紫烟每年都会在独孤山庄住上一月有余。   今年还没有去的打算,如今听夏竹提起,倒是可以顺道去一趟。   “本是要去钦州的,叫冬梅和春兰先行一步,去独孤山庄知会一声。”   “是!”   一轮弯月横在半空,凉风徐徐,树影摆动。   楚紫遥,秋菊,夏竹三人早已出了禹城,北上钦州,偶尔住客栈酒店,行至荒郊野岭时也唯有露宿。   楚紫遥打小锦衣玉食,得天独厚,却也对露宿野外毫无怨言。只是行路期间她时常想起在小竹林生活的日子,想起那个一袭红衣,笑得花枝招展的苏玉青。   偶尔,她会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去想苏玉青,可结果很不乐观。她时常会问自己怎么了,却没有一次找到过答案。   伴随着浮现在脑海里的苏玉青的音容笑貌,楚紫遥一路风雨无阻,走走停停,甚至风餐露宿。   “小姐,我们是去前面的八里坡歇息,还是在此地将就一晚?”   已是夜深人静时,秋菊等着楚紫遥的吩咐,去八里坡的话就得吃些干粮,在此地露宿就得拾些干柴来生火。   说也奇怪,这一路走来竟没有客栈酒馆,她们只好在荒郊歇息。   白天倒是遇见一个老妇人,老妇告诉她们前面有个叫八里坡的乡镇。于是,她们马不停蹄的赶路,想着去到八里坡再休息。   怎知,如今月亮高悬,却连八里坡的影子都没看到。秋菊觉得,那老妇的话也许不该信的。   楚紫遥看着月明星稀的夜空,道:“夜已深,歇息一阵,天亮再去八里坡。” 作者有话要说:     ☆、遇见      次日,天刚蒙蒙亮,几人便动身赶路。   经过一晚上的休息,楚紫遥早已恢复了精神。只是,表情冷冷,如雪如霜。   抿成一条线的唇,微冷的眼神,疏离而薄情,让人觉得难以接近。   昨晚她做梦了,一连串的梦,梦里都是苏玉青。   在梦中,苏玉青还是一如既往的红衣胜血,还是挂着魅惑迷人的笑容,还是喜欢随时喝几口酒。在梦中,苏玉青摸着她的脸,问:“师妹,可曾想我念我?”   她很想说有,想说几乎每天都在想念,可她说不出口。   好梦难留,好梦易醒。   睡梦中惊醒,四周寂静一片,黑漆漆的,空荡荡的。   她的身后是棵大树,身侧是秋菊和夏竹。没有红色,没有苏玉青,所有的一切,终究是黄梁一梦,梦醒时分,太阳照常升起。   “吁…”夏竹勒马停下,手指着正前方,喜道:“小姐你看,前面应该就是老妇口中的八里坡了!”   楚紫遥和秋菊抬眼望去,一个乡间小镇就在前方。很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此时见到乡镇,她们都有几分欣喜。   楚紫遥平视远方,道:“下马步行,别扰民。”   行至八里坡牌坊前,放眼望去,街道冷冷清清,显得有些萧索。   沿着石板路走出很长一段路程,竟然没有看见一个人。楚紫遥感觉不妥,停步不前。   既然是乡镇,怎地一个人也没有?   八里坡不算大,酒家客栈却也有上百家。   据老妇所说,八里坡一直是专供来往过客途中住店歇息的地方。道路四通八达,四面八方的商贾,武林人士,若途经此地,都会选择在八里坡休息。   可是,一直热闹非凡的八里坡,如今却是静得可怕。   带着疑问,她们穿过了第三条街,依旧不见人影。   越往前走,楚紫遥越觉得不太对劲,不禁加快步伐。不多时,她们在一家名为水云楼的馆子停步,只见门半掩着,依稀能够见到屋内的桌椅。   楚紫遥侧头看秋菊一眼。秋菊立马会意,上前打门。   良久,无人回应。三人面面相觑,纷纷皱眉。   夏竹拔剑上前,一脚踢开门,舞了几个剑花,以防暗处有人埋伏放暗器。   大门一开,楚紫遥眉头皱得更紧,秋菊和夏竹则是面露讶色。   举步走进水云楼,只见底楼一片狼藉,桌椅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杯盘尽碎。地上躺着十余具腐烂的尸体,发出阵阵恶臭。如此杂乱的场面,显然曾经发生过打斗事件。   以防万一,夏竹拿出几颗药丸分给楚紫遥和秋菊吃了,自己也吃了两颗,说道:“小姐,要不要去楼上看看?”   楚紫遥点了点头,她想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看死去之人的穿衣打扮,均是平民百姓,到底是谁如此残忍地杀害无辜百姓?   楼上雅间与底楼无甚差别,唯一不同的是房间里有好几具光溜溜的女尸。如此恶劣的场面,显然是被人□□后再残忍杀害。三人觉得一阵恶心,这条镇子肯定是被洗劫过,作案之人手段还十分卑鄙粗略。   没有找到任何活口,几人迅速退出水云楼。   楚紫遥想,也许是水云楼得罪了什么人,被人寻仇才会如此,便叫夏竹二人四处再查看一番。   夏竹秋菊得令,另外查看了多家店铺人家,均有被洗劫过的痕迹,亦有没人料理的尸首。如此种种,手段之残忍,着实让人感到一阵恶寒。   “此地不宜久留,走吧。”事情似乎很复杂,楚紫遥眉头紧皱。这些都是不会武功的平民百姓,什么人如此狠心痛下杀手?江湖中人自恃侠义心肠,应该不会屠杀平头老百姓才是,那是土匪?   走出八里坡数里,又是荒郊野岭。   路边柳树招摇,楚紫遥勒马不前,打算在此休息片刻。翻身下马,看着被风拂动的柳枝,一时间思绪万千。死去的百姓,拙劣的手段,到底是何人所为?不过,想到这是北魏的百姓,她瞎操心也无用,随即作罢。   念头一转,楚紫遥自然而然便想到了苏玉青,不知道她如今人在何处,在做些什么?   突然,一阵疾驰的马蹄声响,打断了她的思绪。   远处十几骑人马,奔腾而来。   楚紫遥还未回过神来,一行人已到跟前,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翻身下马,扑在她怀里,大喊道:“皇姐好坏,出宫也不带上人家!”   姑娘发泄完,抬起头来,嘴翘的老高,眼中隐隐含着泪花。   如此模样,甚是惹人爱怜。楚紫遥心一软,责备的话语暂时咽了回去,摸着她的头,道:“烟儿,你为何会在这里?他们又是怎么一回事?”   烟儿是楚紫烟,楚紫遥一母同胞的妹妹,独孤皇后便是产下她后撒手人寰。楚紫烟自幼就跟着楚紫遥,虽然经常被处罚,但她非常依赖这个冷冰冰的皇姐,可以说是长姐如母。   有些时日没有见到姐姐,楚紫烟早已十分想念。如今在这荒郊野岭相遇,顿时激动万分,差点就哭出来了,哽咽道:“我在外公家,这是独孤怀瑾,别看他比我大,按辈分他得喊我姑姑。”说到独孤怀瑾得叫她姑姑,楚紫烟扬了扬头,那表情自是得意的很。   经妹妹提醒,楚紫遥这才看向安静站在一旁的独孤怀瑾。看样子有点印象,就是想不起来。楚紫烟想哭又想笑的样子,让楚紫遥很无奈,她拨了拨楚紫烟额前的发丝,道:“既然你在外公家,为何会在此地出现?你倒是说说看……”   许是被惩罚的次数多了,楚紫烟条件发射地以为又要被责罚,于是乎使出绝技开始卖乖:“冬梅说你昨天就该到的,我昨夜等了很久,但没有等到。”说完,再次扑入楚紫遥怀里,撒娇道:“皇姐,烟儿好想你呀!”   看着长大的人,楚紫遥怎会不知道妹妹的秉性?卖乖绝对是楚紫烟用来躲避惩罚的伎俩。楚紫遥看着她,不搭话。沉默期间,她想起了独孤怀瑾这号人物。   独孤怀瑾是独孤老爷子的重孙,现任庄主的儿子,独孤山庄未来的继承人。算起来,他比楚紫遥还大上好几岁,但是论辈分,独孤怀瑾得叫她一声姑姑。   独孤山庄独孤怀瑾,昆仑派继承人杜逾明,武当大弟子杨凌,水月山庄少庄主李辰良,这四个人,并称武林四公子。   独孤怀瑾很郁闷,他是怕这位小姑姑出门惹事才跟出来的。可是现在,他一直被忽视。虽然忽视他的人他不敢得罪,但是,总被人忽视也不是办法,怎么说他也是小有名气的四公子之一,于是乎,开口道:“姑姑,曾祖父和爹知道你要来,已盼了好些时候,我们还是赶快回钦州吧!”   楚紫遥还是小的时候见过独孤怀瑾,如今见到眼前这个英俊的男子,她感觉很是陌生,没有任何亲近的感觉,淡淡道:“你先回去,我们随后就到。”   独孤怀瑾见其没有要跟他一道回去的意思,也不好勉强,朗声道:“如此,侄儿先回去备好宴席,两位姑姑,我们就钦州再见了。”语罢,微一抱拳,带着十几个人风风火火的走了。   “烟儿,出门在外不比大楚皇宫,日后在外人面前不许叫我皇姐。”楚紫遥戴着面具,看不出喜悲,她看了看天真烂漫的妹妹,微微叹了口气,心想:‘烟儿还是这般不知事。’   “姐姐,我知道了。”楚紫烟此刻欢喜得很,只要有楚紫遥在她身边她就开心。   可是,按照楚紫遥的行事作风,应该很快就会命人把她送回南楚,她要想个万全之策,留在北魏玩耍才行。   就在楚紫烟暗自盘算怎样才不会被姐姐送回南楚的时候,楚菀跪在了楚紫遥的面前,低头道:“楚菀有罪,请小姐责罚!”   楚紫遥冷声道:“要怎么责罚?你又是何罪之有?”   她有些责怪地看着楚菀,责怪她擅作决定,带楚紫烟来钦州。   楚菀道:“楚菀没能保护好五小姐,让奸人有机可乘。”   楚紫遥微感诧异,问道:“哪里来的奸人?”   楚菀道:“五小姐要来钦州独孤山庄,楚菀不敢违抗,唯有听从。不想路上却遇到歹人,我敌不过他们,让他们伤了五小姐。楚菀罪该万死,请小姐责罚!”   楚紫遥皱了皱眉,烟儿受伤了?怎么回事?   楚紫烟气恼万分,狠狠瞪着楚菀。好你个楚菀,要是皇姐责罚我,你就等死吧!她心里恨透了楚菀的坦白,却也跪在了她的左侧,说道:“姐姐不要责罚楚菀,是我自己不小心中了暗器,与她无关。”   “都起来吧,到了钦州再详细道来。烟儿,你过来。”楚紫遥看着楚紫烟规规矩矩地垂手而立,问道:“伤了哪里?好了没有?”   楚紫烟受宠若惊,换做平时早就被关禁闭了。如今楚紫遥不但没有责罚于她,还关心她的伤势,她笑得天真烂漫,扯着姐姐的衣袖,娇声娇气道:“伤了手臂,现在没事了。楚菀当时和三个人斗在了一起,分不开身来救我,我一个不小心就被刀子划了一下。不过我也刺了那人一剑,他也讨不到好!”   “没事就好。”楚紫遥微微叹息,吩咐秋菊夏竹收拾一下,准备启程去钦州。查看楚紫烟伤口的时候,楚紫遥想到了苏玉青。同样都有个妹妹,苏玉青的妹妹让人很放心,她这个妹妹就从未让她省过心。   伤口已然结痂,看来真没什么大碍。楚紫遥便放了心,走开几步,站在柳树下,楚菀立刻跟了上去。   “八里坡是怎么一回事?”   楚菀道:“是北魏官兵干的。”   楚紫遥皱了皱眉,问道:“你身上的伤又是怎么一回事?”   楚菀道:“来钦州的途中,遇上了高手。小姐,狸猫出洞了!”语罢,递了一件物事给楚紫遥。   楚紫遥接过查看,是一枚飞镖,上面极其隐秘的地方刻了一轮月亮的标志。指尖划过飞镖顶端,冷笑了一声,道:“楚云会处理好的,我们只管去钦州,狸猫只能是狸猫而已,翻不起多大的浪,不足为惧。” 作者有话要说:     ☆、楼主   晚霞满天,让人迷醉。   钦州郊外,两座高耸的山峰间,烟雾迷绕,亭台楼阁,像是人间仙境。   阁楼中,一美人卧于软榻之上,左手撑着脑袋,右手把玩着垂在胸前的青丝,巧笑嫣然。   帘帐外,有人禀报:“楼主,她们今日夜间便会到达钦州。”   “知道了。”   苏玉青起身,掀开三重纱帐,拿起右边小圆桌上的酒壶,喝了口酒,笑道:“傲雪,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傲雪微微一笑,道:“一切都在楼主的计划当中,相信明日钦州城便会有一场大风波。”   “傲雪,花影楼又得罪大人物了,可如何是好?”苏玉青眉头一挑,脸上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   傲雪直起腰杆,正色道:“那些人咎由自取,罪有应得。纵使得罪了天王老子,花影楼也不怕。”   说起天王老子,苏玉青想到了楚紫遥。如果不出意外,她的这位师妹将来就得登基为帝,谱写一篇女人的史诗。她想了想,要是得罪了这个冷冰冰的师妹,怕是讨不到好果子吃。   “回雁楼今晚的拼酒大赛,奖品是什么?”八字还没一撇,苏玉青决定想些实际点的问题,不去想那些暂时轮不到她去想的问题。   傲雪道:“十坛陈年花雕。”   苏玉青舔舔嘴唇,嫣然道:“那我得去见识见识才行。”   钦州独孤山庄,乃是武林世家。   同样,在武林中的地位也颇高。但是,知道独孤老爷子的女儿和南楚皇帝事情的人,却是屈指可数的。   那件事一直是孤独老爷子所忌讳的,除了知情人,外人很少知道楚紫遥两姊妹是独孤老爷子的外孙女。   独孤山庄上上下下的人只知道每一年都有两位漂亮的姑娘来山庄住上月余。他们不知道那是谁,心里自然十分好奇,但却没有一个人敢开口去问,哪些事该做,哪些事不该做,他们很清楚的记在心里。   楚紫遥沐浴更衣后,带着楚紫烟去参加宴席。   宴席,不外乎就是一个大家族的人吃吃喝喝,谈笑玩乐。楚紫遥只觉很是无趣,为了不扫外公颜面,她还是坚持到了宴席结束。   宴后,与楚紫烟一起回房,途中要经过后花园。刚到后花园门口,楚紫遥便停下脚步,对冬梅道:“送五小姐回房休息,没我的命令不准出房门。”   楚紫烟一愣,暗叫糟糕,这绝对是秋后算总账的趋势。知道姐姐一直很严厉,也不敢多言,低着头一声不吭地回房去了。   待楚紫烟走后,夏竹道:“小姐,鱼儿已经上钩了。”   黑夜中人影闪动,一人东躲西藏地穿行在钦州大街小巷,在一座大宅前停下。他左顾右盼,见四周无人,伸出右手叩门,先敲了三下,随即再连续敲五下。   没过多久,大门开了一道缝,那人迅速挤进去,没入了黑暗之中。   楚紫遥一路尾随,见那人进了一座大宅,月光下看得很清楚,门额上书有三个大字,明理堂。   楚紫遥冷哼一声,施展轻功一跃纵上屋顶,往灯火通明处奔去,掀开一片瓦往下看。   “很好!你做得很好!他日丞相得了天下,你我就是开国功臣,这荣华富贵嘛,当然是享之不尽,哈哈哈…”烛火微亮,声音很清晰,楚紫遥望将下去,看不清两人的面目。   身着夜行衣的男子跟着干笑几声,说道:“堂主,这东西得来确实不易,还请在丞相面前美言几句。”   “一定一定!都是自家兄弟,我姓明的岂会抢老弟功劳?”那人转身走上前,坐在铺了豹皮的椅子上,道:“老弟啊,明日你亲自把藏宝图送去南楚交给丞相,这功劳自然是你得了,哈哈哈…”   楚紫遥面无表情地看着屋内的情景,暗道:“老狐狸,明日本公主就送份大礼给你。”   正打算离去,肩头却突然被拍了两下。楚紫遥以为被发现,条件发射地使出擒拿手法,抬头的同时,不禁愣在了原地。   “傻啦?快走。”苏玉青嫣然一笑,做了个开溜的手势。   楚紫遥没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与苏玉青相遇,有点小激动,有些不知所措。分别后的日子,她经常会想念这个大师姐,也曾想象过再次见面的情景,如今意外重逢于明理堂屋顶,是她没有想象到的场景。   苏玉青本是去回雁楼凑热闹的,去的途中见到一道熟悉的影子在消失在街角,她连忙跟上,想要验证是不是眼花看错了。待见到楚紫遥小心翼翼趴在明理堂屋顶的时候,她不禁哑然失笑。她想,还没老到眼花呀。   “师妹,你在明理堂屋顶做什么?”苏玉青带楚紫遥拐入一条空旷的小巷子,开口问道。   楚紫遥沉默半晌,道:“上次竹林之事,与明理堂有关。”   苏玉青道:“哦,你不说起我还忘了。明理堂是明啸天的地盘,那日与你们交手的也是明理堂的人。他们千里迢迢跑去边境请你们来明理堂做客,到底是为了什么?”   楚紫遥皱眉道:“暂时还不清楚。”   苏玉青觉得有必要帮一帮这个初出江湖的师妹,问道:“要不要我帮忙调查?”   楚紫遥道:“多谢师姐美意,我想我自己能够解决问题。”   苏玉青懂了似的点点头,想起回雁楼的酒,笑道:“不跟你说了,我们改天再见。”说完摆摆手,人已去到几丈开外。楚紫遥想追,最后还是朝相反的方向走回了独孤山庄。   次日晨起时分,州府衙门门口。   一个五短身材的衙役伸着懒腰,打开大门,猛然见到门口并排摆满了铺着白布的担架。他好奇心大起,大步上前,掀开白布,却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指着那些担架,嘴里大喊:“鬼,鬼……鬼啊!”   紧随其后走出来的衙役见他坐在地上叽里呱啦乱叫,觉得莫名其妙,遂也上前掀开一看,这一看就不得了了,他放声大叫:“不好了!老爷,老爷……不好了,死…死……死人啦!”   衙役大声叫喊着,连滚带爬的朝府内跑去。   昨夜下了一场小雨,知州软香玉在怀,正在跟周公下棋,被人大呼大叫地给吵醒美梦,心情一点也不美丽。知州打着呵欠,呵斥了衙役几句,胡乱的穿起衣衫,便被衙役拉着走出房门。   衙门外一排担架上的白布已经尽数掀开,担架上全是死尸,一共十三具。   知州本在半梦半睡间,死尸的出现,着实是一个不小的惊吓。惊吓来的太过突然,知州瞌睡顿时醒了,抖声问道:“怎……怎么回事?”   “小人不知道啊,这,这……一开门就在这儿了!”   “大人,你看!”衙役送上一封信,还有一支茶花。   知州抖着手打开信,只见信上写道:“八里坡凶案元凶尽在于此。”   送信的衙役惊呼出声:“大人,是花影楼,是花影楼!”   “快,快传仵作!!”知州脸色一变,背心直冒冷汗,手一抖,茶花跌落在地。   八里坡凶案他是知道的,一群襄王府的官兵洗劫了八里坡,手段比强盗土匪更残暴。襄王啊,他怎么能动?怎么敢动?原本打算把一切推给附近山寨的土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蒙混过关的,他想万事大吉,可有人偏偏不准。   死的都是朝廷的官兵啊,花影楼的人还真敢做。   仵作很快就到了,检查完尸体后直摇头,道:“大人,他们的老二都被切了!”   知州一听,条件发射的看了裆下一眼,伸手抹了一把额头冒出来的冷汗。   花影楼规矩,奸,淫掳掠者,杀!可是,切了老二再杀,手段未免残忍了些。知州面露苦色,看来要去一趟襄王府了。思及此处,他神色一凝,当即下令:“赶紧挖坑埋了,此事不得再提起!”   花影楼在钦州城郊,那是一块绝佳的地头,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它一年四季都被笼罩一层烟雾之中,犹如仙境。   花影楼牌坊不远处,立着一块高丈余的石碑,上面刻着‘男子不得入内’几个大字。许多人都知道,花影楼除了几个必要的公仆是男人,全是女子。   阁楼里,傲雪躬身道:“楼主,事情都办妥了。不过,属下回楼时,看见独孤怀瑾和杜逾明送来好些珍贵药材与上等的女儿红来,此时正在门口等着。”   屋内的所有装饰都有红色的痕迹,地毯是红的,纱帐是红的,上首的太师椅上,坐着一个女子,她的衣衫也是红的,此人不是别人,正是苏玉青。   苏玉青伸出手掌,举高,看了半晌,似笑非笑道:“东西收下,人就赶走吧。我说过了,不在花影楼见任何男人。”   “可是楼主,独孤怀瑾邀你去独孤山庄赏山茶花,杜逾明也邀你一同去城西赏山茶花!”傲雪打算退下,想了想还是说了。   “不想去,帮我推了。”苏玉青摆了摆手,起身往里屋走去。这些人真是无聊透顶,花影楼多得是山茶花,她可不稀罕出去赏花。   “可是楼主,那人在独孤山庄。”   苏玉青顿了顿,道:“她去独孤山庄干什么?”   “她是独孤老爷子的外孙女,这点没几个人知道,却是难不倒我们花影楼。”   “应了吧,我明日得闲。”苏玉青嘴角弯了弯,想到了那个美得不似尘世凡人的师妹,心道:‘原来她还是独孤山庄的人,妙极妙极,有趣有趣!’ 作者有话要说:     ☆、赴会   正午的太阳很猛,但是在花影楼外等候的人并不觉得日光灼人。   独孤怀瑾欣喜之情溢于言表,他哈哈一笑,对着一旁的杜逾明拱了拱手,笑道:“杜兄,苏姑娘应了我的邀请,你还是请回吧!”   武林四公子名满江湖,却都输在了一个情字之上。   四公子其中两位都倾心于同一个人,都爱慕花影楼楼主。   杜逾明笑了笑,说道:“怀瑾兄好本事,你是如何得知苏姑娘喜欢山茶花的?”   独孤怀瑾不答反问:“杜兄又是如何得知苏姑娘喜爱山茶花的?”   “哼,这次算你狠!”杜逾明不再看独孤怀瑾,扬了扬手,对一旁的人道:“东西留下,放在石碑旁,不得越过石碑半步,谁过界了,我打断他的腿!”   独孤怀瑾对杜逾明的态度不以为然,也对身边的家仆吩咐道:“东西放下,同样不准越过石碑!”   独孤山庄布局很复杂,东厢一直空着,是特意留给楚紫遥两姊妹居住的。   偏厅内,一个黑衣男子半跪行礼道:“殿下,一切准备就绪。”   楚紫遥坐在太师椅上,捧着茶盏,不紧不慢地抿了一口,淡淡道:“不能放走一个人,否则,提头来见!”说完放下茶盏,对冬梅道:“去带五小姐过来,我有话问她。”   “是!”冬梅应了话却并没有出门,踟蹰不前。   楚紫遥看出了她的犹豫,道:“冬梅,有话就说。”   冬梅一直在纠结要不要说出来,既然被看出来了,只有硬着头皮说:“八里坡元凶今早已经全部送去了衙门。”   楚紫遥想起了八里坡的惨状,闭了闭眼,睁眼时脸色依旧,道:“今早听烟儿说起过,是花影楼做的?花影楼是什么来头?”   冬梅右手食指动了动,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深呼一口气,道:“确实是花影楼做的,花影楼专杀奸,淫掳掠的男人,上至楼主下至仆人皆是女子,楼主就是在竹林救过我们的苏姑娘。”   楚紫遥捧茶的手一顿,千万个想法顿时在她脑海中乱飞。半晌,站起身来,在房间里来回踱步,过了好一会儿,问道:“你们早知道苏玉青是花影楼楼主,是不是?”   冬梅答道:“是,殿下昏迷的时候我们就知道了,苏姑娘不让我们说。”   楚紫遥继续追问:“你们早知道花影楼在钦州,是不是?”   冬梅闭眼答道:“是,苏姑娘在我们离开的时候,特别嘱咐我们不要说。”   楚紫遥不再说话,坐回太师椅上想事情。   “皇……姐姐,独孤怀瑾邀我们明天一起赏山茶花。”楚紫烟推门进来,猛地想起楚紫遥的嘱咐,改口叫了声姐姐。   “山茶花南楚多得是,不去。我正打算找你,过来!”被人打断思绪,楚紫遥有些不悦,看是楚紫烟只好作罢。   听到过来二字,楚紫烟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脖子,想躲,但她不敢。她站在原地不动,硬着头皮道:“听说独孤怀瑾准备这个赏花大会有些时日了,好像是为了一个姑娘。我跑去问他,他说是花影楼的楼主,就是今早传得沸沸扬扬的花影楼,姐姐,我们也去嘛,看看那个楼主到底是何方神圣,是丑还是美。”   楚紫烟一番话说完,楚紫遥的脑海里立刻盘旋着一个令她心里发酸的念头,那个男人,也就是她的侄儿,他喜欢苏玉青,心道:‘能让一个大男人为她去折腾些花花草草,果然是妖孽。’   皓月当空,凉风徐徐。   花影楼,阁楼之上。   苏玉青倚着栏杆,手执酒壶,半眯着眼看挂在半空的明月。   她突然想起多年前一时兴起做的打油诗,内容是这样的:   浅淡笑意隐寂寞,颔首低眉显温柔。   风花雪月一世安,花前月下几缕香。   对月长叹别离苦,举杯饮尽杯中愁。   看花争奇斗艳时,君归无期望断肠。   苏玉青读的书并不多,跟着天机道人后一直都只想快些练好武功,然后下山去云游四海,尝尽世间美酒佳酿。还记得这首诗是当时与李辰良斗酒后,她胡乱瞎编的。不过,李辰良那厮居然竖起大拇指说‘不错,有进步’,苏玉青就着壶嘴喝酒,暗骂李辰良是个马屁精。   夜深人静的时候,总是感觉有些寂寞。   苏玉青想到了她的亲生妹妹,不禁微微叹息。被迫分别这么多年,不知道还像不像小时候那样爱哭鼻子,若是真的哭鼻子了,谁去哄呢?南楚皇宫么,是不是该去看看她?   “楼主,该回房歇息了。”傲雪收拾着圆桌上的酒壶,道:“明日还有约会,楼主应该早些歇息。”   傲雪是苏玉青最信任的人之一。当初在血泊中救起傲雪,此后便一直将她带在身边。若是她不在花影楼,花影楼的事务一般都是傲雪在打理。不过,苏玉青觉得傲雪最近越来越婆妈了,整天催她早些歇息,甚至还私自藏她的酒。   “傲雪,我昨日在回雁楼赢回来的酒呢?”苏玉青撑着脑袋瞪傲雪,不满道:“你知道我为了赢那十坛陈年花雕喝了多少难喝的五加皮么?识相的快给我拿出来,否则,我明日便找个媒婆帮你说亲,早日嫁你出去。”   成亲,想都没想过。傲雪一阵恶寒,连忙道:“酒在酒窖呢,明日再喝罢。”   “这还差不多。”苏玉青得逞一笑,将手中酒壶随意一抛,正好落在傲雪手中。举步下楼,回头笑道:“若是下次再藏我的酒,你就死定了。”   傲雪撇撇嘴,连声称是,并在苏玉青锐利的眼光下发了个毒誓。   得到肯定的回答,苏玉青这才心满意足的下楼,回房睡觉。   是日,风和日丽,独孤山庄内洋溢着一种喜庆的氛围。   山茶花在独孤山庄的西南面争奇斗艳,含苞待放,姹紫嫣红好不热闹。   独孤怀瑾在凉亭里设一桌宴席,赏花吃酒。   赏花宴会,独孤怀瑾筹备了很久。自苏玉青应约后,他时时刻刻都盼着苏玉青能来独孤山庄。此时,他就在门口等着快要到来的苏玉青。原本派了轿子去接,却被苏玉青毫不犹豫地打发回来了。   午时一刻,四个轿夫抬着一顶大红轿子,在独孤山庄的门口停了下来。   轿子的两侧分别立了四个妙龄女子,均身着红衣,手中都握了把长剑。一人上前掀起了轿帘,苏玉青缓步走出,依旧是一袭红衣裹身,巧笑嫣然,让人看一眼即拜倒在她的红衣红裙下。   苏玉青从不吝啬微笑,她的嘴角时常都挂着笑意,很迷人,却没有感情。   可是,即便是毫无感情的笑容,独孤怀瑾还是喜欢得不得了。他对苏玉青的笑容毫无抵抗力,此时苏玉青对着他笑,他只觉胸口一震,心脏不受控制的乱跳,两眼顿时发出一道奇异的光彩,怔怔盯着那道嫣红的风景,怎么都不舍得移开眼。   半晌,他猛然回神。东道主不可失了礼数,他是知道的,收拾心情,上前道:“苏姑娘,你来了。”   独孤怀瑾那种火辣辣的眼神,苏玉青很不喜欢,皱了皱眉也不搭话,莲步微移,朝大门走去。   苏玉青不说话,独孤怀瑾好像习惯了一般,也不恼,忙大踏步跟了上去,继续道:“苏姑娘,在下备了宴席,饭后我们再赏茶花,可好?”   “独孤山庄是武林世家,如今放低身段邀请我一个小女子上门做客,我该感到荣幸才是。”苏玉青答非所问,言下之意就是看在独孤山庄的面子才来的,而不是独孤怀瑾一邀请她就会来。   独孤怀瑾何许人也,自然也听出了弦外之音,脸一红,道:“姑娘右边请,在下在西南园设了宴席。”   楚紫遥作息时间一直很规律,自从知道就要再次见到苏玉青,她便无法安眠,脑海里浮现的都是苏玉青的影子。   寂静的夜里,她思绪万千,到得最后竟然不知道是什么时辰睡着的,总之醒来的时候天还没亮。   相思苦,且熬人。时间在这个时候总是过得特别慢,好不容易捱到天亮,以为立即便会见面,却得知人家午时才会到,不禁失落万分。   梅兰竹菊猜不透楚紫遥的心思,亦从不敢谈论她们殿下的私事。她们满腹疑惑,却不敢问,只是一如既往地伺候楚紫遥,按着她们的思路去打扮她们的殿下。   “今天穿淡黄色的。”楚紫遥瞥见夏竹手中的青衫,开口道。   梅兰竹菊同时愣了一愣,再互相对望一眼,心道:‘难道公主不喜欢青色?’   楚紫遥的饮食起居一直是梅兰竹菊打理的,而在此之前,楚紫遥从来没有主动说过要穿什么样的衣衫。   楚紫烟一大早缠着楚紫遥教她凝绝剑法,楚紫遥一口回绝。   她当然不允,因为舞剑会出汗。   太阳高照,凉风徐徐。   午时一到,楚紫遥几人就被家仆请到了西南面的亭子里。   当楚紫烟缠着她说待会要喝酒时,楚紫遥见到独孤怀瑾领着苏玉青进了洞门,正缓缓地走向凉亭。   独孤山庄西南面是典型的私家园林,假山丛林,草木茂盛。   这种诗情画意的场景是十分适合楚紫遥的,虽是如此,浓烈魅惑的苏玉青走在曲折蜿蜒的道路上,却也不显得突兀。   苏玉青还是一如既往,一如既往的红,一如既往的笑容。   楚紫遥淡淡地瞥了一眼,立即将注意力放在手中的茶盏之上,不再看缓步走来的苏玉青。因为,苏玉青身边有个人,一个俊朗男人,不知为何,那副画面让她感到了莫名的心酸。 作者有话要说:     ☆、赏花   独孤怀瑾一路指引,将苏玉青带进了凉亭。   苏玉青在为她准备的位置兀自坐下,左手肘搁在桌上,手掌撑着脑袋,盯着桌上的美酒佳肴看,好像桌上就只有她一个人,其他人都不存在似的。   如此,气氛显得有点尴尬。   独孤怀瑾是主办人,绝对不会允许冷场这样的事情发生。他一厢情愿的以为苏玉青是恼他带了不认识的人来,想了想,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于是乎,他伸手一引,笑道:“苏姑娘,这两位是在下的姑姑。她们初来独孤山庄,在下怕闷着她们,是以自作主张邀了来一起赏花喝酒,还请不要见怪。”   苏玉青自己为自己斟满一杯酒,显得有些漫不经心的。闻言,答道:“哦,我一直以为姑姑定然是上了年纪的女人,不想,却是两个小姑娘,真是有趣。”   苏玉青表面还是保持笑容,心里却非常的不开心。原因是,她至今还记得独孤怀瑾方才看着她的眼神,那种眼神她见多了,一直感到很厌烦。   楚紫遥握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随即依旧坦然自若地喝茶,若然仔细瞧她的面部表情,一定会发现比方才冷上几分。被苏玉青说是小姑娘,楚紫遥很不高兴。   相对于楚紫遥的不开心,楚紫烟则显得有些过于活跃。   能够见到传闻中的花影楼楼主,且还是姿色不俗的楼主,楚紫烟很兴奋。她对着苏玉青笑,兴高采烈道:“楼主姐姐,我已满了十五,不小了。你看独孤怀瑾比我大,对吧?可他得毕恭毕敬叫我一声姑姑。”   苏玉青很喜欢楚紫烟叫的那声‘楼主姐姐’,再次给自己倒满了酒,摇晃着手中的酒壶,嫣然道:“小姑娘倒是可爱得紧,会喝酒吗?上等的女儿红。”   “呃…”楚紫烟犹豫着,不敢伸手去接苏玉青手中的酒壶。   “不可多饮。”   不可多饮,就是可以少喝了,楚紫烟嘻嘻一笑,将自己的酒杯凑到苏玉青的酒壶旁,道:“楼主姐姐,我是会喝酒的,只是姐姐平时不给饮。”   “师妹,你不喝酒么?”苏玉青仿佛才发现楚紫遥也在场,给楚紫烟倒满了酒,开口问道。   突然冒出一声师妹,瞬间勾起了楚紫烟与独孤怀瑾的好奇心,二人对视一眼,均想:‘师妹?什么师妹?’   楚紫遥终于舍得放下一直端在手中的茶盏,看了苏玉青一眼,淡淡道:“喝酒伤身,我本是不饮的。不过,既然师姐好酒,做师妹的理应相陪。”   良辰,美景。陈年佳酿,特色菜系。   谈笑间,酒已经过了不知几巡。   苏玉青脸颊泛起淡淡地红晕,她依旧巧笑嫣然,眼波流转。酒后的状态,媚眼如丝,那模样足以勾人魂魄。   这样的苏玉青,楚紫遥还是第一次见到,感觉心跳不受控制的同时,暗叫不好。说实话,苏玉青现在的样子美得无法言喻,楚紫遥也极其喜欢她现在的模样。不过,她突然不想要其他人看到。   “茶花改日再赏,师姐已经醉了,我扶她去休息。”   继苏玉青在小竹林酒壶不离身的形象后,楚紫遥再次领略了苏玉青的好酒量。苏玉青行事洒脱,不拘小节,喝酒不用杯子,而是一壶接一壶地豪饮。   楚紫遥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苏玉青游刃有余的应付着独孤怀瑾的纠缠,同时也明白了苏玉青并不喜欢独孤怀瑾。如此一来,也就不觉得独孤怀瑾碍眼了。   楚紫遥想要带苏玉青走,独孤怀瑾很为难。   要知道,能够约到苏玉青前来饮酒赏花,在他心中简直是比登天还难。本想着赏花的机会与苏玉青联络感情,可是事与愿违,期间苏玉青依旧十分客套地和他说话。费尽心思弄来山茶花,只想讨苏玉青欢心,让苏玉青知道他的好。   可是,花还没赏,席就要散了,独孤怀瑾心里一百个不愿意。   世家大族,将辈分看得极其重,独孤怀瑾比楚紫遥矮一辈,不敢忤逆,唯有答应楚紫遥。只不过,满目不舍。   正当楚紫遥准备吩咐梅兰竹菊扶苏玉青回西厢时,当事人咯咯一笑,道:“我可没醉,既是饮酒赏花,酒喝了,该去赏花才是。”   苏玉青一开口,轮到楚紫遥不乐意了,心道:‘若真想赏花,跟我去南楚,那里处处都是山茶花,随便你怎么赏。’转念一想,觉得不可行。   苏玉青怎会跟她回南楚?又为什么要跟她回南楚?思及此处,楚紫遥暗叹一声,替苏玉青沏了杯茶,道:“如此,喝杯茶再去。”   苏玉青瞥一眼楚紫遥,笑了笑,端起茶杯豪气地一饮而尽,挑眉道:“可以走了么?”   喝茶与喝酒一般无异,楚紫遥并没有觉得苏玉青粗俗,差点就打算将她以往慢条斯理品茶的习惯改成一饮而尽。不过,想归想,她没有真的去学苏玉青,而是抿嘴一笑,率先走出凉亭。   楚紫遥一走,梅兰竹菊紧随其后也出了凉亭。   楚紫烟待梅兰竹菊走后,上前挽着苏玉青的手臂,兴高采烈道:“楼主姐姐,昨日的事我都听说了,那群人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死有余辜!”   “小丫头,没听到你姐姐叫我师姐么?”苏玉青瞪着她,手指抵着楚紫烟光洁的额头,笑道:“我是你大师姐。”   楚紫烟最拿手的就是装乖,苏玉青让她叫大师姐,她就一口接一口的叫个不停。   其实,最开心的人是独孤怀瑾。苏玉青选择留下赏花,独孤怀瑾也很小心,生怕出了什么岔子惹怒了她。斟酌再三,道:“苏姑娘,在下收集了许多名贵的山茶花品种,希望你能喜欢。”   苏玉青只是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楚紫烟接话道:“嘿嘿,乖侄儿,何以对大师姐这般殷勤?难不成有什么非分之想?”   独孤怀瑾脸一红,道:“在下的心意苏姑娘自是知道的,只是,苏姑娘怕是看不起在下。”说完,想到苏玉青对他的冷漠,独孤怀瑾不禁黯然。所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独孤怀瑾这朵落花只是顺着流水飘荡而已,没有任何主动权的。   山茶花摆在凉亭的正南面,要近距离观看山茶花需要经过蜿蜒的石板路,穿过一条长廊。途中经过了一座颇为雅致的阁楼,苏玉青抬头看去,上书碧海阁。   很快就到了茶花摆放之地,只见姹紫嫣红,好不热闹。   “为何茶花要摆在向阳处?”梅兰竹菊看到山茶花时都是眉头一皱,心想:‘独孤怀瑾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花不是应该往向阳处摆放吗?”独孤怀瑾看着说话的夏竹,不知道花摆到向阳处有什么不妥。他想,花不就是喜欢阳光的吗,摆在向阳处应该是再好不过了。   苏玉青同样不解,忖道:‘花向阳,这话没错呀。’   夏竹微微摇头,道:“山茶花喜阴不喜阳,公子爷不知道?”   楚紫遥突然很想笑,心道:‘连花的习性都没弄清楚,就巴巴的去讨好人家,说出来真是笑掉别人的牙齿。’若她知道苏玉青对山茶花的栽培也一无所知的话,肯定会哭笑不得吧。   独孤怀瑾脸一红,只想打个底洞钻出去,悔不当初,心道:‘若当时多留片刻,此时也不会在苏姑娘面前出丑。’   取花之时,花农曾经提出要告诉他山茶花的培育之法,说是不同的茶花有不同的方法栽培。独孤怀瑾当初只觉得很麻烦,也不理会花农的话,吩咐下人搬起山茶花就走了。   世上没有后悔药,在心上人面前出了个大丑,脸都丢光了,独孤怀瑾低着头,心道:‘如果被杜逾明知道了,还不笑掉了牙齿。’   他暗自后悔,自责万分。不过,独孤怀瑾到底是独孤山庄的公子爷,很快就缓了过来,歉意道:“是侄儿疏忽,侄儿立刻唤人把茶花搬到阴凉处。”   楚紫烟嘻嘻一笑,道:“乖侄儿,不懂就该问嘛,你可以来找我呀!在我们南楚,茶花遍地都是,你的这些花怕也是去南楚弄来的吧?”   她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心思,转头对苏玉青道:“大师姐,你喜欢山茶花么?去南楚好了,那里什么品种都有,我都可以带你去看的!” 作者有话要说:     ☆、品茶   没错,苏玉青喜欢茶花。不过,若是要她说出喜欢茶花的原因,她自己怕也是说不上来。   她只记得,十三岁那年,跟天机道人去南楚游历。当初正是山茶花盛开的季节,遍地的茶花,艳丽非常,很是漂亮。就这样,那个开满茶花的场景便一直印在了她脑海里。   “有机会一定去。”苏玉青对着楚紫烟眨了眨眼,答得倒是爽快。   因为喜欢山茶花,苏玉青叫人在花影楼种满了各种各样的山茶花,可那些花都活不长,以前还以为是山茶花不适应北国的气候所致,方才听说山茶花喜阴才恍然大悟。她想,应该叫人给那些茶花搭个棚。   楚紫烟喜欢闹腾,她有一个比较独特的爱好,那就是喜欢看别人窘迫的样子,甚至还喜欢添油加醋,火上浇油。如今独孤怀瑾遇上了她,算他倒霉。   “乖侄儿,以后不懂记得来问啊,身为你的小姑姑,为了你的终身幸福,我一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楚紫烟笑得狡黠,挽着苏玉青的胳膊,道:“不过,我很喜欢大师姐,不能把她让给你。”   独孤怀瑾无言以对,只觉得耳根子都滚烫滚烫的。他勉强笑了笑,道:“姑姑说的是。”   苏玉青眉毛挑了挑,看着楚紫烟,不说话。她想,楚紫烟这丫头还真不给人留面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笑话独孤山庄的少庄主,且还是她的亲侄儿,真是相当的有趣。于是乎,她不由自主地捏了捏楚紫烟的脸,嫣然道:“丫头,师姐也喜欢你。”   经楚紫烟一闹腾,花是赏不成了。楚紫遥提出在独孤山庄随意逛逛,苏玉青没有拒绝。   四处逛逛期间,楚紫烟一直挽着苏玉青的胳膊,热情高涨地说着南楚的风土人情,讲述她被姐姐逼着抄道德经的苦楚。苏玉青耐心地听,偶尔打趣几句,气氛倒也十分融洽。   楚紫遥呢,则一直跟在苏玉青与楚紫烟身后,若无必要,依旧很少说话。苏玉青身材高挑,比尚在发育期的楚紫烟差不多高出一个头,是以,她跟楚紫烟说话,都得微微低头,楚紫遥则会在她低头说话时偷偷看她的侧脸。她想,师姐可真好看。   不久后,她们在阁楼前停了下来,梅兰竹菊上前推开门,垂手站在门的两旁。   苏玉青抬眼一看,此处正是方才经过的碧海阁。楚紫烟迫不及待地解释说这是她们的住处,还无比热情地邀请苏玉青进屋喝茶。   “师姐,我姐姐对茶道可精通了,我让她泡茶给你喝。”楚紫烟拉苏玉青进屋,直往楚紫遥平常品茶的偏厅走去。   楚紫遥微微摇头,吩咐梅兰竹菊准备沏茶相关物事。进屋后,苏玉青与楚紫烟已经坐在地毯上等着上茶了。   楚紫遥在二人的注目中坐在她们对面,笑了笑,道:“要想喝茶,得等。”   苏玉青撇撇嘴,道:“其实我不喜欢喝茶,味道淡得很。不过,小师妹说你精通茶道,我想见识见识。”   楚紫遥看向楚紫烟,见她做鬼脸,便知道她又想闹腾,凝目一扫,楚紫烟立刻收敛,往苏玉青怀里钻,嚷道:“师姐…”   经过短时间的相处,苏玉青已经对这个小师妹疼爱有加了。一则,楚紫烟嘴甜讨人喜,不像楚紫遥那样问一句答一句,不问就一个字也不说。二则,她想起了与自己分开多年的妹妹,两者相加,致使其怜爱之心一发不可收拾。   她伸手拍着楚紫烟的后背,对楚紫遥道:“她还是个孩子,别那么凶。”   二对一,楚紫遥主动缴械投降,不再用冰冷的眼光扫射楚紫烟。不过,她整治楚紫烟的方法有很多,沉默半晌,开口道:“烟儿,告诉我,方才你那样说独孤怀瑾,对吗?”   楚紫烟撇撇嘴,垂头不答。   楚紫遥道:“独孤怀瑾虽矮你一辈,却也是独孤山庄的少庄主,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让他掉价,实属不该。”   “是,我知错了。”楚紫烟从苏玉青怀里钻出来,坐在一旁,恭恭敬敬道。   楚紫遥点点头,道:“如此,今晚抄十篇道德经。”   “啊!”楚紫烟发出一声哀嚎,苦着脸道:“人家都积极认错了,还要抄哦?”   楚紫遥道:“往日你在外闯祸,哪一次不是积极认错?何曾知错便改?”   “好了啦,我抄就是了。”楚紫烟主动妥协,接受惩罚。只因她知道,若是翻旧账时撩起楚紫遥的火气,极有可能会被禁足。恰在这时,梅兰竹菊捧着烹茶器皿用具进来,楚紫烟知道缓解气氛的时刻来临了,连忙拉住苏玉青的手,笑道:“大师姐,我们品茶吧。”   楚紫遥喜欢喝茶,亦精通茶道。茶道是道家的化身,符合她的修身之道,符合天机道人教导她的思想理念。   梅兰竹菊准备的是乌龙茶,亦是楚紫遥平时钟爱的茶叶之一。   若要讲关于茶的学问,楚紫遥可以说上好几个时辰。不过,楚紫烟与苏玉青均不属于那种对茶多感兴趣的人,她也打住不说,只一味地泡茶,然后让她们评鉴。   不想,楚紫烟的结论是不解渴,苏玉青的结论是太淡了。   这样的结论,让楚紫遥感到深深的无力,一时间没了沏茶的心思。摆手吩咐春兰代劳,自己端着茶杯自品自赏。   茶杯太小,迫使苏玉青拇指和中指捏着小茶杯,呈兰花指形状。如此斯文的喝茶方式,苏玉青觉得真麻烦,咕咚一口喝完,问楚紫遥道:“师妹,为何如此爱喝茶?”   楚紫遥放下茶杯,不答反问:“师姐为何如此爱喝酒?”   苏玉青撑着脑袋,偏头,透过敞开的纸窗望向屋外的一处假山,幽幽地道:“酒能解千愁,不爱酒的人是不懂的,你爱喝茶,跟你说了,你也不会懂。”   楚紫遥道:“借酒消愁愁更愁,一响贪欢,酒醒后还不是一切照旧,这本是自欺欺人的法子,难道师姐不懂得其中道理?”   苏玉青默然,她突然不想谈论这个复杂的问题,摆手道:“不跟你说了,这个问题实在烦人得很,我们还是换个话题吧。对了,师妹初来钦州,今晚我就带你们在钦州逛上一逛,可好?”   钦州虽不比北魏国都,却也是车水马龙,极其繁华,此地乃是北魏襄王的封地。   苏玉青带着楚紫遥姐妹俩在钦州大街小巷瞎逛,看着城市的浮华,偶尔说笑,偶尔流连于各种摊位,摆弄各色玩意,倒也十分融洽。   楚紫遥一如既往地少言寡语,安静地陪在一旁,看着苏玉青和楚紫烟玩笑,只觉说不出的安心。与此同时,她亦感觉到了一丝莫名其妙的心酸。   苏玉青就在她身旁,可她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只是跟着苏玉青的步伐,慢慢走,任由那种酸楚的感觉慢慢吞噬着她。她总是会看着苏玉青的侧脸,心里百转千回,寻思自己到底是怎么了,为何会生出些从未有过的莫名其妙的感觉。   正百思不得其解之际,面前出现了两个衣着华丽的男人。   楚紫遥认出其中一人,另一人却是从未见过。她认识的那个人站着不动,一直盯着她看,像是要透过她脸上的面具,将她看穿似的。另一人则只瞟了她一眼,便上前向苏玉青打招呼。   “苏姑娘…”杜逾明很开心,没想打出门遛弯儿,居然能撞见心上人,真真的是令人大喜过望。不过,他对苏玉青旁边戴面具的女子很好奇,心道:‘她是谁?我还不曾见到过。’   苏玉青微微一笑,对着杜逾明点了点头,目光扫向他身后的男子,笑道:“明堂主好兴致,竟也得闲出来走走。”   明啸天低声笑道:“呵呵呵,苏楼主兴致也不错嘛,咱们彼此彼此。”   楚紫遥猛然想起竹林那一战,对手就说是奉什么堂主之命来请她们,再后来跟随黑衣人去到一处明理堂的大宅,便瞧见了眼前的男人,顿时便明白这个人就是那个所谓的堂主。再结合那日跟踪的结果,心如明镜。   苏玉青巧笑嫣然,与那人纠缠了一阵,道:“明堂主贵人事忙,小女子就不打扰明堂主与杜公子商谈大事了,先行告辞。”说完拉着楚紫遥没入人流,去找街对面正在挑选面具的楚紫烟。   苏玉青走的潇洒自然,根本就没有想过杜逾明的感受。   杜逾明与独孤怀瑾一样,一门心思都系在苏玉青身上。如今好不容易巧遇,苏玉青却只跟他打了个招呼,反而跟明啸天相谈甚欢,他心里一阵阵的不舒服,却也不好发作。   明啸天见杜逾明望着苏玉青的背影,一副心神向往的模样,朗声道:“杜老弟,女子本是祸水,男儿志在四方,何必为个女子折腰?”   杜逾明摆了摆手,道:“这你就不懂了,女子的美好你一个武夫怎理会得?苏姑娘向来不与男子交往,武功又极高,我要近她身已是妄想。”   明啸天嘿嘿一笑,狡黠道:“老弟一人不行,合我二人之力,区区苏玉青还不手到擒来?只是,方才我与老弟商议之事……”   杜逾明微一沉吟,道:“我堂堂七尺男儿怎可做那小人之事,何况苏姑娘最讨厌强取豪夺之徒,行不通的!”   “老弟此言差矣,古往今来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苏玉青杀了那么多男人,却难道不知男人是天的道理?纵使她本领再大,也不过是个女人而已。待生米煮成熟饭之时,她为了名节一定会对老弟千依百顺的,到时候老弟想怎样不行?”明啸天顺着杜逾明的心思,如此引诱道。   闻言,杜逾明良久不语。   他追寻苏玉青几百个日夜,为她收罗天下美酒药材,却连她的衣袖的一角也不曾碰到过,一时间,心里生出一丝不满来。   迫于名声在外,他不好乱来。不过,明啸天的话也不无道理,他觉得不妨一试。思及此处,大笑几声,道:“哈哈哈,兄台说得有理,只要苏姑娘成了我的人,你的条件我便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念想   月如钩,碧海阁内烛火摇曳,焚香袅袅。   案台前,楚紫遥奋笔疾书,将写好的信件推至案台边缘,道:“坤一,你亲自将这封信送回南楚,不容有失!”   “遵命!”   此时,书房内只剩下楚紫遥一人,她闭眼端坐在太师椅上,看起来很安静,很从容。事实上,她的内心正在翻涌着,正掀起阵阵波涛。   来钦州已有半月,她亦有足足十天没有看见过苏玉青。在苏玉青不在她身边的日子,她发觉自己变得很奇怪,变得患得患失,变得躁动不安,而这些感觉,都是从未有过的。   算起来,是她主动有意避开与苏玉青相见的。   楚紫遥很清楚自己来钦州的目的,是以她躲着不见任何人,想要收敛心神好好对付明啸天。不想,明啸天并没有任何动作,这让她一下子就闲了下来。   要命的是一旦得闲,总是会想起苏玉青,舞剑的时候会想起,吃饭的时候会想起,甚至睡觉的时候也会想起。   近段时间,楚紫遥经常会做梦,梦见苏玉青或是衣衫不整,或是不着一物的躺在她怀里,甚至醒来后梦中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印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清晰异常。   每当那种画面出现的时候,她总会暗暗责骂自己无耻,骂自己六根不净。   聪明如她,将所有感觉拼凑起来,将所有相处的过程回忆一遍,很快就明白了到底为何会如此思念苏玉青。   从开始的躲避到现在迫切的想要见到苏玉青,她明白了自己对苏玉青存的心思并不单纯,可这不容于世的感情她又不敢说出口。   她的想法很简单,待在苏玉青身边,陪着她就好。   已入秋多时,气候渐冷。   来钦州的目的是什么,楚紫遥心里很清楚。本以为会遇上麻烦,不想却是出奇的平静。明啸天没有任何动作,皇宫也没有传出任何不利的消息。如此一来,她便稍稍放宽了心。   这日夜晚,楚紫烟兴致勃勃地说着江湖上传开的消息,说是昆仑派掌门人大寿,邀各路英豪齐聚昆仑绝顶,独孤山庄同样收到了请柬。   “姐姐,我们也去吧。”楚紫烟拉着楚紫遥的衣袖,眼内闪着兴奋的光芒,“外公觉得杜远如此大张旗鼓摆寿宴,必定另有所图,但人在江湖,又不得不给他几分薄面,是以命独孤怀瑾带上送贺礼前往昆仑山。我们也去瞧瞧热闹,好不好?”见楚紫遥沉默不语,又道:“兴许大师姐也会去,我好想她。”   昆仑地界,近来有许多武林人士出没,他们的目的一样,都是为了昆仑掌门杜远大寿而来。   一座颇为雅致的小楼里,苏玉青正自斟自饮,一壶酒空了,便招手叫来店小二再添一壶。   不久后,酒来了,且不止一壶。送酒来的人却不是店小二,是一个相貌堂堂,仪表不凡,嘴角带笑的公子哥。   苏玉青看见伸过来的手掌,眼皮都没抬一下,似笑非笑道:“缘分真是个讨厌的东西,怎么就遇上了个花花公子呢?”   被称作花花公子的人在苏玉青对面坐下,唰的展开折扇,凑上前笑道:“哎呀,好歹我们也算是青梅竹马,怎么我成亲了你都不知道?”   苏玉青这才抬起头,眨了眨眼,道:“李辰良,骗人的吧?”   李辰良与独孤怀瑾几人并列武林四公子,却是很早就认识了苏玉青,也勉强算是青梅竹马。他为自己倒上一杯酒,仰头一饮而尽,低头笑道:“我已是南楚的三驸马,一月前成的亲。”   苏玉青仿佛才回过神来,嫣然道:“李辰良不请我喝酒,就不怕断子绝孙么?”   李辰良笑容一僵,陪笑道:“你一月前跑去西海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我想请你都难。”   苏玉青懂了似的点点头,道:“好像有道理。”   她突然笑了笑,扬起眉毛道:“怎么样?我是说当驸马的滋味。”   李辰良微笑不答,只举杯与之相碰。   苏玉青站起身拍了拍李辰良的肩膀,语重深长地道:“乖孩子,总算愿意安定下来相妻教子了,值得表扬。”她顿了顿,笑道:“不过,往日那些莺莺燕燕还是不要去招惹了,否则你会死得很惨。哎,你知道的,我向来不喜欢打理尸体,你若死了,我一定不会管的。”   李辰良无言以对,只有陪笑。她很清楚苏玉青的性子,若是敢顶嘴,一定会没完没了。他爽朗一笑,道:“我们这么久没见,你不请我喝酒反而给我钉子碰,果然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苏玉青。你来昆仑,难道也是为了杜远的寿宴?”   苏玉青惬意地坐下,拎起酒壶喝了几口酒,眨眼道:“难道我不能来?”   李辰良道:“当然能,只是我没想到你会来。”   苏玉青道:“我来自然有我来的理由,你少问。”   她话音未落,立刻拎起一壶酒从窗口跳了出去。   李辰良开始还有些不明所以,待看到楼梯口的人时不禁笑出声来。   楼梯口走上来一个一身黑衣的姑娘,看模样差不多二十几岁,可李辰良知道她已经三十三岁了。这个人是无极宫的宫主云湘,一直都喜欢苏玉青。所以啊,苏玉青一见着她就像老鼠见了猫,溜之大吉。   云湘看见了李辰良,朝他微微点头,便自顾自找地方坐下。   李辰良眼珠子一转,起身走到云湘桌旁,说道:“云宫主来昆仑,想必也是来参加寿宴的。”   云湘点了点头,道:“算是吧。”   李辰良道:“却不知宫主有没有看见我的一位老朋友?”   云湘道:“你是说小青?”   李辰良憋住笑,叹息道:“方才我不愿请她喝酒,她恼了我,一怒之下就跑了。”   云湘眼睛似乎亮了起来,忙道:“小青也来昆仑了,她往那个方向走的?”   李辰良伸手一指,道:“跳窗。”   云湘一拱手,立刻也跳窗而出。   李辰良悠闲地摇着扇子,半晌才叹息道:“人走了,出来吧。”   柱子后露出一截衣角,苏玉青笑容满面地走了出来,赞许道:“孺子可教。”   李辰良道:“你看见她就躲,总不是办法。”   苏玉青道:“那怎么办,被她黏上我会很可怜的。”   李辰良道:“你就告诉她你不喜欢她,她一宫之主,总不会死皮赖脸的缠着你。”   苏玉青撇嘴道:“我拒绝过了。”   李辰良突然笑了笑,道:“你这个妖孽,男女通吃,我真是佩服得紧。”   苏玉青道:“你以为我想啊,是他们自己要喜欢我,我难道还要苦口婆心地一个个去劝他们不要喜欢我?”   李辰良道:“你也老大不小了,快找个好人嫁了吧。”   苏玉青道:“这点你不必操心,我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   很多人都知道苏玉青喜欢独来独往,所以她与李辰良喝了酒后便分道扬镳。此时她带着傲雪走在一条蜿蜒的山路间,手里还是握着酒葫芦,顺便欣赏大自然的好风光。   傲雪走在她身后,突然开口道:“楼主,你有没有感觉到有一双眼睛总跟着我们?”   苏玉青头也不回,道:“没有,别瞎想。”   她记得翻过这座山,便有一座很大的城池。那么,她快空的酒葫芦就可以装满了。   上了山路,行至林间,一阵风吹过,吹起了苏玉青鲜红如血的衣摆。她将酒葫芦交给傲雪,嫣然道:“你去那边歇着,我捉贼给你看。”   话音未落,她纵身跃起,人凭空快速移动,几个起落便已不见了身形。很快,她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满脸胡须的大汉,不是别人,正是差点伤了楚紫遥的张单。   傲雪连忙迎上去,问道:“你明明知道有人跟踪,为什么说没有?”   苏玉青道:“我欣赏风景的时候一般不喜欢别人打搅。”   傲雪无言以对,抽出长剑架在张单脖子上,冷声道:“你是谁?跟着我们做什么?”   张单见识过苏玉青的厉害,战战兢兢说不出半句话来。   苏玉青像是很可惜地叹了口气,道:“不用问了,我知道他是谁派来的。哎,左右无事,我们便在这里等着。”   傲雪道:“等谁?”   苏玉青道:“很快你就会知道的。” 作者有话要说:     ☆、结怨   山风有些凉,树叶接二连三地由上方落下,再被山风吹走。   苏玉青就倚在一颗不算粗壮的树干上,抱着手,闭着眼睛,想着一些往事。   她出生在一个贫寒的家庭里,父亲曾在北魏当过小吏,为官甚是清廉,正因如此,她并无十分优越的生活条件。娘亲去世得早,父亲在她十岁那年也生病去世了,她的童年除了痛苦与平淡,倒没有什么可回忆的。只是这样的时刻,她想起了很多年前的一个冬天。   那一年下了很大的雪,也正好是他的父亲去世的那一年。   那一年她没有了家,带着只有六岁的苏玉菡流落街头。雪很大,她们缩在街角瑟瑟发抖,相互依偎取暖。可是,苏玉菡小时候身子骨弱得很,在当天晚上染上了风寒,浑身发烫,一直迷迷糊糊地昏睡。她当时只有十岁,感觉到妹妹气息越来越微弱,心里害怕极了,却也只有紧紧地抱着她,无助地看着路上的行人。   后来见到一个锦衣华服的贵公子走过,她像是见到救星般扑了上去,苦苦央求他带妹妹去看大夫。想来贵公子是厌恶叫花子身上的恶臭,一脚便踢在了她身上,将她踢得很远,而且也摔得很痛。她咬牙爬起来,继续央求,贵公子不愿意,两个人就在街道上拉拉扯扯,于是便引来了爱看热闹的人。   在后来的日子里,苏玉青曾经无数次觉得爱看热闹的人很可爱。因为那次如果不是那些爱看热闹的人纷纷起哄,苏玉菡极有可能就死了,她也极有可能冻死街头。   是的,她们被贵公子带回了家。可是噩梦的到来也紧随而至,苏玉菡的病好了,她却因为梳洗后显出了本面目,被贵公子扣下来当童养媳。   当时她年幼不懂得,见有人管吃管住便应了留在府上。可是,那贵公子十分好色,除了几房姨太太,家里的女仆也不免遭他的毒手,且他还有一个怪癖,跟人行那档子事儿的时候,总喜欢让她在一旁候着。她见多了那种场面,只觉得恶心异常,却又不敢吱声,晚上更是噩梦连连。如此忍气吞声过了一月有余,终于趁没有人护院的时候带着苏玉菡从狗洞爬了出去。她怕留在市镇再被抓回去,当下带着妹妹出城,想要离开是非之地,最后体力不支倒在了雪地里。醒来后发现一个道士正面露喜色地看着她,那道士便是她的恩师。她被带到了云雾山,成了天机道长的徒弟。云雾山以年龄排长幼,所以楚紫遥虽入门比她早,她却也是大师姐。   思绪如潮,她想到了苏玉菡,突然就很想去见见她,看她过得好不好。   已近黄昏,她睁开眼睛,眯着眼看着不远处的密林,嫣然笑道:“既然来了,为何不出来?”   人未到,掌声先起,随后一个身着黑袍的男人大踏步由密林深处走来,嘴角挂着笑意,道:“苏楼主果然名不虚传。”   苏玉青收回目光看着自己的脚尖,淡淡道:“明堂主,你派人跟着我,是不是想打我的主意?”   明啸天哈哈大笑,抚掌道:“苏楼主名动天下,倾国倾城,我若不打你的主意,那便不是男人了。”   苏玉青也笑了,摸着胸前的发丝道:“是吗?我看好像并不是你一个人来的。”   明啸天笑容一僵,道:“苏楼主好眼力,我有位兄弟,仰慕苏楼主已久,不知苏楼主可不可以嫁给他?”   苏玉青眉头一挑,道:“原来你真是为了我而来,你们早不动手晚不动手,到了昆仑地界才动手,我想你的那位朋友应该是杜逾明杜公子。”   她话音刚落,方才明啸天走出的方位便走出一个人,容貌上等,白衣白裤,正是杜逾明。   杜逾明拱了拱手,笑道:“苏姑娘,在下已经准备好一切,只等姑娘开口应允。”   苏玉青道:“若是我不答应呢?”   杜逾明道:“这是昆仑的地盘,你出门也只带了一个丫头,若是动起手来,结果如何,你猜得到的。”   苏玉青道:“哦,你们的意思是若我不答应,你们就要硬来?”   杜逾明道:“苏姑娘,我昆仑派虽不在中原,却也是武林中的大派,你嫁给我并不吃亏。何况我可以保证,日后只喜欢你一个人,绝不纳妾。”   苏玉青往前走了几步,走到杜逾明身边,上下打量着他,笑道:“好像是个不错的建议。”   杜逾明神色一喜,忙道:“如此说来,姑娘是答应了?”   苏玉青道:“我答应了。”   杜逾明神色激动,道:“那我们立刻便去拜堂成亲。”   苏玉青面露惊讶,道:“你知道我答应你什么了?”   杜逾明道:“难道不是嫁给我?”   苏玉青摇了摇头。   杜逾明道:“那你答应我什么了?”   苏玉青突然露出春花般的微笑,道:“我答应你送你去见如来佛主!”   话音刚落,她手掌一翻,已经挥出一掌,正好打在杜逾明胸前。还未待杜逾明回过神来,他已经被苏玉青赏了几个大耳刮子。他眼冒金星,伸手指着苏玉青,半天蹦不出一个字来。   明啸天突然鼓起掌来,笑道:“素闻苏楼主胆识过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苏玉青知道他还有没说完的话,只看着他,也不说话。   明啸天道:“苏楼主来昆仑,想必也是来赴会的。如今得罪昆仑掌门之子,看来你也不会再上昆仑山的了?”   苏玉青道:“你不想我去,我偏偏就要去。反正杜远邀请了许多武林同道前往,我就当着所有武林同道的面,告诉他他的儿子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明啸天道:“你若真打算这样做,今天怕是走不出这座山了。”   苏玉青道:“你们两个加起来也不是我的对手,趁我现在还没有发脾气,你们赶快离开。”   明啸天与杜逾明对望一眼,突然将大拇指与食指放在嘴里,吹了一声口哨。很快,山林内便蹦出了一大批手握刀剑的人。他们严阵以待,蓄势待发。   傲雪押着张单靠近苏玉青,低声道:“楼主,怎么办?”   苏玉青道:“我不想嫁给姓杜的,自然是要杀出一条血路,你用这个脓包当挡箭牌,万事小心。”   秋日的悲凉十分符合楚紫遥此刻的心境,她一路北上昆仑,想见见苏玉青。   就想像楚紫烟所说的,已经很久没见过师姐了,她很是想念。   是日午时,行至昆仑山地界。   “姐姐,去市镇看看,好不好?”楚紫烟一身粉红对襟直领短襦,青春洋溢。她见到前面有市镇,面露喜色,道:“这一路都在荒野休息,今晚就住客店嘛。”   楚紫遥正有此意,市镇人多口杂,也许能得知苏玉青的消息。   说也奇怪,一路走来居然没有一丝苏玉青的消息。这不得不令她担心。   大概走得一炷香的时间,见眼前的客店很合心意,便抬脚走了进去。   楚紫烟等人抬眼一看,上书白玉楼。   一进楼,楚紫遥就觉得不对劲,一股肃杀的气息扑面而来。   白玉楼的西南的一处角落,坐着一个风流倜傥,神情悠闲的年轻人。楚紫烟一见到他便露出了笑容,低声道:“姐姐,那个人就是三姐夫。”   三姐夫,正是李辰良。离开南楚的时候楚紫遥便知道三公主楚紫韵要嫁给水月山庄的少庄主,只是她没有见过这个传闻中的三姐夫。经楚紫烟提醒,她只淡淡看了一眼,便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这股肃杀的气息,分明就是冲着李辰良而去的,她并没有多管闲事的习惯。   李辰良还是悠悠闲闲的坐着,自顾自地喝酒,并没有在意围在他桌前气势汹汹的人。   “喂小子,我们要来杀你,你坐着不动,是不是看不起我们?”领头的大汉面露凶光,声如洪钟。   李辰良举杯一饮而尽,含笑道:“好酒。”   他突然又低头叹息:“可惜了,若是苏玉青在这里,我定然不会自斟自酌如此寂寞。”   他的话惹来了楚紫遥的注意,心道:“难不成他认识师姐?”   她心中有疑问,便很自然地将注意力放在了西南面。只见李辰良慢悠悠地站起来,道:“你们要杀我,为什么?”   大汉道:“杀人还要有原因,谁告诉你的?”   李辰良道:“杀人若没有原因,那你们可就要死了。”   大汉横刀身前,道:“我知道你是苏玉青的朋友,哼,她杀了我兄弟,我杀她的朋友,你说公不公平?”   李辰良点头道:“公平。”   大汉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别怪大爷无情,怪只怪你是苏玉青的朋友。”   他们曾经见到苏玉青与李辰良在酒楼喝酒,是以一路尾随。岂知苏玉青竟然先走了,且他们并没有把握杀死苏玉青,所以便想杀了苏玉青的朋友,想着也算是为兄弟报了仇。可是他们想错了,李辰良的武功可能比不上苏玉青,却也不差,当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手中兵刃已经被夺了去,而且全被点了穴道。   李辰良将兵刃随意丢在地上,折扇一展,笑道:“白玉楼的酒不错,你们大可以留下来尝尝。”   他举步离开,径直朝楚紫遥她们一桌走来,抱拳行礼。   楚紫烟嘻嘻一笑,问道:“三姐夫,你见过大师姐呀?”   李辰良并不知道她口中的大师姐是谁,问道:“谁是你大师姐?”   楚紫烟道:“你刚刚说没她陪你喝酒你会很寂寞的人就是我大师姐。”   李辰良面露讶色,随意微微一笑,道:“她呀,前两天还见过。”   楚紫烟道:“我们在找她,你可不可以帮忙?”   李辰良道:“这个容易。”   楚紫烟道:“我就知道。水月山庄的追踪秘术乃是武林独一无二的,想找到谁都像切白菜那么容易。” 作者有话要说:     ☆、情丝      山风起,山林深处传来一阵兵刃交加之声。   苏玉青用的是剑,随便在地上捡的,却也仅仅只用一把剑,便将明啸天与杜逾明打退了。很多人都知道,她擅长的不是剑,是鞭。此时她剑尖指着明啸天的咽喉,冷笑道:“杜逾明打我的主意我倒是相信,你的话我半句也不信。”   明啸天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却也不敢再动,咬牙道:“你说的不错,我对你没什么兴趣。”   苏玉青眼波流转,道:“那是为了什么?我师妹?”   明啸天道:“当日你在快活林救走楚紫遥,坏了我的大事,你说我为了什么?”   苏玉青笑了笑,道:“原来如此。”   “楼主,小心!”   伴随着破空之声,一股劲力由后方袭来,苏玉青侧身一躲,明啸天便趁机脱离了束缚。他随意捡起地上的大刀,冷声道:“苏玉青,这地上的尸体少说也有三十具,你杀这么多人,会遭天谴的。”   苏玉青冷冷一笑,道:“别人想杀我,我自然要反抗,他们若不死,我就死了。”   说着冷冷看着在背后偷袭她的杜逾明,接着道:“杜逾明,往日我还以为你无论怎么道貌岸然也算是一个铁铮铮的男人。今日看来,是我看走眼了。”   杜逾明颤抖着手指着地上的尸体,冷声道:“你杀了我这么多属下,我岂会善罢甘休!”   苏玉青道:“你不该叫他们来帮忙,三十几个人欺负我一个小女子,我想要活下来,自然会狠下杀手。”   杜逾明咬着牙,突然纵身往后,出其不意地抓住了傲雪。她扼住傲雪的脖子,冷声道:“你杀了我的属下,我不怪你。若是你还是愿意嫁给我,我便饶她不死。”   苏玉青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傲雪大声道:“别管我,你快走!”   苏玉青微微叹息道:“我怎么能不管你呢?”   傲雪跟了她这么久,为花影楼付出的并不比任何一个人少。她丢开手中的长剑,淡淡道:“放了她,我跟你走。”   天色将墓饷⒆粤旨淙飨拢赵谒沼袂嗑赖牧成希赵谒乖谔恃募缤罚赵谒徊讲娇拷庞饷鞯谋秤吧希缘糜行┍埂?br>  突然,一道白影翩然而至,挡在苏玉青面前。他折扇一展,含笑道:“杜兄,你这是……”   杜逾明没想到李辰良会突然赶来,铁青着脸道:“苏玉青杀我昆仑派三十余人,自然是报仇。”   苏玉青道:“是啊,人都是我杀的。”   “是你杀的又怎么样?他昆仑派若想找你报仇,我无极宫第一个站在你这一边。”不远处施施然走出一个黑衣女子,身材高挑,皮肤白皙,容貌也是上等。她的眼睛很大,也很亮,此刻正盯着苏玉青看。   苏玉青被她看得全身发毛,不自禁退后了一步,拉过李辰良当挡箭牌。   李辰良抱拳道:“杜兄想要找苏玉青报仇什么时候都可以,如今无极宫保下她,你们还是先行离开为妙。”   明啸天早已站在了杜逾明身侧,他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楚紫遥一行人,低声道:“好汉不吃眼前亏,杜兄,我们走。”   杜逾明点了点头,渐渐松开手掌,却在离开之际将一枚毒钉打入了傲雪后脑勺。   苏玉青眼明手快想要阻止却也只是接住了傲雪摇摇欲坠的身子,她紧紧握住傲雪的手,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   傲雪气若游丝,轻声道:“楼……楼主,你一定要……要好好照……照……”   话音越来越微弱,直到再也听不见。   苏玉青抱着傲雪逐渐冰凉的身子,怔怔看着远方,紧咬着下唇。过了很久很久,她抱起傲雪,往树林深处走去。她知道傲雪想要说什么,她想说好好照顾自己。可是,苏玉青知道自己一向都不会照顾自己,只会给自己惹很多的麻烦。不然,江湖上哪里有那么多人想要杀她?   找了一块极好的地头,苏玉青放下傲雪,从靴筒内摸出一把匕首,开始挖坑。天本来已经黑了下来,此时却突然亮了。她抬眼,便看见楚紫遥握着夜明珠站在她跟前。楚紫遥看起来还是那么淡漠,身上还是那么干净,一尘不染犹如嫡仙。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就很想哭,这样仰头看着无甚表情的楚紫遥,她忍了很久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逐渐迷了眼。   楚紫遥蹲下身子,摸出手绢帮她擦眼泪,被苏玉青躲开了。她微微叹息,将手绢递给苏玉青,一声不吭地掏出匕首帮她挖傲雪的坟墓。她让梅兰竹菊将山林间的尸体用火化了,李辰良也留在那里帮忙,而那位突然出现的无极宫宫主此刻就站在不远处,淡淡地看着她用匕首挖着泥土。   凭女人的直觉,楚紫遥知道她喜欢苏玉青。她想,若是苏玉青要喜欢女人,一定只能喜欢她楚紫遥,不能够是别人。所以,她现在很不喜欢这位眼睛很漂亮的无极宫宫主。   苏玉青捏着楚紫遥的手帕,并没有用来擦眼泪,她胡乱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将手帕还给楚紫遥,淡淡道:“你不该做这些事,难道你不清楚自己的身份?”   楚紫遥道:“什么身份,身份是什么,我为什么就不能在这里帮一个死去的姑娘挖个坟墓?”   苏玉青道:“你根本就不认识她,不必为她脏了自己的手。”   楚紫遥道:“对,我的确不完全是因为她。”   她指着苏玉青受伤的肩膀,接着道:“一个受伤的人可以这样做,我为什么就不可以?”   苏玉青皱眉看着楚紫遥,道:“你这是关心我的表现?”   楚紫遥道:“是。”   苏玉青突然冷冷一笑,道:“你走吧。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关心。”   楚紫遥手一顿,眼内闪过一丝痛楚,突然大声道:“你赶我走,是不是因为她?”   她指着不远处的云湘,眼里似有愤怒,还有一丝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嫉妒。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大声对任何人说过话,为什么突然这么失礼。难道喜欢一个人真的会有这么大的改变?   苏玉青这才抬头看着不远处的云湘,半晌,冷声道:“你们都走,我谁也不想见。”   良久,没有人动作。   苏玉青豁然站起,抱着傲雪的尸身便走,她用了轻功,走得很快,很快就消失在了寂静的山林间。   山的那一边果然有一座很大的城池。   苏玉青已经在城池内最大的酒楼连续喝了三天酒。傲雪她火化了,带到这座城内,葬在一片幽幽的竹林之中。她此刻如此豪饮,却也不是完全因为傲雪。她想起了楚紫遥似乎有些痛楚的眼神,想到了楚紫遥极有可能像云湘那样喜欢着她,她的心情就变得十分郁闷。   郁闷的时候,她总是喜欢喝两杯的。   云湘出现的时候,苏玉青正撑着脑袋看窗外。她没有回头,淡淡道:“你跟着我做什么?”   云湘道:“我想请你喝酒。”   苏玉青侧头看着她,突然笑了笑,嫣然道:“好啊,先打两坛上好的女儿红来。”   云湘从桌底下端出两坛酒,笑道:“早就准备好了。”   苏玉青二话不说,揭开封泥,便倒入碗中,一饮而尽,赞道:“果然是好酒。”   云湘慢慢为自己倒了一杯,轻声道:“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你怎么喝都喝不醉呢?你已连续在这里喝了三天的酒,头不昏么?”   她话音未落,苏玉青已经感觉到了脑袋昏沉。她揉着太阳穴,眯着眼睛看云湘,道:“你下药……”   云湘看着苏玉青趴在桌上,慢悠悠喝下刚刚满上的一碗酒,喃喃道:“我若不下药,你就要醉死在这里了。”   苏玉青被她抱入了厢房,她看着这张魅惑的容颜,不禁伸手覆上她的脸颊。   “别碰她。”楚紫遥神色不善地自窗口跃入,冷冷地看着云湘。除了云湘一直跟着苏玉青,她也同样一路跟着苏玉青。云湘买酒,在酒里下迷药,她都亲眼所见。她之所以没有阻止,是因为她也不喜欢苏玉青再如此肆无忌惮地喝酒。她跟入厢房,自然是防着云湘对苏玉青不敬。   云湘扯过被子替苏玉青盖上,走到桌旁悠然坐下,笑道:“我知道的,你也喜欢她。”   楚紫遥眼里闪过一丝寒意,闭口不答。   云湘似有若无的叹了口气,道:“她总是这样,能够招惹各种各样的人,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见楚紫遥不说话,她继续道:“小青她总是装作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其实她心里苦得很。我看你的样子并不像是江湖中人,你不会明白江湖儿女的苦楚,不会明白一个人在刀光剑影下活下来的艰辛。”   楚紫遥走到桌旁,安静坐下,道:“你想说什么?”   云湘看了她一眼,道:“我第一次见到小青的时候她已经身受重伤,却还是在顽强抵抗着江南六杰的攻势。那时候我才发现一个人不要命的那股劲头是无敌的,最后小青杀了江南六杰,却也倒下了。我救了她,同时也喜欢上了她。到现在为止,已经六年了。”   楚紫遥道:“那又如何?”   云湘道:“你应该很明白我的意思。我喜欢了她六年,六年之中并没有勉强她做任何事情,你呢?还有,我既然已经喜欢了她六年,自然不会轻易将她交到你手里。听说你们是师姐妹,那你照顾她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拒绝      迷药的药效是三个时辰。苏玉青悠然醒来,坐起身便见到坐在桌旁喝茶的楚紫遥。她揉着有些不适的太阳穴,起身走到桌旁,安安静静地坐下。   楚紫遥并没有立刻去看她,倒了杯茶推到她面前,道:“醒酒。”   苏玉青喝下浓茶,道:“云湘呢?”   楚紫遥道:“走了。”   苏玉青道:“你怎么在这里?”   楚紫遥道:“我一直都在你身后。”   苏玉青放在桌上的手顿了顿,随即叹息道:“师妹,你很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该产生这样的念想。”   楚紫遥道:“你知道我有什么念想,那你呢?”   苏玉青道:“我对你好,是因为师父有所交代。你别误会……”   楚紫遥眼内闪过一起伤痛,打断道:“我知道。”   苏玉青心微微一缩,握紧拳头,淡淡道:“你有婚约,相信将军的公子一定是人中龙凤。”   楚紫遥捏着茶杯,声音渐冷:“日后别再提起这件事,我可能会生气。”   苏玉青道:“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胡思乱想。”   楚紫遥眼中突然闪过一道寒光,握紧茶杯的手越捏越紧,突然砰一声响,茶杯竟然被捏碎。茶水混着鲜血滴在淡黄色的桌布上,十分耀眼。   苏玉青心中一痛,大声道:“你做什么!”   楚紫遥将鲜血淋漓的手掌藏在衣袖内,霍然站起,道:“我知道你为什么说这些话,我也知道你心里有我。你拒绝我,无非是因为我的身份。我不会勉强你,亦会如你所愿,好好维持现如今的地位。那么我会一直是你的师妹,大师姐,我说的对不对?”   她心里其实很难过,很不好受。可是云湘能够做到六年不勉强,她为什么就不能做到呢?她想,我喜欢你,自然不会勉强你,你要我做什么,我便去做。   苏玉青紧紧咬着下唇,一句话也没有再说。她看着楚紫遥有些消瘦的侧影,心中也是一阵酸楚。她不是傻子,楚紫遥对她的感情,她一开始就感觉到了。就在小竹林楚紫遥发烧的那个夜晚,楚紫遥居然一整晚都在叫着她的名字。当时她并没有完全当回事,也许那个时候楚紫遥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真正让她明白其心意是在独孤山庄,楚紫遥看她的眼神不一样了,看独孤怀瑾的眼神竟然有一丝妒意,而楚紫遥眼内时而闪过的痛楚同样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当楚紫遥主动疏远她的时候,她心里五味杂陈,有庆幸,有无奈,有酸楚。可最多还是酸楚,所以她选择出来散散心,顺便借机从她的生命里剔除这段还未生根发芽的情愫。   傲雪死得那天,她算是真正明白,也确定了楚紫遥对她的感情。其实她有些开心,可是她却不能有任何回应。   楚紫遥说得很对,就是因为她的身份,并无其他。   屋内很安静,突然一道破空声响起,一枚飞镖射入房中,稳稳的钉在了床柱上。楚紫遥反应极快,冲出走廊,却是一个影子也没有看见。她转身走入房中,接过苏玉青递过来的纸条,看后便将其焚烧为灰烬。   苏玉青道:“师父说的可是真话?”   楚紫遥道:“是。”   自得了藏宝图后,她并没有立刻去寻找宝藏,而是北上魏国,原因就是开启宝藏的法子还需要两件物事,就是两百余年前楚国开国国君所打造的龙凤白玉壁。   此行目的极其隐秘,天机道人却传来消息说有人知道了她的所有行踪,当真是匪夷所思。   苏玉青拉过她的手帮她清理伤口,问道:“明啸天要抓你,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   楚紫遥忍住手心传来的痛意,道:“他应该是受了王允的驱使。”   苏玉青道:“王允是谁?你们有仇?”   楚紫遥道:“王允是南楚的丞相。此人心眼颇多,奸诈无比。表面冠冕堂皇,阿谀奉承,背地里贪污受贿无恶不作。他跟我没什么恩怨,他的雄心壮志便与我有莫大的关联了。”   苏玉青用手帕包住楚紫遥的手掌便放开了她的手,站起身走到窗边,问道:“他要杀你,是不是也跟他的雄心壮志有关?”   楚紫遥看着掌中那块绯红的手帕,说道:“那日在竹林遇敌,他们其实并不知道藏宝图的下落,只是想要抓我。如今他们有了藏宝图,便会想尽一切办法杀了我,这样便可以少一个竞争对手。”   苏玉青是江湖中人,对于朝堂之事一窍不通,但是她很聪明,想了想,道:“王允买通明啸天杀你,我不会放过他的。”   楚紫遥道:“不用你插手,我自己能解决。”   苏玉青道:“随便你。反正我是要帮傲雪报仇的,明啸天,杜逾明必须要死在我手上。”   她说完看着楚紫遥,问道:“你怎么知道王允已经得到了藏宝图的?”   楚紫遥冷冷一笑,道:“我在图上做了手脚,派人亲自送去丞相府。明啸天派出去的虾兵蟹将,我也大发慈悲地送了他们一程。”   上次在屋顶得知消息后,她便命人解决掉了明啸天派出去的乌合之众。   苏玉青凝神想了想,道:“数月前,师父告诉我你要北上魏国,他怕你初出江湖不懂江湖规矩,且缺少临阵对敌的经验,叫我好好助你,没想到真给他说准了。”   想起那次竹林的一场恶斗,楚紫遥有些后悔自己心软。她看着桌上跳动的烛火,不再说话。   过了很久,苏玉青开口问道:“你这次来北魏,要找什么物事?”   楚紫遥看着她,道:“师父没有告诉你?”   苏玉青摇了摇头。   楚紫遥道:“要找龙凤白玉壁。”   苏玉青大吃一惊,瞪大眼睛道:“龙凤白玉壁?是不是藏有绝世武功的龙凤白玉壁?”   楚紫遥嗯了一声,道:“龙凤白玉壁本是南楚开国皇帝所有物,藏宝图也是先祖所绘,要有龙凤白玉壁才能开启宝藏。”   苏玉青道:“你来昆仑,便是为了凤壁?”   楚紫遥微微一笑,笑容中带着一丝酸楚,道:“杜远假借摆寿酒之名号召天下英雄豪杰前来昆仑,实则是为了躲避白玉宫的围剿,想要借各路英豪之力抵挡白玉宫的入侵。知情人为了义气也许会舍身相救,不知情的人还道是杜远真的五十大寿,上门送死而不自知。”   苏玉青是知道龙凤白玉璧的,却不知道龙凤白玉璧便是楚紫遥先祖所有。江湖传言:龙凤白玉璧上藏有绝世武功,得之则可雄霸天下。今日听楚紫遥一席话,才知道龙凤白玉璧还可以开启宝藏。   龙壁一直没有下落,凤壁却一直是白玉宫的所有物。   江湖中人知道凤壁上有绝世武功,却也不敢去招惹白玉宫。人人皆知,白玉宫宫主手段了得,宫中之人走出江湖都是个中高手。   白玉宫屹立江湖数百载不倒,宫中近年来更是人才辈出。世人便更加笃定白玉宫的人是学了玉璧上的武功,才如此横行江湖而毫无畏惧,而往往有不死心的人想要偷入白玉宫盗取凤壁,人是一批一批的进去,却也是一批批的没有出来过。   花影楼的一绝便是收集情报,是以苏玉青一早就知道凤壁被昆仑派掌门人杜远所得。她不知道杜远用了什么法子在白玉宫手中得了凤壁,却也想去瞧瞧凤壁到底是何物,便带着傲雪前往,想不到发生了她意料之外的事情。   本来是想瞧热闹的,如今杜逾明做了对不起她的事,昆仑派便也对不起她了。当下收起了看热闹的心,一本正经地说道:“白玉宫广发帖子,八月十五明月当空之时要昆仑派鸡犬不留。我们八月十五也去,白玉宫扬言要挑了昆仑派,杜远却找了这么些江湖豪杰来帮忙,到时候肯定有一场恶斗,我们就坐山观虎斗,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楚紫遥道:“我只需得到凤壁即可,他们打他们的,与我并不相干,你就不要插手此事了。”   苏玉青挑眉道:“为何我就不能插手此事?我偏偏就要上昆仑!”   楚紫遥不想苏玉青参与此事,是为她的安全着想,可是苏玉青硬要上昆仑,她也只有顺从,暗叹一口气,道:“好吧,花影楼也对凤壁有兴趣?”   苏玉青轻嗤一声,道:“放心,花影楼可没有什么雄心壮志。我们跟白玉宫一向无仇,昆仑派与我也不相干,杜远盗了白玉宫的宝物,别人找他算账,是作茧自缚,活该。至于凤壁,我才不稀罕!”   对凤壁很好奇是真的,苏玉青却从未有一丝想要据为己有的念头。她如今想要去昆仑派,很大的一个原因是因为杜逾明杀了傲雪,她要去报仇。   楚紫遥道:“我知道你想要帮那位姑娘报仇。”   苏玉青道:“你知道就好。所以别阻止我。”   楚紫遥道:“放心吧,你想做什么就去做,我不会勉强你做你不喜欢做的事情。”   苏玉青看了她一眼,随即将目光转到窗外,看着苍青色的天幕,她心里泛起了一丝前所未有的酸楚感。 作者有话要说:     ☆、鬼母   “你休息吧,我走了。”楚紫遥将那块缠在手中的手帕解开,放在桌上用茶杯压住,转身出了房门。   她越走越快,渐渐用上了轻功,越过屋脊,踩过无数瓦片,来到了一个没有任何人会在夜晚想来的地方。   这是一片坟地,许多的墓碑在淡淡的月光在发着妖异的光芒。她靠在一颗树上,仰望着天空中的弯月,抑制着想要夺眶而出的眼泪。   她突然很厌恶自己的身份,突然觉得所做的一切都没有意思。从小到大,她总是别人眼中高高在上的长公主,拥有着所有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享受着所有人都羡慕的一切荣华富贵。可是,她不喜欢这些。没有人知道她为了满足父亲与师父的期望而付出的努力,所有人都觉得她不用努力,所有人都只看到她光鲜亮丽的一面,她心中的酸楚,却没有一个人懂得。   苏玉青呢?她是真不懂得,还是为了拒绝她而装作不懂得?她不知道,她现在也不想知道。   看着排列十分整齐的墓碑,她想到了她的母亲。   “娘,你能不能理解我此刻的心情?”她喃喃自语,慢慢蹲下身子,抱着双腿,安安静静地坐着,似是已经麻木。   月光淡淡,黑夜幽幽。   苏玉青远远地看着躲在树下的楚紫遥,终于侧过身子不忍再看。她知道她已经伤害了这个人,可是,为了她将来的康庄大道,她只有这样做。若是给师父知道了她们之间有这些惊世骇俗的情愫,定然饶不了她。为了大家好,她愿意做个狠心的人。   她紧紧咬着嘴唇,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待再回头看时,楚紫遥已经不见了。她突然有些心慌,连忙跑过去查探,一无所获。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似有若无的笛声。   苏玉青眉头一皱,施展踏雪无痕循声而去。她的轻功独步天下,至今为止她还没有遇到过对手,所以,她很快就找到了笛声的来源。   吹笛的人是个面容丑陋,身子有些佝偻的老妇,此刻她负着手,笑容满面地看着苏玉青。而楚紫遥,就侧躺在她的身边。   苏玉青打量着她,突然笑了笑,道:“梨山鬼母。”   她虽在笑,心里却是一阵发毛。梨山鬼母的名号几十年前在江湖上已经非常响亮,由于她天生丑陋,是以最忌恨长得漂亮的长得英俊的少年少女,若是给她遇上了,少不了要受一番折磨。可是这个人十几年前便已经淡出江湖,难道突然出现也是去昆仑派赴会的?   梨山鬼母一张丑脸在夜色下显得更加丑陋,她呵呵一笑,露出一排黄牙,说道:“你的轻功真不错。”   苏玉青正在盘算脱困之法,眼波流转,嫣然道:“前辈过奖了,我的轻功没有前辈的轻功好。”   梨山鬼母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带到这里来吗?”   苏玉青道:“晚辈愚昧,不甚明了。”   梨山鬼母道:“听说你杀了塞北七贵?”   苏玉青道:“人的确是我杀的。”   梨山鬼母道:“你知不知道塞北七贵是我什么人?”   苏玉青道:“不知道。”   梨山鬼母道:“他们是我的徒弟。”   苏玉青哦了一声,道:“前辈是想找我报仇?”   梨山鬼母道:“几天前是,现在不是。”   苏玉青不说话了,她已经猜到梨山鬼母要做什么,心中已经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要保下楚紫遥。   梨山鬼母见她不说话,咧嘴笑了笑,森然道:“我有个女儿,什么都好,就是长得有些丑。她整日唉声叹气,我看着有些不忍心,便答应她找到最漂亮的女人,用她的脸做一张□□给她。”   苏玉青状似懂了般点点头,嫣然道:“多谢前辈谬赞,我每天照镜子的时候也觉得自己特别好看。”   梨山鬼母微微一笑,道:“很好。我喜欢你。哎,我女儿也喜欢穿红衣服。”   苏玉青眼珠子一转,道:“前辈,你怎么知道我就是苏玉青的?”   梨山鬼母道:“告诉你吧,我都跟着你两天了。不过你整日在酒楼买醉,我又不喜欢酒的味道,这才没有对你下手。”   她突然看了一眼楚紫遥,道:“方才她从你屋内跑出来,你立刻跟了出来,我也跟在你的身后。你看着她的眼神真是动人得很,就像是情人之间的怜惜之神,我猜你应该很喜欢她。”   苏玉青方才还在担心梨山鬼母听到了她与楚紫遥的谈话,如今看来,倒是像毫不知情。她微微一笑,道:“前辈可能看错了,我只是觉得她一个人蹲在那里很可怜。”   梨山鬼母道:“你不承认也没什么。反正我知道你会为了她将你的脸交给我的。”   苏玉青道:“不错,那你赶快放了她。”   梨山鬼母道:“现在还不行。”   苏玉青道:“什么时候放人?”   梨山鬼母道:“你啊,跑得太快,我要你自己把自己的脚绑起来。”   苏玉青道:“我倒是想听前辈的意见,可我没有绳子。”   梨山鬼母道:“没有绳子有树,你弄些树皮,自己做条绳子。”   苏玉青心里有气,恨不能立刻与梨山鬼母痛痛快快地打一架。就算是输了,也不会受气。可是,楚紫遥在她手上,她不得不忍耐。她深呼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丝笑容,道:“前辈真是聪明。”   刮树皮容易,搓绳子难。苏玉青一双白白嫩嫩的手就这么被磨出了几个血泡,她坐在地上,乖乖的把双腿绑住,笑道:“前辈,现在可以放人了。”   梨山鬼母嘿嘿一笑,走上前将苏玉青打的活结弄成了死结,拍了拍手,满意道:“现在可以放人了。”   “不错,现在可以放人了。”声音冷得吓人,听在苏玉青耳朵里却是说不出的温暖。   楚紫遥已经抓住梨山鬼母身后七处大穴,若是她想反抗,便可立即要了她的命。方才她正在伤心处,突然被人从背后点了穴道,然后被带到了这个地方。   她一直都是醒着的,所以苏玉青和梨山鬼母的话她全部都听得清清楚楚。苏玉青一直都跟着她,愿意为了她不要女人最为宝贵的容颜,她非常感动,同时亦知道苏玉青心里有她,她很开心。   梨山鬼母点穴手法虽奇特,却也及不上楚紫遥修习的混元神功奇特,她一直都在运功冲穴道,也幸好梨山鬼母要苏玉青搓绳子,不然她没有那么多时间。她看着苏玉青一双发红的手掌,心里难受得要命。不过,此刻却不是分心的时候。她手上劲道加重,冷声道:“解开她的绳子。”   梨山鬼母逼于无奈,只好蹲在身去解绳子。苏玉青双脚刚得自由,梨山鬼母突然身子一缩,人便脱离了束缚,与此同时,她双手同时挥出,一把暗器如暴雨般袭来。苏玉青严明脚快,飞身扑倒楚紫遥,这才躲开了恶毒的暗器。   不过,她这一扑,当真是扑得巧妙。她压在楚紫遥身上,嘴唇刚刚碰到楚紫遥的嘴唇。她瞪大眼睛,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不过随即跳了起来,快步走开。   楚紫遥坐起身来,摸着自己的唇角,居然露出了一丝微笑。她连忙追上去,一言不发地跟在苏玉青身后,就像乖孩子跟着母亲。   夜色苍茫,凉风徐徐。   苏玉青突然停住步伐,抱手瞪着楚紫遥,问道:“你什么时候醒的?”   楚紫遥道:“那个老太婆要你搓绳子的时候。”   苏玉青长长吐出一口气,道:“很好。方才只是个意外……”   楚紫遥打断道:“我知道。”   苏玉青眨了眨眼睛,半晌,道:“那我们就此别过。”   楚紫遥道:“师父让你帮我的。”   苏玉青道:“你现在需要我帮忙?”   楚紫遥道:“需要。”   苏玉青瞪着她,道:“你想怎么样?”   楚紫遥伸出手,认真道:“让我看看你的手。”   苏玉青往后缩了缩,道:“人人都有手,有什么好看的?”   楚紫遥一双深邃的眼睛就这么看着她,突然一把揽过她的肩,强行握住她的手,冷声道:“我只想看你的手,你难道不知道?”   有淡淡的清香扑鼻而来,很好闻,苏玉青喜欢这种味道,不禁愣了愣。也就在愣神的瞬间,她那双刚刚搓过树皮的手掌已经被楚紫遥握住。   也不知是因为愤怒还是心疼,楚紫遥眼眶有些发红,她情不自禁一把将苏玉青揽入怀中,她此刻的心情很难用言语来表达,或许一个拥抱能够让她的心好受一些。   可是,拥抱和时间并不长。苏玉青很快便从好闻的清香中回过神来,极力挣扎,并一把推开了楚紫遥,冷着一张脸道:“师妹,我希望这样的事以后不会再有。”   说着快速离开,独留楚紫遥在原地愣神。 作者有话要说:     ☆、报复      烛火烧掉了一大截,鲜红的烛泪滴落在烛台之上,显得格外夺目。   苏玉青举起酒杯与李辰良相碰,微微一笑,一饮而尽。   那晚虽不欢而散,她却并没有离开。她回到城里,找到同样在城里歇脚的李辰良,痛饮了一番。   李辰良看着苏玉青,皱眉道:“我怎么觉得你这几天有些借酒消愁的意思?”   苏玉青头也不抬,道:“你脑袋有病。”   李辰良道:“怎么会?我脑海里只有计谋。”   苏玉青道:“什么计谋,说来听听。”   李辰良道:“过两天我会送份大礼给你,你一定会很开心的。”   苏玉青嫣然一笑,道:“那我可就拭目以待咯。”   李辰良突然抬眼看着门外,道:“我听说云湘杀了梨山鬼母。”   苏玉青差点被酒呛着,满脸不可置信,问道:“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李辰良道:“你看看对面自斟自饮的是谁。”   苏玉青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个一袭黑衣,长发如墨,此时正用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她的人,正是云湘。   李辰良微微一笑,算是与云湘打了招呼。他用折扇挡着脸,低声道:“我听烟儿说公主下令捕杀梨山鬼母,可坤影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死了,死在无极宫的无极神掌之下。”   苏玉青道:“云湘干嘛要杀梨山鬼母?”   李辰良摊了摊手,道:“我也不知道。”   苏玉青不说话了。难道那天晚上云湘也在?   楚紫烟白天缠着李辰良教她剑法,打闹了一整天,本已打算睡觉,见楚紫遥缓步进来,睡意顿消,拉着她的手撒娇道:“姐姐,你都好久没来看烟儿了。”   楚紫遥摸了摸她的头,道:“快睡觉,我找春兰她们。”   梅兰竹菊跟楚紫烟同住一间房,楚紫烟睡在里间,她们睡在外间。   她原意是来看看楚紫烟有没有踢被子,却不想她还未睡。   楚紫烟嘟嘴道:“姐姐一直不理我,我心情不好,今晚怕是睡不着了。”   楚紫遥道:“你心情不好,怎会日日往李辰良那里跑?你再不睡,八月十五我便不带你去看热闹。”   楚紫烟一听有热闹看,顿时面露喜色,眼珠子咕噜噜一转,思绪已经飞到了八月十五。她自小就一事儿精,哪里有好玩儿的好看的都少不了她的份儿。此刻还真的有些怕楚紫遥不带她去看热闹,把她留在这里喂蚊子。于是乎打了个哈欠,状似很困地说道:“姐姐你回房歇息吧,烟儿好困。”   楚紫遥叹息着摇了摇头,转身走出了房间。见梅兰竹菊还没睡觉,问道:“师姐是不是出去喝酒了?”   夏竹道:“好像是的。”   楚紫遥道:“在哪里?”   夏竹道:“听三驸马说,好像在醉韵楼。”   得到了苏玉青的消息,楚紫遥便出了门,打算去醉韵楼。刚走出客栈便见到李辰良扶着苏玉青走在夜色中,她就这么看着,并没有要动的打算。当二人经过她身前的时候,她一把拉住了苏玉青的胳膊,低声道:“我有很多话,想说给你听。”   李辰良早就察觉到她们之间的关系不简单,立刻将苏玉青交给楚紫遥,溜之大吉。   李辰良一走,苏玉青立刻就不醉了。站直身子,一双眼睛也不再迷离。她轻咳了一声,道:“师妹,这么晚了你想跟我说些什么?”   楚紫遥沉默半晌,道:“我不想在这里说。”   苏玉青道:“你想在哪里说?”   楚紫遥道:“你的房间,或者我的房间。”   苏玉青似有若无的叹了口气,率先走进客栈,走进自己的房间,却并没有关门。   楚紫遥紧随而至,带上房门,站在门口没有动。   苏玉青叹了口气,道:“站在那里做什么?过来坐。”   楚紫遥这才走过去,坐在她左手边。   苏玉青道:“有什么话,说吧。”   楚紫遥抬眼看着她,道:“往后我不会再做你不喜欢的事情,你可不可以不要躲着我?”   苏玉青不敢去看她的眼睛,侧头看着桌上的烛火,叹息道:“师妹,你这是何苦呢?”   楚紫遥道:“我只问你答不答应。”   苏玉青不说话了。她的指尖有些泛酸,心里很难受。这几日来她确实是在躲着楚紫遥,就好像方才她明明没有喝醉,但看到楚紫遥站在客栈外,她便想装醉不去理她。楚紫遥这么聪明,自然什么都心如明镜。   过了很久,她微微点头,淡淡道:“我答应你,不躲着你。”   楚紫遥微微一笑,从衣袖里掏出一个乌木簪子放在桌上,道:“我觉得它很适合你。”顿了顿,接着道:“不过,若是你不喜欢,扔了它我也不会生气。”见苏玉青没有要回头的打算,她站起身来,道:“我回房了。”   人走了,东西还在。苏玉青则还是保持着一开始的姿势,早已泪流满面。   朝阳由东边缓缓升起,温暖着大地。   这日,一行人出了客栈,打算前往昆仑山赴八月十五之约。   刚走出市镇,便见到十几骑人马候在牌坊处。抬眼望去,一个黑衣男人手握麻绳,绳子的后方栓着一个人。那人右耳用白布包着,还隐隐有血渍,正是苏玉青恨之入骨的明啸天。   熊熊怒火在心中燃烧,苏玉青冷着脸,快步朝他走去。   明啸天被绑了,且被削去一只耳朵,又被点了死穴,此刻是狼狈至极。他当然想要逃跑,却是屡试屡败,不能脱身。   苏玉青的到来让他的脸变得煞白,心里很是害怕,害怕会立时丢了性命。   起初被李辰良捉住,他倒没有害怕过,可见到苏玉青冷着的脸,却开始害怕了,想到苏玉青平时惩治男人的手段,不禁冷汗直冒。他怏怏的低下头,下意识的退后了几步。   苏玉青没有靠近他,在离他三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脸上露出嫌弃的表情,像是再往前走一点点,就会染上他身上龌蹉的气息一般。沉默了一阵,冷冷道:“明堂主,低着头干什么?为何要退后?害怕了?”   明啸天本来就有些害怕,苏玉青一口气问他三个问题,直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想他平时能言善辩,现在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突然,楚紫遥抽出夏竹手中的长剑,直朝明啸天刺去。   明啸天条件发射的侧身去躲,手臂还是不可幸免地被刺中。疼痛感与恐惧感同时袭来,明啸天双手微微颤抖,又退了一步,战战兢兢地道:“你……你们会杀了我吗?”   楚紫遥神色冰冷淡漠,双目寒似玄冰,冷冷地道:“你以为呢?”   明啸天黯然地摇了摇头,喃喃道:“你们不会的!”转念一想,横竖都是一死,倒不如豁出去!思及此处,踏步上前,脖子凑上楚紫遥的剑尖,眼睛一闭,道:“动手吧!”   楚紫遥道:“想死?没那么容易!”她说的话虽然文绉绉的,又有些斯文,语气之中却没有一丝暖意。   明啸天想豁出去,一死了之,楚紫遥却不给他机会。她将长剑推进一分,立时有鲜血顺着剑锋流出。   这样的状况,很明显是不打算立刻杀了他。明啸天很快就想到了这层,如此一想,惧意陡升,双腿一软,跪倒在地,颤声道:“姑……姑娘,求你饶了我吧!”   楚紫遥之所以抢在苏玉青前面出剑,只不过是不想刀剑碰到他手上还未好全的血泡。她侧头去看苏玉青,见她并没有要阻止的意思,冷声道:“求我无用,你该死!”   死字刚一说完,再次举剑,刺向明啸天的胸膛。眼见明啸天就要死在其剑下,忽觉虎口一酸,长剑差点儿脱手。   就在楚紫遥想要追问是谁之时,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明啸天,我们的脸都被你丢光了。你是不是不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的道理?何以要下跪求饶?如此苟且偷生,倒不如死了干净!”   明啸天一听声音,绝望地脸上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彩,大声叫道:“师父!师父!快来救我,她们要杀了徒儿啊!徒儿不想死!”   楚紫遥与苏玉青对望一眼,纷纷运起内功,屏息凝神,想知道来人的藏身之处,却一无所获。   “师父师娘!救我!徒儿发誓再也不敢为非作歹了!徒儿知错了!”明啸天歇斯底里的嘶吼着,想要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只是,任他何等鬼哭狼嚎,那道苍老的声音再没有响起过,就像根本就没有出现过一般,四周变得十分安静。   李辰良狠狠地踢了他一脚,笑嘻嘻地道:“明啸天,你好歹也是一堂之主,在这里鬼哭狼嚎成何体统?刚才你师父不是说过了么?我们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他老人家说你死了干净些!你怎么还不去死?”   明啸天绝望地看着发出声音的方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其间任李辰良怎么踢怎么骂,怎么百般讥讽他,始终不再说话。   苏玉青心里很惆怅,却还是笑了,笑得如以往一般好看,道:“杜远五十大寿,明堂主应该也收到了请柬,昆仑山是一定会去的。我们也不是不近人情,既然明堂主也要去昆仑,那便一道启程吧!我们乘马,就委屈明堂主跟在后面了!”   李辰良扇子一拍左手,赞道:“这个法子当真妙极!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就这么办了!”说着挥手招来一个武士打扮的男人,道:“你牵着明堂主赶路,万万不可怠慢了明堂主!”‘怠慢’两个字语气颇重。 作者有话要说:     ☆、同门      阳光暖人,树影斑驳。   一匹骏马在道路上狂奔,马背上骑着一个黑衣男子,黑衣男子手中抓着一条麻绳,麻绳的尾端系着一个紫袍男人的双手。   明啸天心不甘情不愿地跟在马屁股后面。一开始,他还能使出轻身功夫勉强追上快马。后来,一尺,一丈地相差甚远,最后只有被快马拖着跑的份了。   “那个人真滑稽,不会被拖死吧?”那幅人追马的画面特别滑稽,楚紫烟看着拍手叫好。   “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你看他,追马的样子多有精神。”苏玉青对明啸天有恨,只希望他越狼狈越好,活活拖死也无妨了。如果不是他和杜逾明,傲雪一定还好好儿的活着。   明啸天被马拖得鬼哭狼嚎的乱叫,有时候也会撞上地上凸起的石头,会被地上的不明物体划破衣衫,划破皮肤。突然,前面一人一骑勒马不前了,李辰良皱眉,喝道:“李云,停着干嘛,继续跑,越快越好!”   “怕是出了什么事,赶上去看看。”苏玉青打马朝李云奔去,勒马一看,眼前的一幕吓得她差点儿叫出声来。   斑驳的树影下,一条紫色大蟒蛇盘在树根旁。   蟒蛇很大,以至于显得它身后的大树很细,它面朝苏玉青,吐着舌信,模样甚是恐怖吓人。   李云是水月山庄的老一辈人物,纵横江湖几十载,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庞大的蟒蛇,他有些害怕,是以不敢上前,也不敢出声回答李辰良的问话。   苏玉青此时也是吓得说不出话来,汗毛什么的瞬间立了起来,手心冷汗直冒。害怕之余,她只觉得蛇吐着舌信的样子好恶心。身上的纹路好恶心。想着想着就忍不住作呕。   随后赶到的楚紫遥等人见到紫蟒后也是一惊。明啸天却很高兴,甚至有些喜出望外,大声叫道:“师父师娘!”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扫向了明啸天,大有责怪的意思,随后纷纷恍然大悟。苏玉青尽量不去看那紫蟒,朗声道:“前辈,何以阻人去路?”   许久,周围依旧是一片寂静。   有紫蟒挡路,众人都不敢在往前,唯有在原地等待。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道低沉而苍老的声音在上空响起:“你们这群小娃娃,要杀明啸天一刀杀了就是,为何还要折磨他?”   苏玉青心中不悦,心道:‘一刀杀了,太也便宜了他。’她握紧缰绳,冷冷地道:“那是我们的事,前辈不必管这些闲事!还请前辈让道,我们还有很远的路要赶。”   她很清楚,也很明白,说话的人是明啸天的师父。要其让道,怕是机会渺茫。   那道苍老的声音没有再答话。不多久,又一道声音响起,却是一把女声。   “小娃娃脾气还挺大的。”话音刚落,紫色蟒蛇的左右侧各出现了一位年迈的老人。一男一女,都着灰色布袍,男的头发花白,眼神可怖。女的也是云鬓花白,看起来和蔼可亲许多。只见她面带微笑,五官秀丽,年轻时怕也是个美人儿。   李辰良拱手道:“前辈有礼了,你们有所不知,明啸天作恶多端,此刻被擒实乃自作自受。既然二位是他师父师娘,理应交由你们处置。只可惜你们有心无力,没有管教好徒儿,在下就只有勉为其难的帮老人家动手管教管教了。相信前辈是深明大义之人,不会挡了我们的去路才好!”   那年迈的男人冷哼一声,道:“老夫多年不在江湖上走动,这江湖就变样了?难道现在的晚辈都这般无礼么?我的徒儿凭什么要你来管教!你们要是不杀他就放了他,折磨他又是为何?”   他身旁的女人笑了笑,道:“是啊,你要是不杀,我们就自己清理门户了!”   清理门户四个字,足以让明啸天骇然,他跪倒在地,哭喊道:“师父师娘,你们当真要徒儿去死吗?”   那老妇道:“别叫我师娘,脏了我得到耳朵!”   那老者道:“啸天,你……唉,就当我夫妇二人从未传过你武功,师父二字实是不敢当。你看看你这副鬼样子,传出去定会被天下英雄嘲笑,你让我们的老脸往哪儿搁啊?”   苏玉青见他们并不是有意为难自己,宽了宽心,抬眼见那紫色大蟒又心生惧意,缩了缩脖子,笑道:“前辈,我们自然会帮你们清理门户,你们就放心吧!”   “它很乖,没有毒的!”那老妇年纪虽大,眼神却十分锐利。她见苏玉青面露惧色地看着紫蟒,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伸手摸着紫蟒的头,道:“小紫啊,去跟那位姐姐打个招呼!”   紫莽扭动着庞大的身躯朝着苏玉青游来,吓得她小脸煞白。   那紫莽身形庞大,动作却是十分迅速,眼见紫莽就要近身,电光火石之间,苏玉青条件反射的抽出了断魂鞭,奋力朝着紫莽挥去。   断魂鞭一出,老妇眼前一亮,立马召回紫莽,奔上前,问道:“姑娘使的可是断魂鞭?”   苏玉青被蟒蛇吓得脸色惨白,腿有些发软,大声叫道:“死老太婆!你干嘛叫它过来跟我打招呼?谁要跟它打招呼了!我不喜欢它!”   “小紫没有恶意的,你若害怕,我叫它走便是。”老妇嘿嘿一笑,拿出一个物事,轻吹了几声,紫莽便朝西边缓缓的爬走了。   见紫蟒走远,苏玉青轻轻拍了拍胸口,这才放下心来。   老妇又问道:“姑娘使的可是断魂鞭?”   苏玉青道:“你这老太婆眼光挺不错嘛!是啊,怎么了?”   老妇道:“鞭子的主人现在可好?”   “我很好啊!”苏玉青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心道:‘这不是明知故问嘛?主人不就是我吗?虽然前段时间不怎么好,现在已经不坏了。’   老妇愣了愣,一拍脑门,笑着说道:“啊呀,是我老糊涂了,鞭子以前的主人还好吗?”   苏玉青有过一瞬间的困惑,思道:‘鞭子以前的主人?断魂鞭是师父给的,难道眼前的老太婆认识师父?’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老妇人,问道:“老人家是问我师父好不好么?”   老妇笑了笑,道:“称呼转得挺快嘛!不叫我死老太婆了?你是他的徒弟?”   “家师是天机道人,你问的可是他?”苏玉青撇了撇嘴,心道:‘我是看你有可能认识我师父,这才改了称呼。’   老妇道:“是他是他,他好不好?”   “师父很好啊,老人家认识家师?”苏玉青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老太婆问师父好不好要干什么?   “认……”那老者打断了老妇的话,插嘴道:“不认识不认识!谁认识那个古里古怪的假道士了!”   楚紫遥从那两人的言语中听出了端倪。老妇好像很关心师父,而那老者好像对师父有怨。天机道人性情虽然有些古怪,可在楚紫遥眼里他就是自己的师尊,仙风道骨。老者说天机道人是假道士,她心里有些不快,不禁开道:“家师武艺高强,是有道高士,并不是你口中所说的假道士。”   老者冷冷一笑,道:“是吗?我看不见得,你说他武功高强,那倒未必,我看他就打不过我!”   楚紫烟插嘴道:“师父的武功天下第一,比你这个老头子厉害多了!”   老者闻言,由左至右的扫了一行人一眼,随即狂笑不止,道:“哈哈哈,天机那个老家伙,居然收了这么些个娇滴滴的女弟子。哼,一介女流,武功又能高到哪里去?可笑可笑!真是可笑啊!”   楚紫烟道:“女子怎么了,你看看你自己收的宝贝徒儿,明啸天是男的没错吧?不也是成了你口中的鬼样子吗?你说你武功高,我看是吹牛!”说完下巴一扬,向那男人扮了个鬼脸。   老者刚才确实说了那句话,无法反驳,一张老脸涨得通红。他焦躁地左右来回走着,抖着手指着几人,深切有些激动:“你们这群小娃娃,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居然说老夫的武功是吹牛!你们谁来跟老夫较量较量,让我见识见识天机老道□□出来的好徒弟!”   楚紫烟武功浅,哪里敢借口,缩了缩脑袋,眼神瞟向楚紫遥。楚紫遥又瞟向苏玉青,苏玉青有意要锻炼她的临阵对敌能力,说道:“师妹,你去跟他过过招!让他长长见识!”   楚紫烟武功尚浅,是决计不能上前应战的。苏玉青身上的伤才好,亦不方便。是以,楚紫遥本就打算自己上阵。如今苏玉青叫她上去过招,正中其下怀。   楚紫遥取了凝绝软剑,翻身下马,道:“老人家自报家门吧,师父说过,不可跟无名无辈之人过招。”   老者冷哼一声,道:“哼,岂有此理!天机老儿当真是岂有此理!他教出来的徒儿都这般无礼么?”   楚紫遥道:“前辈不想自报家门,师命不可违,小女子便不能与你过招了。”   老者气得直磨牙,吹胡子瞪眼的连叫了三声好,说道:“小娃娃,耳朵竖起来给我听好了,我们是昆仑二老!我是张云旗…”说着伸手指了指那老妇,道:“她是李双双!”   此言一出,苏玉青眼睛瞪得老大。想不到啊想不到,眼前这一对老者居然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昆仑二老。 作者有话要说:     ☆、比试      苏玉青有些懊恼地揉着太阳穴,感觉很不好。   昆仑二老的名号她听过,据天机道人所说,这两个人就是她的师叔师伯。她之所以感觉不好,不是因为偶遇师叔师伯,而是他们是明啸天的师父师娘。她觉得真是个笑话,她怎么可以和明啸天那种人是同门!   昆仑二老纵横江湖几十载,年轻的时候仗剑江湖便创出了名堂,老来归隐于昆仑。过惯了闲云野鹤的生活,近年来已经很少在江湖上露面了。   苏玉青十五岁的时候听天机道人说起过,说他有个师兄与师妹结为了夫妇,便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昆仑二老。   导致天机道人提起昆仑二老的情况是这样的。   那时,苏玉青少女心性。呆在云雾山觉得无聊透顶,以为自己学得点丁儿武功能够横行江湖了,无时无刻不在想方设法下山游玩。   天机道人了解她的心思,就给她说江湖险恶,你的修为还远远不够之类的话。又说说他年轻气盛的时候也和师兄师妹私自下山游玩,最后吃了大亏,如果不是你太师父及时赶到,你师父我差一点就回不了云雾山了。   苏玉青当时就问天机道人:“师父,你的师兄师妹也就是我的师伯师叔是谁?”   天机道长当时的表情很是怪异,只说是昆仑二老便不再多言。   “老人家亮兵刃吧!”楚紫遥不知道昆仑二老的名头,不以为然。其实,天机道人根本就没有不许跟无名无辈之人过招的规定。那只是楚紫遥不喜欢张云旗诋毁她师父,随口一说罢了。   张云旗看到了她手中的凝绝软剑,沉吟道:“小娃娃,你到底是谁?凝绝软剑天机老道给了你?”   楚紫遥道:“老人家何必多言,亮兵刃吧。”   “师伯,师叔,都是自己人,何必动刀动剑呢?”苏玉青在一旁想,同门之间能不动手还是不动手的好。   李双双咧嘴一笑,道:“是啊师哥,我们既为师伯师叔,就该好好待她们,哪里还有动手的道理?”   张云旗冷哼一声,道:“天机那个老家伙教唆徒儿跟我抬杠,说什么武功天下第一。我倒是要见识见识是他是哪门子的天下第一?小娃娃,按辈分你得叫我一声师伯,既然你是晚辈,我就赤手空拳对你的凝绝软剑!”   苏玉青道:“这样啊,师伯要考考师侄们的修为也是极好的,以免伤了人,就点到即止吧。”   李双双也不想动武,连忙附和道:“是啊,点到为止。”   张云旗不耐烦的摆摆手,无奈道:“好吧好吧!看好了,小娃娃!”话刚说完,出掌便直逼楚紫遥面门。   楚紫遥偏头闪过,抽出软剑,走起了迷踪步。张云旗见她脚步轻盈,身法奇特,自己掌到之处总是慢了半拍,赞道:“好身法!”也施展轻身功夫,掌法却是越发凌厉。   楚紫遥退开丈余,举剑直刺张云旗上身,软剑只出一招,只要他一接招便会有变幻无穷的后招。一分为二,二化为四,四生八,依此类推,剑法变幻万千,笼罩张云旗各大穴位。   张云旗赤手空拳是绝计挡不了这无穷无尽的后招,眼见一双肉掌就要被砍下。这一剑来得凶猛,避无可避,前进不得,后退无路,只得矮身一躲,如一支箭羽般由楚紫遥身侧飞过。这一躲虽然身法极快,也着实躲得有些狼狈。   楚紫遥仗剑直追,反手倒刺,张云旗伸手斜拍楚紫遥肩头。楚紫遥举剑横削,张云旗跃开丈余,朗声道:“小娃娃,剑术很是了得嘛!”   楚紫遥使出凝绝剑法,刺出的每一剑都被张云旗尽数的化开了去,寻思:“他既然知道剑法的套路,定是也学过这套剑法,我所有武功都是师父教的,他是我师伯,自然也会使本门武功,武功修为更是远远胜于我,现下打出平手也是因为他赤手空拳对我的神兵利器,如此打下去也只有输。”   苏玉青早知道张云旗的武功了得,说点到为止也是提醒他不得伤了楚紫遥,见他们打得不可开交,较不出高下,朗声道:“师妹,你们再打下去天快黑了呀,我们八月十五之前还要赶去昆仑呢,下次再领教师伯的高招吧!”   李双双也道:“是啊师哥,我们也去昆仑凑热闹,杜远不是也给我们送了请帖么?去到昆仑再过招也不迟嘛!”   张云旗率先停了手,笑嘻嘻地道:“小娃娃,你很好!云雾山出了这么一位美若天仙又武艺高强的门人,老人家我很开心呐。不过嘛,你还是改投我门下吧,天机老道教你的武功我都会,我教你天机老道不会的武功,包你武功进步神速,你说好不好?”   “师伯取笑了。”楚紫遥额头冒出了密汗,显然是跟张云旗打得不轻松。   张云旗说了一长串话,楚紫遥却只是礼貌性的回答,他老脸一僵,尴尬的挠了挠头,道:“哪里哪里!”   李双双打圆场道:“师哥,我看你是老糊涂了,既然她们是云雾山门下弟子,也就是我们的弟子了,改投师门什么的还是不要再提了,我们走吧!”   苏玉青道:“是啊叔伯,我们昆仑再见!”   昆仑二老转身欲走,忽听明啸天大叫道:“师父师娘!!你们不要丢下徒儿,带徒儿一起走啊!”   张云旗厉声道:“不要叫我师父,从今以后我门下不再有明啸天这个人!”语罢拂袖而走,只一眨眼,两人已在几丈开外,足以表明武学修为之高。   李辰良嘿嘿一笑,道:“明堂主,你自己不长进,做出的事情丢尽了他们的脸不说,还丢了云雾山的脸。你师父师娘也就是苏姑娘的师伯师叔已经说过了,你再不是云雾山的弟子!”   明啸天面如死灰,狼狈至极,此刻便是任人宰割的鱼肉。   其实,明啸天并不算得上是云雾山的弟子。早些年,他在昆仑二老座下学过几年功夫,学到的云雾山的武功也不精。离开昆仑二老后,他又学了许多杂七杂八的武功,竟也融会贯通,武学造诣也不低,最后不知通过什么手段建起了明理堂,竟然和王允勾结在一起。   苏玉青见到明啸天一脸菜色,怪声怪气的道:“哎呀明堂主,往日还真不知道你我是同门。可惜了,师伯刚才说你不再是他座下弟子,我想叫你一声师兄已是不能了。不过明堂主也不用心如死灰,你还是有活下去的可能的!”   是日晚,一行人歇在了客栈内。   楚紫遥想起白天的过招心里暗恼,心道:‘我自以为武学造诣不低,今日却是大感技不如人,如此无能,我怎么保护她?’转念一想,又觉是自己多心了,‘她长我几岁,入门又比我早,武功自是高出我许多,哪里还需要我的保护?说出来怕是要笑掉别人的大牙。’   正暗自寻思,有人敲门,是李辰良。   楚紫遥抿了一口茶,过了好一阵,道:“你和我师姐好像很熟。”   李辰良道:“她十三岁的时候跟着你师父来水月山庄做客,偷偷跑去酒窖喝了两坛陈年花雕被我抓了个正着。她喜欢酒,我也喜欢酒,一来二去就认识了。”   楚紫遥一愣,皱了皱眉,不再搭话。   李辰良想起来找她的目的,叹息道:“苏姑娘虽然杀了很多人,可她并不坏,而且还很漂亮。虽然脾气不怎么好,个性又倔,还嗜酒如命,但是很聪明也很有想法,绝计不会吃亏,她会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可是,杜逾明那日虽恼羞成怒杀了傲雪,但我知道她倾慕苏姑娘已久,我怕八月十五的昆仑一行会不大太平。”   楚紫遥默然不语,半晌,道:“你去把明啸天带过来。”   李辰良刚出去不久,苏玉青就捧着一大坛酒进了房门。   楚紫遥皱了皱眉,道:“又喝酒?”   自那晚她开口见苏玉青不要躲着她后,苏玉青真的没有再躲着她,反而在李辰良不在喝情况下经常找她喝酒。她也发现了一个问题,只要不提感情和事,苏玉青还是和平常一样,那么爱笑,那么喜欢说话。所以,她很并没有再提过感情和事。偶尔讨论,也只是江湖琐事,门派内务。   苏玉青瞪着眼道:“什么又喝酒?我已经好几天没有痛痛快快的喝过酒了。哎,也不知道李辰良死哪儿去了,找他喝酒,鬼影子都没有一个。”   “我找他办事去了,你在这里等吧,等他回来了再陪你喝。”楚紫遥并不喜欢喝酒,她也曾屡次劝苏玉青不要喝那么多的酒,都被苏玉青当作了耳边风。   苏玉青答应楚紫遥不会躲,她便真的不躲。此刻她已经撤了摆在桌上的茶具,换上了一套酒具,笑道:“大半夜办什么事?你先陪我喝几杯再说!”   “苏玉青!喝酒也不叫上我!”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说话间,李辰良已经带着明啸天进了房门。   “李辰良!你还敢说我?我找了你一整圈儿,是你自己……”苏玉青正在捣鼓酒具,抬眼看到明啸天,脸色一变,冷声道:“把他带来干什么?带走带走!”   李辰良凑近她耳际,低声道:“这是大小姐的命令,我不敢不从啊!”   苏玉青心中不悦,看了楚紫遥一眼不再说话。   李辰良踢了明啸天一脚,道:“明堂主,你爹娘没教过你做人要有礼貌吗?还不赶紧叫大小姐?”   明啸天是孤儿,爹娘是谁他哪里知道?形势所逼也只有委曲求全了,恭恭敬敬的叫了声大小姐。   楚紫遥道:“明堂主跟杜逾明是好兄弟,是不是?”   明啸天道:“算是吧。”   楚紫遥道:“现下我要你去办一件事,办妥了便留你一条小命,否则……”   明啸天听到有生还的机会,心中一喜,连忙道:“大小姐尽管吩咐,明啸天一定全力以赴!”   “你去昆仑山打探凤壁的消息,打探不到就等死。”楚紫遥冷哼一声,心道:‘还真会见风使舵!’   明啸天一愣,凤壁?脱口而出道:“凤壁什么时候跟昆仑派有关系了?”   楚紫遥道:“你只管打探就是。”说着从衣袖里拿出白色的小瓷瓶,倒出两粒药丸递给李辰良,道:“喂他吃下去。”   待到李辰良硬逼明啸天吞下药丸后,楚紫遥道:“你刚刚吃的是催命丹,七日之内拿不到解药就会七窍流血而死,你最好别耍什么心机,安安分分打探凤壁的消息,另外一颗想法子让杜逾明吃了,可听明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月夜      月明星稀,万籁寂静,客栈的屋顶传来断断续续的谈笑声。   “如果没记错,你应该是个男人。”苏玉青握着酒壶,巧笑嫣然的看着李辰良。   李辰良拍了拍胸膛,朗声道:“你喝醉了还是眼花了?我李辰良堂堂七尺男儿还会有假?”   “堂堂七尺男儿怎地一副醉醺醺的样子?”苏玉青笑得更欢了,眼角尽是笑意。   “哎呦,在下岂敢跟苏楼主比酒量啊。谁不知道苏楼主是江湖上出了名的酒鬼?那个,苏楼主,我真的不行了。下次再陪你喝他个三五百杯,可好?”李辰良满脸通红,表情不以为然。   “不行不行!说好不醉不归,我还没醉。”苏玉青拉住准备开溜的李辰良,   凑近他,说道:“要是不想我在你老婆妹妹面前提起小红小绿,就乖乖留下来陪我喝酒。”   李辰良一咬牙,唯有妥协,低声道:“以后可别提那些个陈年旧事,公主会吃醋的。”   “做过的事别想抵赖,我可是见证人,有机会我得告诉我师妹的妹妹也就是你的夫人。”苏玉青认识李辰良十几年,对他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以前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纨绔子弟,围着他转莺莺燕燕着实不少。   李辰良拱手道:“姑奶奶,您就放过我吧!年轻不懂事嘛,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怎么样?”   苏玉青吭哧一笑:“好吧,姑奶奶我就勉强答应了。以后我说什么你都不可以反驳,知道吗?”   “知道了!姑奶奶!”李辰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但是苏玉青知道的也是事实,他无法反驳。   楚紫遥安静的坐在苏玉青左侧,眼睛注视着前方,静听两人斗嘴,偶尔回答苏玉青的问题。   过不多久,苏玉青开始赶李辰良:“你该走了,我跟师妹有话要说。”   李辰良被灌了几大碗,醉态尽显,指着苏玉青道:“你不厚道,用完就赶人走。不过,我理会得。”说完突然挤了挤眼,大手一摆,飞身下了屋顶。   苏玉青手握酒壶,抬头呆呆的看着月亮,不知道过了多久,丝丝凉风吹开了她的思绪。她的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因此,她担心八月十五会出岔子,侧头看着楚紫遥,道:“这次昆仑山怕是有一场恶斗,到时候可别意气用事,我们静观其变。”   楚紫遥道:“意气用事不是你最擅长的么?”   苏玉青道:“你不懂,江湖儿女最看重的就是义气。”   楚紫遥微微一笑,道:“只要打探到凤壁的消息,逮住杜逾明,昆仑派的事我们不插手就是。他们只管斗他们的,如你所说,我们静观其变。”   苏玉青举起酒壶不停地灌酒,月光的照射下一张俏脸更是娇艳无比,她叹息道:“杜逾明杀了傲雪,要报仇也是我帮她报,这你就别管了。何况你已经帮我教训了明啸天,我很感激你。”   楚紫遥双手环膝,目不转睛的看着漆黑的前路,选择闭口不语。   苏玉青突然叹了口气,道:“想必你现在已经很清楚我是个酒鬼,脾气不好,性格不好。你不喜欢喝酒,我偏偏是个酒鬼,你说我们合适吗?”   楚紫遥道:“无论如何,我只会喜欢你。”   苏玉青不答话,突然就想起了很多事情,想她走过的路,想她遇见过的人。   不知道是年代久远记不清楚,还是喝醉了酒脑袋不清醒的缘故,如今能记起的只是依稀。过了良久,喃喃道:“茫茫人海,偏生让我遇上了你,也不知是福还是祸。”   自送走了明啸天后,苏玉青就不停地喝酒。开始的时候,李辰良一杯接一杯的与她对饮,楚紫遥只是安静的喝茶,看着她的脸越来越红,眼神越来越迷离。   没过多久,苏玉青袖袍一挥,说明啸天待过的地方她一刻都不想待下去,这才有了屋顶的月下畅饮。   无疑,苏玉青的酒量是极好的。   李辰良一个大男人与她对饮醉得一塌糊涂,而她还在一口接一口的往肚里倒酒。之所以用倒字,是楚紫遥观她多次喝酒的形态而言,不管是什么酒,不管是半杯还是满满的一杯,她总是一口干,这不是倒酒是什么?   楚紫遥不只一次想要阻止,可又找不出任何理由劝她不要再喝。   她静静地坐着,看着黑漆漆的远方。晚风轻轻吹过,苏玉青眼睛半睁半眯,偏头倚在了她的肩头。   楚紫遥一惊,挺直腰杆不敢说话。她答应不会再做苏玉青不喜欢的事情,她也还记得苏玉青那样推开她的情景,所以她虽然很想抱抱苏玉青,很想与她耳厮鬓磨,却从来都没有再行动过。如今苏玉青主动靠在她肩头,她有些开心,有些紧张。   此时此刻,她感觉到苏玉青的脉动,大气也不敢出,偏头看着苏玉青的侧脸,见她闭着眼似是睡着了,才喃喃道:“师姐,你不回应我也没关系,没关系的……”   可是,苏玉青并没有睡着。   从不曾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可是,楚紫遥短短的一句话,便使得她心乱如麻,除了感动还有些不知所措。   事实上,她从来就没有奢望过有未来,更没有奢望过会有一个不是因为她的容貌而真心实意地对待她好的人。可是这个人出现了,却是她不敢去爱的人。   记得几月前去西海之滨,她光着脚丫在海边行走,吹着海风,看着茫茫大海。她曾经渴望见到大海,初见大海的时候感叹着大海的浩瀚无垠,也欢喜海天相接的景象。可当海水漫过她脚踝的时候,她感觉到一阵彻骨的凉意,看着海水一浪接一浪的漫过自己的脚踝又毫不留情的流走,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恐惧。   她想到海水带走的所有都会去到一个陌生的空间,一个未知的空间,永远永远不会再回来,就会觉得手脚冰凉,就如她对未来的恐惧一样。   此时此刻,因为一份感情,那种恐惧又迅速的蔓延全身,她陷入了迷惘无措中。这样的状况,当真是剪不断理还乱,索性她就借着酒意闭眼装睡。   均匀的呼吸,安静地夜晚。   楚紫遥侧头看着靠在她肩头熟睡的苏玉青,再往下看,不禁微微一笑。   苏玉青睡着了,手中却还拿着酒壶。楚紫遥暗骂她是酒鬼,轻轻从她手中拿过酒壶。然后,她怔怔的看着苏玉青喝过的酒壶,鬼使神差地就着她喝过的地方尝了一口,只觉甘甜无比。   这时她觉得酒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难喝。   她伸了伸有些麻痹的双腿,手环过苏玉青的腰肢,轻轻的将她的头放在自己的双腿上,怕她冷,又脱了外衣披在她身上。跟着轻呼一口气,拿出了腰间的玉箫。   楚紫遥善琴棋书画,乐器之中除了瑶琴,就数箫最拿手。此刻不知怎地起了吹箫的兴致,一曲‘妆台秋思’在这寂静的夜晚划破长空。曲声婉转悠扬,隐约中带着淡淡的忧伤。   这首曲子取材于昭君出塞,昭君是位美女,为了两国和平离开故乡北上远嫁。想起即将远别故里心中凄然,悲切之意久久不能散去,于是拨动琴弦,奏起了离别之曲。南飞的大雁见到昭君的姿容,听得美妙的琴音竟忘记了拍动翅膀,以至跌落在地。古时闭月羞花,沉鱼落雁大都形容女子的美貌惊人,而这落雁就是形容昭君。   楚紫遥情不自禁的吹起这首曲子,并不是心情有多么的悲切,只是一时性起而已。箫声轻柔,幽静且典雅,一曲毕,苏玉青依然熟睡。   太阳懒洋洋地照进房内,苏玉青迷迷糊糊地坐起身来,想起还要赶路,翻身便爬了起来,心道:‘我明明在屋顶听着箫声睡着的,什么时候到了床上?’   打开房门,便见到笑吟吟朝她走来的李辰良。知道会被挤兑,她有种想溜的冲动。   李辰良一脸得意,道:“你还知道起床啊?酒还没醒吗?今儿个天气好,我可是起了一个大早,现在是精神百倍!本来打算让你试试我的催命连环掌的,如今却是用不着了!”   苏玉青眨巴着眼看着他,道:“那是什么?你新创的掌法吗?”   李辰良嘿嘿一笑,道:“名字是刚想到的,掌法是用来敲门的!”   苏玉青白了他一眼,道:“你们都吃过了吗?”   “哎呀,苏楼主问的是早饭还是午饭哪?早饭的话早吃了,午饭呢……”李辰良手指楼下,咆哮道:“大伙儿都在等你一个!你是猪啊,睡这么久!”   “你们干嘛不叫我起床呢?”苏玉青嘿嘿一笑,人已窜出了门。   这么多人等她一个还真有点儿不好意思,但她是绝对不会表现出来的。   没吃早饭,苏玉青很饿,刚准备大吃一顿,又觉得有些不对劲。抬眼一看,不禁愣了愣。   四方桌右侧,正坐着一个身穿青色长袍的男子,容貌好生眼熟。 作者有话要说:     ☆、昆仑      楚紫遥第一次穿男装,难免有些别扭。   苏玉青为这事儿没少挤兑她,饭桌上光顾着调侃,饭也没吃几口。   饭后,几人便动身前往昆仑山。   昆仑山上虽常年积雪,山脚却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一行人在山脚下就分开两路上山。   杜逾明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苏玉青这个时辰会到达昆仑山,竟然还好意思派了轿子下来迎接。   苏玉青看都不看一眼,径直地朝山上走去。   楚紫遥见状只得吩咐梅兰竹菊等人好生护着楚紫烟上山,独身一人去追苏玉青。   昆仑山在楚紫遥心中一直是个神秘的存在,她只在书上看到过描述昆仑山的文字,曰:西海之南,流沙之滨,赤水之后,黑水之前,有大山,名曰昆仑之丘。传说西王母就住在昆仑山,此时见到银装素裹的景象,入眼之处一片雪白,在秋日里大有一番萧索悲凉之意。   苏玉青一袭红衣,在这白雪皑皑的场景中显得夺目又明艳,楚紫遥不禁看得有些痴了,问道:“昆仑山真的住着西王母吗?”   玉珠峰是昆仑派的主峰,此次群豪便在此处聚集。   苏玉青望着白茫茫的雪地,听到楚紫遥问这么天真的问题,不禁觉得好笑,道:“那是传说中的人物,怎么可能有?还是快些上山吧,冰天雪地的我快受不了了!”   “你没有运功御寒?”习武之人有内功在身,大都不畏严寒。若实在受不了,运功抵挡就是。   苏玉青神色有些黯然,道:“没有,我没有运功御寒的习惯。群雄聚集于玉珠峰之巅,再不上山就错过好戏了。对了,让你见识见识踏雪无痕的功夫怎么样?”   楚紫遥一晃神间,苏玉青已经不见了人影,雪地里当真是没有丝毫脚印,忖道:‘踏雪无痕果然名不虚传。’她暗自佩服苏玉青的轻功了得,也不再耽搁,飞身追了上去。   气人的是,不管她怎么奋力直追,只见到前方一抹红影,却是无论如何也追不上苏玉青。   玉珠峰甚高,纵使两人轻身功夫了得,也用了不少时间才上到玉珠峰昆仑派的所在地。   奇怪的是,一路上竟然没有遇上半个人影,安静地有些诡异。   楚紫遥在一棵大树上见到了苏玉青。   月圆中天,树影摇晃,佳人绝代。   苏玉青坐在树枝上,双腿不停地晃动,模样要多悠闲有多悠闲,笑道:“师妹,我的踏雪无痕比起你的迷踪步如何?”   楚紫遥淡淡道:“自然是踏雪无痕略胜一筹。”   苏玉青笑得更欢了,道:“你若是哄得我开心,我教你也不是不可以……”   突然,楚紫遥食指凑在嘴边作了个收声的姿势,纵身跳上了大树。   苏玉青了然,当下收声凝神。   隐隐约约中,有一道男声传入耳中。   “不要以为你是襄王就有多了不起,这是我昆仑派的地盘。既然襄王屈尊来到敝派,就要遵守昆仑派的规矩,你说的条件我是不会答应的!”   声音是从树后方怪石阵里的传来的,苏玉青打了个手势,两人慢慢靠近了石阵。偷偷看去,只见一个紫袍的中年男子和一个长须老者长身对立。   紫袍人背对着苏楚二人,不知道长什么样。那长须老者极瘦,身形单薄,如果刮一阵风怕是要被吹走。   紫袍人冷笑道:“你会答应的!你杜远的野心本王一清二楚,想要逐鹿中原单靠昆仑一派是绝对毫无胜算的,毕竟势单力薄啊。你得了凤壁又能怎样?上面的绝世武功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假如,本王说的是假如……就算你学会了绝世武功,那又如何呢?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呵呵,本王一支精锐部队就可以置你于死地!你好好想想,你我共谋大业不是更好?”   长须老者正是昆仑派掌门杜远,他沉默半晌,低声问道:“你怎么知道凤壁在我手中?”   楚紫遥与苏玉青对看了一眼,继续附耳倾听。   紫袍人道:“这就不是你能管的范围了,本王知道今晚白玉宫会大举进攻,早已在各个隐秘要塞布满了兵马。只要你同意与我合作,昆仑的危难本王一定竭尽全力帮你料理了。凤壁本王没兴趣,你尽管拿去好了。如果你不答应,本王也可以另寻他人共谋大业,只是可惜了,昆仑派今晚怕是要在武林除名了。”   杜远眉头紧锁,也知道大敌当前不容有半分的差池。   天下英豪虽然聚集于玉珠峰,可知道其中原由的却没有几人,而当初召集天下英豪的目的也只是想在声势上压倒白玉宫,希望白玉宫闻声而退,料想白玉宫虽然横行武林,总不能置天下英豪的生死而不顾吧?   谁知白玉宫却不以为然,依然扬言要昆仑派鸡犬不留。可是,这襄王何时在昆仑山埋下了兵马?杜远暗骂自己太过大意,道:“襄王果然深思熟虑,谋划已久啊!在昆仑埋下兵马,老夫却没有丝毫察觉,当真是悄无声息。”   襄王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少废话,说吧,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杜远不语,眼神扫向楚紫遥她们藏身的位置。   楚紫遥以为被发觉了,暗叫不好,想到偷听别人讲话确实有些不妥,打算坦荡荡的走出去。苏玉青轻轻的握住了她的手,摇了摇头。   过了良久,杜远幽幽地道:“好吧,我答应你。不过,我助你夺得帝位后你不可伤我昆仑派任何人,一草一木也不可以!”   襄王呵呵一笑,道:“那就合作愉快了,只要白玉宫的人上了玉珠峰,本王包他们有来无回!”   突然,杜远右手成爪状,飞身朝楚紫遥的藏身之处奔去。他伸手朝大树后一抓,却扑了个空。转过去一看,却是空无一人,难道刚刚是错觉?   “两个小娃娃当真是不知死活,你们岂是杜远那老匹夫的对手?”四下无人,张云旗神色严肃地瞪着楚紫遥与苏玉青,语气带着责备。   “师叔师伯,幸亏你们来的及时,不然我们就给杜远那混老头害了!杜远和襄王的话你也听到了?”苏玉青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其实心里很不爽。她对昆仑二老有意见,主要是因为明啸天。   昆仑二老其实早就到了。   玉珠峰庄院内人太多,他们本来就不喜热闹,就跑了出来。岂知无意间听到了杜远和襄王的阴谋,还阴差阳错的救了楚紫遥与苏玉青。   张云旗抬头看着一轮明月,叹道:“唉,多少英雄为权死,多少权贵为权亡。”沉吟了片刻,对楚紫遥道:“我们已与你师父碰过面,也知道了你的身份。你父皇已经打算中秋后御驾亲征西晋,战争一起必将生灵涂炭,这天下怕是要不太平了!”   “要想一统天下,战争是必不可少的。师父现在何处?”楚紫遥皱了皱眉,心想:‘父皇太心急了,西晋虽然地处边陲,却是易守难攻,何况内乱未平,怎可轻易出征?’   张云旗道:“他回云雾山了,要我告诉你千万小心杜远,此人并非善类。还有,先前你们是打算跟杜远交手吗?呵,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杜远武功之深我也没有把握能够胜他,以后不可与他正面交锋,切记!”   苏玉青笑了笑,道:“师伯,你不是不待见我师父么?怎地如此轻易放他回云雾山?”   “哼,大敌当前,老夫不与他计较。不能为了个人恩怨弃开山祖师的遗命而不顾,你这小娃娃就是嘴巴不饶人!对了,总之你也要小心,天机老道这次回云雾山便是为了你!”张云旗倚在一颗大树上,树荫下看不清表情。   苏玉青了然,也不接张云旗的话,上前挽住李双双的手,笑着问:“师叔,开山祖师爷的遗命是什么?”   “开山祖师爷的遗命就是……”李双双打第一眼见到苏玉青就觉得这姑娘不错,长得漂亮,不做作,是为真性情也。   “师妹,现在还不是告诉她们的时候,小心隔墙有耳!”张云旗冷冷打断了李双双的话。   楚紫遥道:“师伯可知道杜远怎么得到凤壁的?”   张云旗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你不是叫明啸天上山查探了吗?有什么结果没有?”   楚紫遥心念一动,不解地看着张云旗。   李双双见状,答道:“是这样的,那日老头子和你过招后我们并没有走远,远远地跟在你们后面来着。后来见明啸天走出客栈就截住了他,这事儿是他说给我们听的。呃,你真的给他吃了催命丹?”   “算是吧。”楚紫遥关心的是有人走漏风声,既然是明啸天自己说的,她就放心了。   苏玉青道:“我们也该去找明啸天了,也不知道他死了没有!”   楚紫遥道:“如今杜远才是最棘手的,不知白玉宫的人到了没有?”   张云旗道:“白玉宫要在今晚攻打昆仑派这事儿,杜远居然瞒得滴水不漏!那个狗娘养的,骗老子上昆仑送死,逮着机会我决不饶他!我们赶紧去找明啸天那个不肖徒……”   苏玉青不悦道:“师伯,你还承认他是你徒弟?实话跟你说好了,你要他这个徒弟就没我这个师侄!”   李双双忙道:“别恼啊,明啸天本来就不算我们的正式弟子。多年前,我们只不过看他可怜教了他几年,没有行过拜师礼不算是师徒,是吧师哥?”   张云旗不是瞎子,当然看出了苏玉青的不悦。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也不敢再说明啸天是他徒弟了,忙赔笑道:“乖师侄,不要当真,是师伯的错!” 作者有话要说:     ☆、乱象      昆仑山,玉珠峰,昆仑大殿。   刺鼻酒味扑面而来,楚紫遥皱了皱眉。换做平时,她肯定转身就走,可是现在却不行,要以大局为重。   “哎呀,多年不见,张兄是老当益壮,贤妹也是如多年前一般貌美啊,快里面请!”昆仑二老一进门,杜远就笑吟吟的迎了上来。见到苏玉青,杜远表情有些怪异,随即恢复笑吟吟地模样,道:“哈哈,苏楼主大驾光临,老夫甚感荣幸,也请里面上座!”   张云旗哼了一声,皮笑肉不笑地道:“杜兄大寿,小弟怎有不来的道理?”   李双双道:“杜掌门近来可好?见你面色红润,看来是老当益壮啊!”   故人重逢,三个人门口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些无关紧要的废话,苏玉青感到十分厌恶。她撇撇嘴,拉着楚紫遥就朝里间走去。   外面的院子里都是江湖上无名之辈的酒席,里间,才是那些个享有声誉的名门大家。   “大师姐,你们怎么才来啊!”楚紫烟口里叫着大师姐,跑上前却是扯住了楚紫遥的衣袖。   苏玉青抿嘴一笑,道:“方才我们在山上见到一只大雪貂,追了好一阵子。”   楚紫烟一听有大雪貂,眼中一亮,放开楚紫遥,拉着苏玉青就要往外走。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了苏玉青个措手不及,忙拉住她道:“小丫头想要作甚?”   楚紫烟满脸无辜,眨眼道:“带我去看雪貂啊!你两手空空,雪貂定是放在外面了!”   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苏玉青懊恼的揉着太阳穴。   雪貂一事,完全就是随口乱说,哪里有什么雪貂?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向楚紫遥挤眼睛,意思是你搞定你妹妹。   楚紫遥会意,低声道:“烟儿,不可胡闹。”   楚紫烟怏怏的放了手,低着头嘴翘得老高。苏玉青有些不忍,毕竟是她为了好玩信口胡扯,于是乎,伸手摸着楚紫烟的头,道:“小师妹不要怄气,待会儿宴席散了师姐带你去找雪貂,可好?”   楚紫烟一喜,生怕苏玉青变卦,忙伸出手跟她拉钩,“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大师姐不可反悔!”   苏玉青耸了耸肩,不以为然道:“好吧,小丫头可真缠人。”   这时,她看到杜逾明嘴角带笑,神采奕奕走来,脸上的表情立刻冷如寒霜。   杜逾明看着苏玉青身边的陌生男子,脸色不善,道:“你是谁?可有请柬?”   楚紫遥笔直的站着,并不搭理杜逾明,眼睛盯着他身旁的明啸天。   明啸天吃了催命丹,迫于无奈上山打探凤壁的下落,也许是他命不该绝,竟然让他在群豪中见到了江湖上有名的神医。于是,不死心的找神医询问解催命丹的办法。   神医给出的答案是此药有解。他当然欣喜万分,立马央求杜远叫那神医帮他医治。   远来是客,杜远迫于无奈就答应了,说是宴会后再说,且还大发慈悲地费一番功夫解了他的死穴。   死穴已解,催命丹可解,明啸天有恃无恐,也不再怕楚紫遥。想起日前受过的屈辱,只想着如何报一剑之仇,如何完成王允交给他的任务。   “怎么?杜公子看不上我的朋友?”苏玉青走上前,露出一丝迷人的微笑。突然手臂一抬,啪啪甩了杜逾明两个耳光,觉得好解气。   杜逾明无端吃了两记耳光,双颊通红,肿得老高。他摸着摸红肿的脸,狠狠地瞪了楚紫遥一眼,随即露出笑容,道:“苏姑娘不许问我就不问,请入席吧。上次的事情是我太糊涂,我向你道歉。”   “道歉?”苏玉青冷冷一笑,手一挥,将一柄短剑摔在了地上,道:“你挥刀自刎就是最好的道歉方式,自己动手吧!”   短剑掉在地上,发出“哐当”的响声,引来满座宾客的侧目。   杜逾明想不到苏玉青真的要杀他,更是万万想不到苏玉青会在天下英豪面前要他自刎谢罪,一时间竟愣在了原地。   明啸天一脚踢飞了短剑,皮笑肉不笑的道:“苏楼主还是入席的好,天下英豪尽在于此,昆仑派三十余人命丧你手,说穿了大家有麻烦!”   苏玉青怒瞪着明啸天,心道,几日不见,又肆无忌惮了?   她微微侧头,不解的看着楚紫遥,意思是他不是吃了你的催命丹吗?怎么还如此嚣张?   楚紫遥微微一笑,不再理会明啸天二人和众人的目光,拉着她入座了。   爱子被当中掌掴,首座上的杜远脸上有着一闪而过的愤怒。正努力压制着怒气,一个昆仑弟子突然冲进门,大声吼道:“师父,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杜远本就不爽,如今更是脸色铁青。他猜到可能是白玉宫的人来了,便对襄王使了个眼色。   那昆仑弟子带着哭腔,说道:“师父,外……外面好多虫子!那虫子有毒啊,几个师兄弟碰到那东西已经惨死!”   “有什么可疑的人没有?”杜远不露声色,实则有些心虚。他把玩着大拇指上的扳指,忖道:‘难道是蛊虫?’   那弟子神色慌张,战战兢兢道:“没,没有啊,徒儿只听到一阵奇怪的乐声和一阵好闻的香气!”   张云旗幸灾乐祸道:“哎呀,是蛊虫啊,杜老弟到底招惹了什么人?竟然会用蛊虫来对付昆仑派!”   院外无灯,月亮高悬。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名身着蓝衣的昆仑弟子,已然气绝,死相恐怖至极。   昆仑派的门人,前来赴会的宾客,如今尽数跑到了院外。   杜远脸色很不好看,喝道:“何方高人?为何来我昆仑山害人?”   良久,四周依旧鸦雀无声。然而,一群昆仑弟子却又悄无声息的倒下了。   杜远心里慌张,寻思:‘这杀人于无形的招数要怎么对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拉不下脸退缩,抽出长剑,运起内力,喝道:“鬼鬼祟祟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就出来拼个你死我活!”   不多时,忽听得铃铛声响,好闻的香气扑鼻而来,一道娇弱清丽的声音远远传来:“杜远,交出凤壁,饶你不死。”   凤壁二字一出,整个庄院顿时炸开了锅。   “凤壁?难道杜远得了凤壁?”   “什么?凤壁在杜远身上?什么时候的事情?”   月光下,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迎风而立,面戴丝巾看不清面目。她赤着脚,脚上挂着一串铃铛,走起路来叮叮当当如音律。   “看来你们不知道白玉宫今晚要攻打昆仑派的消息。所谓不知者不怪,如今白玉宫的人还未到,昆仑以外的人下山去吧,饶你们性命!”   白玉宫的影响力颇为强大,一些毫无江湖阅历之人也知道其中利害,许多人脸色一变,一窝蜂的走了。   见人走得差不多,那女子又道:“杜远,你聚集些乌合之众在此处,便以为白玉宫不敢攻上玉峰山?”   杜远道:“姑娘可是白玉宫中人?”   女子道:“不是。”   杜远道:“你也看到了,我们人多势众,既然姑娘不是白玉宫的人,请下山吧,我们不以多欺少!何况你一女流之辈,我们不好动手!”   女子道:“可是,我已经答应了别人要帮她拿回凤壁。”   杜远道:“如此说来,姑娘是要以少胜多了?”   女子沉默不语,算是默认。   “好!好!好!”杜远连叫三声好,愤愤地道:“各位英雄,这位姑娘所言非虚,老夫确实得了凤壁。哼,白玉宫横行武林,杀我正派中人何其多?既然我无意中得了凤壁,是绝计不会交给白玉宫的。本来打算今日推举贤能之士交与他妥善保管的,唉,如今为了昆仑的安危,我也是不得不交出凤壁了。”语罢命杜逾明去取。   武林中人想得到凤壁已经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了,如今听到凤壁不在白玉宫而在昆仑山,纷纷蠢蠢欲动。   片刻后,杜逾明拿出了一块铜镜般大小的白玉壁,晶莹剔透,通体雪白,上刻凤凰神鸟。   杜远捧着凤壁,道:“拿去吧!这本来就是白玉宫的东西!”说着使力朝那白衣女子抛去。   那女子站着不动,却没有接的打算。   一人见状迅速上前抓住了凤壁,大叫道:“哈哈哈,我拿到凤壁了!”话音刚落,拿着凤壁的手已被另一人齐肩砍下,顿时鲜血直喷。众人一见有人抢了凤壁,纷纷奔上前抢夺,一时间,兵刃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苏玉青与楚紫遥早在杜逾明去拿凤壁的时候就跟了上去,看见他进书房,打开暗格,取出玉璧的整个过程。   苏玉青见到杜逾明就气往上冲,想上去解决了,楚紫遥扯住她,道:“别急,他迟早会死的。杜远怎会如此轻易的就交出凤壁?他拿出去的一定是假的!”   苏玉青挑挑眉,道:“那我们就来个夜盗凤壁?”   楚紫遥微微一笑,算是默许了。   两人翻遍了昆仑派的大小厢房,竟然没有半点线索。   苏玉青气馁道:“难道刚才拿出去的是真的?”   楚紫遥道:“定是假的!”   苏玉青道:“怎地如此肯定?”   楚紫遥拉她闪进了一间屋子,道:“你信我就是了。所有的厢房都已找过,我还是觉得这间有问题。”   苏玉青道:“杜远那么奸诈,怎会将那样宝贵的东西放在此处,肯定藏在什么隐蔽的地方!”   楚紫遥道:“你说过,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虚虚实实,才让人摸不着头脑。有时候,越是显眼的地方反而越是机关重重的地方。”   苏玉青觉得有理,也就不再言语,开始东找西摸。   楚紫遥站在门口不动,打量着这间普通的屋子。   普通的书房,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方才杜逾明在墙里的暗格拿走假的玉璧,那真的又放在哪儿呢? 作者有话要说:     ☆、受伤      墙上悬挂三把长剑,剑柄的方向却并不一致,上下两柄朝左,中间的却是朝右,前方是一方案台,上面文房四宝俱全,右边是书架,先前杜逾明就是在书架后的暗格中拿出了假的玉璧。   楚紫遥走到案台后,坐在太师椅上,抬眼望去,就见到苏玉青一脸茫然的站在门口。   “外面打得热火朝天,你还有闲心在这里坐,就不怕杜远进来么?”苏玉青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楚紫遥一会站在门口一会坐在椅子上意欲何为。   楚紫遥不答话,看着远处花园的中心亭出神。   半晌,她起身走向墙壁上挂剑所指的右方。   右方是书架的所在地,墙壁上挂着一幅画,画上两人正在对弈。楚紫遥怔怔地看着那幅画,忽然眼前一亮,赞道:“杜远还真有两下子。”   苏玉青喜道:“你想到什么了?”   “跟我走就知道了。”楚紫遥说完走出房门,径直走向花园的中心亭。亭中摆着一盘未下完的棋,她心中一喜,拿起棋子就准备下。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下棋,杜远进来了怎么办?”   楚紫遥不答,左一步右一步的开始下棋。片刻后,只见棋桌移开,棋桌下面居然是暗格,暗格中放着一个做工精巧的盒子。   此情此景,苏玉青立即明白了楚紫遥先前的举动,随后,伸手去拿暗格中的盒子。   “不可!”楚紫遥忙喝止,从怀里掏出一副金丝手套带上,才伸手去拿盒子,道:“小心有毒。”   苏玉青道:“是我疏忽了,赶紧打开看看里面是不是凤壁。”   楚紫遥打开盒子,里面是一块藏青色的玉璧,上面雕刻着凤凰神鸟,栩栩如生。   苏玉青不解道:“不是白玉壁吗?怎么是青色的?”   楚紫遥微笑道:“世人只知道有龙凤白玉璧,却哪里知道真正的玉璧是青色的。”   想起杜逾明手中的凤壁,苏玉青恍然大悟,道:“难怪!原来白玉壁不是白玉而是青玉!”   楚紫遥默然,道:“此地不宜久留,其中的奥秘我日后慢慢说与你听,快走!”   “想走?没那么容易!”   亭外,奉杜远之命前来内院查探的明啸天与杜逾明并肩而立,长剑已然出鞘。   以防日后有变,杜远得到凤壁便立即命人造了一块假的玉璧。青玉难寻,只好用白玉。方才杜逾明取出的,正是那块假的。   杜远本想借用假的凤壁让一群江湖中人打发走难缠的白衣女子,自己坐收渔翁之利。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计划比不上变化,白衣女子不接凤壁,一群渴望得到凤壁的人趁机蜂拥而上,弄得局面混乱不堪,乌烟瘴气。   当真是百密一疏。   苏玉青冷冷地看着不远处的人,笑道:“方才确实打算走,现在我怎么舍得走呢?”   明啸天剑尖指地,奸笑道:“哈哈哈,想报仇吗?女人跟男人打架,吃亏的总是女人。”   杜逾明吃过耳光,更知道苏玉青的脾气,闻言脸色一变,喝道:“明兄,不可无礼!”   明啸天刚要答话,便被突然而至的楚紫遥狠狠地甩了几记耳光,跟着又被踢了个四脚朝天。   楚紫遥眼神如刀,冷声道:“你说的话,我不爱听!”   冷不防的被人打了,竟然毫无还手之力。明啸天恼羞成怒,不禁破口大骂:“他妈的,你敢打老子……”定睛一看,看清打他的人是楚紫遥,气势又弱了几分,哼了几声便不作声,自个儿爬了起来。   杜逾明追求苏玉青已久,还是比较了解她的个性。   果然,苏玉青被气得不轻。她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抽出长鞭,迅速与杜逾明打了起来。   楚紫遥将凤壁放进怀里,盒子随手一抛,当即碎落在地。跟着拿出玉箫,放在唇边,一首诡异的曲子响了起来。   苏玉青正跟杜逾明打得不可开交,且稳占上风。忽然,杜逾明捧腹大叫,苏玉青瞅准机会,狠狠一鞭抽在他身上,顿时衣破,皮开,肉绽。   箫声越急促,杜逾明和明啸天的叫声就越惨。苏玉青此刻才明白为何楚紫遥不理会明啸天的有恃无恐,为何说杜逾明迟早会死。原来后招就是这个。   明啸天很痛苦。只觉似有千万只蚂蚁在咬噬他全身,痛痒难耐,伸手不停的抓,脸上,手上都被抓得稀烂。他实在受不了,大声哀求道:“求你别吹了!我受不了了!”   楚紫遥还真的停了,将握着玉箫的手背在身后,道:“你以为我给你吃的真是催命丹?”   “明啸天!你给我吃的是催命丹?”此言一出,杜逾明突然大叫大嚷。   楚紫遥双手背在身后,淡淡道:“我给了他一粒丹药,要他让你服下,你果然服了。哎,世间的好兄弟也不过如此。”   “明啸天!你这个无耻小人,骗我,引我入局!我死你也要拉你陪葬!”杜逾明暴跳如雷,提剑刺向明啸天。   楚紫遥拉过苏玉青,低声道:“你想他们怎么死?”   苏玉青道:“随便,我是再也不想见到这两个人了!”   楚紫遥道:“我控制他们,你去帮傲雪报仇,如何?”   苏玉青点了点头。昔日的“好兄弟”刀剑相向,怎么看怎么滑稽。   明啸天与杜逾明本来斗得火热,楚紫遥执起玉箫吹起了同一首曲子,痛痒感立时蔓延他们全身,长剑同时落地,惨叫声划破长空。   苏玉青袖箭连发,十分精准的刺入二人心脏,中箭之人几乎同时毙命。   大仇已报,楚紫遥收起玉箫,道:“快走!”   苏玉青会意,转身打算离开。忽然,一道劲风从背后袭来,她心里一惊,条件反射推开楚紫遥。与此同时,她的背心实打实的中了一掌,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苏玉青!你杀我儿子,我饶不了你!”   杜远是听到杜逾明的惨叫声抽身赶来的,恰好见到苏玉青袖箭齐发,连杀两人。其中一人还是他的宝贝儿子。眼睁睁看着亲生儿子惨死,杜远悲愤异常,哪里顾得了江湖道义,举掌就朝欲走的苏玉青拍去。   “自作孽不可活,这可怪不得我。”苏玉青中了一掌,真气溃散,全身无力地靠在楚紫遥身上。纵使如此,她说话的时候还是带着笑意。   楚紫遥心中凄然,只愿中掌的是她而不是苏玉青。见到她脸色突然变得惨白,眼眶一热,就要掉下泪来。她强忍眼泪,封了苏玉青两处大穴,瞪着杜远,冷冷道:“你伤了她,我也饶不了你!”说着扶苏玉青靠在后方的墙上,柔声道:“师姐,你等着我,我去杀了他!”   楚紫遥有心要杀人,运起混元神功,软剑出鞘,不顾一切刺向杜远。   杜远手无兵器,只得节节后退。楚紫遥剑法凌厉,招招都是杀招,杜远见到杜逾明方才丢落在地的长剑,心中一喜,一踩剑柄,长剑飞起,立马伸手拿剑,楚紫遥见状,举剑横削,打算打落长剑,杜远出掌击向楚紫遥左肩,楚紫遥侧身避过,岂料杜远此招为虚招。   楚紫遥侧身一避,留出空挡,杜远趁机拿到长剑,举剑就刺,道:“小子,跟我斗?回去再练二十年!”他剑气如虹,逼得楚紫遥直线后退,直到退无可退。   楚紫遥隔剑挡开,杜远却不再还招,顺势刺向墙边的苏玉青。楚紫遥一惊,运气迷踪步直追,却已来不及相救,眼见杜远长剑就要刺向苏玉青咽喉,她当机立断,抛出手中的凝绝软剑。   兵刃离手,这一招实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杜远如果举剑刺苏玉青,自己后心必然中剑。如果举剑隔开凝绝剑,下一招定要直刺楚紫遥。楚紫遥武功本不及杜远,又无兵刃在手,再难有胜算。果然,杜远选择后者,举剑隔开了凝绝剑。不出意料,他手中的长剑刺向了楚紫遥。   楚紫遥飞身躲开,只有使开拳脚功夫抵挡,节节败退。   苏玉青越来越虚弱,也知道刚才楚紫遥舍身救了她一命,心道:‘我中了杜远一掌,怕是难逃一死。’运起全身力气,吼道:“别管我,快走!”   楚紫遥闻言一晃神,杜远趁机直削,楚紫遥右臂吃痛,已然中剑。她不管鲜血直冒的伤口,逮着机会奔向苏玉青,心道:‘既然要死,那便一起死好了。’   杜远见对手受伤,仗剑直追,怒喝道:“你们一个都别想走,我儿子死了,你们也得陪葬!”   “杜远!你想要她们陪葬,问过我们没有?”张云旗,李双双闻声赶到,举剑挡开刺向楚紫遥的长剑。   杜远板起脸,怒道:“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杀他们管你屁事?让开!别挡道!”   张云旗道:“她们都是我云雾山的人,怎么就不关我的事了?”   杜远死了儿子,心中凄然,想起十年前与张云旗的恩怨,更是愤怒异常,平时装出来的和善立刻烟消云散,怒喝道:“好!张云旗,明人不说暗话,你我本是对头,今日就新仇旧怨一起算吧!既然是你云雾山的人,我就送你们一起上西天!让你们一起给我儿子陪葬!”   张云旗笑道:“哈哈哈,杜掌门好大的口气!少废话,这里地盘太小,老人家我施展不开绝世武功,出去一决高下,如何?”   杜远道:“有何不可?怕你不成?”说完率先走了出去。   张云旗敛去笑意,对楚紫遥道:“带她去云雾山找你师父。这女娃娃身子骨本就不好,别让她受了寒,知道吗?”   李双双心中不忍,宽慰道:“师哥定有法子救她,杜远就交给我们了,解决他后我们就去云雾山寻你们。小心山下襄王的伏兵,快走吧!”   楚紫遥不顾兀自淌着鲜血的伤口,背起苏玉青就往外走,只想着要快些赶去云雾山,找天机道人救苏玉青。   楚紫烟几人也跟着昆仑二老进了庄院,见到她们都受伤了,心里又惊又怕,见她们走,也跟了出去。   楚紫遥停下脚步,梅兰竹菊和李辰良紧随而至,楚紫烟一脸担心地看着受伤的苏玉青。   楚紫遥看了她一眼,道:“李辰良,你去独孤山庄带些人马,送烟儿和梅兰竹菊回南楚,不容有失。”   李辰良也知道大事不妙,点头答应。   楚紫烟道:“姐姐,我要跟你和大师姐在一起,不要回南楚!”   楚紫遥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柔声道:“烟儿,北魏很危险。现下我分不出身来照顾你,你要听话。回到南楚之时父皇应该不在宫中,你只准住在公主府,不可到处乱跑,我会吩咐坤影保护你。还有,要听梅兰竹菊的话,乖乖在府中等我回来。”   楚紫烟心中不情愿,却也不敢违背,细声细气的应了一声就不再言语。   夏竹道:“小姐,我们四人至少留下一个人照顾你啊!”   楚紫遥道:“不用了,你们好好照顾烟儿就是。”又对李辰良道:“你听好了,烟儿若是少了一条头发,我定不饶你!”   李辰良平时嬉皮笑脸,关键时刻还是挺靠得住的,见到苏玉青趴在她背上奄奄一息,心里也是担心得很,道:“我用项上人头做担保,你就放心吧!你也好好照顾她,下次我要她活蹦乱跳的出现在我面前,我还要跟她斗酒三百杯呢!”   想到苏玉青的伤,楚紫遥心中一痛,喉咙哽咽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才道:“我们先走了。”   李辰良道:“走后山,先前我见前峰平静异常,总感觉有些诡异。” 作者有话要说:     ☆、心意      后山一片漆黑,凉风徐徐。   昆仑绝顶本就寒冷,想起张云旗说不要冷着苏玉青,楚紫遥连忙脱了外套,给她穿上。   夜行山路,凹凸不平,怕太颠簸伤了她,楚紫遥走得极慢。期间不停地说话,企图让她保持清醒。   苏玉青半眯着眼看不清前路,只觉得浑身无力,头越来越昏沉,隐约感觉有人在跟她说话,她想答应,却是一口气提不上来,唯有软软的趴在了楚紫遥身上。   微弱的呼吸扑打在楚紫遥脖颈处,馨香伴着血腥味扑鼻而来。   楚她酸楚,忍耐多时的眼泪终于哗啦啦的就流了出来。   “师姐,千万不要睡!我们去找师父,他定能救你!”   楚紫遥心里焦急,脚下却不敢走得太快。   月光直照小径,她左一步右一步的乱踩,手上鲜血已经浸湿大片衣袖。   下到山半腰,苏玉青背心一痛,悠悠转醒,一口热血吐在了楚紫遥身上。   热滚滚的血液顺着脖颈逐渐浸湿了衣衫,楚紫遥心陡然一酸,哽咽道:“师姐……”   苏玉青一口淤血积在胸口,吐出来反而好些。见楚紫遥双目含泪,知道她是在担心自己,心中不忍,扯嘴笑了笑,道:“我没事,快些离开。”她口中说着没事,却是再也使不出力气说话,没过多久,又昏了过去。   苏玉青连连吐血,楚紫遥心如刀绞。大约走了一里,楚紫遥突然很怕苏玉青就这样睡死过去,于是她找一块空地放下苏玉青,去摸她的手,居然刺骨的凉。一时间,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连忙将真气注入苏玉青体内。   苏玉青全身冰冷,朦胧中却也知道是病发了。过不多久,感觉到源源不断的真气逐渐温暖着她,身上渐渐有了一丝力气。缓缓睁开眼睛,见到的是楚紫遥胸前的一大片血渍,侧头,便见到其袖袍也是被鲜血浸湿了一大片。   起初,她还以为是自己的血。定睛一看,才见到楚紫遥袖袍破了很大一道口子,手臂受了伤,依旧在淌血。   苏玉青微微皱眉,道:“师妹,我好多了,你放手。”   楚紫遥见她醒来,知道输的内力有用,哪里会放手。她不放手,反而将真气不间断的输出,宽慰道:“你醒了,那就好。”   苏玉青虚弱道:“你受伤了,赶紧止血……”   楚紫遥侧头看了看臂膀的伤口,不以为然,且打定主意不放手。   苏玉青知其心思,正色道:“放手!若再不放,我日后便再不理你!”   这话说得有点重,且语气很冷。楚紫遥犹豫片刻,便不情愿地收了手。她怕苏玉青真的不理她,只好一面点穴止血,一面道:“云雾山怎么走?”   她虽是云雾山弟子,却是从未去过云雾山,当然不知道云雾山在哪里。先前在山上心乱如麻,只想着要赶紧去云雾山找师父,却忘了问师叔师伯云雾山在何方何处?   苏玉青见她止了血,略微放心,道:“下了山我再指路。”   楚紫遥背起苏玉青,还是走得很慢。   苏玉青道:“走快些,我不碍事,待会儿遇上敌人就不好了。”   楚紫遥顿了顿,随即一咬牙,使开轻身功夫迅速下山。两人此时甚是狼狈,只想着快些下山。如果回头望去的话,定能见到一个白衣女子孤身控蛊抗敌,原来敌人早就到了。   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待到下得昆仑山,已将破晓。   前方有马,哪里管得了是谁的?楚紫遥改背为抱,足尖一点便抱着苏玉青纵上红马,一打马肚子,马儿疾驰而走。   清晨露重,雾影重重。   苏玉青身上的凉意去了大半,倚在楚紫遥怀里闭目养神。一番逃亡,背心一阵钻心的痛。她很清楚自己不怕死。可是,想着还有好些陈年佳酿没有品尝,她就舍不得就这么轻易的死掉。抬眼见楚紫遥神色悲戚,不禁微微叹息,说道:“师妹,我死不了,你不要伤心。”   听到死字,楚紫遥心中一酸,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苏玉青受伤后她一直都不敢提死字,甚至想到不敢去想。此时自苏玉青口中而出,顿感凄凉,一时没把持住,眼泪簌簌而落。   楚紫遥的眼泪顺着脸庞滑落到苏玉青的嘴里,咸咸涩涩,让人直想掉泪。想着往日楚紫遥对她的好,她的心就软了下来。忍住将要掉下的眼泪,轻声道:“有一次我孤身闯入一个强盗窝,里面有十八位高手,你想想,我一个女人,那么大的胆子,竟然敢公然挑衅十八位彪形大汉,最后还大胜而归。我曾听说胆子大的女人都很长命,所以我的命一定很长。”   楚紫遥一怔,随即知道苏玉青是在安慰她。她伸手紧了紧苏玉青身上的外袍,问道:“冷不冷?”   苏玉青伏在她怀里,不禁笑了笑,随即又咳嗽不止。楚紫遥心疼极了,却也只能放在心里。。   咳嗽止,苏玉青微笑道:“你输了真气给我,岂有冷的道理?”   提到冷,楚紫遥想起了张云旗的话,问道:“师伯说你身子骨不好?怎么回事?”   问题一出,就仿佛石沉大海。   良久,苏玉青才蹦出一句:“不告诉你。”   赶了不知道多久的路,太阳已经高照,广袤无垠的天空中,鸟儿自由自在地飞上飞下,飞累了就悠闲地停在树枝上休息。   鸟儿累了可以休息,苏玉青与楚紫遥却不敢休息。   两人身上满是血渍,狼狈至极。   苏玉青身受重伤,却还是悠闲地顺了顺头发,道:“找个市镇,换了衣衫再走。”   “脏些有什么打紧,去云雾山找师父最要紧。”楚紫遥不愿,她只想早日赶到云雾山。   “可是我饿了。”苏玉青知道楚紫遥是担心她的伤势,有人这样关心她,她很开心。同时,她也很担心楚紫遥身上的伤。她觉得应该找个市镇包扎一下伤口,不然有可能会留疤。   苏玉青说饿,楚紫遥的肚子很配合,应景的叫了一声。这样的巧合,惹得苏玉青吭哧一声笑了出来。   “好啦,女人都是爱漂亮的,我们去前面的市镇换套衣衫,顺便吃些东西再赶路。不然,还没到云雾山我可能会被自己臭死,也有可能被饿死。”   楚紫遥皱了皱眉,不悦道:“什么死不死的?”   苏玉青笑道:“好吧,我不说。”   到得市镇,苏玉青感觉恢复了些力气,想要步行,楚紫遥死活不撒手。   一个男人,大庭广众之下背着一个女子,引来无数人的侧目。   楚紫遥受不了那些人打量的眼神,不悦道:“他们好生奇怪,看着我们作甚?”   苏玉青很想笑,却还是忍住了,附在她耳边道:“你现在穿着男子的衣衫,在集市里背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人家想不看都难。”   得知真相,楚紫遥脸一红,不答苏玉青的话,快步走入一家客栈,招牌都没看。两个浑身血污,狼狈异常的人前来投栈,店小二觉得不妥。   一则,怕惹来麻烦,二则,怕弄脏了地方。刚想出声拒绝,楚紫遥手一抛,一片金叶子便落入了他的手中。   “哎呦客官,天字一号房是小店最好的房间,有什么吩咐尽管开口!”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店小二喜欢钱,更喜欢一切跟金子沾边的东西。是以,他立马转变态度,领着她们朝天字一号房走去。   房中,楚紫遥将苏玉青放在床上,走出内室,又拿出一片金叶子给店小二,压低声音道:“你去买两套上好的衣衫来。”   小二嘴角不由自主咧开笑,只觉得今天行大运了,奉承道:“小相公与令夫人真是郎才女貌,客官好生休息。小的这就去办!”说完兴高采烈的要走,楚紫遥叫住他,道:“送一桌上好的酒菜来房里。”   “小相公好生英俊。”苏玉青半趴在床上看着楚紫遥,眼角都是笑意,   楚紫遥不理她的调笑,拉过她的手便将真气渡过去。   苏玉青眼波流转的看着她,心突然变得很柔软。她突然觉得这种感觉很不错,若能一辈子如此,也不枉此生了。可是,也只能是想一想。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店小二捧来了衣衫,捧来了饭菜。   楚紫遥吩咐他打些清水来,小二看见金叶子的份儿上,殷勤的一一办妥了。   待屋内只剩下两个人时,楚紫遥拧干毛巾,上前就要脱苏玉青的衣衫。   苏玉青有些不好意思的揪着衣襟。   楚紫遥道:“你不是嫌脏么?我帮你擦洗身子,你躺着就是。”   换作以前,苏玉青肯定大咧咧的躺着不动,可是知道楚紫遥对她的心思后,不禁扭捏了起来。。   楚紫遥见到她脸颊泛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红晕,不禁心神一荡。想起她身上的伤,稳了稳心神,伸手就去解腰带。   苏玉青回过神来,忙道:“你别动,我自己来。”   楚紫遥当真不动了,跪在榻上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苏玉青背过身子,轻解衣衫,动作有若无骨。   能够见到心仪之人的肌肤,理应开心才是,楚紫遥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她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苏玉青后背那个手掌印上,心痛的同时,对杜远的恨亦深了几分。   楚紫遥咬着牙,伸手拂开苏玉青乌黑浓密的发丝,用温热的毛巾轻拭她的后背,生怕弄痛了她半分。   苏玉青只觉后背温温凉凉,竟似减少了疼痛般,很是舒服。当楚紫遥要她转过身来的时候,她脸刷一下就红了,扭捏道:“你把毛巾给我,我自己来。”   楚紫遥也不强求,依言将毛巾给她。打开包袱,捧出小二买的衣衫,见是白色,不禁皱了皱眉。   白色的衣衫,苏玉青果然不打算穿,盖住身子,闭着眼睛,无声地抗议。   楚紫遥捧着衣衫站在榻前,道:“只有白色,不然就是青色男装。”   要一个十几年没有穿过其它颜色服饰的人立刻接受,简直就是妄想。   楚紫遥磨了不知道多久,才以一句‘你先穿着,等用过饭后我再叫店小二去买你喜欢的颜色’勉强说服了她。   苏玉青不情不愿的穿上了白色里衣,外衣打死都不穿。她侧躺在床上,突然酒瘾大发,于是趁楚紫遥换衣衫的空档,溜下床,拿起桌上酒壶就打算喝。   楚紫遥心中焦急,挂在身上的衣衫还没来得及穿上,连忙夺走酒壶,瞪着她,皱眉道:“想喝酒?好了再说!”   此时此刻,楚紫遥衣衫不整,外衫的衣带没有系,对襟长袍挂在手上,腰带则是落在了地上,样子较为狼狈。身为一国长公主,她很少自己穿戴,第一次自己动手穿男装,动作有些笨拙。   苏玉青暗觉好笑,勾了勾手指,道:“你过来,我不喝酒就是了。”   楚紫遥听话的走过去,酒壶却藏在了身后,显然对她的话持怀疑的态度。   苏玉青道:“酒壶放下,我保证此时此刻绝对不喝!”   得到保证,楚紫遥这才放下酒壶,腰杆挺得笔直,站在她身前。   苏玉青和楚紫遥都属于那种比较高挑的身形,且身高相差不大,站在一起,非常养眼。此时,屋内突然变得十分安静,她们面对而立,且离得极近,暧昧的气息便迅速蔓延开来。   苏玉青定了定神,亲自动手帮楚紫遥系好衣带,穿好外袍,捡起地上的腰带帮她系上,然后摸着下巴,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道:“嗯,不错。好一位美貌的小相公。”   楚紫遥此时心情很复杂,有些感动,有些欣喜,有些无措。梅兰竹菊每日帮她穿戴,她只觉得理所当然。苏玉青帮她整理衣衫,她心里却像喝了蜜一样,甜滋滋的。   苏玉青受了很重的内伤,此时却像没事儿人一般,还笑得出来。楚紫遥突然就很心疼这个总是保持笑容的人,伸出手揽住她的腰肢,抱了个满怀。   苏玉青突然不笑了,却也没有再挣扎。人心都是肉做的,楚紫遥对她的好她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此时此刻,她竟然不忍心推开。可是她的心却变得很柔软,就像春日里微微荡漾的湖波。   一个拥抱,持续了很长时间。   楚紫遥深呼一口气,嗅到了一阵好闻的香气,混着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微微侧头,看到的是苏玉青洁白的脖颈,她想都没想,张口就咬。   “痛!”冷不防被咬,苏玉青轻呼出声。   楚紫遥顾及她的伤势,住了口。沉默半晌,柔声道:“师姐,你知道我对你存有这样的心思,却并没有推开,我很欢喜。我想陪着你。我愿意在你笑的时候,哭的时候,生气的时候待在你身边,看着你,陪着你。你愿不愿意?”   苏玉青沉默着,叹息着,最后还是慢慢收回了手,轻轻推开楚紫遥,在桌旁坐下。不知道过了多久,叹息道:“师妹,有些事情若是走错一步,所有的一切都有可能会改变。”   楚紫遥捏紧拳头,道:“你总是顾虑太多。”   苏玉青道:“我是为了你好。”   楚紫遥冷笑道:“你当真以为我很在乎现如今的地位?”   苏玉青突然抬头看着她,正色道:“我知道你也许一点也不在乎,可是你并不能改变什么,不是吗?”   楚紫遥拳头捏得更紧了,却也没有再说话。她突然打开门走了出去,倚在走廊的柱子上,怔怔地看着楼下来往的客人,心如刀绞。 作者有话要说:     ☆、抉择      已是日落西山,有的客人已经开始用晚饭了。楚紫遥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眼神同样已经恢复了淡漠疏离。她转身进屋,自己为自己倒了杯茶,像苏玉青那样一饮而尽。然后她才转头去找苏玉青,见她侧躺在床上,便自顾自坐下,一连喝了几大杯冷茶。   茶喝够了,她怔怔看着苏玉青躺在床上的背影,心里突然变得不再那么郁闷。至少现在她还在,至少现在她还没走。见她蜷缩成一团,不禁摇了摇头,心道:‘哪里有人睡觉缩成一团的。’   犹豫片刻,她打算纠正苏玉青的睡姿。于是她走到床榻前,打算付诸行动。走近一些,便见到苏玉青裹着被子瑟瑟发抖,一种未知的感觉顿时袭上心头,她连忙扶起苏玉青。   微亮的白光下,只见苏玉青额头冷汗密布,脸色发白,双目紧闭,眉头紧锁。   楚紫遥心一揪,连忙把她搂入怀中,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她的名字。苏玉青直叫冷,无意识的向暖和的地方靠近,向楚紫遥靠近。   楚紫遥将她固定在怀里,不断的输送真气。几次三番输真气,太过频繁,加之手臂受伤,楚紫遥身体也有些吃不消。过不多久,她的额头也开始冒出密汗,不过,她还是咬牙挺了过去。   可是,事与愿违。   这次输完真气,苏玉青的身体状况并没有如前几次那样有所好转。她的身子仍然在颤抖,嘴里还是喃喃的叫冷。   楚紫遥心急如焚,不知如何是好,唯有紧紧搂着她,拉过被子裹着。   此刻,她脑里一片混沌。这样的时刻,她只有不停地提醒自己需要冷静,冷静才能想出法子。她闭着眼,握着苏玉青的手,感觉冰冷彻骨。   突然,她睁开眼,用自己的手掌不断揉搓苏玉青的手掌。   片刻后,她的手心开始发烫,苏玉青却还是全身冰冷,不住的发抖。她有些沮丧地看着自己通红的手掌,忽然灵机一动,道:“师姐,能不能听到我说话?”   得不到回答,她也不再问。踢掉靴子,放下幔帐,开始解身上的衣带,褪去衣裳,直到一丝不挂。她扶起苏玉青,迅速褪了她身上的全部衣衫。   赤诚相对,楚紫遥脸颊有些泛红,颇有些不好意思。   苏玉青冰肌玉骨,皮肤白皙,前凸后翘,玉腿笔直匀称,可以说拥有着堪称完美的躯体。她突然觉得有些亵渎了苏玉青,刚想打退堂鼓,又听到她叫冷,一咬牙,便将不着一物的人紧紧搂在怀里。   她想到的法子便是用自己的身体替苏玉青取暖。一接触苏玉青的身子,她不自觉的打了个冷战,心道:‘这么冰,难怪一直叫冷。’   运起内功抵挡寒气,同时开始输真气。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觉得眼皮很沉重,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楚紫遥走出房门后,苏玉青便将屋内的酒喝了个精光。然后她觉得头有些昏,伤口有些疼,便很自觉的去床上躺着。可是,一躺在床上背心疼痛难当,忍了一会儿,竟然昏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感觉身子逐渐暖和了起来,醒来就见到楚紫遥放大的脸。她盯着楚紫遥看了半晌,伸出手为她抚平紧皱着的眉头,却猛然见到被褥外雪白的藕臂。一愣,拉开被子一看,脸刷一下红了。   楚紫遥和她不着一物,双腿交缠,十分亲密的躺在床上。这也就算了,让她不好意思的是楚紫遥的双手还紧紧地搂着她的臀部。   “楚紫遥!你给我起来!”苏玉青瞪眼,揪着楚紫遥的耳朵,又不舍得用力,只得用吼的。   楚紫遥还在睡梦中,被一声狮子吼给惊醒了,睁开眼见到苏玉青安然无恙,心头一颗大石才放了下来,道:“谢天谢地,你没事了。”   苏玉青板起一张脸,恶狠狠地道:“我没事!你有事了!”   楚紫遥一怔,“我有什么事?”   苏玉青指了指被窝,佯怒道:“你敢趁我生病占我便宜,看我怎么整治你!”   楚紫遥眨巴着眼,道:“占你便宜?”低头一看,随即恍然大悟,瞪大眼睛,解释道:“那个,我没有!”   苏玉青道:“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敢抵赖?”   楚紫遥道:“方才你全身发抖,吓坏我了。你一直叫冷,我输真气给你也不管用。当时我想到古书上有这个法子,就用了。”   苏玉青沉默着,一想,方才好像确实有团火供她取暖。知其用意后,便晓得自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过了一会儿,扭捏道:“反正就是你的不对了。”   楚紫遥有些好笑地看着她,道:“好吧,我错了,我认罪。”   认错有时候并不管用,苏玉青突然脸一沉,冷声道:“你的手该拿出来了!”   触手之处柔软细滑,楚紫遥当然是爱不释手。苏玉青叫她放手,她只有放手。她赤条条的坐起身来,自顾自的穿好衣服,再将苏玉青的衣裳放在枕头旁,走到桌上倒杯冷茶,一饮而尽。   苏玉青透过幔帐看着她的背影,心也忍不住一阵阵地抽痛。她连忙穿好衣服,蹦下床,推开房门跑到楼下一张桌子旁坐下,敲着桌子叫来店小二,要了两壶好酒。   酒很快就来了,她刚想喝便被紧随而至的楚紫遥抢了过去。她拿起另外一壶,同样被抢走。她不敢去看楚紫遥的眼睛,只有叫店小二再拿酒来。   楚紫遥咬着牙,突然将手里的酒壶摔在地上,见店小二捧着酒壶在一旁发愣,同样抢过来摔了个粉碎。   苏玉青微微叹息,坐在那里不动了。   突然,楼上走下来一个黑衣女子,她一双漂亮的眼睛看着苏玉青,叹息道:“生病了也要喝酒,真是不乖。过来吧,我请你喝。”   楚紫遥看着苏玉青,看着她起身,看着她走到云湘的桌旁坐下,看着她喝下一杯酒,眼里不禁去了一层浓浓的水雾。她在原地站了很久,突然走过去,抢过苏玉青手中的酒壶倒了一杯,微笑着举杯,道:“云宫主,我敬你。”   云湘不紧不慢的站起身,举杯微笑。   在场所有的人都围成了一个圈,因为这里有两个人举着酒杯一动不动已经很久了。   楚紫遥与云湘保持着碰杯的动作,脸上还是保持微笑,可苏玉青知道她们是在比拼内力。她苦笑道:“你们做什么,为了一个快要死的人打架是傻瓜才会做的事情。”   云湘率先收了手,怜惜地看着苏玉青,道:“也不是不治之症,我可以帮你治。”   苏玉青道:“不必了。”   云湘道:“你想死?”   苏玉青道:“不想。”   云湘道:“你的伤不能再拖,拖一日便会落下终身顽疾。”   苏玉青不以为意道:“哦,生死有命,能活一天是一天。”   她说完站起身,慢悠悠地回了房。   云湘又叹了口气,自顾自的开始喝酒。   楚紫遥没有走,她坐在云湘对面,开口道:“你能治她的伤?”   云湘道:“不完全能。”顿了顿,接着道:“不过,小青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喜欢逞强。她是不是告诉你她胆子很大,死不了?”见楚紫遥不说话,叹息道:“杜远乃一派掌门,已经年过半百,内力定然不弱,他的掌力如何可想而知。照她这样强撑下去,恐怕已经不能撑到云雾山。更何况……”   楚紫遥道:“怎样?”   云湘竟然笑了笑,道:“更何况小青这孩子在江湖上惹了不少麻烦,惹的麻烦多了自然有人会找她的麻烦。这次来昆仑山的武林中人有许多都想找她算账,现在人已经在门外了。你说,你们要赶路去云雾山是不是不容易?” 作者有话要说:     ☆、誓言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八个人同时走进客栈,却并没有走门。   客栈的墙是木板墙,此刻已经多了八个大窟窿,有的是被撞的,有的是被砍的。八个人气势汹汹地冲到柜台前,其中一个大个子拎起战战兢兢的店小二,恶狠狠地道:“你们店里是不是有个女魔头?”   店小二吓得话都说不出来,只有连连摇头。   大个子一巴掌甩在店小二脸上,凶巴巴地道:“有一个女的,喜欢穿红衣服,长得他妈的好看得不得了,难道你没看见过?”   店小二刚想摇头,见到大个子又要煽来的耳光,经常点头如小鸡啄米。   不过,就算是他点了头,却还是吃了一记耳光。他突然觉得无论怎样的都会挨耳光,不禁大声求饶。   “小女子何德何能,能够得到这位英雄的夸奖,真是三生有幸。”方才回房的苏玉青此刻就站在楼梯口,把玩着垂在胸前的发丝,居高临下的看着柜台前的八个人,巧笑嫣然。看她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受了重伤的人,倒像是个出来约会的大姑娘,春风满面。   这样的女人,没有一个男人不喜欢。大个子眼前一亮,随手丢开店小二,手中那口亮闪闪的大刀立刻反手背在身后,笑道:“原来你就是江湖中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苏玉青。”   苏玉青道:“谁说我杀人不眨眼了,我也是个人,还是个女人,杀人的时候一定会眨一眨眼的。”   大个子道:“对,不错,你的确是个女人,还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苏玉青道:“多谢。”   大个子道:“你知不知道我们是谁?”   苏玉青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们是陕北八义。”   大个子道:“你知不知道我们找你是为了什么?”   苏玉青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们是来替刘如生报仇的。”   刘如生是谁?刘如生是陕北天一门的掌门,他几个月前死在了苏玉青手中。二这八个人,正是刘如生一起出生入死的好兄弟。   大个子道:“我们掌门人一直都是个规规矩矩的人,不知苏姑娘为何要杀他?”   他本是凶神恶煞来寻仇的,且明明知道苏玉青就是杀了刘如生的人,可是他还是要听到苏玉青亲口承认,因为他突然觉得苏玉青比他想象中要漂亮得多,他突然有些喜欢这个漂亮的女人。   苏玉青杀了刘如生,是因为刘如生胆大包天打她的主意。可是她是不会说出口的,杀了人就是杀了人,她不想解释。一步步走下楼梯,在大个子几步远的地方停下,笑道:“你方才不是叫我女魔头么?那你应该很清楚女魔头杀人是不需要理由的。”   大个子语塞。他身旁的另外几个人早已按耐不住,抡起兵刃便朝苏玉青打去。   七个人用的兵刃各不相同,七个人都是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多年的好手,此时同时出手,同时攻向苏玉青。若是苏玉青没有伤,倒是可以施展轻功闪开,可是她方才说话都已经用尽了力气,此刻却哪里还有力气去躲?   七种兵刃势如雷霆,苏玉青却只是安静地现在哪里。   突然,七个人,七种武器同时被震飞。苏玉青面前已经出现了两个人,一个身着黑衣,眼睛如星辰的女人,一个神色冷冷,美得像个姑娘的青衣男人。   还未待他们回过神来,黑衣女人与青衣男人已经纵身跃起,赤手空拳对敌,轻松自然。   云湘是无极宫的一把手,武功自然也是最上等的。这些个乌合之众,她还从未放在眼里过,要她用兵刃,太浪费了。   楚紫遥精通的是剑法,手上功夫却并不弱,此刻她用的是苏玉青改造过后的逍遥步法,进退得当,游刃有余。   遇上这样两位高手,陕北八义算是倒了大霉,他们凶巴巴地来,灰溜溜地走,真是可叹。   酒是个好东西,有的时候却是个要人命的东西。苏玉青身受重伤还喝酒,无疑是自寻死路。所以,在陕北八义灰溜溜逃掉的同时,她也昏倒了,倒在楚紫遥的怀里。   云湘帮她把脉,不禁脸色大变,随即愣在当场。   楚紫遥见其脸有异色,问道:“她怎么了?”   云湘道:“她内伤很重,还中了毒。”   楚紫遥惊道:“中毒?我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她,怎么会中毒?”   云湘道:“我不该请她喝酒的。”   楚紫遥突然明白苏玉青中的什么毒了,心中宽慰的同时亦有些埋怨。她抱起苏玉青,道:“现在她昏迷不醒,你救她。”   云湘缓缓站起身,跟着楚紫遥进了她们的房间,见她轻手轻脚地放下苏玉青,不禁叹息道:“你这样小心,待会儿看见她吐血怕是要心痛了。”   楚紫遥突然抬头看着她,道:“你也喜欢她,难道不心痛。”   云湘道:“自然心痛,却没有你那么痛。我喜欢的人不只小青一个,你却只喜欢她。”   楚紫遥的目光突然变得很冷,淡淡道:“若是如此,你还是不要喜欢她。”   云湘道:“可能有一天我会不喜欢她,可是现在我还是喜欢她的。”她慢慢靠近床榻,扶苏玉青坐起,盘腿坐在床上,道:“我运功期间最忌打扰,你知道该怎么做没有?”   楚紫遥道:“你放心,我保证不会有人打扰到你。”   云湘满意点头,手掌一翻,已经点了苏玉青身后几处大穴。她双掌抵在苏玉青背后,指尖处竟慢慢冒出一层淡淡的白雾。突然苏玉青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染红了她身前的床褥。   楚紫遥果然心痛了,她看着苏玉青白如薄纸的脸,咬着牙,拳头越捏越紧。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云湘才收功,她将苏玉青放倒在床,擦着额头渗出的密汗,脸上有些欣慰的笑意。   楚紫遥已经由门边来到了床榻边,她虽不怎么喜欢云湘,却也很礼貌地道了谢。   云湘道:“我只是逼出了她积在胸口的淤血,暂时封住了她部分穴道,想来她醒后可以行动自如,也可以用上三层功力。不过,半个月之内,若是还不能得到救治,她就会死。”   她转身往外走,在门口的时候停了下来,道:“看得出来,她也很喜欢你,若是你不能保证给她什么,请你不要再招惹她。我一直都知道她是个喜欢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姑娘,可是,她也是个极其缺憾安全感,从不奢望未来的姑娘。所以我可以告诉你,若是你不能给她一个好的将来,请不要伤害她。”   楚紫遥没有回答,她看着房门合上,然后坐在床沿握着苏玉青的手,过了很久很久,她的眼神突然变得十分坚定,然后露出了冰雪绽放般的微笑。   苏玉青醒来的时候在一辆马车上,豪华的马车,舒适的毯子,她甚至还闻到了陈年女儿红的香味。   “你睡了很久。”楚紫遥就坐在她身边,此刻正看着她。   她连忙坐起身来,上下打量着宽敞的马车,突然露出了一丝微笑:“想不到我还有机会坐这么漂亮的马车。”   楚紫遥道:“若是你愿意,随时都可以做。”   苏玉青推开车窗,道:“这是去云雾山的路。”   楚紫遥道:“路是我叫人打听的。”   苏玉青道:“我身上的伤好像并不怎么疼了。”   楚紫遥道:“是云湘以内力压制住了你的伤势蔓延。”   苏玉青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楚紫遥安静地倒上一杯酒递给她,道:“你也一天一夜没喝酒了,我请你喝酒。”   苏玉青没有去接酒杯,却像是看怪物似的看着她。   楚紫遥道:“喝了这杯酒,我有很多话要跟你说。”   她的确有很多话要跟苏玉青说,送乌木簪子那一天她就想说。   苏玉青喝下了那杯陈年女儿红,坐在软垫上等着楚紫遥开口。   楚紫遥也喝了一杯酒,然后在苏玉青身旁坐下。过了很久,开口道:“我小的时候总是想着母亲还没有死,想着快些长大,那么便有可能看见母亲,可是长大了却也知道母亲真的死了,没有可能再见到。三岁多一点的孩子没有母亲是一件很可怜的事,可是还是有许多人很羡慕我,因为我有一个很疼爱我的父亲,有别人一辈子不可能拥有的身份。”她侧头看着苏玉青,道:“你就是因为我的身份,才不喜欢我,对不对?”   苏玉青没想到她会说这些,沉默了很久才叹息道:“不错,若是你是一个江湖中人或者只是一个大家闺秀,或许我会毫不犹豫的跟你在一起。可你偏偏不是,生在帝王家,你便有了责任,一切都变得很不同。”   楚紫遥道:“所以你并不是因为我是女人才不喜欢我。”   苏玉青道:“不是。我也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我其实也有些喜欢你,不过,我不会跟你在一起也就是了。”   楚紫遥道:“如果我告诉你我要在拥有皇族一切的同时也拥有你,你会怎么样?”   苏玉青愣住了,若是如此,好像一切都不冲突了。   楚紫遥接着道:“你选择推开我,无疑便是怕我因为你放弃地位,放弃责任,甚至会遭受许多流言蜚语,受到师父的惩罚父亲的责骂。怕因为你坏了大事,毁了一切。如今我向你保证,我将担当统一大业的责任,绝不辜负师父对我的栽培,绝不放弃一切机会。所有流言蜚语我来背,师父要责罚我也接受,父亲要打骂我绝不反抗,反正我就是要你。”   她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看着苏玉青的眼睛,语气坚定,神色认真。   苏玉青的心其实很软,动了真情的心就更软了,她已经泪流满面。   楚紫遥轻轻擦拭着她的眼泪,轻声道:“我会证明给你看。哪天你愿意跟我在一起了,又不想直接告诉我,便在我手臂上咬一口,好不好?”   事到如今,她还是将选择权交给了苏玉青。这叫苏玉青无法拒绝,所以她沉默着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天机      时间是公平的,不管你是富贵或是贫穷。不管你是开心或是忧愁。不管你是完好无缺或是身受重伤。一天也就十二个时辰,不等任何人。   苏玉青怕杜远的人追来,没有在坐马车,引着楚紫遥抄小路,一路上换的快马勾着手指都数不过来。终于,七日后她们到达了云雾山。   云雾山山如其名,云雾缭绕,高耸入云。   楚紫遥从未来过云雾山,如何上山也是不知道的。两人到达云雾山脚下,苏玉青早就虚弱不堪,可还是想强撑着上山。楚紫遥没有给她过多的机会,二话不说便背起了她。   云雾山其实很漂亮,可是楚紫遥此刻完全没有观赏的心思,管他风景如何美好,她完全不放在眼里,只想着上山找到师父,苏玉青就有救了。她施展轻身功夫,扶摇直上。   云雾山越是往上攀登,云雾就越浓,直到再也见不到眼前的任何景物。   楚紫遥看不清前路,不知道该往哪儿走,也不敢往前走,站着不动。   苏玉青道:“往前走三步,再转右走五步。”   楚紫遥依言行动,“然后呢?”   苏玉青道:“退后三步,右手边有一块突起的石头,转动它。”   楚紫遥伸手一摸,果然有块石头,转动后一道石门瞬间开启,眼前是一条长长的石梯,直通地下,背后是烟雾迷绕,俨然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一进门,石门立时自动合上。   楚紫遥道:“想不到云雾山也是机关重重。”   苏玉青道:“师父曾说起过,云雾山的所有机关都是祖师爷亲自设计的,已经二百多年了。”   楚紫遥道:“想来祖师爷也是位了不起的人物。伤怎么样了?”   苏玉青早已有气无力,虚弱无比,只是云雾山里面机关重重,稍有不慎便会葬身紧密的机关中,若没人指路是万万到不了主峰的。楚紫遥从未来过云雾山,不知道机关的厉害之处,她唯有强撑硬熬。   这一路来,若不是云湘已经封住了她的大部分穴道,楚紫遥不断的输真气给她,加之老毛病没有不听话的跑出来,也许她早就一命呜呼了。她不想楚紫遥再为她担惊受怕,努力不让声音听起来虚弱,轻声道:“别担心,我没事的,不是已经到云雾山了吗?”   楚紫遥闻言默然,也不再耽搁,加快步伐下石梯。   石梯很长,里面曲折多变,纵横交错,四通八达,就像一道天然的遂道,又像是机关重重的迷宫。在苏玉青的指引下,她们东串西退,终于出了遂道。   过了地下迷宫,眼前便是一片桃花林,入眼之处粉红一片,犹如仙境。   苏玉青道:“走近右手边第九棵桃树,轻踏脚底的板砖。”   没日没夜的赶路,加上不断的输真气给苏玉青,楚紫遥早已疲惫不堪。   背着苏玉青攀沿上山,自身的力气早已耗光,身心俱疲,她完全是凭着一股子执着劲儿咬牙前行。行至第九棵桃树处,右脚一踩板砖,桃林自动开出一条石板路直通前方,沿着石板路行至尽头,眼前一亮,便见到天机道人在不远处负手而立。   多日来的奔波劳苦隐藏在强撑着的躯壳下,楚紫遥开口叫了声师父,随即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青儿,你怎么冒然跟杜远交上了手?又怎么中了他的天山云掌?”身穿灰色道袍,长须飘飘的天机道人倚墙而立,正在问靠在床上的苏玉青。宽大的道袍裹着微瘦的老者,显得有些羸弱,可见其面色红润,目光如炬,倒是有几分仙风道骨的味道。   苏玉青靠在床上,恢复了些许力气,脸色却是依旧惨白,见楚紫遥不在房中,问道:“师父,师妹怎么样了?”   她看见楚紫遥倒下,一直都很担心。   天机道人两眼炯炯有神,一张长脸不喜不悲,看不出表情,拖了张凳子斜斜的坐下,道:“遥儿体力透支过度,睡一觉就没事了,说说你是怎么受伤的?”   得知楚紫遥无甚大碍,苏玉青也就放宽了心。稍微组织了一下语言,便将如何遇到楚紫遥,如何得知杜远和襄王的阴谋,如何杀了杜远的儿子,如何被打伤的事情一并说了。   天机道人听完,沉默着,起身在房间里缓缓踱步,走到窗前,负手而立,半晌,道:“杜远想要逐鹿中原,襄王想要夺取北魏大权,二人是兴趣相投蛇鼠一窝。唉,这天下终是要归一的,他们野心如此膨胀到底会害了自己。正所谓多行不义必自毙,人世间的纷争到底何时才能停歇?”过了一会儿,转身看着苏玉青,道:“方才你说昆仑二老也与杜远交上了手?”   苏玉青道:“他们为了阻止杜远加害我们便出手相救。我听杜远说什么要新仇旧怨一起算,难道师伯与杜远十年前还有仇?”   天机道长道:“十年前的事不提也罢,由你的伤势来看,昆仑二老也不是杜远的对手。杜远十年中内力大增,如若交手,昆仑二老怕是凶多吉少。”   苏玉青一惊,不禁开始担心昆仑二老。她觉得昆仑二老是为了保护她和楚紫遥才遇险,若是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她和楚紫遥便成了罪人。   天机道长见她不说话,继续道:“青儿,为何不吃我给你的烈焰丹?你可知道寒毒已经连续发作,如此下去后果如何,你比我清楚。若不是遥儿的混元神功属性特殊,能够及时抑制你的寒毒,此刻你或许也见不到为师了。还有,你身上的伤……杜远的天山云掌性寒,加之你身上的寒毒,更是雪上加霜。唉,为师十年前虽曾替你师伯医治过,十年后却是再没有十分的把握能医治你身上的伤啊。”   苏玉青身中寒毒已经多年,天机道人每年都会炼制烈焰丹让她服用,抑制其毒性蔓延。她身上是随时都备有烈焰丹的,只是在与杜逾明的纠纷中已经丢失了。她有些时日没再吃药,才会被寒毒三番五次的侵入体内。   本来满心以为到了云雾山就能有十足的把握活下去,此刻天机道人一语道破,她虽早有准备,心却还是忍不住的一阵阵的发凉。她习惯性的顺了顺头发,苦笑道:“师父,你时常教导我们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凡事强求不得,我都记得的。徒儿如果不能好了,那便是命中注定,是躲不过的劫数。”   天机道人心中不忍,柔声道:“也不是无法医治,只是……唉,为师已经喂你吃了新研制的烈焰丹,这种丹药比之以前的更烈,维持的时间也会更长。这些年来为师一直想根除你的寒毒,却是无功而返。幸得遥儿修习的混元神功有所成,来日她习至第九重,你的寒毒便有望根除。只是,你中的天山云掌有些棘手。”   苏玉青闻言一愣,随即释然一笑。这样的巧合,让她不得不相信缘分。她觉得也许是命中注定,她和楚紫遥必定会做出一些大逆不道的事情。   天已完全黑了下来,屋外微风轻拂,屋内烛火晃动。   楚紫遥悠悠转醒,第一件事就是找寻苏玉青。没有见到苏玉青,她心里焦急,爬起来夺门而出,却与刚打算进房的人撞了个满怀。稳定身形后,便见到一位年迈的老婆婆站在她身前,道歉后,问道:“老人家可否见到与我一起上山的红衣女子?”   老婆婆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摆了摆手,道:“老身耳朵不好使,姑娘有话要与老身说吗?”   原来是位聋子,楚紫遥复又用手语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老婆婆道:“你是说青姑娘吗?她在房里休息。我是来传话的,掌门人叫姑娘去内堂议事。”   楚紫遥步入内堂,天机道人已经等候多时。   “遥儿,可好些了?”   楚紫遥此刻已经恢复了常态,没有了当初的复杂心理,行礼道:“师父,徒儿已无甚大碍,师姐怎么样了?您治好她的伤没有?”   两人恢复后的第一件事便是问对方可好,天机道人并没有起疑心,只道是师姐妹相处得不错,叹气道:“天山云掌很是了得,为师一时半刻也是没了对策。不过,如果能得一剂良药的话,别说青儿的伤了,世间任何内伤皆能得治痊愈。只可惜那东西已经很多年没出现过了……”   楚紫遥一喜,忙问道:“是什么?”   天机道人道:“云雾山后山的一处山涧中,有一千年寒冰洞,洞的深处有个万蛇窟,为师说的便是里面的蛇王。如能取其蛇胆药用服之,便是治伤的圣药。”   楚紫遥道:“那我去寻蛇王就是。”   天机道人直呼不可,道:“蛇王毒性世间罕有,如若不幸中毒便药石无医。你不比别人,为师不能让你涉险。记住了,没为师的允许,你也不可轻举妄动。青儿的伤,为师会另想对策。”   楚紫遥不语。   天机道人又道:“你父皇已经决定攻打西晋,你可知道?”   楚紫遥道:“徒儿知道。”   天机道人道:“十八年前帝王星出现,为师知道割据了数百载的国家终将实现统一,你便是预言中的帝王。如此一来,你的命并不是你一个人的,万万不可轻身涉险,切记!”   楚紫遥道:“我明白,可是师姐她……”   天机道人打断道:“两百多年来,云雾山都以辅助南楚实现统一为己任,掌门人也是以培育女帝的人选为终身目标,可至今还是徒劳无功,天下依然分裂,百姓依然过不上好日子。可是为师相信你既是命定之人定能一统天下,为世间人造福。云雾山的所有都是为南楚统一大业做的准备,青儿能为南楚而死,也是她的劫数。”   楚紫遥从小就接受要实现大一统的思想灌溉,已经根深蒂固。可是如今要为了此事葬送苏玉青的性命她是万万不能接受,也不会理睬。天下,和平,固然重要,可在她心中苏玉青才是最最重要的。   天机道人见她不语,继续道:“既然得了凤壁,过几日你便回南楚开启宝藏,以备不时之需。”   楚紫遥道:“杜远呢?他会轻易放过我们?”   天机道人皱眉道:“杜远一人倒不足为惧,为师只怕他的江湖势力。如今他与襄王勾结,确实有些棘手。依你看,该当如何?”   楚紫遥道:“我只想杀了他!”   天机道人道:“杜远近年来武功大增,为师都无十分把握胜他,你又如何能杀得了他?”话音未落,出掌如风,袭向楚紫遥面门。楚紫遥还掌,运起混元神功与之相对。天机道长面门紫气大作,随即退掌,道:“哈哈哈,遥儿,你的混元神功已经练至第八重,只要突破第九重,它的威力便是前八重的十倍,到时候打败杜远也不无可能啊!哈哈……青儿的寒毒也就有救了!”   天机道人十几年来倾囊相授,如今楚紫遥修为有成,他也倍感欣喜,知道有望实现师祖爷的遗愿,更是喜不自胜。   楚紫遥道:“师父,你说的寒毒是?”   天机道人微微叹息,道:“此事一言难尽……” 作者有话要说:     ☆、坦白      天机道长摸着胡须,幽幽地道:“与所有年轻人一样,青儿十五岁的时候同样年轻气盛,心高气傲。那时她觉得山上苦闷,急于下山游玩,为师以她功夫尚浅为由一直不允,此后每每修习内功之时她便心浮气躁,无法静心。终于有一日,她修习内功时急于求成,走火入魔,以至寒毒入侵体内,才落下了病根。习练内功心法必要先摒除杂念,静心气定,这些你也是知道的。青儿逆天行事,自食其果,至今只能抑制而不能根除,为师也是没了法子。”   闻言,楚紫遥恍然大悟,心道:‘难怪她寒毒发作时全身冰冷刺骨。’问道:“混元神功能救她?”   天机道人道:“为师先前为青儿把脉,见她脉象虽微弱却很平稳,体内真气也凝聚不散,便猜到是你的混元神功救了她。混元神功属性特殊,不霸道,不柔和,介于两者之间。如今你已习至第八重,待到第九重时也许能尽数化去她体内的寒毒,根除其病也不可知。哎,一切还是得看青儿的造化……”   楚紫遥一喜,有希望她就不会绝望,也不会放弃一丝一毫的希望,忙问道:“何时能突破第九重?”   天机道人道:“这世间有两个人修习了混元神功,一个是你,还有一人便是开山祖师爷。如今祖师爷已然作古,为师并不知道其中要害之处,何时能突破便也不知了。如今你已修至第八重,只要潜心修习,突破之日理应不远了。”   思及苏玉青寒毒发作时痛苦不堪的模样,楚紫遥万分不忍,暗下决心一定要加倍努力修习混元神功,来日根除她身上的寒毒。   此时此刻,她只想见见苏玉青,问道:“师父,师姐在哪里?”   楚紫遥见到的便苏玉青熟睡的模样,没有皱眉的痛楚,没有强忍因疼痛而冒出的汗珠,摸了摸她的手,也没有刺骨的冰凉。知道她只是单纯地睡着了,心中宽慰,便一直看着她,眨眼都不舍得。   看着苏玉青白皙的脸庞,听到其浅浅的呼吸声,她觉得内心无比的平静。   她喜欢看苏玉青笑,那笑容是自信的,迷人的。梨涡浅笑,比之世间任何品种的花都要娇艳。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辰,苏玉青悠悠转醒,第一眼便见到楚紫遥拉着她的手伏在床边睡得香甜。   楚紫遥昨夜思绪万千,怎么也不舍得离开她的房间,不知不觉便也睡了过去。   天机道人来过,见状也不好打搅,心只道她们相识不久,感情却是甚笃,压根儿就没想到那惊世骇俗的感情里去,一切只因楚紫遥一向懂事明理,从不需要人操心。   苏玉青想起昨夜天机道人说没有十分的把握救她的性命,此时见到楚紫遥睡觉时还紧握她的手,不禁心中凄然,泪水直在眼眶里打滚,好不容易才忍住没让它掉下来。侧身看着楚紫遥的睡颜,顿时五味杂陈。   当清晨第一缕阳光洒落房间之时,楚紫遥也自然转醒了。见到苏玉青看着她,抿嘴一笑,道:“你醒了,感觉可好些了?”   刚醒来的声音有些哑,有些慵懒,听在苏玉青耳里便是性感无比。她回以一笑,道:“师父已经替我治了伤,难道你不相信师父的能力?为什么不回房休息?”   楚紫遥伸伸胳膊,完全没把趴在床头睡觉当作是受罪。   天机道长已经告诉她苏玉青的伤势不容乐观,苏玉青却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她心里不好受,答道:“我不想离你太远,会睡不着。”   苏玉青眼眶一红,想到也许会永远离开她,两行清泪不自禁地流了下来。   楚紫遥忙起身去安慰,岂知刚一起身,腿一麻又坐了下去。   她无奈,只得拍了拍苏玉青的手背,柔声道:“哭什么?”   苏玉青侧过头,抹去泪水。   楚紫遥缓了一会儿,慢悠悠的站了起来。   苏玉青突然掀开被子,道:“上来。”   楚紫遥道:“我不睡了,你好好休息。”   苏玉青道:“我叫你上来你就上来,磨叽些什么?我都睡了不少时辰,不累。”   楚紫遥不想逆她的意,脱掉靴子坐上床,苏玉青便伸手替她柔着麻痹的双腿。   苏玉青安安静静地帮她揉着腿,心里却是凄凉一片。她觉得自己就快要死了,为什么不对这个爱着她人好一点。若是她真的死了,这个爱着她的人一定会很伤心。   腿上的不适感渐渐退却,见到苏玉青的葱葱玉指,细长白皙,不知道想到什么,楚紫遥脸唰地红了,不禁缩了缩腿,道:“我没事了。”   苏玉青见红晕逐渐布满她整个脸颊,像娇嫩的红苹果,又像剥了壳的虾,忍不住就想凑上前咬上一口。于是乎,她鬼使神差地慢慢凑上前,想将心里的想法付诸行。二人的间距不过寸许,呼吸扑打对方的脸庞。   就在这时,敲门声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苏玉青猛然惊醒,懊恼万分。   门外响起苍老的声音:“青姑娘,掌门人传你们去内殿。”   “知道了。”楚紫遥早就在敲门声响起的时候蹦下床穿好了靴子,动作之迅速令人费解。   苏玉青笑道:“不用回答,聋婆婆听不见的。”   楚紫遥这才想起昨晚那位听不见声音的婆婆,问道:“这位婆婆怎么就聋了?”   苏玉青道:“我不知道,自我来云雾山聋婆婆就在,那时候她已经听不到了。”   晨起时分,云雾山被初升的朝阳笼罩着。   苏玉青尽地主之谊,领着楚紫遥去内殿见师父。天机道人再次用了云湘的法子,以更高的内力抑制住了她身上的伤,此时虽没痊愈却也再没感觉不适。   一入内殿,苏玉青不禁露出了微笑。   殿内有三个人,天机道人,昆仑二老。   由于昨晚天机道人说昆仑二老定然不敌杜远,苏玉青心里还是有些担心的,此时见到他们安然无恙,心中才宽慰了些,喜道:“师伯师叔,你们没事就好了。”   张云旗撇撇嘴,道:“听你的意思,是想老人家出事还是怎地?”   苏玉青忙道:“怎么可能?师伯休要瞎说。天地良心,我是没日没夜地担心你们的安危好不好?”   李双双见到苏玉青也很高兴,笑道:“瞧瞧,这么有精神,伤治好了么?”   苏玉青不知道如何回答,索性闭口不语。   天机道人叹道:“青儿的伤有些棘手,老夫只是封了她各处大穴,抑制住伤势蔓延,一时也是没了法子。”   李双双道:“二师兄,十年前你就能治好大师哥所中的天山云掌,十年后该更有把握才是,为何却说棘手?”   天机道人道:“你们也与杜远交过手了,比之十年前如何?”   张云旗想起与杜远交手的情况,一拍桌子,愤慨道:“十年不见,那个王八蛋的武功确实精进不少!如果不是那穿白衣的女娃娃事先放出了软筋散,我们怕是已经命丧黄泉了!”   天机道人道:“那就是了,青儿受的伤不比十年前,加之她身上的寒毒,我得好好儿想个法子才是。”   楚紫遥想起了那日夏竹事先喂她们吃了药丸,稍一推理就明白了一切。再次得知苏玉青伤势不容乐观,甚是担忧。   苏玉青却好像并不在乎自己的伤是否能医治,问道:“如此说来,是那白衣女子救了你们?软筋散是什么时候放的?”   李双双道:“咱们闻到的那阵清香就是软筋散,此药的好处就是一运内力便会全身无力,杜远内力深厚,软筋散的作用没有及时发作,先是奋力打了你一掌,随后与遥儿斗剑,而后又与我二人打斗,到了拼内力的时候药性突然发作,杜远实打实的中了师哥一掌!我们一开始就吃了抑制香气的药丸,才侥幸得胜。”   苏玉青道:“原来如此,那就谢谢师伯替师侄报了大仇。”   张云旗朗声道:“如今说报了仇为时过早。杜远睚眦必报,何况我重伤了他?云雾山与昆仑派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李双双拿出凝绝剑递给楚紫遥,道:“这是你妹妹让我带给你的!”   楚紫遥的剑在救苏玉青的时候抛在了昆仑派,忙着赶路倒是忘了剑的存在,伸手接了过来,道:“谢谢师叔!”心道:‘也不知道烟儿她们怎么样了?现在何处?’   天机道人见状,脸一沉,道:“遥儿,为师当初授剑之时是如何交代的?”   楚紫遥突然双膝跪地,身板挺得直直的,敛眉说道:“剑不离手,剑在人在,剑毁人亡。”   天机道人道:“你可做到了?”   楚紫遥平视前方,闭口不答。   苏玉青见要坏事儿,也连忙跪了下去,道:“师父,师妹是为了救我才……”   天机道人打断道:“不管在什么状况下都不行!凝绝剑是师祖爷的遗物,岂可随便抛之弃之?”   楚紫遥见苏玉青跟着跪了,万般不忍,道:“不管她的事,是徒儿一时失手弃了凝绝剑,徒儿甘愿领罚!”   天机道人气不打一处来,也知道丢剑事出有因,可是凝绝剑与混元神功缺其一便会威力大减,江湖不比皇宫不比益阳,万一遇上歹人岂有存活的机会?怒道:“你的性命是你自己能决定的吗?既要领罚便去跪祖师爷的牌位,好好儿想想!直到知错为止!”沉吟半晌,道:“青儿,你带她去!没我命令不许她吃饭!”   张云旗见状,道:“小老道当着我的面惩罚徒儿,是不是有些不妥?看在我这个大师哥的面子上就算了吧?”   李双双道:“是啊,算了吧。剑不是找回来了吗?”   天机道人道:“我是云雾山的掌门,说出去的话岂有更改的道理?”   张云旗冷哼一声,道:“掌门人果然好气派!这云雾山的事不管也罢!”语罢,拂袖而走。   李双双暗叹一口气,跟着退了出去,天机道人扫了她们一眼,随即也起身离去。   此时,偌大的内殿便只剩下两人。楚紫遥忙扶起苏玉青,道:“我跪我的,你跟着跪什么?”   “你处处护我,我岂有袖手旁观的道理?”苏玉青眼波流转,正色道:“师父说得对,你的性命并不是你一个人的,日后不可再犯傻。”   楚紫遥道:“在我心中,我的性命只是你的。不过我既然答应了你,便一定不会放弃。”   苏玉青心里百转千回,刚想回答,只门嘭一下被人推开了,天机道人和昆仑二老都站在门口。   苏玉青一惊,不知如何是好,竟僵在了原地。   过了许久,她神色黯然地站起身来,道:“师父,师叔,师伯。”   楚紫遥表情淡淡,还是跪着,看不出喜悲。   天机道人气得脸都绿了,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张云旗道:“哈哈,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楚家对这种事情倒是乐此不疲。”   “你住嘴!”天机道人怒吼,一掌把房门给打塌了。 作者有话要说:     ☆、赤蟒      云雾山,内殿。   三位老者坐在太师椅上,坐的姿势迥异,脸上的表情却是大同小异。   楚紫遥将她对苏玉青的感情一五一十的说给了他们听,事后便一直跪着,苏玉青虽并没有答应与楚紫遥在一起,一颗心却早已给了她,此时同样一声不吭的跪在她身边。   天机道人脾气本就不好,如今得知两位爱徒这等惊世骇俗的感情,简直气的肺都要炸开了。他暴跳如雷,一拍木椅扶手,大声喝道:“你们好生令为师失望!”   苏玉青从小跟着天机道人长大,知道他发火的厉害之处,心里有些发虚。楚紫遥倒是坦坦荡荡,淡淡道:“师父此言差矣,敢问师父,我只不过是喜欢一个人,错在哪里?”   天机道人一口气堵在胸口,不爆发出来不痛快,冷声道:“你知道这种感情是不容于世的吗?你置皇族的威严于何地?又置为师的颜面于何地?”   楚紫遥坚定道:“别人怎么看我不管,我就是要和她在一起!”   张云旗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二人,插嘴道:“师弟,当年她也是如此。”他口中的她显然不是楚紫遥,也不是苏玉青。   楚紫遥很疑惑,问道:“师伯,你先前提起我娘,难道她还在人世?”   “胡说!”天机道人冷哼一声,道:“独孤幼清十五年前就死了!你们两人的事情我坚决不同意,趁还能抽身及时分开!青儿今日起闭关反思,遥儿过几日便携凤壁回南楚,不得在云雾山逗留!”   天机道人抚养苏玉青长大成人,犹如父女,感情自然深厚,有言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其他人苏玉青不在乎,可天机道人的话,她又怎可违背?所以,她只能选择不说话。   楚紫遥看了她一眼,道:“师父,我可以回南楚,不过,师姐得跟我走!”   天机道长死死的瞪着她,眼睛通红,像是要冒出火来。他站起身来,走到苏玉青跟前,道:“此事由不得你们。”说着一把拉着苏玉青的手臂,直往门外走。   楚紫遥忙出手制止,天机道人一拂袖,便令她退后了好几步。幸好李双双连忙稳住了她的身形,才没有撞到身后的椅子上。   楚紫遥懊恼,待到想再追之时,天机道人已经拉着苏玉青走远了。她追到门口,想到还有事情需要去办,猛然停住了脚步。   李双双叹了口气,道:“唉,真是冤孽!云雾山是遭了哪辈子的孽,尽出这种事情。”   张云旗道:“遥儿,我看还是算了吧!天下万万黎明百姓都需要你,不可儿女情长坏了大事。”   楚紫遥不理他们,一口气奔到桃花林。但见满山桃花红,不禁思绪乱飞。她转身,身后一个人也没有,显得有些冷清。   楚紫遥对云雾山不熟,呆了好些时日才摸索清了其中的种种奥秘。   这日,万籁寂静夜,微风拂明月,待到众人尽数熟睡后,她来到后山,头也不回的朝山野深处走去。   夜微凉,弯月皎白光亮,一道身影消失在了树林深处。   天机道人那日带着苏玉青来到密室中,说是闭关修行,实则声色俱厉的说清了其中的厉害关系,要求她以大局为重,不要搭理楚紫遥。   苏玉青坐在一旁顺着头发,闭口不语。   天机道人被她的沉默激怒,干脆一拂袖,头也不回地出了密室。此后,便再没有进去见过苏玉青。   终日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密室之中,苦闷是自然。   油灯与她为伴,到饭点聋婆婆就送饭菜和酒水来。她内心苦闷,连日来只是喝酒,饭菜动都不动。   白天还好,有酒解千愁。到了晚上,她对楚紫遥的思念便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那种感觉吞噬着她。这时她才知道,原来她已经深深地爱上了她的师妹,且无法自拔。她浑浑噩噩的过日子,心中悲戚时就纵声大哭,嗓子哑了也浑然不觉。   随身携带的烈焰丹在她生气时尽数倒在地上,并用脚碾得粉碎。   寒毒发作,她抱着双腿缩在墙角,直打哆嗦。昏昏沉沉之际,她心里就只想着楚紫遥,想她在何处,想她是否有挂念自己。   天机道人是真的疼爱苏玉青,这么些年来,他栽培苏玉青,教她道理,教她武功,教她为人处世。如今苏玉青犯错被关禁闭,他心里也不好受,想着昔日的种种和两位徒儿的事情夜里也是难以入睡。如此连续数日,他身心俱疲。   这日,就打个盹儿的功夫,便传来楚紫遥不见了的消息。他心里焦急,立时去了密室。进去后并没有见到楚紫遥,反而见到苏玉青昏倒在地,不省人事。他连忙抱了她出密室,运功帮她疗伤。   苏玉青转醒的第一句便是问楚紫遥,天机道人气不打一处来,他不知道楚紫遥去了哪里,就算知道了也不会说。他瞪着苏玉青,愤愤道:“遥儿她已经离开了云雾山!”   苏玉青想哭,真的很想哭,强行忍住,终究没有掉下泪来。她倏地站起来,拔腿就朝门外奔去。心里三个字,她走了。   天机道人喝道:“你要去何处?”   苏玉青哽咽道:“我去找她!”   天机道人道:“不许去!”   苏玉青看了他一眼,还是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天机道人担心她身上的伤,连忙追了出去。   桃花林前,苏玉青颓然坐倒,想到楚紫遥不顾自身安危背她上山的情景,不禁悲从中来,半晌,道:“师父,师妹由昆仑带我来云雾山,一路上都不舍得我走半步路,你说她傻不傻?”   天机道人不答。   苏玉青又道:“她为了我才抛出了凝绝软剑,师父不该责罚她。”   天机道人见她如此,心里也不怎么好受,叹道:“为师也不是铁石心肠的人,你们都是我钟爱的徒儿,为师又怎会伤了你们而无动于衷?连日来为师夜不能寐,每每思及你们这份惊世骇俗的感情,更是无法静心。”   话音刚落,苏玉青便扑倒在他怀里,纵声大哭,哭得撕心裂肺。   天机道人的心都被要她的哭声给震碎了,他视苏玉青如骨肉,见她如此心里也不是滋味。抬头望天,心中掂量:‘难道我做错了?我该如何处理这样的事情?’沉吟半晌,道:“山上的机关没有开启,遥儿并没有下山。”   “沙沙,沙沙沙……”夜晚山林里十分诡异。   楚紫遥靠在树上养神,耳边沙沙声不停作响。她凝神屏息,耳听八方,时断时续的响声在空无一人的林间显得突兀又恐怖。   四周一片漆黑,她看着手上的夜明珠暗自出神,已经进入山林一个多月,还是没有找到后山的寒冰洞。她心中迷茫,忖道:‘万蛇窟是否真的存在?’   忽然,她感觉头顶有古怪,抬眼一看,一张血盆大口猛然朝她袭来。   只见树上盘着一条五彩大蛇,对着她张口吐信,像是要把她生吞了一般。楚紫遥被吓得不轻,却也迅速举剑横削。   蛇虽比昆仑二老的紫莽要小,模样却十分艳丽,想来必定毒性不弱。   楚紫遥拿出身上带的雄黄酒,开启后一阵刺鼻的酒味儿迅速蔓延开来。蛇最忌雄黄,五彩大蛇闻到味道果然立即逃窜,楚紫遥立马追了上去。   夜里,月光下,一人一蛇在林中穿梭。不知道追了多久,大蛇钻进一处草丛便不见了踪影。   楚紫遥扒开草丛一看,是一处不算大的洞穴,普通的蛇洞,根本就容不下人。此处不是她要找的千年寒冰洞,不禁有些失望,心道:‘不知道她怎么样了?伤好些没有?’   相思之情深入骨,她想要马上见到苏玉青,跟她说几句话。可是,没有找到万蛇之王,她不甘心,亦不死心。当下找了一处地方,合眼睡了,想着天亮再找寒冰洞。   次日醒来时,发现自己并不在昨晚睡下的地方,心里骇然,摸身上的凝绝剑还在,才稍微放了心。一阵寒风吹来,她不自禁打了个寒颤。盘腿打坐运行一周天,才起身查看所在之处。   所处之地是一处宽大的山洞,顺着寒风吹来的地方走去,越往里面走越冷,洞的岩石上也逐渐有了冰块。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千年寒冰洞?可是,如果真的寒冰洞,又怎么与普通的洞穴并没有什么两样?   打定主意要进去查探一番,楚紫遥抽出凝绝剑,打起精神,快步向洞穴最深处走去。   越往里走冰锥冰柱越多,走到尽头竟然豁然开朗,眼前一片雪白,里面如水晶宫一般亮丽。楚紫遥大喜,知道肯定是找到了寒冰洞,却没顾及自己到底是怎么无缘无故的到了此处。   突然,背后劲风大作,他侧身一避,出现在眼前的竟是昨晚她追逐的五彩大蛇。楚紫遥神色一凝,举剑直刺,打蛇打七寸,毫不犹豫的直攻大蛇七寸,不消片刻便断其尾,取其命。蛇血沾满了她的衣衫,脸上也是,伸袖拭去血渍,继续打探洞中情况。   洞中异常旷阔,实乃冰雪世界之奇观。   楚紫遥长年居住南方,雪见得都不多,何况冰雪世界。见到如此景象,竟然觉得赏心悦目,想不到云雾山深处居然真的有如此奇观,心中的惧意也去了大半。待到行至最右端时,见到一处深陷入地的大洞穴,抬眼望去,刚消失的惧意瞬间又回来了。她两眼瞪得老大,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儿。   洞穴足足有几丈高,里面已不再雪白,没有了寒冰,而是千万条蛇相互缠绕,大小粗细不等,颜色鲜艳的居多,黑色只占少数。洞内还有无数小洞,洞的边缘同样攀附着无数条蛇,蛇头,蛇尾,蛇身,相互交错。千万条蛇同时吐着舌信模样要多恐怖有多恐怖。   楚紫遥一颗心砰砰乱跳,她从未见过如此之多的蛇,条件发射地朝洞外奔去,离开寒冰洞好几里才停下脚步。待到慢慢平静下来,已猜想到那可能就是万蛇窟,万蛇之王定在里面。她想,若是一两条蛇还能解决,可是,洞里的蛇何止千万?思及此处,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良久,她想到了苏玉青的伤,心道:‘刀山火海我也要闯上一闯,只要她不再受苦,那些蛇又算得了什么?’如此一想,顿时勇气倍增,寻思:‘蛇不是怕火吗?我就一把火烧了万蛇窟,引万蛇之王出来,将之擒获。’打定主意后便开始准备,到处找干柴,取了火。   一切准备就绪,楚紫遥带着自制的火把复又进了寒冰洞。   找到万蛇窟,点燃手上的火把,非常迅速的投了数十把火源,立马提气朝洞外奔去,把洞口堆的干柴点燃。   这时适宜的刮起了风,火势迅速蔓延,过不多久,火光冲天。   楚紫遥不断的将事先捡来的干柴投向火堆,待到火势越发凶猛,直接伐树投入火堆。浓烟滚滚,火焰四起。所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楚紫遥怕火势蔓延,挥剑砍了洞穴四周的树木,依次投向了火堆。   时间飞逝,转眼间已将天黑。   万蛇之王却还是没有被逼出洞口,楚紫遥以为此法无效,刚想放弃,忽然,一阵狂风袭来,除了柴枝啪啪作响外,洞内诡异的声响越来越清晰,她紧握长剑,不眨眼的望着洞口。   一个庞大的物事冲破洞口正燃烧的柴枝,张开血盆大口对着她,楚紫遥一惊,冷汗直冒。   此蛇通体赤红,庞大的身躯竟是紫莽的三倍有余。赤莽张开大口朝楚紫遥袭来,很快,楚紫遥便被完全笼罩在赤莽身子的阴影下。生平从未见过如此巨大的蟒蛇,楚紫遥愕然,一时闪避不及,狼狈地滚到了蛇尾处。赤莽蛇尾一摆,便将她甩出丈余,且撞在了远处的树干上。她感觉喉咙一甜,一口鲜血猛然喷出。   赤蟒来势汹汹,丝毫不敢怠慢,也顾不得伤处,立时跃起,一路躲避赤莽的攻击一路思量对策。脑里一片混乱,如一团麻线,越理越乱,步伐也有些凌乱,赤莽张口朝她咬去,她闪避不及,竟被赤莽一口生吞了进去。   这一幕恰巧被赶到的苏玉青,天机道人和昆仑二老见到。   苏玉青嘶吼一声,眼泪哗啦啦地往外流。随即她猛然醒悟哭不是办法,一定要救出楚紫遥。可是,她刚运功,胸口一痛,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天机道人连忙扶住她,道:“你别轻举妄动,为师定然杀了这怪物救出遥儿!”   “不!“苏玉青哪里还听得进去,发疯般地冲了出去。   昆仑二老见状立马朝赤莽攻去,天机道人紧随其上。   四人分别攻向赤莽,剑到之处竟伤不了赤莽半分。苏玉青泪眼朦胧,拼命挥鞭,鞭法早已没了章法。   久战无果,苏玉青见赤莽张开血盆大口朝她袭来竟然不闪躲,心里只想着:‘是了,它吞下我就能见到师妹了。如此,再好也没有了。’   天机道人大惊,连忙上前拉开她,喝道:“你不想活了!”   苏玉青吼道:“让她吞了我,我要去见她!” 作者有话要说:     ☆、应允   云雾山后山深处,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天机道人眼皮直跳感觉要坏事儿,抬眼一看,正好见到森林里起势凶猛的烈火浓烟。他知道可能是楚紫遥所为,立马朝火光浓烟处奔去。半路遇到昆仑二老,便唤作一道。   苏玉青这些时日来很挂念楚紫遥,彻底体会了一把相思的滋味。   那日得知楚紫遥没有下山,而有可能是去找万蛇之王后,她就一直担心。曾经偷跑过,却被天机道人不讲情面地拽了回来。   这日,她倚在一棵桃树上看着后山的方向,想着楚紫遥。突然见到天机道人急匆匆的赶路,心里起疑,也奋力跟上。不想,跟上来却见到了此生都难以忘怀的一幕。   苏玉青被那动人心魄的一幕深深的震撼着,几乎动弹不得。   楚紫遥的音容笑貌,楚紫遥对她所有的好,就在那一瞬间全部涌上了心头。那种滋味当真是心如刀割,她找不到方法宣泄,便一心寻死。   天机道人软硬兼施,结果苏玉青一点也没听进去。逼于无奈,天机道人点了她的穴道,转头对着昆仑二老道:“既然它刀枪不入,我们便一起运内力,全力捕杀赤莽!”   昆仑二老会意,收起武器,运功向赤莽攻去。   周旋片刻,天机道人突然腾空跃起,一掌击在赤莽右眼,赤莽吃痛,引天长啸,嘶鸣声震耳欲聋。赤莽被击中眼睛,此时已然发狂,扬起蛇尾一阵乱打,激起阵阵狂风。   李双双一时不慎被蛇尾扫中,身子飞出丈余后跌落在地,张云旗奔上前将之扶起,正准备找赤蟒报仇。   突然,紫影一闪,一条紫色大蟒由丛林中窜出,迅速与赤莽缠打在了一起。   有了紫蟒的加入,天机道人相对轻松许多。他曾一击得手,此时便想再去攻击赤蟒的另一只眼睛。在紫莽的配合下,他奋力进攻,数次失利后终于成功击中赤莽左眼。   此时赤莽两眼俱瞎,上下乱串。紫莽张口咬住赤莽,天机道人长剑举起,打算沿着血盆大口处直削,将之杀死。   恰在这时,赤莽仰天长啸,腹部开出一大道口子。青影一闪,楚紫遥陡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剖其腹,放其血,赤蟒便再无力反抗。   一番担惊受怕后,苏玉青已是惊弓之鸟。楚紫遥帮她解开穴道后,她便不顾一切地扑入她怀中,哭骂楚紫遥不是东西,然后胡乱的拍打着她的后背。开始时使足了力气锤打,打得她背心疼,越到后面便越打越轻,打得她抿嘴忍笑。   “师姐,你先放开我,我身上脏。”楚紫遥身上全是赤蟒的分泌物,还发出阵阵恶臭,她自己都觉得恶心,更是舍不得弄脏不舍得打她的苏玉青。   苏玉青并没有放手的打算,死死地抱着,再也不愿意撒手。   楚紫遥无奈,只好由着她。抬眼见到不远处已死的赤莽,不禁长嘘一口气,柔声道:“谢天谢地,你的伤有救了。”   天机道人取了蛇胆,见她们还旁若无人的抱在一起,重重的叹了口气,然后默默的退开。   张云旗连忙跟上,道:“师兄,此番你是如何打算的?还是要阻止?还是想要重演十几年前的悲剧?”   天机道人狠狠地刮了一眼张云旗一眼,沉默不语。现在他心里十分混乱,这等惊世骇俗的感情能不能存在,他还得好好想想。   内殿中,五人神色各异。   良久,天机道人率先开口,道:“遥儿,你先去沐浴更衣。我和你师伯师叔这就替青儿疗伤!”   楚紫遥看了一眼苏玉青,便退了出去。   天机道人道:“青儿,待会儿疗伤时切莫分心,无论多痛都要忍住,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将蛇胆就酒让苏玉青服下,天机道人与昆仑二老合力运功助其疗伤。   在此之前,苏玉青见到一坨青色的蛇胆就忍不住作呕,想到要吞入腹中,又是一阵干呕。可是,一想到那坨青色的蛇胆是楚紫遥用生命换回来的,她一咬牙,便硬吞了下去。   楚紫遥沐浴后便一直候在门外,想起一月有余的野外生活仿如隔世。同时,她觉得无比庆幸,因为找到了蛇王,保住了苏玉青的性命。抬头见那一轮明月,说不出的洁白明亮。   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门终于被打开。   天机道人探出头,道:“进来吧,为师有话要说。”   进房后并没有见到苏玉青,楚紫遥面带疑惑的看着天机道人。   天机道人道:“青儿在里间休息……你坐,为师有事说与你听。”   楚紫遥依言坐下,抬眼看着天机道人。   天机道人屈起手指,一遍又一遍的敲着椅子上的扶手,良久后,长叹一口气,幽幽地道:“遥儿,你的母亲并没有死。”   楚紫遥唰地站了起来,不眨眼地看着他。   那一句话就似一记闷雷击中她的心房,她不知道此时是在激动还是在欣喜,只是觉得手指尖都是僵硬的,半晌,颤声道:“母后她真的尚在人世?”   天机道人将她所有的表情和动作看在眼里,淡淡地道:“可以这样说,也可以说是死了。”   楚紫遥很擅长隐藏自己的情绪,此时她已然恢复了一贯的云淡风轻,问道:“死了就是死了,活着就是活着,什么是可以说是死了?”   张云旗目光悠远,道:“独孤幼清是活死人,你师父如此说也不无道理。”   从听闻母亲还活着,到得知已经是活死人,给了她巨大的落差感。她坐回自己的位置,不发一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天机道人续道:“世人皆知,十五年前,独孤皇后因产下五公主失血过多而死。事实却不是如此,这一切都是精心设计好的,目的是离开南楚皇宫。”   张云旗道:“独孤幼清是武林第一美人,却爱上了不该爱的人,那个人是你的姑姑而不是你父皇!你现在知道我为何要说有其母必有其女了么?”   楚紫遥一脸不可置信,显然是还没消化掉天机道人说的话,又被张云旗的话语给震惊到了。   天机道人道:“你该知道云雾山历代掌门都会为南楚培育命定接班人,上一代便是你的姑姑楚瑾。算来她也是我的师妹。当初我和你师伯先后爱上她,因互相妒忌而生了间隙,才有了今天的不愉快。”   张云旗一脸不悦,道:“哼,都怪你!如果不是你捣乱,师妹早就答应和我在一起了,也不至于最后爱上独孤幼清,酿成悲剧……”   李双双冷哼一声,沉着脸不说话,张云旗知道说错了话,立马闭口不语。   天机道长道:“作孽啊,你师伯说得对,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独孤幼清也不会负气嫁给你父皇,以至于酿成大错。”   楚紫遥终于醒过神来,道:“到底怎么回事?”   天机道人沉吟道:“大概二十年前,你姑姑孤身下山办事,遇上了你的母亲。二人因机缘巧合,多次联手抗敌,渐渐生出了感情。我和你师伯单恋楚瑾已久,得知独孤幼清和她的感情后,心生妒意,便趁师妹外出之际,骗独孤幼清你姑姑提出一刀两断,此生永不相见。”   张云旗道:“当时两人感情甚好,独孤幼清当然不相信我们的话。她多次欲找师妹理论都被我们挡了回去,最后,是你师父伪造了一封师妹的断情书才断了一段孽缘。”   天机道人道:“是为师的错,如今想起来也是悔不当初。我以为断了她们的情就可以风平浪静了,可独孤幼清性格刚烈,她开始记恨你姑姑,一气之下竟然嫁给了你父皇,嫁给了你姑姑的亲弟弟。她想要如此折磨你姑姑,让她一生一世心怀愧疚!”   张云旗道:“纸终是包不住火的,我和你师父的所作所为最后还是败露了。在你三岁的时候,也就是你妹妹准备出世之时,师妹设计让独孤幼清假死,打算远走高飞,再也不回南楚。她先喂独孤幼清吃了龟息丹,打算入藏皇陵后偷偷将之运出来,再服用解药,如此便能神不知鬼不觉。”   天机道人道:“我们知道酿成大错,想要补偿,亲身进皇陵将之运了出来。可是事与愿违,独孤幼清吃了解药后并没有如愿醒过来。你姑姑伤心欲绝,也曾起过自尽之意,最后,断了双腿。”   自己的母亲和姑姑竟然是一对恋人。   这件事太过震撼,楚紫遥看着说话的两个人,一脸茫然。良久后,问道:“既然如此,她们现在何处?”   天机道人道:“你姑姑是现任的白玉宫宫主,你母亲自然也在白玉宫。”   楚紫遥道:“母亲是否能再醒过来?”   旁听已久的李双双皱了皱眉,道:“能!世间有一种药丸,名曰六香寇丸,世间只有三粒,前两粒已经被人服用,这世间还剩一粒,若能寻得此物,你母亲便能醒来!”   天机道长叹道:“可惜啊!我常年游走江湖便是为了寻找六香寇丸,你姑姑也一直在寻找,可是十几年过去了,还是杳无音讯!”   楚紫遥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忽然很想去见见她的母亲。   楚瑜常说她长得像母亲,是以她经常看着铜镜里的自己暗想母亲的样子。如今听到母亲尚在人世,还有机会醒来,心中只有喜悦。她按耐住心中的喜悦,淡淡道:“我知道了,师父还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天机道人欲言又止:“你和青儿的事……”   楚紫遥道:“师父还是不同意?”   天机道人长叹一口气,道:“为师可以不反对,但是你要应允为师一件事!”   楚紫遥道:“师父请说。”   天机道人道:“这统一天下的重任你不能放弃!”   楚紫遥微微点头,她本来就已经答应了苏玉青。十余年来,她想的都是大一统的事情,后来遇见苏玉青,便把她放在了第一位。如果在天下和苏玉青中只能选择一样的话,她会毫不犹豫的选择苏玉青。此时天机道人能应允她们的事情,也算是了却了苏玉青的心结。   天机道人想到先前林间的一幕幕,加之十几年前的事情埋下了阴影,再也狠不下心反对,可心里还是有些不自然,道:“那为师就放心了,遥儿,青儿这孩子自小就命苦得很,你要好好待她。”   楚紫遥道:“这是自然,我理会得。”   苏玉青疗伤期间被禁酒,楚紫遥便肩负起了督促的责任。   督促的结果是,她经常要防范苏玉青半夜爬起来偷酒喝。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猫捉老鼠,楚紫遥想到了一个办法,就是死皮赖脸的跟苏玉青挤在一张床上,晚上死抱着她不撒手。   苏玉青没酒喝,心里难受,偏偏还被管着。如此一来,她酒瘾一犯就冲着楚紫遥发脾气,甚至扬言要剁了一到晚上就箍着她细腰的手。   凡此种种,都是些小插曲。经过后山一役,苏玉青的心情早已变了。她们加倍的珍惜在一起的时光,除了她犯酒瘾的时候有些争执,其余时候她们是非常合拍的,一起品茶论剑,一起腻歪游玩。   是日,她们爬到山顶看日落。   红霞印透半边天,云层薄得有些透明。   苏玉青抱膝坐在楚紫遥身边,欣赏着大自然的奇观,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她突然觉得很多事情都是她在自找麻烦,她本就是一个洒脱的人,为何遇到感情就不洒脱了呢?思及此处,她侧头看着楚紫遥,嫣然道:“师妹,听说你身上有个很漂亮的纹身。”   楚紫遥点了点头,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苏玉青道:“我想看。”   楚紫遥愣了愣,随即拉下衣领,一朵火红的云纹便出现在了苏玉青眼前。白白嫩嫩的肩头,红如血的纹路,苏玉青不禁有些恍惚,她慢慢凑近,像是要仔细观看,却突然一口咬在了楚紫遥的肩头,力道还不轻。   楚紫遥突然笑了,双手搂紧苏玉青的腰,带着她坐在了自己的腿上。将头埋在她的玉颈处,柔声道:“你咬我了。”   苏玉青突然想起那天楚紫遥说的话,脸有些红,道:“我可没咬你的手臂。”   自赤蟒事件后,她便一直和楚紫遥住在一个房间,睡在同一张床上,大家心里什么都清楚,就是没有挑明说。   楚紫遥连忙捞起衣袖,将洁白无暇的手臂凑到苏玉青唇边,道:“咬我一口。”   苏玉青当然不会如此听话,她眼波流动,突然叹了口气,道:“我心情不好。”   楚紫遥道:“你心情不好?”   苏玉青道:“我这人有个毛病,心情不好的时候只想喝酒,不想咬人。”   楚紫遥不禁笑了,放下手臂,道:“无论你选择什么时候咬我,我都等你。”   苏玉青不叹气也不笑了,她看着黄昏的天空,沉默了一阵,突然抓起楚紫遥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下去,鲜血就怎么被她咬了出来。她看着自己的杰作,再看了看楚紫遥绝丽无双的微笑,叹气道:“人世间还是怪人多,被人咬得这样惨,居然还笑得出来。”   楚紫遥还是在笑,道:“我就是喜欢被你咬。”   不等苏玉青搭话,侧头便吻上她如玉般的脖颈,轻轻的,怜惜的。   “痒……”温热的气息拍打着敏感的皮肤,苏玉青缩了缩脖子。   楚紫遥搂住苏玉青纤细的腰肢,探头,吻上了她的嘴唇。   苏玉青不是小姑娘,她虽然没有跟人接过吻,却看见过无数人接过吻,所以她并没有娇羞地躲开。她双手牢牢挂在楚紫遥脖子上,跟着她的节奏回应。唇齿相交,品尝对方口中的馨香。   楚紫遥似乎并不满足于简单的亲吻,她好看的手掌隔着衣物轻轻摩挲苏玉青的身躯,只觉得触手之处柔软异常。   苏玉青被若有似无的抚摸弄得浑身燥热,不自禁的动了动腰肢。   楚紫遥呼吸逐渐粗重,手一拉,衣带滑落,分开交领衣衫,啃上她的锁骨,双手握住浑圆轻柔的抚弄。   没有掌握好力道,苏玉青忍不住嗯了一声,与此同时,垂头,便看见楚紫遥放在她胸前的手掌。这样的画面,使得她有些脸红,但是,她很喜欢。如此,她便不阻止,任由楚紫遥在她身上肆意妄为。   楚紫遥隔着衣物爱抚苏玉青的身体,有些急切地来回抚摸,柔声道:“师姐,喜欢吗?”   苏玉青眼光迷离,轻哼一声,不回答她的话。她两颊泛红,衣衫挂在身上,凌乱不堪。   刚刚确定关系,就这么热情,且还是在山顶,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   楚紫遥听话的停住了,拢了拢她身上的衣衫,埋首在她怀里,道:“抱歉,我太激动了。”   苏玉青抚了抚她的发丝,叹息道:“小孩子总是这样猴急的。”   楚紫遥帮她穿戴好衣衫,正色道:“我不是小孩子。你说,有没有小孩子敢一个人跑去后山生活一个月?”   苏玉青道:“别跟我提后山的事,差点被你吓死。”   楚紫遥抵着她的额头,道:“别再去想,都过去了。”   苏玉青哼了一声,把玩着她的衣襟,不再说话。   落日的余晖下,她们十指紧扣,相互依偎,享受着宁静而美好的时光。   过了很久,楚紫遥细长的手指顺着苏玉青的眉毛一直滑到锁骨处,道:“明日我便要随师父修行,争取早日突破混元神功第九重。师姐,记得想我。”   苏玉青抓住她还欲下滑的手,笑了笑,道:“矫情。走走走,下山……” 作者有话要说:     ☆、修行      已然入冬多时,万物开始凋零。   冬日,总是给人一种由盛转衰的明显落差,这是生命结束的季节。   可是云雾山不同。它没有冬季的寒冷,没有夏季的炎热。   这里冬暖夏凉,好不令人羡慕。而这一切,都得益于后山的千年寒冰洞。   楚紫遥随着天机道人修炼,目的是早日突破混元神功第九重,虽然苦些累些,可是她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都咬牙捱了过来。只是晚上实在累得很,一倒床就睡着了。次日醒来又是重复不变的训练,日复一日,也不知何时才是尽头。   她底子本就好,加之人又聪明,凡事都能举一反三。天机道人故意刁钻出难题,能难到她的也并不算多。   出身高贵,不怕苦不怕累,这一点也是天机道人十分欣赏她的原因之一。   这段时间以来,最令她遗憾的事情就是与苏玉青相处的时间变得短了。   天又终于亮了,她照常起身,径直走向后山。不久后,她在后山的一处深潭停了下来,天机道人已经到了,正在屏气凝神,运气练功。楚紫遥见状也没有上前打扰,自顾自地盘膝运功。   烟雾迷绕的清晨,一老一少在深潭处盘膝修行,画面说不出的安逸。   良久,天机道人缓缓睁开眼,见楚紫遥在运功修行,微笑着点了点头,摸着胡须道:“遥儿,今日可有把握攀上顶峰?再摔下来可就得受罚了!”   楚紫遥定了定神,站起身道:“徒儿自当尽力而为。”   天机道人见她准备就绪,也不再啰嗦,道:“云雾山没有冬日的寒冷,但摔入寒潭的滋味你却是尝过的,不可掉以轻心!”   “徒儿明白。”楚紫遥深呼一口气,如一缕青烟似地飘上了寒潭后峰的岩石上,说是岩石,却只有巴掌大的地方立足。   苏玉青躲在暗处,抬眼朝山峰看去,只见山峰高耸,看不清实际高度,山壁陡峭,光滑得好像打磨过一般,倒过来简直就是平地,几乎没有立足之地。   放眼望去,山壁上有几块突出的岩石,但却只有巴掌大,心想:‘原来是跑来修炼轻身功夫。’   这座山峰,她十六岁的时候便征服。当然,征服之前吃的苦头也不少。   十五岁到十六岁,一年三百六十五,她天天都要来爬这座山峰,稍一不慎,便会掉下寒潭,那叫一个冷。   正寻思之际,只见楚紫遥手握匕首,窜上一块突出的石头,身法极快,如鬼如魅,如影如幻。   苏玉青愣了愣,随即展颜一笑,心想:‘短时间内进步如此神速,果然是我看的中人。’   片刻后,楚紫遥便隐入了云雾之中,已经看不见她的身影。   天机道人神色自若的盘坐在大石上,一下接一下的捋着他的胡须,嘴角上扬,显然是心里欢喜。   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苏玉青一直仰头望着山峰,脖子都快要僵硬了。   就在这时,一道白影从天而降,随即听到扑通一声,深潭之中便溅起了水花。   苏玉青一时情急忘了是在偷窥,惊呼出声,随即迅速掩住了自己的嘴巴。   天机道人和楚紫遥可不是吃素的,她这一叫虽然极小声但也暴露了的行踪。   “青儿,出来!”天机道人眉头一皱,大声吼道。   苏玉青嘴角一撇,厚着脸皮走了出去。刚打算拉起跌落在寒潭中的楚紫遥,手臂便被一颗小石子击中。   天机道人板着脸,喝道:“她不可以起来!还有你青儿,为师何时唤你来的?别以为躲得隐秘为师就不知道!我看你是伤好利索了打算再吃点苦头,是不是?”   苏玉青又撇了撇嘴,见到楚紫遥还泡在寒潭里,少有的皱眉道:“师父,您先别恼,徒儿也是无意间闯入此处的。可是师父,这大冬天的寒潭着实冷得很,师妹她……”   寒潭之水冷如冰,楚紫遥犹如身处冰窖之中。虽不是第一次摔下,但她还是禁不住打了个寒颤。自修炼那一日起,她几乎每天都要在寒潭里泡上个把时辰,已经习惯了。   “师父,我想再试一次。”楚紫遥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如此狼狈的样子给苏玉青见了,总感觉怪怪的。她感觉很冷,却觉得脸颊有些发烫。   “有几成把握?”天机道人微感诧异,寒潭之水冰冷刺骨,运功抵挡甚是消耗内力。攀登失败,依楚紫遥往日的表现来看,想要再试一次成功的几率并不高。   楚紫遥看了眼苏玉青,咬牙道:“十成。”   为了挽回面子,只有五成也要说成十成。出丑这种事情,她可不想再重复一次。   天机道人微笑道:“如此,便破例一次。”他喜欢看楚紫遥坚定的眼神,像一个帝王该有的表情。   得到允许,楚紫遥一跃出了深潭。   她的衣衫全部湿透,一头乌黑秀发湿答答的搭在背上,玲珑有致的身材曲线毕露。换做往日,苏玉青一定会趁机拿她开玩笑。可是现在,她打算帮楚紫遥拧干还在滴水的衣衫,没闲工夫开玩笑。   楚紫遥看出了她想要做什么,偷偷朝她摆了摆手,眼神示意师父在场。随即坐在地上开始脱靴子,脱外衫,再挽起裤脚衣袖,打算再次攀登。   天机道人和苏玉青同时看到她脱靴子的时候脚腕处绑了东西,二人对望了一眼,随即明白了。   先前楚紫遥由高处摔下,真心吓了苏玉青一大跳,以至于她的心至今还在扑通扑通的乱跳。她担心楚紫遥又摔下来,也不管天机道人在场不在场,上前拉着她的手,嘱咐道:“要小心……”那模样,比挑战者还要紧张。   天机道人轻咳了一声,道:“你且试上一试,不可勉强。”   训练楚紫遥的方法就是要她不停地攀登寒潭后的山峰,摔下寒潭后不许她起来。寒潭之水寒冷刺骨,摔下去后定然会运功抵挡,如此一来就达到了内外兼修的目的。   楚紫遥微微一笑,食指在苏玉青掌心写了两个字。   待楚紫遥再此出现在苏玉青面前之时,她已经被天机道人数落过不知道多少回了,至少要她重复他的话是轻而易举的。   楚紫遥并没有摔落在寒潭之中,而是轻飘飘的落在了一旁的岩石上。   天机道人自是笑得合不拢嘴,道:“很好。为师当年用了足足一年时间才攀上了顶峰,青儿也用了一年,你却只用了短短月余。哈哈,当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哪!既然已经达到预定效果,今日且到这里,明日另有安排。”   四周很安静,潺潺的水流声则显得异常清晰。   天机道人知道他留在这里也是多余,是以交代了该交代的事情便抽身离开。   此时,楚紫遥站在原地,双手负在身后,裤管挽至小腿处,光着的脚丫子雪白如玉。她看着苏玉青,似是有千言万语要说,却欲言又止。   苏玉青感觉不对劲,抱着手臂,板着脸道:“手藏在身后做什么?伸出来!”   楚紫遥一双黑幽幽地眸子看着她,雪白的脚指头不自觉地动了几下,手上却还是无任何动作。苏玉青见状,也无言地瞪着她,眼里有不解,有恼怒,但更多的是爱意。如此一来,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相对无言,气氛开始变得怪异。   良久,楚紫遥敌不过苏玉青,败下阵来。她伸出一直放在身后的双手,道:“看吧。”   苏玉青见那一双手还是以往那么修长,白皙,好看,这才放下心来,道:“回去把衣衫换了,也不怕冷。”   楚紫遥嗯了一声,靴子也不要了,拔腿就跑。那架势,并没有要等苏玉青一起回房的意思。   突如其来的一系列动作让苏玉青目瞪口呆,过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立马追了上去,心想:‘如此反常,定有古怪。’   房内,楚紫遥已经换好一套新的道袍,气定神闲地在品茶,那模样要多惬意有多惬意。   苏玉青气极,暗骂她没有良心。楚紫遥不等她,把她远远的甩在身后也就算了。此刻还独自一人如此悠哉的品茶,她老大不乐意,怪声怪气的道:“为何不等我?”   楚紫遥抿了一口茶,笑道:“你可以施展踏雪无痕追上我的。”   苏玉青一时之间还没理清这句话的意思,愣了会儿神才想起了昆仑山的事情,恍然大悟道:“想不到你还记着那件芝麻绿豆的小事情,真是小心眼儿。”   楚紫遥道:“那又有什么关系,我再小心眼儿也是你喜欢的。”   苏玉青啐道:“呸,脸皮还真厚。”说着走近楚紫遥,一把抓住她的右臂,想要再调侃几句。不想,楚紫遥手微微一颤,茶盏摔在地上,砰一声,碎得很彻底。   茶水溅了一地,打湿了绣花鞋和衣裙,苏玉青不管不顾,反而捞起楚紫遥的衣袖查看。   浅灰色的道袍衣袖被掀开,只见一条长长的血痕印在雪白的藕臂上,如被刀割开的一条口子,甚是碍眼,经苏玉青这一抓,鲜血又开始往外冒。   楚紫遥见她看着伤口不说话,猜不准她在想些什么,宽慰道:“不痛的。”   苏玉青抬起头,两眼通红地瞪着她,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楚紫遥伸出没受伤的手去摸她的脸,被一巴掌拍开。   楚紫遥说得对,她最近老是喜欢掉眼泪。这是爱哭鬼的行为,不像内心强大的人。她心中陡然升起一丝懊恼。而后不管楚紫遥怎么解释,她一句话也不搭理,自顾自地翻箱倒柜找金创药,把一间整洁无比的屋子弄得像是被打劫过一般凌乱不堪,乌烟瘴气。   好不容易找到了金创药,将一条细胳膊包得像粽子后,便一声不吭的转身走了。   楚紫遥站在一旁看她翻箱倒柜,觉得好笑,但是又不敢笑。苏玉青转身一走她立马就慌了,追出去的时候哪里还有人影?   她几乎找遍了苏玉青有可能出现的每一个地方,始终不见人影,心想:‘是不是我自己在胡思乱想?也许她是去找什么东西,之后又回房了?’如此一想,便迈开步子折回房间,果然不出所料,苏玉青已经回到了房间。楚紫遥一喜,站在门口看着她,微笑不语。   桌子上摆了一桌菜肴,苏玉青手执酒壶坐在那里,半眯着眼看着她,而后招了招手,道:“过来吃饭。”   事实上,在楚紫遥满山遍野找人的时候,苏玉青就一直跟在她身后不远处。开始的时候她确实有些生气,后来见到楚紫遥找不到她那副紧张,着急,不知所措的模样,心里是好气,好笑,又是心疼。   到了最后,她居然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的在闹什么别扭,心道:‘不就是皮外伤嘛?我当初跟着师父修行的时候摔断胳膊摔断腿是经常的事。’如此一对比,便想通了。不过,她还是不想如此轻易地就被找到。可是,她又担心楚紫遥身上的伤口,如此一来,只好远远的跟着。   楚紫遥是饿了一整天没错,可她不知道苏玉青跟在她身后也饿了一整天。苏玉青不停地替她夹菜,自己抱着壶酒咕咚咕咚的灌酒,饭菜一口也不吃。   楚紫遥觉得,这么多年,吃过那么多次的饭,尝过无数山珍海味,美酒佳肴,都没有现在的饭菜好吃。   这种共进晚餐的时刻很温馨,是在皇族基本体会不到的温馨。   “师姐,为何只喝酒,不吃饭?”随着苏玉青病情的不断好转,酒这种东西她也没有再干涉。不过,苏玉青只喝酒不吃饭菜,她觉得这样不好。   苏玉青眼角斜望着她,道:“气都气饱了,哪里还有心情吃饭?”   楚紫遥扒了几口饭,放下碗筷,明知故问道:“谁气你了?”   苏玉青猛地放下酒壶,睁大眼睛瞪着她,道:“不知道,要不你告诉我?” 作者有话要说:     ☆、云涌      苏玉青若是要发脾气,基本上没有人能拉得住。她这样瞪着楚紫遥,便是准备发脾气了。   楚紫遥强行握住她的手,任其如何挣脱,就是不撒手。她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一脸怒气的苏玉青,那模样似是有千言万语要说,又似是受了莫大的委屈。   苏玉青见她如此,心也软了下来,挑起她的下巴,放缓语气道:“你说装可怜是小师妹的最拿手伎俩,你怎么也学会了这招?”   楚紫遥不理会她略带威胁的语调,依旧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苏玉青伸出食指,戳了戳她的眉心,嗔怪道:“你啊,真是死皮赖脸!”   相处久了,苏玉青也算是摸清了楚紫遥的性格。   外人面前冷若冰霜,神色自若,似是天塌下来都不关她的事。在她面前呢?若是有什么事不随她愿,尽装可怜。   问世间情为何物,当真是一物降一物。   楚紫遥这法子是百试百灵,而且屡试不爽。苏玉青对她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毫无抵抗力,也知道楚紫遥只会在她面前才会如此,是以每每如此,她只是装模作样挣扎两下,结果败下阵来。   楚紫遥握紧她的手,道:“不生气了?”   “滚,懒得理你。”苏玉青抽出手掌,独自走到案台旁磨墨练字。   她的字很漂亮,龙飞凤舞,一气呵成。相对于楚紫遥那种规规矩矩的字体,多了份说不出的风流和洒脱,看起来比较大气。   楚紫遥也不打扰,安安静静的坐在她身后,看着她舞文弄墨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欢喜满足。   可是,过了很久,苏玉青依旧忙得不亦乐乎,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楚紫遥不高兴了,忖道:‘难道我一个大活人还比不上区区一副墨宝?’思及此处,长臂一捞,搂住苏玉青的腰肢往后一拉,便贡献出了自己的大腿。   苏玉青确实还在呕气,心里不爽,自然不想搭理任何人,包括楚紫遥。   她本来在写‘山静夜,可怜冬’。可被楚紫遥这么一拉,冬字最后那一点拉得老长老长,一副好好的字就这样被毁了!   苏玉青很生气,一口气堵在了心口无处宣泄,右手紧紧捏着毛笔,半眯着眼看着楚紫遥,威胁道:“你说这该如何是好?”   “我手上有伤。”楚紫遥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前不搭后的话来,倒是苏玉青没料到的。就在她愣神的一瞬间,楚紫遥抢过毛笔丢在一边,搂紧她纤细的腰肢,偏头便吻上了那柔软的红唇。   她可不愿被苏玉青晾在一边,那种被忽视的感觉很不好。   两唇相接,楚紫遥只觉嘴里满满都是清香夹着酒香,好像稍不留神,便会醉在这阵阵浓香之中。苏玉青很郁闷,心里有火发不出来就算了,还被强行吻了,当真是气死人了。   楚紫遥的吻很深,吃准了苏玉青顾忌她身上有伤不敢反抗。果不其然,苏玉青有些透不过气来,却也不敢反抗,楚紫遥双手环着她,她怕压到受伤的手臂,更不敢往后倒,只有将身上的重量尽量前倾,而如此动作,正中楚紫遥下怀。   楚紫遥刚开始吻得有些狂野,有些霸道,不住蹂躏两瓣柔软的红唇。渐渐的,便是温柔无限,爱怜缠绵。   苏玉青装模作样拍打了几下她的后背就软了下来,开始回吻,天知道她是喜欢这种感觉的。   近日来楚紫遥早出晚归,她们相处的时间也缩短了不少。   而此时此刻,此种氛围,任谁也抵不住爱人的无限爱意,是以她轻而易举地被楚紫遥这该死的温柔给征服了。   唇齿之间,浓情蜜意,对方柔情似水,己方全然承受。她怕楚紫遥的伤口裂开不敢动作,双手挂在她肩头,伸出丁香小舌浅浅的回应。   良久,她们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楚紫遥抵着她光洁的额头,平时冷如冰雪的眼神似乎已经融化了,且呼吸有些紊乱。   苏玉青娇喘吁吁,醉眼惺忪,那模样,真真的是勾人魂魄。楚紫遥爱极了她这幅模样,卷起她一缕秀发,闻着她的发香,一呼一吸间满满的都是对方身上的味道。   苏玉青抵在她肩头,伸手在她的脖颈处画着圈圈,脸微红,娇艳无比。她喜欢这样的时刻,安安静静地待着,什么也不用不去想。   楚紫遥捉住她的手,道:“日后若是我做错了什么事,你大可以打我骂我,可千万别不理我。”   这两句话说得十分诚恳,苏玉青也不好装作没听见,抬起头看着她,见她表情认真,不禁暗觉有趣。她睫毛很长,一双大眼睛眨啊眨,轻哼一声,道:“你很害怕我不理你?我不理你了你很难过?”   楚紫遥点头道:“会难过,会害怕。”   苏玉青受不了她认真直白的样子,每当这个时候,她总觉得聪明绝顶的人像个白痴。可是,她早已心花怒放,却还是口是心非地道:“鬼才信……”   “咳咳,咳咳咳……”一道突兀的咳嗽声传来,打断了二人你侬我侬。她们同时朝门外望去,见李双双在门口来回踱步,想进又不想进,犹豫不决,模样甚是滑稽。   苏玉青坐在楚紫遥腿上,并不知道她们现在的姿势从门外看进来是有多么的不雅观,多么地暧昧,多么的引人遐想。   李双双被发现,也不再犹豫,双脚一抬进了门。她左望一眼楚紫遥,右望一眼苏玉青,脸上的表情十分尴尬。经过一番刺激,她一时竟然想不起自己是来干什么的了。   楚紫遥与苏玉青面面相觑,不知道走来走去的师叔意欲何为。   李双双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咳,那个,下次做这种事的时候记得先关门。”   苏玉青推了推楚紫遥,剐了她一眼,那眼神,将所有的责任都推给了楚紫遥。她从楚紫遥身上爬起来,挽着李双双的胳膊,笑道:“师叔,找我有事?”   李双双摸了摸右颊,偏头道:“是有事儿来着,不知怎地忽然就想不起来了。唉,人老了,不中用了,忘性大得很。”   苏玉青帮李双双捏着肩膀,嫣然道:“师叔如此精神,哪里看得出来老了?”   “你这丫头就是油嘴滑舌。”自认识苏玉青以来,李双双对她是好得不得了,为这事儿苏玉青还一度遭到过张云旗的嫉妒。忽然,李双双一拍脑门儿,道:“你瞧我这记性,师兄说南楚来消息了,叫你们去大殿议事!”   楚紫遥这段时间一直生活在云雾山,没有了皇宫里的勾心斗角,没有了官场上的尔虞我诈,亦没有了江湖上的腥风血雨,明争暗斗。几月来,犹如生活在世外桃源,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虽然修行苦,可有苏玉青陪着她,日子过得也是惬意无比。   经李双双一提,她想起了妹妹和父亲,心道:‘不知道烟儿在南楚有没有调皮捣蛋?有没有把公主府闹得鸡犬不宁?父皇攻打西晋的战况如何?可否安好?’   同时,她也想起了尚在人世的母亲和孤身呆在白玉宫的姑姑。她想,不知道六香寇丸找到没有?   大殿内,张云旗和天机道人正在吵得不可开交。   张云旗满脸通红,负着手在大殿里走来走去,大声吼道:“李玉恒,你是云雾山的掌门就了不起了是不是?老子就是不听你的安排怎么了?”   天机道人脸色铁青,冷声道:“我知道你跟我做对不单是因为楚瑾,还有这掌门之位,是与不是?师父没有传位于身为大弟子的你,而是给了我这个师弟你不服气,是不是?哼,我的安排你可以不听,师父的遗言你难道也要不管不顾?”   闻言,张云旗默然不语。   李双双来回扫了二人一眼,满脸嫌弃,不悦道:“你们又吵起来了!见面就吵,一把年纪了,丢不丢人?人我带到了,你们看着办吧!”   苏玉青正在偷笑,忖道:‘原来师父的真名是李玉恒。这么多年了,我居然现在才知道师父的真实姓名,实在是忏愧啊忏愧。’见气氛异常,忙打圆场道:“师父师伯,大家都是同门,没有隔夜仇恨的。不是找我们议事吗?”   张云旗冷哼一声,坐在了苏玉青身后的椅子上,道:“看在青丫头的面上,我就再去昆仑山走上一遭。”   天机道人见他妥协,语气稍缓,说道:“是非轻重你比我清楚,别再冲动行事。若再如十年前般误了大事,到时候我看你怎么面对死去的师尊。”   张云旗刚想还嘴,李双双一记眼刀刮过去,他立时收声,脸色不大好看的坐在一旁吹胡子瞪眼,苏玉青只好上前劝慰。   楚紫遥听出了一些端倪,问道:“师父,为何要去昆仑山?”   天机道人跟张云旗吵得脸红脖子粗,面对楚紫遥的时候却是面色柔和,从怀中摸出一张纸递给了她,道:“你自己看吧!”   楚紫遥很快就看完了信,道:“杜远居然也在寻找六香寇丸,难道是被师伯那一掌打出了内伤?”   “当今世上就只有三颗六香蔻丸,且前两颗已经被人服用。六香寇丸有起死回生之效,疗伤自然是绰绰有余。”天机道人看了一眼楚紫遥,道:“若杜远真的受了内伤,盯上药丸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抛开他的伤势不管,六香寇丸是否还存在于这世上也是未知。为师认为他如此大张旗鼓的寻找此物定有古怪,便叫你师伯前去昆仑山查探,想知道杜远究竟在搞什么花样?”   张云旗双手环胸,道:“我听说杜远下一个目标是漠北归凤庄,难道与六香寇丸有关?”   “这也不无可能,此事稍后再议……”天机道人从袖中拿出一封书信递给楚紫遥,道:“南楚来消息称王允乘楚皇离都之际兴风作浪,已经控制了监国的太子,擅作主张,杀了不少忠臣。”   楚紫遥皱了皱眉,道:“坤影无法上云雾山,我已经断了与外界的所有联系,烟儿怎么样了?”   说句老实话,她关心的只有楚紫烟和楚瑜的安危,其他人她管不了那么多。就算她想管也是爱莫能助,毕竟远水救不了近火。   天机道人道:“烟儿倒没什么事。倒是你,遥儿,为师是想你先回南楚稳定局势,六香寇丸的事要不放一放?”   楚紫遥凝神思索,半晌,道:“南楚有楚云在,我相信他的办事能力。王允那老匹夫,掀不起多大风浪。父皇远在边关,有镇国大将军护驾也无须挂怀。烟儿有坤影保护,我也很放心。”   天机道人知道楚紫遥由小到大最在乎的就只有她的家人,如今或许多了个苏玉青。楚紫遥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却明确的表明了立场,他明知故问道:“你的意思是要先去找六香寇丸?”   楚紫遥嗯了一声,道:“杜远突然跑出来寻找六香寇丸,不知道是不是姑姑那儿走漏了风声,我怕母亲有危险。”   天机道人道:“也不知道杜远是用什么手段在白玉宫得了凤壁?按理来说,白玉宫守卫森严,从未有人进去了还能出来的道理。难道……?”   楚紫遥皱了皱眉,凝神思索。   一直旁听的张云旗站起身来来回踱步,担忧道:“如果杜远真的知道就难办了,独孤幼清也许真的会有危险!”   苏玉青听得一头雾水,不解道:“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楚紫遥拉过她,低声道:“待会儿我慢慢说与你听。”   天机道人道:“杜远与襄王勾结在先,如若真的知道南楚皇后还在人世,再借机散布开来,后果不堪设想!”   楚紫遥道:“在此胡乱猜测也无用。明日我便下山去寻六香寇丸,绝不能让杜远捷足先登,顺便瞧瞧杜远到底在策划些什么?”   天机道人犹豫再三,还是不死心地问道:“遥儿,南楚此刻正在水深火热之中,你真的不打算回国?”   楚紫遥道:“母亲的事不能再拖了。不管还有没有六香寇丸,只要有一丝希望我都要试上一试。南楚不是一个王允想颠覆就能颠覆的,既然他不想我回南楚,想借机除掉我,我何不将计就计来个引蛇出洞?”   事已至此,天机道人知道再劝也无用,听楚紫遥的言语也知道她另有高招,他相信楚紫遥的能力。何况独孤幼清的事他有一定的责任,也不好再阻止,叹道:“既然你另有打算,为师依你便是。不过万事需小心谨慎,不可鲁莽行事,为师自然会在暗处助你一臂之力。”   张云旗道:“杜远虽远在昆仑,近来却兼并了不少边远地区的门派,明啸天的明理堂也已经被他控制了。他在江湖上大肆宣扬要推立盟主一事,我听说有许多持反对意见的门派已经被他给收买了。”   天机道人道:“难道寻找六香寇丸只是个幌子?杜远想称霸武林才是真?”   楚紫遥沉默半晌,突然道:“杜远下一个目标是漠北的归凤庄?”   张云旗点头道:“没错,归凤庄庄主与我有些交情。据我所知,他一心只想做大铸剑生意,并不怎么参与江湖纷争,我就搞不明白杜远为何要去找归凤庄的麻烦?”   楚紫遥皱眉道:“归凤庄是铸剑山庄?”   张云旗道:“是啊。”   “不好!”天机道人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张云旗,李双双,苏玉青三人纷纷望向他,楚紫遥则是皱眉不语。   苏玉青问道:“师父,什么不好?”   楚紫遥道:“归凤庄乃是制造兵刃的世家,杜远的如意算盘打得还真响。”   天机道人负手道:“事不宜迟,遥儿,你明日一早便动身前去归凤庄。” 作者有话要说:     ☆、约定      屋外更深露重,屋内烛火通明。   楚紫遥将如何得知她母亲尚在人世,母亲假死后如何被师父自皇陵中带出,又将她母亲与姑姑的事情一并与苏玉青说了。   苏玉青听后瞪大双眼,满脸的不可置信,道:“难怪你知道杜远手上有凤壁,原来你姑姑就是白玉宫宫主。既然你一直与她有联系,难道一直都不知道你母亲尚在人世?”   楚紫遥摇了摇头,幽幽地道:“如果不是师父说与我听,我现在也是不知道的。抛开其他不说,能不能见到母亲我也没有把握。”   苏玉青把玩着垂在胸前的一缕秀发,不解道:“这是为何?”   楚紫遥抿了一口茶,道:“这么多年来,姑姑与父亲的关系一直都很僵。姑姑誓死不肯再回南楚,也不肯见父皇。以前我还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如今想来,定然是因为母亲。”   苏玉青问道:“你怕你姑姑不让你见你母亲?”   楚紫遥道:“不是,姑姑虽与父亲有隔阂,对我和烟儿却是极好的。可父皇却一直不许我与她联系,如果不是因为凤壁在她身上,父皇也不会让我离开南楚。母亲自假死后就从不曾醒来过……已经睡了十几年的人,能不能醒过来,我也说不准。”   楚瑜当时痛失爱妻,在无尽的悲痛之中得知亲姐姐与发妻的爱恨纠葛,顿时雷霆震怒,悲愤之余竟然断了楚瑾的双腿,并发誓此生不再相见!他一直不许两个女儿离开南楚,就是不想给机会楚瑾见到独孤幼清的孩子。可是,独孤老爷子思孙心切,要求两位外孙女每年必须去独孤山庄短住,他也只有放行。   楚氏姐妹借在独孤山庄居住的时日与楚瑾来往甚密,楚瑜知道有此事,却是敢怒不敢言。直到寻到宝藏的下落,得知开启宝藏的法子需要龙凤玉壁后,逼于无奈才让楚紫遥与之见面。   世事难料,他又怎能预料到她的宝贝女儿在北魏重蹈覆辙,走上了妻子和姐姐的同一条不归路?   苏玉青被楚紫遥一番话震惊了,联想到先前大殿的言语,稍一推敲,随即醒悟,问道:“六香寇丸能让你母亲醒过来?”   楚紫遥点了点头。   苏玉青道:“杜远也想要得到六香寇丸?”   楚紫遥点了点头,复又摇了摇头。   苏玉青曲起二指,轻敲了一下她的头,不悦道:“为何不说话?点头又摇头,到底是何意思?”   楚紫遥摸着被她敲过的地方,道:“我点头的意思是杜远也许在找六香寇丸,摇头的意思是他真正的目的不是六香寇丸。”   苏玉青很无奈,嗔怪道:“好好儿说话,别故作神秘。”   楚紫遥看了她一眼,道:“杜远与襄王勾结想要逐鹿中原,是以在江湖上宣扬要推选什么武林盟主。我想,他是仗着有襄王撑腰,扫平了不少边远地区的门派,逼之屈服。既然他们扫平了明理堂,自然知道了我是南楚长公主,如今三国之间明里平静无波,实则暗潮汹涌。襄王想做皇帝,你以为他会放过南楚的公主吗?会放过南楚的皇后与前朝长公主吗?”   苏玉青惊道:“你是说杜远已经知道了你母亲尚在人世,知道了你的身份,想要对你们不利?他四处搜寻六香寇丸也与此有关?”   楚紫遥道:“这只是猜测,我想他不单是知道母亲还在人世,而且还知道了母亲与姑姑的关系。不然他又如何能得凤壁?龙凤玉壁是要随身携带的,若不是姑姑给了他,我想不出他是怎么得到凤壁的。至于六香寇丸……我也说不清楚,也许杜远真的需要六香寇丸来疗伤。”   “原来如此,你给我说说龙凤玉壁的事情,难道上面真的有绝世武功?”苏玉青被杜远偷袭,中了一掌,以至于大伤元气,而后她对杜远的印象便不大好,虽说不上要找他报仇,但是也不大待见他。   如今知道事情的原由后,对杜远的印象又降了无数分,也不再执着追问,不再瞎操心。她知道楚紫遥会处理好这些事情,况且这些事情她也不好插手,毕竟这是她们楚家的家事。   楚紫遥笑道:“我可从未说过龙凤玉壁上有绝世武功,你好好儿想想就明白了。”   苏玉青趴在桌上,看着楚紫遥放在桌上爪子,修长的玉指,白皙好看。她两眼骨碌骨碌直转,绞尽脑汁,还是想不出来,不耐烦道:“不想了,你快说!”   楚紫遥拿她没辙,缓缓地道:“龙凤白玉璧上并没有什么绝世武功,它只是用来祭祀的物事罢了。许多年前,先皇把凤壁给了姑姑,龙壁给了父亲。前朝大祭司预言龙凤壁能助帝王得天下,是以先皇有令,龙凤壁的持有者不可让其离身,而能有资格持有龙凤壁的人也是先皇最亲近的人。”   苏玉青大感无趣,失望道:“难道真没有什么绝世武功?那些梦寐以求想要得到凤壁的人岂不是要失望了?得凤壁能够称霸武林的事情也是空谈了……”   楚紫遥道:“我知道龙凤白玉璧能助帝王得天下,能开启先祖皇陵宝藏,绝世武功的事情却从未听闻过。此等子虚乌有的事情你也信?想来是江湖中人以讹传讹罢了。”   苏玉青有些兴意阑珊,淡淡道:“谁说我信了,我一直都不相信的好不好?我只是觉得有些遗憾,世人拼了性命去争夺的东西,到头来只是子虚乌有的幌子,枉送了性命。”   楚紫遥道:“人总是贪婪的,拥有了一样梦寐以求的东西便还会想要更多……”一句话断在此处,她突然不说话了,望着黑漆漆的窗外出了会儿神,而后道:“师姐,明日我便要下山去漠北,你就留在云雾山等我回来……”   刚刚还你一言我一语的开着玩笑,楚紫遥话锋一转又打了苏玉青个措手不及,她本来好好儿的坐在凳子上,闻言唰地站了起来,一拍桌子,大声道:“如果这是你的决定,我不同意,你没有资格决定我的去留!”   楚紫遥转身看着她,眼神黯然。   苏玉青心情激动,也知道自己太过偏激了,放缓了语气,道:“你要去漠北,我也不阻止,你要去寻六香寇丸,我也随你。只是……你得让我与你同去!”   楚紫遥犹豫道:“此去前路未卜,我岂能让你涉险?”   苏玉青抓紧她的衣衫,闷声道:“你不想让我涉险,难道我就喜欢让你涉险?既然我已决定和你在一起,那么,无论生死,我都是要和你在一起的。”   楚紫遥拥之入怀,闭眼沉思,闻着她身上的体香,思索再三后还是觉得不妥,柔声道:“师姐,你还是留……”   苏玉青突然推开她,冷笑道:“你觉得我会做一个躲在别人身后的缩头乌龟?”   楚紫遥道:“没有。”   苏玉青道:“你有你的原则,我有我的坚持,你不让我跟着,我也可以一个人去漠北的。”   楚紫遥不说话了。苏玉青说的是事实,她一个活生生的人,想去哪里都是可以的。   苏玉青咬了咬嘴唇,叹息道:“我也不想和你吵架,可是你可不可以站在我的角度想一想?”   自上次楚紫遥因她差点儿被赤莽吃掉后,她就发誓,发誓再也不让楚紫遥独自一人面对危险。她再也不想承受那种心如刀割,撕心裂肺的感觉。   事实上,她刚刚的一席话已经足以令楚紫遥妥协,只是前途未卜,她不想苏玉青再入险境。她叹了口气,伸手拉过苏玉青,道:“我明白你的意思。”说着低头看着握在一起的手掌,坚定道:“好。我们便生死相随,永不分离。”   云雾山的确是个好地方,就连夜色都好像与其他地方有所不同。   苏玉青在喝酒,一杯接一杯地喝,越喝越有劲儿。她酒量好是不争的事实,她是个酒鬼也是真的,这样一个酒量好又喜欢喝酒的人是不可能长时间离开酒的。所以,楚紫遥虽不太喜欢她喝那么多酒,却并没有阻止。   她此刻就坐在苏玉青身边,正在看一本兵书,看得有些心不在焉。   因为苏玉青醉眼惺忪的样子实在是太迷人了,她心跳开始跳得很快,有些不受控制。   苏玉青喝酒的特点就是表面看起来脸色酡红,醉眼惺忪,实际上头脑清醒,心如明镜。她一直都在自顾自地喝酒,没有去看楚紫遥,可是她就是知道楚紫遥在偷瞄她。壶已空,最后一杯酒在她手中,她突然侧头看着楚紫遥,嫣然道:“你为什么要偷偷地看我?”   楚紫遥早在她看过来的时候就装作很认真地在看书,她没想到苏玉青会戳穿,不禁有些窘迫,却还是故作镇定道:“我一直都在看书。”   苏玉青忍俊不禁,却叹息一声道:“我不喜欢别人说谎。”   楚紫遥身子一僵,道:“我只看了几眼。”   苏玉青有意要调侃,眨巴着眼睛道:“你想看可以光明正大的看,为什么要偷偷地看?”   楚紫遥索性放下书,将凳子搬近一些,不眨眼地看着她。   苏玉青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站起身道:“你干嘛盯着我看?”   楚紫遥道:“我光明正大地看,是不是很听话?”   苏玉青无言以对,瞪了她一眼,转身欲走。   楚紫遥一把拉住她的手,伸手一带便搂住了她的腰,道:“夜已深,你要去哪里?”   苏玉青道:“我要回我的房间。”   楚紫遥道:“今夜留下。”   苏玉青道:“为什么?”   楚紫遥看着她的眼睛,柔声道:“你知道的。” 作者有话要说:     ☆、随心      晚上可以做很多事情,楚紫遥想做什么,苏玉青心如明镜,她微微叹息道:“我的确知道。”   楚紫遥沉默半晌,道:“师姐,你是不是不愿意?”   苏玉青摇了摇头,突然看着楚紫遥,问道:“你选择我,会不会后悔?”   楚紫遥很认真的看着她,坚定地摇头。   苏玉青嫣然一笑,道:“如此,我便也选你。日后你不可负我,只能对我一个人好。”   楚紫遥心中欢喜,静静的看着她,眼波流转,脉脉含情。良久,她吻了吻苏玉青的脸颊,伸出三根手指,道:“楚紫遥生生世世就只对苏玉青一人好,如违此誓,就让我……”   苏玉青捂住她欲发毒誓的口,道:“我在乎的人不多,师父,菡儿,如今再多一个你。只要你心里有我,此生便也就无憾了。”顿了一下,又道:“你是一国之长公主,我是江湖草莽,想想差距就很大。不过,既然选择了你,我想我会一直坚持走下去。你的婚约,你打算怎么办?”   楚紫遥眉头一皱,道:“婚约并非我所愿,等回到南楚,我定然央求父皇解除婚约。”   苏玉青道:“若能解除婚约,当然好。如若不然,我亦不会勉强你做出什么牺牲,毕竟这样的感情有点特殊。你是聪明人,将来你便是一国之主,应该谨言慎行。”   楚紫遥微微皱眉,说道:“我知道你不在乎虚名,可我也不喜欢如此委屈你,我要让我的所有都属于你。请放心,只要我足够强大,就没有人敢阻止我做任何事情。”   没有山盟海誓,没有甜言蜜语,甚至看不到未来,辨不清前路。但是,苏玉青很开心。她明眸流转,嫣然一笑,一时间,只觉幸福感充满着整个胸膛。   与绝大多数人一样,楚紫遥对苏玉青的笑容没有抵抗力。   苏玉青喝了酒,脸色红润娇艳,笑起来更加迷人。楚紫遥就一直盯着那张诱人的殷桃小口看,很快便生出一丝不纯洁的念头。   善于发号施令的人,一般都是行动派,楚紫遥便是如此。   苏玉青感觉到柔软的唇瓣贴上了她的唇瓣的时候,先是一怔,随即嘴角微微一弯,闭眼享受着亲吻的感觉。   楚紫遥张口含住她微凉的下唇,伸出丁香小舌轻舔,小心翼翼的吻着,生涩而又温柔。苏玉青眼睛半眯,檀口微启,放楚紫遥的舌头进门。   得到回应,楚紫遥心中一荡,也不再轻吻慢舔,狠狠的吻了上去。温热的气息拍打着对方的脸庞,唇齿相交间满是馨香。在楚紫遥再一次加重力道之时,苏玉青头皮有些发麻,不自禁嘤咛一声,紧了紧玉指。   苏玉青的容貌无可挑剔,声音亦然。本就好听的声音在动情时无意识发出,根本就是一种极致的诱惑。   楚紫遥感觉到小腹一阵暖流滑过,既陌生又令人兴奋。苏玉青的顺从致使楚紫遥的大胆,她双手隔着衣物摩挲苏玉青纤细的腰肢,含住其丁香小舌一阵吸吮,就是想要再听到苏玉青的声音,体会那种让她觉得陌生却很喜欢的感觉。   突然加重的吸吮,苏玉青始料未及,禁不住轻哼一声。声音一出,她立时醒觉,俏脸一红,伸手推了推楚紫遥。   楚紫遥兀自沉溺在一汪春水中不可自拔,心脏仍然不受控制的乱跳,吻到不能呼吸才放过她。她凑近其耳边,轻声道:“师姐,我喜欢听你的声音。”   苏玉青脸一红,抬眼瞪着楚紫遥,道:“平时见你一副冷冰冰不解风情的样子,原来都是装的!”伸手在她后腰一拧,嗔道:“别得寸进尺,小心我抽你。”   楚紫遥微微一笑,道:“你不会的。”   苏玉青撇撇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好欺负?”   楚紫遥道:“绝对不是。”   苏玉青咬着下唇,半晌,伸出食指推了推楚紫遥的肩膀,道:“你呀……”   房间很大,内室很亮。   楚紫遥似乎有些急切,她刚坐在床沿,便一把拉着苏玉青坐在了她腿上,手掌拂开她胸前的青丝,低头便吻上她的嘴唇。   苏玉青只有回应,只有配合。她本不是一个被动的人,此刻却很很愿意被动。楚紫遥的吻落在她的眉间,落在她的眼角,再落在她的耳后,轻声道:“师姐……”   苏玉青的耳朵极其敏感,温热的气息包围着她,使得她心痒难耐,竟然忘记了反抗。楚紫遥乘胜追击,舔了舔她的下巴,随即吻上了她的脖颈,顺势倒在床榻之上。   苏玉青被她压在身下,缩了缩头,想要躲。   楚紫遥本是温柔的,动作并不敢太大。如今苏玉青躲闪,她便停了下来,温柔的看着她,一本正经的道:“若你不愿,我不会用强的。”   苏玉青缩头只是本能的反应,楚紫遥一停,她便产生了莫名的失落感。她伸手环住楚紫遥的玉颈,道:“算你识趣。若你敢对我用强,你就死定了。”   话虽如此,事实上已经主动吻上了楚紫遥的薄唇。   楚紫遥见她主动,心中欣喜,立时反客为主,伸出小舌直撬牙关,与之共舞。   芙蓉帐里,缠绵如斯,她们已经□□。苏玉青柔情似水,被吻得娇喘吁吁,眼波流转处,勾人魂魄。楚紫遥爱怜的抱住她,把她搂在怀里,双手摩挲着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   气氛变得暧昧,体温也逐渐升高。   苏玉青身体泛起了一丝淡淡的绯红,口中逸出娇柔的轻吟声,眼睛半眯的看着楚紫遥的面容,享受被她爱抚亲吻的快意麻痒感。   楚紫遥轻含住她的下巴,道:“我喜欢你的声音。”   苏玉青不是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大家闺秀,清晰的感觉到楚紫遥双腿间的湿意,心中明了。先前一直压抑着的声音,便也不再忍耐。在楚紫遥新一轮的攻势下,细细密密的娇吟声便自她口中逸出。   苏玉青头向后轻仰,双手随意搁在楚紫遥肩头,承受着亲吻,承受着吸吮。楚紫遥的吻由脖颈到锁骨,再到雪白的浑圆,□□亲吻着形状极好的柔软,往上,张口含住顶峰的娇嫩,开始或重或轻的吸吮。   苏玉青只觉胸前麻痒难耐,腿心间越发湿润,不自禁地捧着楚紫遥的头,挺了挺身。   轻吟喘息声是最好的催情良药,楚紫遥腿心间湿润得不像话,感觉到苏玉青顶峰的娇嫩慢慢挺了起来,她由下向上的托起浑圆,或轻或重的揉捏,嘴里轻咬着吸吮着,只觉入口之处软绵无比。一时激动忘情,吸得太过用力,苏玉青吃痛,娇喘轻呼,随之而来的却是阵阵麻痒感,说不出的舒服。   苏玉青喊疼,楚紫遥便不敢太用力。她停止刺激苏玉青敏感的身体,探上头与之交吻,良久,良久,才恋恋不舍的放开。   “怎么不继续?我并没有躲,亦没有怪你。”苏玉青显然是动情了,媚眼如丝,含情脉脉的看着楚紫遥。   楚紫遥微微一笑,柔声道:“不可乱动,我会让你舒服的。”   苏玉青还没反应过来,楚紫遥便迅速缩进了被子里。不一会儿,感觉到楚紫遥伏在她腿间,将她的腿分开,顿时明白其用意,叫道:“师妹,不可!”   楚紫遥道:“别说话。”   苏玉青还欲说,楚紫遥已经吻上了花心,随着小舌的摆动,她感到腿心不断涌出的湿意,恍惚间竟不知身在何方。她眼神开始变得迷离,甚至起了一丝水雾,喘息道:“你,你快上来,不可如此。”   开弓没有回头箭,楚紫遥不理她的呼喊,卖力的耕耘。   “嗯…”苏玉青娇吟一声,手指一紧,出于本能的捧住楚紫遥的头。   楚紫遥小舌直扫花心,苏玉青如触电般,一阵麻痒酸软感直袭身心,说不出什么感觉。这种事情不需要学习,楚紫遥本能的随心而动,无师自通。   伴随着一声长吟,苏玉青的身子有规律的开始痉挛,脚趾不规则的弯曲着,眼神迷离地看着头顶白色的幔帐。   “师姐,感觉怎么样?”待到苏玉青平静后,楚紫遥又轻舔了几下才钻出被窝。见她脸色潮红,说不出的动人,伸手将之揽入怀中,伸手抚摸着她的发丝。   苏玉青先前如在云端,又似在深海。那种感觉她从未体验过,说不出上来,总体来说,她是喜欢的。她瞪着楚紫遥,道:“你怎么可以做这样的事情。”   楚紫遥微微一笑,道:“因为是你。”   苏玉青眼睛有些湿润,咬着嘴唇不说话。   楚紫遥手指滑过她绸缎般润滑的肌肤,吻了吻她的嘴唇,道:“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甘之如饴。” 作者有话要说:     ☆、下山   云雾山地处南楚与北魏交界处,往南的光明大道是南楚的方向,往北的曲折小路则是北魏的方向。   冬日的早晨显得异常萧索,楚紫遥朝南方望去,无尽漫长的道路,空旷无人。   苏玉青顺着头发,道:“既然你说有人保护,便不用担心小师妹。等事情办妥后我便随你回南楚,到时候自然会再相聚。”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楚紫遥一直都在担心苏玉青不愿随她回南楚,一直纠结到时候回南楚的时候要怎么开口给她说。此刻得到肯定答案,自然是十分欢喜,她怕苏玉青只是随口一说,连忙答应。   苏玉青撇嘴道:“我几时反悔过?你去哪里我自然跟你去哪里……”   楚紫遥一脸笑意:“如此甚好。”   本来打算直接前往漠北归凤庄的,毕竟不知道杜远的动向,先一步到达就多一份保险。苏玉青却一定要回花影楼看看,楚紫遥只有乖乖顺从。   枣色马儿是云雾山的极品,快马加鞭几日后便到了钦州。   一进钦州地界,苏玉青便见到一群男人在追一个身穿蓝衣的女子。   一个弱女子的脚程怎么比得上一群会武功的大老爷们儿?那女子没跑几步便被一群人团团围住,领头的大声道:“小娘们儿,你倒是跑啊!怎么不跑了?”   那女子手上拿着一把长剑,唰一声抽了出来,颤声道:“你们别过来……”   苏玉青一看她抽剑的姿势就知道是个不会武功的弱女子,刚回钦州,她也不想冒然管闲事,是以并没有如以往一般嫉恶如仇,拔刀相助。一拉缰绳,眼神示意楚紫遥离开是非之地。   楚紫遥本就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得到指示,打马绕道而行。   忽地,劲风起,一把长剑自后方直追她而来。   苏玉青眼明手快,长鞭一挥,卷起长剑还了回去,只听见一声惨呼,一男人便右膝中剑,跪倒在地,鲜血直冒。   七八个彪形大汉均身穿黑衣,见有人突然受伤,个个面露不善的看着苏玉青。他们见两位姑娘生得美貌,比之蓝衣女子更胜千分万分,其中一人面露淫笑,道:“哈哈哈,又来两个美人儿。兄弟们,小弟看中了穿红衣服的,可不要跟我抢!”   苏玉青神情鄙夷,二话不说,长鞭一挥,说话的大汉脸颊吃了一鞭。   那大汉冷不防的吃了一鞭,脸上一道血痕清晰可见,却也不恼,捂着脸道:“小娘子如此泼辣!爷喜欢!哈哈哈……看好了!”笑声未止,人影已动,举剑朝苏玉青刺去。   “不自量力。”苏玉青语气冷冷,长鞭卷住那人右腿,用力一甩,人便已飞出丈余。蓝衣女子见有人出手教训一群恶徒,趁其不备逃到了苏玉青身后,见她明眸皓齿,绝色无双,以为是仙女下凡,忙躬身道:“仙姑,救命!”   楚紫遥并没有下马,在后方看着苏玉青的一举一动,听到那蓝衣女子的话,抿嘴忍笑。   苏玉青本不想插手此事,岂知恶徒举剑刺向那女子,那女子顺手一挡,没挡开刺来的一剑,自己手中的剑倒给打飞了。而飞出去的剑又恰恰朝着楚紫遥,她是逼不得已才出的手。此时这人竟然唤她仙姑,她感觉莫名其妙,扶起还想下跪的人,道:“姑娘可别乱叫,我不是什么仙姑。”   “管你是仙姑还是仙女儿,待会儿就是我们的人了!”一群大汉见同伴接连受伤,自然知道来的不是善类,平时横行霸道惯了,却也毫不畏惧。   忽地,一把长剑从天而降,直直的插在了说话人的身前,发出嗡嗡的声响。   定睛一看,长剑不偏不倚,刚刚落在那人的脚尖处。   楚紫遥站在那人面前,冷声道:“谁是你们的人?”   那人早已被突飞而至的长剑吓得脸色惨白,两脚发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颤声道:“没……没有。”   楚紫遥哪里管得了此时神色各异的恶徒们,抽出长剑,只听见唰唰唰几声响,剑光闪动,一瞬间的事,恶徒们已是衣衫破烂,头发凌乱。先前趾高气昂不可一世的气势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哪里还顾的上美人儿?连滚带爬的跑了……   蓝衣姑娘被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见到他们连滚带爬的落荒而逃,心头悬起的一颗大石算是放了下来。她觉得眼前的这两位女子姿色各异,倾国倾城,都是天仙一般的美人儿。   猛然想起先前她们显露的身手,扑通跪在地上,哭道:“二位姐姐救命!”   苏玉青打量了着跪在地上的人,以为是先前血腥的场面吓着了小姑娘,安慰道:“别怕,坏人已经走了。”   蓝衣姑娘抬起头,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苏玉青最见不得别人哭,心中不忍,上前去扶她。可是,那女子却打死也愿不起来。   苏玉青弯着腰,无奈道:“小姑娘,这是为何?”   那姑娘跪在地上抽抽泣泣,半晌,道:“求二位姐姐救救我家小姐!”   苏玉青恻隐之心顿起,再次去扶,道:“先起来再说。”   “姐姐若不答应,我便长跪不起。”那姑娘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似的,边擦眼泪边说,看起来很可怜。   苏玉青望了楚紫遥一眼,满脸无奈。   楚紫遥从未遇过这种状况,也无可奈何,同样没辙地回望了苏玉青一眼。   苏玉青没了法子,想要转身走吧,留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在此又觉不妥;想答应吧,她和楚紫遥还要急着赶路,哪有那么多时间管闲事?   索性,苏玉青就蹲在地上看蓝衣女子抹眼泪。过不多久,心软了,上前扶起她,道:“好了好了,怕了你了。你先起来,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落日的余晖照在一条笔直的光明大道上,枣红色的两匹马儿缓慢的行驶着。   右侧马上的人脸色铁青,不眨眼的盯着左侧马上的人,目光有些冷。   左侧马上骑坐着两人,一红一蓝,色彩鲜明,格外耀眼。   苏玉青答应了蓝衣姑娘救她家小姐,然而,三个人,却只有两匹马。起初,苏玉青本打算与楚紫遥同骑一匹马。哪知道,蓝衣姑娘连马都不会骑。于是无奈之下,苏玉青只有与蓝衣姑娘同骑,这才有了眼前的一幕。   楚紫遥有点不高兴,情绪有点低落,眼神有点冷。她想,该死的苏玉青,你怎么可以和别人同骑一匹马?同骑一匹马也就算了,为何你还允许她搂着你的腰?   一路走来,楚紫遥没少瞪那蓝衣姑娘,奈何人家对此完全置之不理。终于,在马儿转过一个路口后,楚紫遥忍不住开口道:“师姐,让她与我同骑。”   苏玉青闻言一愣,心道:‘你不是不喜欢与别人同骑吗?’见其的眼神停留在她的腰间,立马明白了。对蓝衣姑娘搂着她的腰这一行为,苏玉青颇感无奈,尴尬道:“小姑娘,我这马儿有些累了,你去与她同骑。”   蓝衣姑娘正在心花怒放,她觉得今天真是走运了,遇到两位天仙般的美女姐姐不说,还能同骑一匹马,最最重要的是美女姐姐答应了要救她家小姐。此时苏玉青一开口,她看了一眼右侧的楚紫遥,只觉其冷若冰霜,双目寒意逼人,不自觉打了个寒颤。她抬头看着苏玉青,道:“可以不换吗?”   楚紫遥冷声道:“不可以。”   苏玉青笑了笑,道:“马儿也要休息的。两个人太重了,你先去与她同骑,等马儿元气恢复了再回来就是。”   蓝衣姑娘信以为真,当真上了楚紫遥的马。   苏玉青顺着头发,暗叹一声,她知道蓝衣姑娘想要再回来同骑一匹马是不可能的了。   果然不出所料,蓝衣姑娘一上马,楚紫遥不等她坐稳,马鞭一挥,枣红色的马儿便犹如一支箭羽般疾驰而过。蓝衣姑娘惊呼一声,死死的抱住马脖子,吓得魂儿都丢了。   苏玉青抿嘴一笑,暗自摇了摇头,也挥鞭追上。   花影楼中,美酒佳肴,杯光烛影。   蓝衣姑娘看似斯文有礼,吃起饭来却着实吓着了苏玉青。满满一桌子菜,基本上被她一个人吃得精光。   楚紫遥出身贵族,自然是吃相斯文,细嚼慢咽,礼数周到。   苏玉青虽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倒也知礼数,吃饭虽不比楚紫遥斯文却也不粗鲁,只是酒是必需品。   而眼前的蓝衣姑娘,狼吞虎咽,犹如打仗一般,一桌子饭菜不消半刻便被一扫而空。苏玉青和楚紫遥大眼瞪小眼,满脸惊讶的神情,心道:这姑娘好生厉害,难道遇上了传说中的大胃王?   苏玉青定了定神,轻咳一声,道:“小姑娘,你很饿吗?”   蓝衣姑娘硬生生吞下一大口饭菜,灌下一大口茶,抹了抹嘴巴,道:“是啊,我已经一天没吃过饭了。”其实她已经有许多天都没有吃饱过了,怕两位美女姐姐笑话她吃得太多,不好意思说出口而已。   苏玉青指着一桌子饭菜,道:“你平时也是如此……”   “平时虽然没有这么多好吃的菜,也是要吃许多饭的。”桌子上只剩碗碟,杯盘狼藉,蓝衣女子有些脸红。她知道自己吃相不雅,而且今日吃得确实有些撑了。   苏玉青好奇道:“那个,许多是多少?”   蓝衣姑娘有些不好意思,指着盛汤的瓷器小声道:“这种器皿三碗左右……”   苏玉青忍不住惊叫出声,想不到啊想不到,如此瘦骨嶙峋的姑娘竟然如此能吃。她突然心生感概,感叹这世界当真是无奇不有啊。   “小姑娘这么能吃,你们家小姐可要头疼了。”苏玉青喝口酒,笑着调侃。   听到小姐二字,蓝衣姑娘脸上的红晕随之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脸担忧。她神色黯然,突然跪倒在地,道:“求二位姐姐一定要救我家小姐脱离苦海……”   楚紫遥放下碗筷,神色自若的喝茶。   苏玉青无奈,心道:‘难道这小姑娘喜欢跪地板?’想归想,她还是很有风度的去扶,说道:“我答应了救人自会相救,你也不要老是下跪。这样吧,你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据蓝衣姑娘的表述,她名唤翠柳,是皖南金刀门的丫鬟。   陷入险境的人是皖南金刀门的大小姐,名唤风若云。   金刀门地处遥远的皖南,而翠柳之所以出现在钦州的原因竟然与杜远有关。   杜远派人劝金刀门支持他出任盟主,不想派去的人见色忘义,见金刀门大小姐风若云年轻貌美,姿色上等,便想据为己有,遂灭了金刀门满门,掳了风若云来钦州。   苏玉青本就爱打抱不平,听完翠柳的表述后,那一股子侠义心肠顿时澎湃起来,愤愤地道:“如此行事,当真是禽兽不如!”   “既然你们身陷险境,你是为何被人追杀至荒郊?”楚紫遥关心的倒不是金刀门被灭门有多惨烈,她关心的是翠柳是否有说实话。   翠柳道:“我是趁守门的人不备,从后院的狗洞爬出来的。小姐执意要我出逃,我逃了,可是,我怎能致小姐的生死而不顾?我吃得太多,街坊都当作笑话四处宣扬调笑,逃出来没多久就被人发现了,直到逃到荒郊遇到了两位姐姐才幸免于难。”   苏玉青听后默然不语,一口接一口的喝酒,翠柳的一番话,让她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她想,紫遥是金枝玉叶,人中之凤。我呢?我只不过是尘世间漂泊无依的浮萍,我无父无母,出身低微,好像有点门不当户不对。   楚紫遥见她神色有异,对翠柳道:“你先下去休息,我们自会设法救你家小姐。”   翠柳闻言心里一喜,想到这两位美女姐姐武功高强,定能救出自家小姐,也不再忧心,乐呵呵的退了下去。   苏玉青放下酒壶,唤人撤了一桌饭菜,便去沐浴了。   楚紫遥坐在椅子上,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她觉得苏玉青今日是有些反常,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也理不清楚。她并不打算去胡想乱猜,当即朝浴室走去,想找苏玉青当面问个清楚。   内室摆着长而精绣的屏风,铺着红而艳丽的地毯。   楚紫遥转过屏风,便舍不得再移开眼。   屏风后是宽大的浴桶,苏玉青缩在里面。白茫茫的水汽氤氲而上,把她光洁白皙的肌肤熏蒸成嫣红丽色,比之平时美貌更胜,多了一份说不出的风情。   这幅美不胜收的模样被站在屏风旁的楚紫遥尽收眼底,让之完全移不开视线,完全舍不得放过如此美妙绝伦的美人洗浴图。   楚紫遥静静地站在那里不出声,将她的一举一动印在脑海里,这样的风情万种,只有她有资格看。   苏玉青把散开的乌黑秀发拢到右肩,伸手捧起温热的水淋着雪白的脖颈。   毫无疑问,她拥有让人垂涎的身材。同时,她亦拥有乌黑浓密的秀发,胜雪的肌肤。   如此性感挠人的模样,楚紫遥下意思的想与之亲近,当下褪了衣衫,进入浴桶。   “师姐…”楚紫遥一颗心扑通扑通的乱跳着,犹如小鹿乱撞。她环住苏玉青的腰身,肌肤相亲,呼吸逐渐变得粗重而紊乱。此时此刻,她想要尽情的爱抚怀中的人儿。手随心动,修长白皙的手掌抚上毫无瑕疵的娇嫩。   苏玉青正想着一些未知的事情,突然有人在背后抱着她,这样熟悉的味道,她知道是楚紫遥。侧头去看,正好对上那双充满情欲的眼眸,脸颊不由地一红,咬了咬嘴唇,道:“怎么了?”   本就将溢的热水在楚紫遥进入后终于溢出了一大半。   楚紫遥紧紧的搂着苏玉青,内心澎湃,停在她胸前的手掌动了动,随即似有若无的不停抚弄。这样的举动,很明显。她毫不掩饰对苏玉青的欲望,柔声道:“师姐,我想你。”   确定关系后,二人一直亲密无间,只是还未突破最后一层。   在昔日的相处中,苏玉青得知了楚紫遥的小癖好,那便是对她的臀部,胸部爱不释手。紊乱的呼吸拍打着雪白的脖颈,她明白楚紫遥近来确实忍得辛苦,心一软,转身回抱着她。   得到苏玉青的回应,楚紫遥立刻得寸进尺的吻上娇艳的红唇,轻含着,吸吮着。有些狂野的亲吻,苏玉青忍不住嘤咛一声,全身开始酥麻。   楚紫遥一手托着苏玉青的臀部,一手难耐的抚摸着胸前的柔软。她情绪高涨,力道不禁有些重。快感袭来,酥酥麻麻,很是舒服。苏玉青不再拘谨,热切地回应着楚紫遥的吻,配合着她所有的动作,瞬间点燃了熊熊烈火。   楚紫遥顺着她的下颚,玉颈,锁骨一路向下亲吻,吸吮。随即低头,急火难耐的咬住顶峰娇嫩的花朵,如婴儿吸般吸吮着,轻咬着。耳听着如仙乐般的婉转低吟,感受着滚烫柔软的身躯,她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苏玉青被撩得情欲高涨,情不自禁地挺了挺身。如此,胸前的柔软便更加方便楚紫遥。逐渐蔓延开的麻痒感促使她全身开始泛软,她双手捧着楚紫遥的头,眼光迷离,娇喘连连。   体温迅速攀升,气氛在很短是时间内改变。   楚紫遥转过她的身子,吻着她的后颈,对着她的耳垂呵气。温热的气息拍打着最敏感的耳际,苏玉青不禁微微的颤抖。楚紫遥撩起她的长发,顺着后颈一路向下吻去,细细密密的轻吻如雨点般拍打着她的后背,胸前的娇嫩也逐渐变得如石子般硬了起来。   楚紫遥贴身抱着她,双手不停地抚弄她胸前的娇嫩,哑声道:“师姐,可以吗?”   此时此刻,她对苏玉青的欲望显露无遗,往日淡定自若的人早已沉沦,也不想再压抑,俯在她耳边轻声祈求。   苏玉青躬着身子,感觉到楚紫遥胸前的柔软贴着她的后背,感觉到她砰砰砰的心跳,也是一阵心悸。她双手抓住木桶边缘,骨节清晰可见,十指细嫩修长。   她知道楚紫遥一直以来都在忍耐对她的欲望,知道楚紫遥在为她着想,怕她不愿意。起初,她的确有些抵触别人的抚摸,后来,在与楚紫遥的相处中也渐渐放开了。感觉到楚紫遥越发滚烫的身体,竟让她的手指开始发酸。她咬着嘴唇,双手放在楚紫遥停留在浑圆的手上,紧了紧她的手,道:“只要你想要,我就给。”   楚紫遥心猛地一动,一滴热泪就此落了下来。泪水顺着苏玉青的脖颈,锁骨,再落在她挺立的胸部。苏玉青抚摸着她的头,道:“哭什么?我愿意的。”语罢,带引楚紫遥的手到达她的私密处。   楚紫遥此时的心情很复杂,欣喜,感动,爱怜集于一体。然而,当苏玉青握着她的手往最私密的地方摸去的时候,她忽然停住了。   “怎么了?”苏玉青以为她还有所顾忌,看着她,吻了吻她的嘴唇。   楚紫遥当然是不想停下来的,可是这是在浴桶。她觉得,她们的初次不应该发生在浴桶。她抵着苏玉青的额头,搂着其光滑洁白的肩膀,柔声道:“我们去床榻上……” 作者有话要说:     ☆、欲求      苏玉青是个很懂得享受的人,她的床榻柔软且舒适。此刻她们就窝在柔软而舒适的床榻之上。   “看什么看?我当真就那么好看?”苏玉青撑着脑袋看着楚紫遥,红唇轻启,语气带着戏谑。   “好看。”楚紫遥笑了笑,伸出手,将她揽入怀中。   苏玉青抿嘴一笑,回抱着她,半晌,闷声道:“你我身份如此悬殊,日后……”   楚紫遥拉开些距离,打断道:“我不管此番话因何而起,以后都不可如此胡思乱想。不管你出身如何,我都会义无返顾的和你在一起。至于以后的事,你别担心,有我在这世上一天,就没人能分开我们。”   苏玉青暗自叹息,手指描着她的眉眼,不再说话。她想,以后的事情谁会算得到呢?菡儿身为大祭司,却也算不出自己的未来,何况是我?她觉得未来很遥远,又貌似触手可及。   楚紫遥按住她的手,道:“别乱想,相信我。”   苏玉青之所以会突然生出这些想法,完全是因为翠柳先前的表述。那样的遭遇,似曾相识,她想起了往事,情绪有些低落。再想到她的出身,跟着对比楚紫遥的出身,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如此,她便莫名地伤感了起来。   “我自然是信你的,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苏玉青笑了笑,习惯性地顺着乌黑的发丝。别人的话她也许不信,可是楚紫遥的话,她是绝对愿意相信的。   楚紫遥拉近她,含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扬起头,张口咬住她的玉颈。苏玉青吃痛,轻哼一声,也不叫痛。   楚紫遥抬头,道:“这是惩罚。”语罢吻上那娇艳的唇瓣,堵上她欲还口的话语。   苏玉青张口想说话,却被楚紫遥趁虚而入,卷起丁香小舌,缠绵着,吸吮着。吻越来越深,一不留神,口中便逸出了细软挠人的嘤咛声。   楚紫遥一双巧手不停地游走,苏玉青的每一寸肌肤都没能逃离她灵活的手掌。她的吻轻柔如细雨,轻咬动人心弦,手在苏玉青大腿内侧不断的摩挲。忽地,她一把分开了苏玉青的双腿,自己的一条腿挤了进去。同时挪出一只手向上捧起胸前的柔软不住的□□,张口咬上了另一边的果实,尽情的吸吮。   苏玉青咬着下唇,双手如溺水般紧紧抓住柔软的枕头。   楚紫遥手及之处擦出了阵阵火花,先前灭得差不多的火气很快再次袭来,几乎夺去苏玉青所剩不多的理智。楚紫遥的呼吸一直拍打着她的肌肤,细细密密的吻掠过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最后在私密处停下。   “楚紫遥,别。”苏玉青知其接下来的动作,猛地睁开了眼。   上次楚紫遥给她做那档子事,使得她脑袋一片空白,不知是身处云端还是修罗地狱。她不是不喜欢,只是觉得委屈了楚紫遥。   楚紫遥抬头道:“不喜欢?”   苏玉青脸一红,道:“不是不喜欢。”   楚紫遥笑道:“喜欢就行了。”   缠绵如斯,早就浑身滚烫,被子什么的也被踢到一边乘凉去了。   楚紫遥埋头苦干,取悦着苏玉青。她的舌头如灵蛇不住的穿刺,轻扫,尽数吞下苏玉青动情时溢出的甘甜。苏玉青脑袋一片空白,头皮发麻,全身软绵绵的,她的手掌揉进楚紫遥的发间,不自觉地抬高腰肢,千娇百媚的声音控制不住的逸出喉咙。随着楚紫遥的动作,亦逐渐化作了一汪春水,清泉涌出。   楚紫遥小腹收紧,手指酸麻,抬头看着苏玉青,只见她媚眼如丝,脸色潮红。倾身吻上那柔软的红唇,好一阵才分开,柔声道:“这是你的味道。”   苏玉青被她弄得情绪高涨,兴奋异常,经她如此一说,脸红得不得了,一咬牙,干脆就豁出去了。她朝楚紫遥眨了眨眼,将其食指含在嘴里,舌尖轻扫过细嫩的指尖。   得到了回应,自然明白下一步该如何动作。楚紫遥也不躲闪,她喜欢苏玉青对她的任何动作。左手环住她的腰身,右手不住下移,手掌移到诱人的私密处,纤细的指尖划过娇嫩的花瓣,轻弄满捻。   芙蓉帐内,两具绝美的身躯纠缠在一起。   苏玉青伏在楚紫遥肩头娇喘吁吁,婉转低吟。她的声音十分好听,楚紫遥最是喜欢,情动时自口中逸出刻意抑制的声音,简直犹如天籁。   闻着苏玉青身上的馨香,听着令人神魂颠倒的浅吟,楚紫遥亲吻着苏玉青耳后最敏感的部位,时而轻啄,时而吸吮,惹得苏玉青边笑边躲。   楚紫遥当然不会放过这样难得的机会,伸手往下,探入苏玉青私密处。那里异常紧致,一根手指也有些挤。楚紫遥不敢冒然向前,看着苏玉青,眼里满满都是爱意。苏玉青情动已久,早已忍耐不住,感觉到楚紫遥的退缩,不禁挺了挺身。得到讯号,楚紫遥也不再犹豫,一指直刺入内。   对于初次的疼痛,苏玉青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虽则如此,还是感觉到一副钻心的痛意。她咬住楚紫遥的肩头,喉咙间溢出若有似无的声音,似痛苦又似欢愉。   楚紫遥初上战场,摸不清状况,手指不敢动,一遍又一遍地亲吻着苏玉青的额头,爱怜无比。她拂过苏玉青散落在额前的发丝,柔声道:“痛的话,我们就不做了。”   若占有带来的是痛苦,不做也罢。   苏玉青私密处紧致异常,有异物侵入觉得有些痛是自然,待到整根没入的时候,如撕裂般疼痛亦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到了这一步,哪里有退缩的道理?   她摇了摇头,道:“等会儿就好了。”说完,她主动吻上楚紫遥的唇瓣,撬开牙关,探入其中,与之纠缠。   片刻后,楚紫遥感觉到那里一紧一缩,正在吸吮着她的手指。那种感觉便如苏玉青用口吸吮她的手指一样,麻痒难耐。   苏玉青咬了咬嘴唇,软声道:“你动一动……”   楚紫遥得令,缓缓的抽动手指,还是感觉十分紧致。苏玉青半眯着眼,侧头看着微微飘动的幔帐,也许是已经适应了楚紫遥手指的缘故,她感觉不到疼痛,只觉得一阵麻痒感席卷全身,舒服且想要更多更多。   楚紫遥□□手指的同时,密切留意她的表情。若是皱眉,便知道她感觉不好,动作就越发的轻柔。   如此细心的行为,苏玉青自然感觉到了。她主动配合着,弓起背,额头抵在她薄薄的肩头,腰肢随着楚紫遥的手指而动作。楚紫遥趁机吸吮着她的颈窝,玉指也不停的抽动。过不多久,苏玉青紧紧的抱住忙得细汗密布的楚紫遥,轻泣出声。   楚紫遥听到声音,心里一酸,动作越发轻柔。片刻后,苏玉青□□不断的收缩,吸吮着楚紫遥的手指,身体不住的痉挛,抖动。   楚紫遥知道顶到了她的敏感处,细细密密的吻落在了她的肩头,待到平静后,柔声道:“很痛,是不是?”   “没有,我知道你怜惜我。”苏玉青眸中泛着泪光,摇了摇头。一开始是有些痛,可楚紫遥一心顾念她,温柔爱抚,不曾有丝毫的粗鲁。第一次,始终有些笨拙,这也怪不得楚紫遥。   经过了几番摸索,楚紫遥大致摸清了她的敏感部位,便想继续探索,交流感情。苏玉青高了一次后,面色潮红,唇瓣异常娇艳。而那里,依旧紧致。楚紫遥舍不得拔出埋在深处的手指,不自觉动了动。   苏玉青轻拍其肩头,羞道:“你还想怎么样?”   楚紫遥柔声道:“累不累?”   苏玉青扭头不理她,楚紫遥紧随而至,轻吻她的眉梢,道:“不累我们再来一次。”话音刚落,手指便顶上了先前令苏玉青化成一汪春水的嫩肉。   苏玉青只觉浑身娇颤,脚背不由自主地弓起,手指尖,脚趾尖都是麻的。她双手搭在楚紫遥肩头,无力的挂在其身上。   说实话,第一次云里雾里后,她感觉全身舒畅,也不抗拒楚紫遥对她的种种动作。只是,她还是觉得有点紧张。她这一紧张,下身便不由自主地的绞挤着体内的异物,使得楚紫遥欲罢不能。   楚紫遥笑了笑,不住的摩擦她的敏感处,柔声道:“好紧,放松些。”   苏玉青轻掐楚紫遥身上的嫩肉,不甘示弱的握住她胸前的柔软不住抚弄。楚紫遥让她坐起来,将之抵在床榻的墙壁处,自己跪坐在一旁。   如此姿势令苏玉青门户大开,能够清晰的见到玉指在她私密处进进出出,让她羞得满脸通红,无地自容,想要合拢双腿,楚紫遥死活不让。   楚紫遥爱极了她此刻的模样,柔软娇媚,又欲拒还迎。于是便嘴角带笑,继续卖力工作。苏玉青心一横,握住她的柔软,用力的揉捏,张口咬上,无师自通,不住的吸吮轻咬。   二人相互摩挲爱抚,体验着欢愉的刺激。突然,苏玉青用力捏住楚紫遥胸前的娇嫩,楚紫遥吃痛,一声闷哼。苏玉青咬住她胸前的柔软不松开,下身涌出的清泉打湿了她一张手掌。   待再次平静后,苏玉青看到了自己的杰作。楚紫遥胸前给她咬红了一大块,牙印清晰可见。她摸着牙印,笑道:“这可怪不得我。”   楚紫遥可怜巴巴的望着她。苏玉青不忍,柔声道:“吹一下就好了。”说着,当真朝着她胸前吹气。呼出来的气息温热,楚紫遥心痒难耐,连忙拉过她,道:“不疼了。”   苏玉青眨巴眨巴眼,不痛就好。先前不觉累,这一停下来,觉得腰酸得很,躺下,打算补眠。楚紫遥随她躺下,压在她身上,夹着她的玉腿,难耐的扭动着身子。   “难受?”苏玉青一开始还没会过意来,感觉到身上人腿间的湿意才醒悟。   楚紫遥摇了摇头,道:“一会儿就好了。”   苏玉青将自己给了楚紫遥,却没有要了她的勇气。她有后顾之忧,楚紫遥是自小就订了亲的,如若她们真的不能长久,她失身也就算了,因为没人会责怪她。楚紫遥是未来的一国之主,定然与她不同。一国之主未婚失身,且对象还是个女人,给人知道了,定然会掀起轩然大波。   苏玉青不忍见她独自难受,摸着她的脸,柔声道:“要不我帮你?”   聪明如楚紫遥,她清楚苏玉青的顾虑,所以不强求。这种事情强求不来,她想等到日后摆平一切,解除苏玉青心中的顾虑,再将自己交给她。   此时苏玉青提出要帮她,她摇头拒绝,道:“我要你心甘情愿的要我,而不是有目的性的只为帮我。”   苏玉青搂着她,默然不语。   楚紫遥忍住□□,抚摸着她的发丝,笑着道:“别乱想,我等你,我只是你的。”   苏玉青轻嗯了一声,道:“对不起,给我些时间。”   楚紫遥笑道:“好啊,我等。”顿了顿,道:“师姐,我喜欢听你的声音。”   苏玉青不是笨蛋,自然知道楚紫遥喜欢听她的声音不是单纯的要听她说话。她吻着楚紫遥的唇瓣,双手握着她的柔软,不住揉弄。   楚紫遥自然而然的抚弄着苏玉青全身的每一处肌肤,她附在楚紫遥耳边婉转低吟,说着情话。楚紫遥果然是爱极了她的声音,随着她手中力道的不断加重,楚紫遥下身一紧,紧抱着她浅浅的痉挛着。 作者有话要说:     ☆、进谷      “太阳快下山了,你真的打算再睡?”楚紫遥端坐在桌旁,手里握着一卷书,看着赖床不起的苏玉青。   苏玉青不理她,捂着被子继续睡。此刻,她觉得腰酸得很,只想要睡觉。   “你睡得太久了,这不太好,出去走动走动。还有,翠柳已经来找过你三次了。”楚紫遥掀开被子,将还闭着眼的苏玉青搂着怀里。她一直以来都不习惯睡懒觉,跟贪睡的苏玉青完全相反。   翠柳来找过苏玉青三次。她等了差不多一整天,苏玉青还是没有任何动作,以为她忘了要搭救风若云的事情,是以两次三番的提醒之。翠柳又哪里知道楚紫遥回绝她的原因是因为苏玉青睡得像个死猪一样,叫都叫不醒。   “翠柳?翠柳是谁?”苏玉青懒洋洋地发问,完了揪着楚紫遥的衣襟,缩在她怀里继续睡。   楚紫遥暗觉好笑,道:“昨天答应过人家的事情,一觉醒来就忘得无影无踪了?”   苏玉青眨巴眨巴眼,半晌后,还是想起了能够吃下一大桌饭菜的小姑娘翠柳。既然答应了人家,她自然不会食言。可是,她现在完全不想动了啊。   “怎么?很累?”楚紫遥见她一副要死不活无精打采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如果昨晚真的是两次的话,苏玉青今早绝对是精神抖擞,可以上山打老虎的。可是,昨晚绝对不是两次那么简单。初尝滋味,楚紫遥哪里肯放过她,一次又一次的不住手,变着花样要她,好像一点也不觉得累。最后,她打死不愿再动,楚紫遥才罢了手。   苏玉青伸出玉指一弹她的额头,挑眉道:“你说呢?要不今晚你试试好了。”   楚紫遥笑道:“如果你愿意,我自然是随你的。”   苏玉青哼了一声,扭头不看她,道:“懒得理你。”   美人在怀,楚紫遥也不敢有所动作,规矩得不得了。她知道如果再动手动脚,苏玉青绝对会收拾她。既然明白其中利害关系,当即收拾心情回归正题,道:“若是翠柳没有撒谎的话,风若云应该还在老地方。”   苏玉青道:“那便等入夜再去一探究竟好了,你去不去?”   楚紫遥道:“我自然要去的,这件事与杜远有关,说不定能寻到什么线索。”   “那好。我养会儿神,你自己看着办吧。”苏玉青料定她会死皮赖脸的跟着一起去,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苏玉青所谓的养神,那便是趴在楚紫遥身上养。   时间有时候走得飞快,有时候也真的是特别的难熬,比如此时。   楚紫遥理亏在先,悄无声息,无怨无悔的承受着苏玉青的体重,良久良久良久……   有温暖的怀抱,好闻的馨香,苏玉青睡得非常舒服,非常安逸。她是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紧随而至的敲门声给吵醒的,不情愿的睁开双眼,第一眼见到的是淡黄一片的衣襟,抬头,便见到楚紫遥看着她。   苏玉青顺了顺头发,想了一想,她是怎么就在楚紫遥怀里睡着了的?   本来是她觉得浑身酸软,不想动弹,见到楚紫遥神色自若,精神得很,心里有些不平衡,干脆就惩罚惩罚这只披着羊皮的狼。后来,也不知道是实在太累的缘故,还是楚紫遥的怀抱太温暖太舒服的缘故,当真就睡了过去。   “楼主。”   门外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苏玉青的思绪,她吻了吻楚紫遥的唇角,算是安慰安慰她当人肉坐垫。随即从她身上跳了下来,理了理衣襟,顺了顺秀发,才不紧不慢叫敲门的人进来。   一个妙龄女子步入房间,躬身道:“楼主,你吩咐的事情已然办妥。那女子确实还在城郊追云谷!”   苏玉青道:“杜远是否也在?”   妙龄女子道:“属下并没有见到杜远的身影。据可靠情报,杜远从不曾下过昆仑山。”   苏玉青摆了摆手,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女子躬身退下后,楚紫遥还是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苏玉青笑道:“怎么?腿麻得很,是不是?”   楚紫遥见她巧笑嫣然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第一反应就是她是故意的。她动了动脚,真的好麻。她不说话,自顾自地活动着双腿。   苏玉青上前捉住她的双腿,一边帮她推宫过血一边说道:“可千万别怪我,是你自己傻,你可以叫醒我,实在叫不醒,放在床榻上不就行了,死抱着不放手做什么?”   “我喜欢抱着你。”楚紫遥也不是没有想过想过叫醒她,只是刚想动作,便想起她那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最后还是忍住了。同时,她也想过偷偷的将苏玉青放在床榻上。只是,抱着苏玉青软绵绵,热乎乎的身子,闻着她身上的味道,舍不得放手。所以,她腿麻可以说是自找的。   “下次再犯傻,我可就不管那么多了。”苏玉青听到这句话心里暖暖的,却还是在楚紫遥腿上重重一拍,以解心头只恨。   苏玉青混迹江湖多年,江湖经验丰富,见识也较广。既然答应了别人,救金刀门大小姐风若云的重任自然落在了她的肩头。她一早就派人打听清楚了关于风若云的所有线索,晚上才慢悠悠的去救人。   既然杜远不在,便没有什么好顾虑的。况且,救下风若云后也许还能得知杜远到底在搞什么阴谋诡计,于人于己都是大赚的生意,不做白不做。   月黑风高,救人夜。   苏玉青夜晚办事依然一身红衣,毫不掩饰,毫不收敛,张扬得有些过分了。相对来说,楚紫遥低调得多,改了一身黑衣。只是,看她的衣着就知道非富即贵。苏玉青一眼就看出来了,手工精致,用黄色丝线绣了菊花的衣衫定然是秋菊的杰作。   楚紫遥的衣衫均由梅兰竹菊打理。四人皆心灵手巧,又喜欢暗自较劲攀比,是以缝出来的衣服也各有各的特色,梅花,斑竹,兰花,菊花。   “这套衣衫倒十分合身。”苏玉青挑眉看着楚紫遥,露出一如既往的微笑。   自匆忙离开昆仑山后。楚紫遥穿的衣衫都不是自己的。在外面买的是男装,去到云雾山穿的都是宽大的道袍。在云雾山居住期间,苏玉青倒是给她缝了一套衣衫,只是那次落水打湿后她就收了起来,不舍得穿了。   今日一大早她便起了身,见苏玉青睡得死,便偷偷回了一趟独孤山庄。   如今她身上穿的便是梅兰竹菊留在独孤山庄的衣衫。   衣衫是秋菊为她量身定制的,自然合身。她抬眼看了看苏玉青,觉得其神情有些怪怪的。再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衫,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不明所以地道:“这是为我制的衣衫,自然合身。”   楚紫遥的衣衫手工精致,样式高贵,颜色众多。在苏玉青印象中,楚紫遥穿什么颜色都是美得不像话。她记得在云雾山之时缝制过一套衣衫给楚紫遥,貌似人家穿了没几次就没穿了。此时楚紫遥身着做工精细的衣衫,而不穿她亲手缝制的衣衫,她下意识地以为楚紫遥嫌弃她的做工不够精细,这让她有些忏愧。同时,也让她想起了数月前梅兰竹菊争论的一幕。   数月前,梅兰竹菊因楚紫遥衣衫问题起了争执,恰好被苏玉青撞见。   春兰担心此次出门没有带够里衣里裤,打算再缝制几套,见春兰起意,其它三位自然不甘示弱,从里衣里裤一直争论到外衫,最终以每人缝制一套而告终。   当初苏玉青只是一笑置之,暗道这四位婢女对楚紫遥倒是好,一切的生活起居打理得井井有条不说,就连里衣里裤都一并管了。如此细心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果然是身居高位的人才能享受的待遇。   可是,此时再想起,倒有了些许酸意。楚紫遥的事情她管得没那么细,她的手工自然是比不上梅兰竹菊的,于是乎,酸溜溜的道:“我做的衣衫不合身是不是?”   “自是合身的,只是我怕弄脏了,舍不得穿。”楚紫遥还在暗想为什么感觉苏玉青怪怪的,这句话一出口,立马明了。   “有什么舍不得穿的?你既喜欢,日后我多缝制几套也就是了。”这句话直戳苏玉青那别扭的小心脏,她心里暗自得意,寻思:瞧瞧,你们做的再精致高贵,她还不是喜欢我缝制的?   说话间,已然到了追云谷外。苏玉青一跃上了大树,放眼望去,谷内灯火通明。偌大的山谷口,静悄悄地无人把守。   事实上,苏玉青知道追云谷并不是真的无人把守。只是今晚比较特殊,兄弟们都去谷内喝喜酒去了。她早在属下口中得知了追云谷谷主追谦今晚会迎娶掳掠到手的风若云,才安安稳稳的等到晚上再来。   查探完毕后,对楚紫遥道:“待会儿我们来个偷龙转凤。你可别见了美人儿就忘了自己该做些什么,知道吗?”   楚紫遥无奈道:“听你的就是。”其实这也怪不得苏玉青,只是在翠柳口中得知她家小姐很温柔,很漂亮,很善解人意之类的词汇,让她多了个无谓的心眼儿。   追云谷中张灯结彩,人潮涌动,人声鼎沸,人山人海。   追云谷谷主追谦人不如其名,一点也不谦虚。追谦在江湖上虽不是一流高手,也算是二流头头。他在其父手中接过追云谷已有二十余年,今年刚满四十的追谷主,这次纳妾,听说是五姨太。   成亲的主人不是大人物,请来参加其婚礼的自然也不是什么一流高手亦或是武林前辈,均是些乌合之众。当今世上高手如云,三流四流五流的喽啰更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是以追云谷中虽然人多,却对苏玉青二人完全造不成任何威胁。   二人迅速摸入谷内,见前厅热闹非凡,却没见到红衫红裳的新郎新娘,料定了没拜堂,随即身形一闪,转入了后院。   据确切消息,风若云在后院右排第三间屋子。   后院简直就与前厅形成了的鲜明对比,没有张灯结彩,没有灯火通明。   右排的第三间屋子掌了灯,其余地方乌黑一片。二人对望一眼,都觉得有古怪,不敢轻举妄动。   楚紫遥隐在黑暗中,提气跳上了第三间屋子的顶端,掀开瓦朝内看去,只见一白衣女子端坐在床沿,低着头,看不清面容,身边摆着一套火红耀眼的衣裙,显然是新娘的服饰。她朝苏玉青招了招手,苏玉青会意,也跃上了屋顶朝屋内看去。见屋内只坐着一个白衣女子,料想便是风若云,再四处巡视了一圈,并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一跃而下,伸手推开了房门。 作者有话要说:     ☆、搭救      自被俘虏至钦州,风若云便被安置在追云谷。她知道进了狼窝虎穴,也不是没有想过要逃脱,结果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失败。随着日子一天一天的溜走,她也渐渐放弃了要逃出此处的念头。   风若云知道难逃魔掌,前些时日逮着空子便让贴身婢女逃了出去。而后不久便被告知要在今晚与杀父仇人追谦成亲。如此荒唐之事,自是万万不能。她没有能力替父报仇也就算了,嫁给仇家,她万万做不到,也不会去做的。   家人因她而惨死,风若云已经万念俱灰。此刻身陷虎穴,恨不能杀了追谦以解心头之恨,可是事与愿违。她无能为力,而且还要被迫嫁给杀父仇人追谦。思及此处,她再也不能咬牙忍耐,抽出枕头下藏着的匕首刺向自己的小腹。   ‘哐当’一声清脆声音响起,匕首应声而落。   风若云一惊,猛然抬头,便见到门口站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看起来那么的超凡脱俗。   苏玉青嘴角含笑,顺着发丝,非常不客气的打量着风若云。   风若云不知来者何人,猜想是追谦请来的说客。既然决意不嫁,又下定决心要死,来者是谁都无所谓了。思及此处,拾起匕首又向小腹刺去。   苏玉青身形一闪,伸手点了她的曲池穴,匕首又滑落在地。苏玉青笑了笑,对着风若云挑眉道:“大好光阴,姑娘何以寻死呀?”   风若云冷冷的看了一眼苏玉青,只觉她就如画中走出来的人,美得有些不真实。她不答话,蹲下身子,想再拾起匕首。这时,捡匕首的动作猛地定格,门外还站着一个黑衣女子,一袭黑衣如墨,黑发如瀑,犹似身在一副山水画中。这样美的人,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楚紫遥神色自若的站在门外,平静淡然,绝代姿容,如风拂玉树,飘逸如仙,淡雅且脱俗。   若说苏玉青带来的是惊艳,楚紫遥带来的便是一种莫名的安心。她静静的站在那里,多了份说不出的淡然,让人感到的是心安。   风若云保持拾匕首的动作,想到追谦绝对不会派如此超凡脱俗的人来当说客,怔怔地问道:“你们是谁?”   苏玉青见风若云望着楚紫遥出神,心里没来由的开始不舒服。虽则如此,还是要以大局为重,此时救人要紧,开口道:“我们是来救你的,走吧!”语罢,拉着她便往门外走去,打算离开是非之地。   风若云是金刀门的大小姐,不是傻子,自然不会见到姿色脱俗的人就傻里傻气的全然相信她们的话语,定了定神,问道:“我与你们素不相识,为何要救我?”   早就料到风若云不会轻易相信她们。苏玉青虽然不喜欢她盯着楚紫遥看,但此时身处险境由不得她多想,无奈道:“有一个吃得非常多的小姑娘,她央求我们一定要救出她家大小姐!”心想:‘这回你该信了吧?吃得下一桌子菜的人这世上可不多。’说实话,那姑娘确实太能吃了,不知道晚饭又要吃多少?待会儿得回去问问才行。   果然,风若云闻言一愣神,随即想起了她的丫鬟翠柳。狐疑的打量着苏玉青,问道:“你们当真是翠柳找来救我的?”   楚紫遥开口道:“信不信由你。如果你不想与别人成亲,就跟我们走。”   一语惊醒梦中人,想到追谦,想到要成婚,风若云捏紧拳头,恨得牙痒痒。她眼里满满都是杀意,狠狠地道:“我是绝计不会与追谦成亲的!好,我跟你们走!”管它来的是不是翠柳找来的救兵,逃出此地,日后再找机会寻追谦报杀父灭门之仇。   风若云走了几步,身子便不听话的软了下来,想咬牙继续走已是不能。   苏玉青感觉到了她的异样,忙上前扶住她那摇摇欲坠的身子,问道:“你怎么了?”   “我使不上力气。”风若云脸色惨白,浑身无力,额头冒出了密汗。   楚紫遥皱了皱眉,看了苏玉青一眼才蹲下身子,道:“上来。”   苏玉青不大愿意,却也无可奈何,道:“既然风姑娘使不上力气,就让她背你一程好了。”   风若云犹豫不决,踟蹰不前。   楚紫遥有些不耐烦,冷声道:“此地不宜久留,快上来!”   追云谷不大,可小榭阁楼众多,道路复杂。   若不是苏玉青事先派人踩点,此刻定然会迷路。千算万算,人算始终不如天算。   苏玉青刚出了后院就被追谦给截住了。追谦一身大红袍,神采奕奕,显然已经做好了当新娘官的准备。   花影楼与追云谷同处钦州,苏玉青自是认识追谦的。被发现行踪,她不紧不慢地把玩着垂在胸前的秀发,巧笑嫣然,道:“追大谷主,成亲是何等大事?为何不请小女子来喝杯喜酒呢?”   追谦见到苏玉青并不感到意外,大笑道:“苏楼主大驾光临,在下当真是有失远迎哪!听说日前苏楼主拔刀相助,救下了一位年轻姑娘,可有此事?”   苏玉青笑道:“追谷主过奖了,江湖儿女本是一家人,你成亲,我哪儿有不来的道理?听你如此一说,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儿,不知那位小姑娘如何得罪了你?”   追谦满脸堆笑,朗声道:“得罪倒不至于,我是怕苏楼主轻信歹人的话吃了暗亏,那可是大大的不妙啊!”   追谦的笑容要多假有多假,苏玉青感到十分厌恶,心道:‘呵,你会装,难道我就不会吗?’笑道:“是吗?那多谢追谷主提醒了!”   追谦经营追云谷多年,让追云谷在江湖上小有名气,在钦州更是十分吃香。   追云谷在英雄辈出的江湖中屹立几十载不倒,自然有他的一套手段,追谦一直依附钦州的霸主襄王。   正所谓礼尚往来,追谦一直在单方面的往王府送奇珍异宝,百般讨好这位王爷。无功不受禄,襄王一开始本不接受追谦的殷勤的,王府的精英比追云谷的一群乌合之众有用多了。可追谦并不死心,依旧频繁的给王府送里,又自作主张,一厢情愿的帮襄王料理了许多王府不方便出马解决的事情。久而久之,襄王也就习惯了,将之收入了囊中。   上次八里坡的惨案便是追谦带人善的后。他以为弄成一副被山贼土匪洗劫过的样子便可安枕无忧,岂知还是被苏玉青给揪出了凶手,还被割了命根子后给杀死了。为了这事儿追谦被襄王给削了一顿,说他办事不利令王府折了不少精英。同时,也就是为了这事儿他一直记恨着苏玉青。   苏玉青美的不可方物,很合追谦的胃口,可是花影楼的实力不是追云谷能够与之抗衡的,他惹不起,不敢动。可是现在不一样了。苏玉青得罪了杜远,而现如今他又和杜远共事一主,有杜远和襄王两大靠山撑腰,他啥都不怕!思及此处,追谦大笑出声,道:“哈哈哈,苏玉青,你以为我当真如此无知?相信你是来喝喜酒的?”   杜逾明死在了苏玉青手上,且被杜远亲眼看见。铁证如山,想赖都赖不掉。如此,苏玉青早料到杜远不会轻易放过她。平时对她敬而远之的追谦如今竟然敢如此对她说话,苏玉青想想便明了。或许杜远早就下了通缉令,四处搜寻她,想要杀之而后快。转念一想,觉得不对劲,笑道:“追谷主何出此言?我听闻你今日大婚,特来讨杯酒喝。哎,既然追谷主不欢迎,我走便是。”   苏玉青理不清思绪,暗觉不妙,想着楚紫遥她们应该已经安全离开,便想三十六计走为上。才刚走出没几步,四面八方便涌来无数虾兵蟹将,个个手握兵刃,硬是把她逼退了好几步。   苏玉青转身,挑眉看着追谦不说话。   “既然想喝杯喜酒,喜宴还没开始,别急着走啊!”追谦手一挥,一群人唰唰唰的收起了武器。他移步走近苏玉青身边,道:“苏玉青,你以为我真如你想象中的那么无能?你也不好好想想,如果没有我的命令,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姑娘想要毫发无损的逃出追云谷,可能吗?”   苏玉青自然不笨,先前已经有所察觉。此时追谦挑明了说,她便更加笃定,原来这老狐狸的真正目的不是风若云,是她。事已至此,苏玉青也不着急走,将手拢在衣袖中,笑道:“别人想要逃出追谷主的手掌心当然是难如登天。可我是苏玉青,不是别人,今儿这追云谷我是出定了!”   她完全不把追谦放在眼里,这让当事人十分不爽。追谦长眉一竖,怒道:“哼!换做以前,我或许还敬你几分。今时不同往日,你如今只不过是瓮中鳖,笼中鸟,出不出谷就由不得你了!”   苏玉青依旧笑得灿烂,道:“杜远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如此死心塌地,听命与他?”   追谦道:“这些你没必要知道。你只要知道捉你,杀你,都是他授意的即可!”   原来,苏玉青二人一下云雾山,追谦便得知了消息。   苏玉青有一个不知是好还是不好的毛病,就是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若见到看不顺眼的,她硬要管上一管,而她最看不惯的便是男人欺负女人。这个毛病,江湖中了解她的人都知道,追谦与她同在钦州,也算是邻居了,自然了解她的这个毛病。   如此一来,才有了日前荒郊救人的一幕。先前苏玉青就是明白了翠柳那傻丫头给人利用了,才打算开溜。她知道被人诓进了圈套,不慌张,也不生气。暗自寻思:‘既来之则安之,救了风若云也是好的。不过,追谦是怎么得知我们的动向,难道我们一直以来都生活在别人的监视之中?’   “杜远倒也能耐。”声音清脆明亮,轻柔且极具威严,至上而下幽幽的传来,冷冰冰的。   众人纷纷朝出声之处望去。   皓月当空,皎洁的月光下,黑衣女子傲然站在高高的屋顶,神色冷漠,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一干人等。   一干人等见到拥有绝世容貌,犹如九天玄女的女子,皆暗自惊叹,纷纷动容,暗自感叹世上怎会有如此超凡脱俗的人儿?   追谦混在人群中,也同样暗自感叹。他本就不是生得十分俊朗,丢在人群中也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中年人。如若不是他身着红袍,怕是已经被人群淹没了。他既然接到命令要除掉苏玉青,自然也知道说话的人是谁。虽然也接到命令一并解决了,可他此刻完全没有那份心思,心想:“楚国长公主果然如传言那般拥有绝世无双的容貌。”   追谦定了定神,走出人群,朗声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苏玉青杀了昆仑派的人,自是要偿命的。姑娘与此事无关,就别多管闲事了,走吧!”   楚紫遥不理追谦,身形一闪到了苏玉青身边,跟着移步微动,已经拉着她站在了围墙之上。一干人等察觉到苏玉青脱离了包围圈时为时已晚,他们只觉那黑衣人身法诡异,快如闪电,居然能在这么多人面前明目张胆的带走苏玉青,让他们丝毫未觉,当真是厉害。   苏玉青笑吟吟地挽着楚紫遥的手,道:“杜远想要杀我,叫他亲自动手吧!今日追谷主大婚,我们的帐便日后再慢慢算。追谷主,你可以去拜堂了,告辞。” 作者有话要说:     ☆、完胜      话音刚落,还没来得及跃下了围墙,紧随而来便是如急雨般的箭矢。   箭矢密密麻麻,从天而降。苏玉青毫无准备,不禁神经一绷,她抽出长鞭挡开飞来的长箭,对楚紫遥道:“追谦这龟蛋目标是我,你先走,我摆平了他就来寻你。”   楚紫遥一面抵挡箭矢,一面借着月光带苏玉青跃下围墙。选择一个箭矢无法射至的死角处藏身,道:“只不过一个小小的追云谷,能奈我何?要走便一起走。”   忽地,密集紊乱的脚步声响起,光亮四起,一个个火把纷纷被点燃。   在光亮的照射下,院子里的树木呈黄灿灿一片。藏身之处即将暴露,楚紫遥当机立断,响箭冲天而去,在天际绽放出一朵火红的云纹。   很快,四面八方涌出二十余人,迅速挡在了她们身前。来人皆身着黑衣,面罩黑巾,劲装结束,蓄势待发。   黑衣人出现的同时,追谦等人也紧随而至。   追谦站在人群最前端,脸色凝重,心里开始发毛。他眼力不差,清清楚楚的见到只有两人的墙角在顷刻间多了如此多的人,身法之快,足以证明这些人都是世上少有的绝顶高手。这些到底是什么人?何时来到追云谷的?他却没有丝毫的察觉,思及此处,倍感压抑。寒冷的冬季,他的背心却开始冒汗。   他本来胜券在握,想着抓了苏玉青,以此在襄王面前邀邀功。可是,黑衣人的出现,让局势发生了逆转。看双方对峙的阵仗,像是要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前奏。转念一想:‘事已至此,一不做二不休,只好放手一搏了。’思及此处,笑嘻嘻的道:“不错嘛苏玉青,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找了这么多帮手。不过嘛,嘿嘿,我早就说过了,出不出谷可由不得你!”   突然冒出来这么多人,苏玉青也是一愣。不过,她随即明白这是随身保护楚紫遥的南楚坤影。她第一次见楚紫遥明目张胆的唤坤影出来料理事情,心想:“既然他说这是我请来的帮手,干脆借机吓唬吓唬他得了。”   苏玉青理了理先前弄乱的秀发,对着追谦嫣然一笑,眼睛瞟向坤影,慢悠悠的道:“追谷主是说这些人?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追云谷外还有很多这样的人。哎,老实跟你说了吧,你此刻没有任何杀我的机会。既然如此,追谷主还不如放我走,他日逮着机会再杀我也不迟!”   追谦心里开始发虚,心道:‘这里二十余人,如果倾尽全力,或许能够一举歼灭,可谷外还有人?此刻谷外无人把守,那些人若进谷来支援,可就大大的不妙了。’可想到如果此事打了水漂,他日后再也不能在襄王那儿得到好处不说,这一条命怕是也要丢了。一咬牙,胸膛一挺,道:“今日在下大婚,还请各位赏脸留在追云谷喝杯喜酒!”   随即打了个手势,一群手下蜂拥而上,朝苏玉青等人扑去。   楚紫遥拉着苏玉青隐在暗处,面不改色的观看着双方的交战。相对于追云谷这一群乌合之众,坤影的身法快如闪电,动如脱兔。   苏玉青看得起劲儿,见到追谦的人被打得溃不成军就暗呼痛快,道:“原来你带了这么多高手在身边,以前为何不让他们出来助你?”   楚紫遥道:“第一,坤影并不是打手,再者,我也想亲手处理一些事情。”   “那风若云呢?你把她弄到哪儿去了?”按她事先的计划,楚紫遥该与风若云一块儿离开追云谷,她断后的。   “她已经安全了。”计划赶不上变化。她不放心苏玉青,便折了回来。   场内暗黄一片,打斗激烈,火把四处散落,鲜血洒满了花草树木,青石板路。缺胳膊少腿儿的人迅速增加,惨叫声不绝于耳,场面说不上的恐怖,血腥。坤影区区二十余人,占了绝对的上风。   如此血腥的场面,楚紫遥看在眼里,依旧面不改色。   断臂乱飞,鲜血四溅,在昏黄的火光下格外的夺目。追谦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多年,还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显然,黑衣人冷血异常,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绝顶高手,心道:‘既然近攻不行,那么让你们见识见识我训练多年的七杀阵!’思及此处,飞身退到战斗圈外,吼道:“摆阵!”   话音刚落,院外涌出一大批手持长剑的人,他们井然有序地形成了一个大大的圆,围着坤影不停地打转。   苏玉青不知道追谦在打什么坏主意,低声问道:“他在耍什么花招?”   楚紫遥在对方围住坤影的之时便看破了这不入流阵型的破绽。正思量要如何才能不损一兵一卒的破了这阵形,是以只是默不作声。待到想明白,追谦已经启动了阵形。   坤影被团团围住,气势却丝毫未减,纷纷攻向围着敌人。岂知,解决一个敌人,立时有人补上,解决一堆也有人补上。对方就像不惜付出一切的死士,如潮水般不断的涌来,摆阵的没有一人减少反而围得越发密实。   坤影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包围着,只有不停地挥剑抵挡。箭羽忽地从天而降,打了他们个措手不及。楚紫遥摸清了放冷箭的地方,放了一支响箭,十余名坤影立时出现在她面前,他们齐齐跪地行礼。   楚紫遥傲然而立,道:“去把高处的弓箭手解决了,一个活口也不许留!”   坤影离开后,苏玉青看着楚紫遥毫无表情的侧脸,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如此冷冰冰的楚紫遥有些陌生。这等血腥的场面她看了都有些作呕,楚紫遥却无动于衷。下令不留活口,眉头都不皱一下。转念一想,那又如何呢?你不杀人,别人便要杀你,规则就是如此,没有什么怜悯不怜悯的。思及此处,收起那份莫名生气的感概,定了定神,道:“那些人有些不对劲儿,他们的表情似乎是一模一样的。”   楚紫遥一看,果然,那些人像是被下了药一般,毫无表情,动作麻木。不消片刻功夫,箭矢停止。楚紫遥执起几块碎石子,跃上围墙,手指轻弹,碎石击倒一人,命令道:“冲出去!”   坤影是何等人物,得到楚紫遥的指示,立马明白了她的用意。   楚紫遥先前击倒的人已经补上,坤影却已经知道了破绽便是此处,纷纷举剑刺去。楚紫遥见坤影已然明白自己的用意,如法炮制,执起碎石依次击向破绽处。   “天篷若到天英上,须知即是反吟宫。八门反复皆如此,生在生兮死在死。”有了楚紫遥的提点,没有了突发的冷箭,没有了转得头晕的七杀阵,坤影势如破竹,不小片刻功夫便破了七杀阵。   追谦摆的七杀阵只不过是奇门遁甲里的粗浅皮毛,如何能逃得出精通奇门遁甲的人?楚紫遥自小便跟天机道人学习奇门遁甲,可以说是精通此道。先前她碎石击落的地方只不过是生门,休门,开门三吉门,这就破了七杀阵。   阵型一破,坤影三下五除二便解决了摆阵人。   原来摆阵的人皆是追谦用药物喂养过的,不怕死,不怕血,就如木偶般麻木的听从他的摆布。追谦见杀手锏被人不费吹之力就破除,下意思的倒退几步,想要趁机逃跑。   苏玉青一眼看破,神不知鬼不觉跃到他背后,重重一拍他的肩膀,追谦吓了一跳,以为有危险,本能的,也不分东南西北,不要命的往前跑去,岂知撞上了厚厚墙壁。   苏玉青扑哧一笑,笑得花枝招展,身形微颤。   追谦捂住直冒鲜血的鼻子,腿脚打颤的站了起来。忽地,一柄冷剑架在他的脖子上。他大惊失色,叫道:“女侠!别……别杀我!我我我……一直都对苏楼主敬重有加,我也是被逼的啊!”   苏玉青笑道:“追谷主改变主意的速度很是惊人。现在不杀我了?”   追谦忙道:“不敢不敢!我怎敢冒犯苏楼主?是杜远,是他要杀你,我是被逼的!”   楚紫遥冷声道:“你是如何得知我们要回钦州?如何引我们入局的?”   追谦被冷声冷语冻得打了个激灵,生怕她手中的剑一抖,他的脑袋就搬家了,忙解释道:“也是杜远,他派人跟踪了你们。引你们进追云谷也是他的意思,我是真的对风小姐有意,灭了金刀门后,杜远才来怪罪,要挟我杀你便饶我不死,还可以纳风小姐为妾……”   苏玉青道:“想不到你还是个痴情种。杜远呢?他为何不亲自来杀我?”   追谦道:“我不知道啊,只知道给我传话的是个黑衣老者。”   楚紫遥问道:“杜远到底在策划些什么?”   追谦答道:“我只是奉命行事,什么都不知道。”   楚紫遥一推手中剑,追谦脖子立时被剑锋所伤,鲜血不停地涌出。   追谦大惊,叫道:“剑……剑剑拿开,我说我说,什么都说!”   楚紫遥依言拿开了长剑,追谦这才放下心来。他伸手按住鲜血直冒的脖子,苦着脸道:“我听说杜远与襄王策划要夺了北魏的政权,拥襄王为帝……”说到此处,抬眼看了一眼楚紫遥,心道:‘南楚的长公主怕是十分希望北魏内乱吧?’   这层楚紫遥早就知道,闻言也没什么表情,淡淡道:“这个我知道。”   追谦生怕楚紫遥又给他一剑,继续道:“他们不单是要北魏的政权,还想要这万里江山……襄王与杜远早就谋划好了,待到日后一统天下,襄王主朝政,杜远一统江湖。”   楚紫遥不屑道:“他们想得倒美。”   苏玉青道:“他们下一步真是的漠北归凤庄?”   追谦道:“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苏玉青打断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追谦眼睛一闭,豁出去了,大声道:“是是是!他们说要去归凤庄找什么稀世名药来要挟什么人!这些也是我无意中听到的,也不知道有没有听错……”   难道归凤庄真的有六香寇丸?杜远想要用六香寇丸要挟谁?难道他并不是为了兵刃的事情才去归凤庄?这接踵而来的疑惑,让楚紫遥想到了她的母亲,心道:‘难道杜远找六香寇丸,就是为了要挟姑姑?’   见楚紫遥低头凝思,苏玉青问追谦:“你还知道些什么?”   追谦道:“我知道的就是这些了,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了,现在可以放我走了吧?”   苏玉青笑道:“怎么?不留我们喝杯喜酒了?”   追谦忙道:“不敢不敢!事到如今,我哪里还敢有其他想法,求求你放我了吧!”   苏玉青不语,等着楚紫遥回神。想起偷龙转凤的计划还未得逞,心里竟有些小遗憾。可是事情发展的速度太出乎她的意料,当真是计划比不上变化。如今追谦婚是成不了了,她们人也救了,消息也打听到了,该功成身退了。   楚紫遥冷冷的看着追谦,不作声。追谦以为楚紫遥要杀他,退了一大步,立马跪倒在地,央求道:“求长公主饶命!”   楚紫遥冷声道:“你是如何得知我的身份?”   “是杜远,他想杀了苏楼主报杀子之仇,还想要你葬身江湖,永世不得回南楚。他想削弱南楚的实力,为他日南下攻楚造势!”追谦又不笨,先前混乱中才误以为一群黑衣人是苏玉青请来的帮手。后来见到黑衣人只听命于眼前这位冷冰冰的长公主,且武功套路各成一家,就猜到是南楚皇族的暗卫。楚紫遥冷声问他,他哪有不如实回答的道理?   楚紫遥问道:“此事还有多少人知道?”   追谦道:“至少杜远和襄王的人都知道,其他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楚紫遥动了动手中的长剑,淡淡道:“也许,你知道得太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北上      风吹着火苗不停地晃动,忽暗忽明,时隐时现。   昏暗的光芒照在被鲜血扑满的雪白墙壁上,在这冬日的晚上显得幽冷且凄清。   楚紫遥一句你知道的太多了吓得追谦魂飞九天外,不住的磕头求饶。   苏玉青见追谦满脸是血,冒出来的鼻血因紧张随手一抹,布满了半张脸,脖子上还在冒血,磕头磕到额头开始红肿,头发凌乱,模样甚是狼狈,心里竟生出些怜悯来。   楚紫遥目光幽冷,气定神闲的看着追谦的所有动作,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追谦呼道:“长公主饶命啊!”   对一些喜欢趋炎附势,贪婪丑恶的人,楚紫遥一向是厌恶的。   在南楚的时候她不知道下令杀了多少贪官污吏,杀了多少结党营私的文武官员。此时追谦的跪地求饶,并没有丝毫作用,只有让她更加厌恶。她有些不明白,追谦这种人还有什么颜面活在这个世界上?   “你当真想活命?”养尊处优的楚紫遥并不知道一条命对一个人将死的人来说是有多么地重要?人之将死,可怜又可悯。   追谦忙道:“求长公主饶命!”   楚紫遥道:“留你性命也不是不可。你将追云谷的财产兑现,粮草,食物等能吃能用的物品通通运去给南方受灾的难民。”   追谦生怕楚紫遥改口,连忙应道:“是是是,小的一定办到。长公主爱民如子,实乃万万黎明百姓之福……”   楚紫遥并不吃追谦这一套,爱不爱民她心里最清楚,何必别人在此妄下定论?她眼神一扫坤影,随即有人递了一颗药丸给追谦。追谦也不管那是什么?眼睛也不眨一下,硬生生的吞下了。   楚紫遥满意道:“你吃下的是催命丹,解药在我手上,办妥事情我便会给你解药。如若办事不利,自然会毒发而死。”   已将破晓,寒气逼人,浓雾重重。   花影楼里,整齐排列的客房之中传来叽叽喳喳的唠叨声。   “小姐,你没事就好了,等美女姐姐回来我一定要好好谢谢她。”   “小姐,你给我说说这些时日你遇到的事情吧?”   “小姐,我跟你说,我认识了两位天仙般的美女姐姐。她们不但没嫌弃我吃得多,还命人给我做许多我爱吃的东西!”   风若云面带微笑的听着翠柳问这问那,听着翠柳讲述如何认识了美女姐姐,如何被美女姐姐搭救,美女姐姐又是何等的超凡脱俗,美若天仙。   走廊上响起脚步声,翠柳猜到是苏玉青她们回来了,忙开门跑出去,心道:‘我一定要好好谢谢美女姐姐救了小姐。’风若云也连忙起身,紧随而至。果然不出所料,苏玉青二人正并肩朝客房走来。   风若云见二人平安无事,一直悬起来的心才放了下来。先前楚紫遥背着她走出不远便停了下来,把她交给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黑衣女子便折了回去。   黑衣女子将她送到花影楼,这才见到了翠柳,此后便一直听翠柳唠叨,直到她们回来耳根子才得以清静。风若云躬身行礼,道:“多谢两位姑娘救命之恩,他日有何差遣尽管吩咐若云就是,若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翠柳也连忙跪地,行礼道:“多谢两位美女姐姐救我家小姐脱险,奴婢也……也……也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她本来想要说什么来着?结结巴巴的也了半天还是想不起来,为什么会突然会想不起来呢?她也不知道,也许是想吃的去了,眼珠子一转便有样学样的跟着她家小姐说了。   苏玉青见到翠柳憨态毕露,再想起她的吃相,噗哧一笑,连忙拉起她,道:“我叫你别再下跪,你居然敢当耳边风,待会儿用膳你只许吃一碗饭!”侧头对风若云道:“都是江湖儿女,风姑娘不必过于客气。说来忏愧,我们并不是单纯的想要救你出困才去追云谷的。”   “难道苏楼主也对武林盟主的位置感兴趣?”风若云微微一笑,她知道没有从天而降的馅饼,当然也知道无功不受禄的道理,是以并没有将苏玉青她们是否是特地去救她的事情放在心上。   苏玉青觉得风若云很懂事,模样柔弱却是位有骨气的姑娘。她也不再拐弯抹角,道:“那倒不是,我跟杜远有些过节不假,却只是想了解他最近的动向而已。武林盟主什么的我一个小女子要来有何用?近来江湖上有即将举行武林大会的传言,难道是真的?”   风若云眼光扫向楚紫遥,沉吟了片刻,缓缓地道:“此事不假,我皖南金刀门就是因为反对杜远当盟主而遭灭门的。”想起那日惨不忍睹的场面,风若云眼角含泪,神色黯然,一张俏脸满是愁苦。   过了一会儿,又道:“杜远想要笼络江湖势力,首选的便是边远一些名头不是很响的门派,好为明年三月在武当山举行的武林大会造势。可是有许多门派也如金刀门般不愿买账,是以杜远兼并的同时也灭了不少不听话的帮派,如今江湖内部四分五裂,声讨声,拥护杜远的声音皆有。”   楚紫遥道:“杜远下一个目标是漠北归凤庄?”   风若云盯着晃动的烛火,点了点头,幽幽地道:“我爹爹与归凤庄庄主神交已久,素来有书信往来。那日将要被灭门之时,爹爹便想要派人将我送去漠北投靠萧庄主,岂知追谦人多势众,我还是落入了他手中。”她伸手入袖,摸出一封血迹斑斑的锦书递给楚紫遥,道:“这是爹爹千叮万嘱一定要交给萧庄主的锦书。我已经看过了,上面道出了杜远的野心和江湖即将大乱的诸多事宜。”   楚紫遥看完那信沉默不语。苏玉青抓过信读了一遍,愤愤地道:“杜远不顾江湖道义,狼子野心,迟早会遭报应的!”   “你们是不是准备去归凤庄?”风若云对杜远并不是十分熟悉,可她深知杜远是幕后黑手。   楚紫遥道:“既然知道了杜远的目的,自然是要去的。”   风若云道:“那我与你们一道吧。若云想完成爹爹的遗命,将锦书送至归凤庄。”   楚紫遥沉默不语,她并不想有人插手此事。   此事牵连甚广,她不知道要付出的代价是什么?这种不确定性让她心里发堵,如果不是答应了要同生共死,她是绝对不愿意让苏玉青卷入这大风大浪之中的。   苏玉青明白她的心思,道:“杜远暂时还不敢动我花影楼,所以此处算是安全之所。风姑娘还是留在此处修养吧,锦书我们帮你送给归庄主就是。”   风若云摇了摇头,道:“若云知道姑娘是为我的安全着想,将书信交给二位我也是绝对放心的。可是,一想到金刀门消失在熊熊烈火中我再也不想,也不能坐以待毙。杜远害我家破人亡,我风若云此生定要手刃仇人。如果姑娘不愿与若云同行,若云自行去漠北即可……”   她言辞激烈,大有随时手刃仇人的决心。   “不可!”苏玉青打断她的话,皱了皱眉。联想到风若云的遭遇,顿觉得十分凄惨。如果真的让她独自一人前去漠北,怕是出了花影楼便会被敌人再次掳去或是被灭口。思及此处,道:“事已至此也别无他法,我答应你便是。”   寒风呼啸,艳阳高照,风在吹,马在啸。   纵马一路北上,竟见到不少衣衫褴褛的人。   苏玉青见到连走路都抬不起步子的小孩儿,不知怎地,心里堵得慌,问道:“最近是怎么了?怎地有如此多的难民?”   风若云道:“南楚与西晋正在交战,不少百姓纷纷逃向北魏,想来这些难民是从那边过来的吧?”   苏玉青看了一眼楚紫遥,心道:‘两军交战,受苦的总是老百姓。日后她要一统天下,定然少不了战争,不知道有多少黎明百姓要遭殃,要受苦。’她从小孤苦,深刻体会了行乞度日的苦楚,是以见到这些难民难免心有不忍,拿出身上的银子分给了一部分人。   岂知,刚分出不久,一群人蜂拥而至,对拿到银子的人拳打脚踢,将银两尽数抢了去。而那群人也同样衣着破烂,想来也是逃亡至此处的难民。   苏玉青上前抱起差点被人踩踏到的小孩儿,暗自恼火,暗骂道:‘简直是不可理喻!’   楚紫遥抱过她手中的孩子,轻叹一声,道:“难民何止此处几十余人?你帮得了多少?”   苏玉青嗔怪道:“还不都怪你们,打什么仗,受苦的还不都是百姓!”   楚紫遥叹道:“想要天下归一,战争是在所难免的。就算没有战争,君王无道,贪官污吏众多,他们一样会压榨百姓,鱼肉百姓。”   这话说得一点儿不错,想来也是,有哪朝哪代没有穷苦百姓的?   苏玉青心中不快,空出心思为那些难民暗自伤感,幽幽地道:“你日后一定会做一位明君,造福百姓,爱民如子的,是不是?”   楚紫遥知道她心软,答道:“听你的就是。”   金刀门在江湖上虽不怎么有名,可在皖南也是独霸一方。是以风若云自小也是养尊处优,不知民间疾苦。见到此情此景,也对难民同情万分。苏玉青送银两的举措失败后,她就暗自思索要怎么帮帮这些可怜人。待到二人走近后,提议道:“不如我们买些包子馒头和稀粥分发给她们,如何?”   楚紫遥道:“解一时之困,日后还不是要挨饿。”   苏玉青觉得此法可行,横了楚紫遥一眼,道:“不管了,能解一时之困也是好的。翠柳你赶紧去买包子馒头,越多越好。”   楚紫遥拦住了打算去办事的翠柳,思索良久,道:“找这里的首富来接济这些难民会省很多时间。”   那日,楚紫遥命令追谦将其所有家财散去运物资去南方救济灾民,苏玉青便知道她的爱人看似冷酷无情,实则爱民如子。   “听你的!”她以前时常惩强扶弱,做一些力所能及的琐碎事。而为国为民的大事她是无能为力,还得交给楚紫遥。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几人辗转找到了此地的首富。   她们说明来意后,首富欣然接受。首富本就是个乐善好施的大好人,很好说话。见几位如花似玉的姑娘央求他开仓救济难民,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首富本就打算开仓赈灾,苏玉青几人的出现只是加快了事情的步伐,没过多久便有难民排着队取粮取碎银。   苏玉青很是欣慰,心道:‘这世上还是好人多。’伸了个懒腰,道:“好了,我们也赶路吧!早日铲除了杜远这颗毒瘤,早日天下太平。”   楚紫遥眼神扫向马背上的小孩儿,问道:“她怎么办?”   苏玉青一拍脑门儿,一直想着灾民的事情,差点儿就把这脏兮兮的孩子给搞忘了。这小孩儿也很乖巧,看来也只有四五岁的样子,一路上竟然一声不吭,不哭不闹。   苏玉青抱着小女孩,摸出手绢擦了擦她的脸,柔声问道:“你娘亲呢?”   小女孩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苏玉青看,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苏玉青抽不出手,伸腿轻踢楚紫遥,满脸都是无奈求助的神情。她最怕别人哭了,小孩儿更甚。   “让她哭就是,哭累了自然就停了。”这一点楚紫遥与她差不多,以前楚紫烟哭的时候她就是如此对待,放之任之,哭累了自然就睡着了,她也省事儿。   苏玉青白了她一眼,又向风若云和翠柳求助。   翠柳上前抱着小女孩哄了老半天,最后以她最拿手的伎俩取胜了,就是带小女孩儿去吃云吞面。小女孩抽抽泣泣的伏在翠柳怀里,风若云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问道:“告诉姐姐,你娘亲呢?”   小女孩神情可怜巴巴,奶声奶气道:“娘亲她不在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忧虑      黑云压城,狂风骤起,回头四望,东风吹动野百草。   云州,玉城。此处盛产玉石,是商贾名流聚集之地,城中人多以经营玉石为生计,雕刻工艺更是享誉三国十六州,玉城便由此得名。   天阴沉沉,像是被一口倒转的大黑锅盖住了一整座城楼,让人感觉喘不过气来。玉城最豪华的酒楼之上,雅间,一桌五人,美味佳肴,酒香四溢。   翠柳一个劲儿的往嘴里塞东西,鼓着腮帮子忙得不亦乐乎。风若云面带微笑,慢条斯理的夹菜。苏玉青一口接一口的灌酒,间中望两眼冷着脸不说话只顾着喝茶的楚紫遥,心里暗自叹气。还有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儿,端着碗,偷偷注视着几人的动作,生怕做错什么事情一般,怯生生的往嘴里扒饭。   小孩儿便是苏玉青救下的孩子。经过翠柳坑蒙拐骗,几番折腾后终于在这小孩口中得知她叫冉儿,是从很远的地方来到玉城。她的母亲在途中就饿死了,而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随着人流到了此处。   得知情况后,苏玉青那一股子同情之意油然而生,怕冉儿再被别人欺负,怎么也要将她带在身边。事实上,她是想到了她的童年经历。冉儿现今的遭遇与当初的她如此相似,都是幼年丧父丧母,流落街头。也许唯一不同的便是她还有个妹妹,而冉儿是独自一人。想到刚才的险情苏玉青就后怕,如果不是她眼明手快,就冉儿那小身板儿,也许已经被人踩踏至死了。   翠柳吃饱喝足,打了个饱嗝,无比惬意。她觉得这世上最令她开心的事情便是可以毫无顾忌的大吃一顿,摸着圆鼓鼓的肚皮,道:“哎呀呀,好久没吃这么饱了。”抬眼见到冉儿只扒饭不夹菜,连忙夹了一大夹菜给她,哄道:“小冉儿,别光吃饭,多吃些菜。今儿天公不作美,姐姐改天再请你吃云吞面,好不好?”   小孩子在陌生人面前多少还是有些胆怯的,冉儿估计是饿惨了,点了点头便就着翠柳给她夹的菜,往嘴里扒了几大口饭,涨得一张小脸鼓鼓的,脸虽然脏兮兮,模样却甚是可爱。   苏玉青笑道:“慢点儿吃,没人跟你抢。”   风若云用衣袖擦了擦冉儿脏兮兮的脸颊,附和道:“是啊,别急,慢慢来,不够我们再添饭。”   冉儿怯生生地点了点头,费了好一阵功夫,才将扒进嘴里的饭尽数咽了下去。放下碗筷,她将一双小手摆在双腿上,正襟危坐,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一桌人,模样要有多乖巧就有多乖巧。   楚紫遥看了苏玉青一眼,面无表情的将事先沏好的茶摆了一杯在冉儿面前,继续她的品茶事业,依旧一声不吭。   是的,楚紫遥有些生气。   前路本来就凶险,带着风若云一起也就算了。风若云多少还会些功夫,勉强能够自保。还有翠柳,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鬟,这一路来她打理生活上的事物,也算有些用处,这也算了。   可是现在又多出个了小孩子,让她有些气恼。她百般不愿意带这么多累赘,可是怎么办呢?苏玉青死活要带着冉儿,她也无可奈何。小孩儿是无辜的,她不能将怨气发在小孩身上,要她恼苏玉青吧,她是绝对不会,也舍不得的。到了最后,她只有一个人生闷气。这一路上的变数太多,都是她未曾预料到的。   苏玉青一口饭也没有吃,酒倒是喝了不少。观楚紫遥的神色就知道她在生闷气,心道:‘我也不想带这么多累赘,可是……就是硬不下心肠去拒绝惨遭灭门的风若云,更加不愿意将一个孤苦无依的小孩子独自抛在一边,如此便只有委屈你了。’   如今几人同行,诸多不便,她不好对楚紫遥说些什么,想着找机会再哄哄也就是了。放下手中的酒壶,轻轻扯了扯楚紫遥的衣衫,给了她一个歉意的微笑,表示安慰。左手摸着冉儿的头,说道:“把这盏茶喝了,暖暖胃。待会儿去做几套衣衫。”   楚紫遥是完全拿苏玉青没辙,见她这般疼爱冉儿,唯有暗叹了一口气。   离开酒楼后便去店铺帮冉儿买了几套衣衫,想要继续赶路,可是天色已晚,黑沉沉的像是要下雨一般。经过几番考量,还是决定在玉城留宿一晚,次日再出发,不想却在分配房间的时候起了争执。   客房只剩两间,五个人,苏玉青要冉儿与她同睡一间房,这次换着楚紫遥死活不干了,冷着一张脸,靠在墙边默默地抗议。其实三个人睡也不是很挤,可是楚紫遥不知道哪里不对劲,就是不愿意。   苏玉青开始编了几条理由,都被楚紫遥一一驳回,说什么也不同意,最后干脆冷脸不语。   当然,苏玉青最后还是妥协了,让冉儿与风若云她们同睡。   屋内烛火晃动,楚紫遥端坐在桌旁看着黑漆漆的窗外,一言不发。   苏玉青见她如此,心里也不好受。楚紫遥很少将自己内心的话说与她听,也很少将情绪外在化。她若想知道其中原由,一般都是自己猜想推论,偏偏她十猜九准,叹息道:“你在生气?”   楚紫遥道:“没有……”   苏玉青扳过她向在一边的脸,拉着她冰凉的手,道:“你有。你气我答应风若云同行,气我带冉儿在身边,是不是?”   楚紫遥眉头轻皱,她见不得苏玉青自责的样子。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也了解苏玉青看似不讲情面实则心肠很软,平常处事态度强硬,却也会有软弱的一面。这让她怎么狠得下心责怪?   楚紫遥是不知道苏玉青为何会心软的原因,如若知晓,怕是会更加的心疼。她微微叹息,回握着苏玉青的手,道:“别乱想,我是在气我自己。此去前路未卜,是吉是凶无法预料,我怕保护不好你们。”她只想保护苏玉青,偏偏苏玉青在乎的东西太多,到最后,只有连带苏玉青所在乎的东西一并保护了。   事实上,赶路的这些时日有不少敌人相继来袭。一向不愿坤影出手干预私事的她破例让坤影暗自打发了敌人,这才换来了一路上的风平浪静。而这所有的一切都是苏玉青她们所不知道的,她怕自己哪天一疏忽会让敌人有机可乘。   苏玉青抚平楚紫遥皱起的眉头,道:“怕什么?我可以保护你的。我们已经约定好要同生共死,什么妖魔鬼怪我都不怕。风姑娘惨遭灭门,她想要完成父亲的遗愿,我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也硬不下心肠。至于冉儿……明天我们找户好人家收养了她就是。”   如果要她在楚紫遥和其他人之间做选择,她当然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楚紫遥。只是,想起冉儿如此乖巧听话,她还是有些不舍的。可是正如楚紫遥所言,她也怕保护不好冉儿,毕竟前路凶险,带着个手无寸铁的孩子确实有些碍事儿。   苏玉青如此安排,楚紫遥当然乐意,如此她的后顾之忧就去了大半。她也知道苏玉青不舍得冉儿,安慰道:“将她暂时寄养在别处,待事情办妥,我们便将她一同接去南楚。”   苏玉青大喜,伸手便抱了她个满怀,笑道:“如此再好也没有了!你也觉得冉儿很乖巧很可爱,是不是?”   楚紫遥抿嘴笑了笑,不答话。其实她对小孩子无甚好感,可是苏玉青喜欢,她也只有慢慢去喜欢。她什么都可以给苏玉青,除了孩子。   突然,楚紫遥使了个眼色。苏玉青会意,立时吹灭了烛火。二人迅速隐在暗处,楚紫遥附在她耳边轻声道:“屋外有人在窥探。”   “难道是冲我们而来?”她们住的是天字一号房,此时窗户大开。   苏玉青举目望去,窗外已经在淅淅沥沥的下雨,借着零星几点光亮便见到远处屋顶上人影晃动。   楚紫遥道:“还不能确定,且看看再下定论。”   夜色朦胧,雨点轻拍屋檐。   黑夜中只见一高一矮,一肥一瘦两道身影在屋顶来回穿行,正朝着楚紫遥二人的房间奔来。来人身法极快,身轻如燕,观之却是轻功卓越的好手。   高的低声道:“老五,我们得小心行事。大哥二哥三哥都栽在她手里,足见她还真有几把刷子!今晚如能逮着机会,我哥儿俩定要为兄弟报仇,以解心头之恨!”   矮的道:“四哥说得是。我们一定要为死去的哥哥们报仇!哼,苏玉青太也心狠手辣,居然取了几位哥哥的性命。就算没人请我们杀她,为了死去的兄弟我也要让她命丧我手!”思及死去的哥哥,哭道:“现在只剩你我二人,东北五虎还算得上五虎么?”   苏玉青和楚紫遥躲在墙角将他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东北五虎苏玉青是知道的,五兄弟一母同胞,取名壹贰叁肆伍,仗着武功卓越,横行东北数载。真正让他们名声大振的并不是因为他们的武功,而是他们视财如命,经常为了钱财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苏玉青听他们的对话知道来的是陆肆与陆伍,心道:‘陆壹陆贰陆叁三人已经死在了我手里?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她缩在墙角屏气凝神,竖耳偷听,感觉到楚紫遥温热的呼吸拍打着她的脸颊,入鼻的都是淡淡的冷香,黑暗中却看不清楚紫遥的样子。   她并没有与东北五虎交过手,风若云是绝对没有杀死东北五虎的能力的,而楚紫遥又一直与自己形影不离,也肯定不是她。她猜想定是楚紫遥趁她不注意偷偷找坤影解决了来袭的敌人,思及此处,这才醒悟一路来的风平浪静是楚紫遥为她挡下了腥风血雨。她伸手握住楚紫遥凉意十足的右手,在她掌心写下谢谢二字。   这时,忽听陆肆道:“也不知道苏玉青用了什么手段害了咱兄弟,让我逮住她,非宰了她不可!”   陆伍道:“四哥说的是!我事先已经打听好了,苏玉青今晚就住天字一号房……”   苏玉青听到此处算是全部明白了,东北五虎摆明是冲着她来的。老大老二老三折在了坤影手里,老四老五这是报仇来了,心道:‘既然要找我,何不出去会会?’   思及此处,拍了拍楚紫遥的手背,身形一闪,从窗口跃出。足尖轻点窗沿,轻飘飘的跃上了屋顶。她顺着头发,巧笑嫣然,道:“哎,是什么风吹来了东北五虎呢?深更半夜的是不是在找本姑娘?”   大半夜的,陆肆陆伍被突然出现的红影吓了一大跳,定睛一看,此人好生漂亮,均想道:‘怎么看着有些眼熟?’矮子陆伍从怀中摸出画像一看,居然是他们要找的人,苏玉青。   陆伍惊呼道:“四哥四哥,你看这画像画得一点也不像,苏玉青真人好美……”   陆肆大声道:“呸,老五你脑子是不是被门挤了,啊?越漂亮的女人越心狠越毒辣!收起你的心花怒放!你忘记自家兄弟是谁害死的吗?她是我们的仇人!”   陆伍垂头不再言语。   陆肆喝道:“苏玉青,你杀我兄弟,拿命来!”语毕抽出腰间的兵刃,却是一条金灿灿的铁索。铁索本软,环环相扣,看似平平无奇,握在陆肆手中却如棍棒一般笔直,加之陆肆人高脸长,跟他手中的铁索竟有种说不出合衬。他长眉一竖,飞身便朝苏玉青扑去。   陆伍挺着个大肚子,手短脚短,双手紧握着同样金灿灿的流星锤,也紧随陆伍朝苏玉青扑去。   苏玉青向左跃开,避开陆肆的正面攻击,一脚踩在陆伍头顶,跃到了二人身后,冷笑道:“呵,陆壹陆贰陆叁这几个脓包是我杀的没错……有本事就来报仇吧!”说完朝郊外的方向发足狂奔。那里人少地广,适合打架。   陆肆陆伍首发的致命一击被苏玉青轻而易举的躲开,顿时怒火中烧,大骂一声,奋力朝那一抹红影追去。 作者有话要说:     ☆、人心   雨淅沥淅沥下个不停,苏玉青发丝轻扬,衣带翻飞,轻飘飘的在雨缝中穿梭。她之所以引陆肆陆伍来荒郊,是因为怕在市镇打架扰了别人的清梦。   泥泞满地,细雨落地无声,又往前奔了一会儿,见到有间破旧的寺庙,抬脚便走了过去。雨不大,却也湿了她的衣衫。寺庙破旧不堪,风吹着门窗嘎吱作响,屋顶瓦片松动,摇摇欲坠。   雨水漏进屋来,湿了遍地的枯草,还有一尊掉了金漆的佛像注视着屋外肆意乱飞的冬雨。   苏玉青倚在满是尘土的破门上,听着雨水拍打小窗,无比惬意等着陆肆陆伍的到来。   横行霸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东北五虎如今只剩二虎,说起来确实有些悲哀。苏玉青轻功独步武林,陆肆陆伍当然没有她快。大概过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苏玉青才听到动静,二人一边跑一边骂道:“他奶奶的,跑得真他妈的快!肯定是怕了老子,逮着她一定要给她点颜色瞧瞧!”   对于高手而言,有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有所察觉。陆肆陆伍边追边骂如此张扬,若是苏玉青听不到,那才是笑话。苏玉青对二人的粗言秽语嗤之以鼻,不以为然。她听着雨打窗沿的声音,恶趣味骤起,闪身躲在了佛像后面。   陆肆陆伍来后只见到一座的残庙,以为苏玉青仗着轻功好溜之大吉了,不禁破口大骂:“妈的苏玉青,有本事你别躲啊!别以为老子怕了你!要不是为了那一万两黄金,鬼才大半夜的冒雨来追你!”   陆伍握着流星锤,鞋上都是泥巴,气喘吁吁。他又矮又胖,轻功又远在陆肆与苏玉青之下,跑起来确实有些吃力。他累趴了,实在是不想再往前追,扭头问道:“四哥,现在怎么办?”   陆肆吼道:“我怎么知道怎么办!!”伸手一指破庙,道:“去庙里看看,她跑不远的,说不定就躲在里面!”   二人兵分两路,一人一边。他们各自闭气凝神,伸脚踢开摇摇欲坠的破门。陆肆拿出火折子一点,只见庙里到处都是水渍,残旧不堪,并没有苏玉青的身影。   陆伍转了一圈,道:“四哥,没人哪!”   陆肆小眼一眯,阴森森的眼神扫向破庙各个角落,确实没有苏玉青的影子,骂道:“妈的!”转身见到一脸憨厚的陆伍,眼珠子直碌碌打转,嘴角扯出一丝邪恶的笑意。他脸色缓和地对陆伍道:“老五,四哥平日待你如何?”   陆伍憨笑道:“四哥对我百般照顾,不像其他三位哥哥一样嫌我蠢,有什么好处都留给我,自然是好得没话说了!”   陆肆嘿嘿一笑,道:“哈哈,都是自家亲兄弟,有好处当然是大家一起分享!既然你知道四哥对你好,如今四哥被一件事困扰了很久,兄弟可否愿意帮四哥解困?”   陆伍腰杆一挺,朗声道:“当然愿意!四哥,是不是为抓不到苏玉青而烦恼?”   陆肆早已收起了铁索,双手负在身后,道:“也可以这么说。”   陆伍道:“四哥不用烦恼,我这就去追苏玉青,抓了她来见你!”语罢转身欲走。   陆肆伸出左手制止道:“别急,我又没说是因为她!”   陆伍不解道:“那四哥是为何而烦恼?尽管说出来,我一定帮四哥解困!”   突然,陆肆左手成爪状直袭陆伍面门,抓住了陆伍的脖子!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打了陆伍个措手不及,待到反应过来,已经被人扣住了要穴,大惊道:“四哥!你想干什么!”   陆肆阴森森地笑,说道:“老五不是愿意为四哥解困吗?”   陆伍感到惊讶的同时还有些莫名其妙,问道:“是啊四哥,你扼住我的咽喉做什么?”   陆肆突然纵声大笑,一张长脸扭曲的变了形,双眼发红,吼道:“蠢货!索住你咽喉自然是要取你性命!”   “哐当!”陆伍手中双锤跌落在地,脸色大变,红着眼大叫道:“四哥!!我是老五!我们是亲兄弟!”   陆肆左手使劲,一把提起了接近两百斤的陆伍,咬牙切齿道:“哼,是亲兄弟就对了!咱们明算账!老大老二老三都是短命鬼,现在你死了,等到抓住苏玉青,那一万两黄金就归我一人了!”语罢放声大笑,笑声里隐约透露着一丝兴奋,一丝喜悦。   陆伍一张肥脸涨得通红,双眼翻白,气息不稳。他双手胡乱挥动,双腿不断乱蹬乱踢,想要抓住什么来支撑矮胖的身躯。岂知陆肆高出他许多,他手短脚短,能抓到的只是陆肆掐着他的手臂,断断续续道:“四……四哥,你……”一句话还没说完,陆肆左手一使力,只听“咔嚓”一声,陆伍脖子一歪,已然气绝身亡!   陆肆左手衣袖早已被陆伍撕得稀巴烂,一条条布碎挂在满是血痕的手臂上。见陆伍已经气绝,左手一松,将他随意的丢在地上。跟着右臂一抬,朝他胸口又是猛击一掌,再发狠似的踢几脚尸身才停了下来,嘴里骂道:“蠢货!”   苏玉青躲在佛像后面看得是目瞪口呆。为了一万两黄金,居然六亲不认,这样的人,堪比禽兽。转念一想,杜远悬赏一万两黄金抓我,看来是要非杀我不可了。   苏玉青这个人有点热血,有点愤世嫉俗,有点爱打抱不平。她看不惯的背后放冷枪的人,竟然对仇人起了同情之意。她从佛像后跳出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冷声道:“陆肆,亲兄弟都杀,你不是人!”   陆肆正寻思着一把火烧了破庙,毁尸灭迹。却被突然飘出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转身一看,苏玉青正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神色鄙夷的看着他。他定了定神,问道:“你都看见了?”   苏玉青扫了一眼死去的陆伍,道:“看见了!他都死不瞑目了,你还给他一掌,当真是狼心狗肺!依我看,东北五虎的其他三虎也是你杀的吧?为了一万两黄金做到如此地步,说你狼心狗肺也不为过。你口口声声说什么找我报仇,依我看也全是借口!”   “是我杀的又如何?不是我杀的又如何?反正你是活不长了!”事实上陆壹陆贰陆叁并不是陆肆杀的,他们为了抓苏玉青拿到那一万两黄金,收到消息就一路追寻苏玉青。五人商量好事后一人两千两黄金,岂知人没抓到还折了三人。   苏玉青咯咯一笑,道:“依你的意思……是想杀人灭口毁尸灭迹了?”   陆肆嘿嘿一笑,道:“那倒不至于,我陆肆敢作敢当!只是……像你这么漂亮的妞我还真有些下不了手。这样吧,你跟我走!我保你一生平安无事!”   苏玉青顺着头发,嫣然道:“你要我跟你走?那么辛苦赚来的一万两黄金不要了?”   陆肆道:“要!不然我杀了老五不就白干活了?嘿嘿……至于你嘛!等小爷我玩儿厌了再将你交给杜远就是,相信他不会介意的!”   苏玉青冷哼一声,倏地伸脚,踢飞地上的流星锤。流星锤来势汹汹,直挺挺的朝陆肆飞去。陆肆偏头闪过,还未定神,右面又飞来流星锤,他只好跪地仰身避开,模样甚是狼狈。苏玉青并不给他喘息的机会,长鞭挥出,狠狠地抽向他右颊。   陆肆躲闪不及,伸手格挡,右臂中鞭,顿时皮开肉绽。痛意袭来,不禁破口大骂:“妈的!臭婆娘!敢打老子!”   话音刚落,一个鹞子翻身跃起来,哗啦啦响声起,铁索已紧握在手,狠狠一抽在地,劲风掀起了地上的板砖,干草,顿时草石乱飞。   陆肆身形干瘦,拳头紧握,怒目而视,像一只猛兽,蓄势待发,想要伸出獠牙将苏玉青一口吞下肚去。   苏玉青飞身跃出破庙,在雨中停下。她使的是长鞭,破庙空间太狭窄,不好施展。陆肆紧随而至,铁索挥出,如影随形,击向苏玉青。   此时已然大雨瓢泼,苏玉青袖箭飞出,笔直射向陆肆一对招子。陆肆大惊,只好卸去攻势,转攻为守。苏玉青的长鞭与陆肆的铁索实属同类型武器,陆肆出招凌厉,招招击向她要害,都是杀招。苏玉青鞭法讲究快慢相兼,刚柔相合,出招要准,一击即中,否则得不偿失。   此时暗夜无光,又逢大雨。苏玉青一身是彻底的湿透了,湿答答的衣衫贴在身上很不舒服。寒冷的夜,北风吹过,让本就怕冷的她打了好几个冷颤,手也不自觉的发抖。她知道如此下去不妥,想要速战速决。   苏玉青收起长鞭,打算赤手空拳对战擅长远攻的陆肆。陆肆也看出了她的用意,吼道:“你这是送死!”   苏玉青右手轻抬,运转真气。真气侧露于袖,衣袖翻飞。她施展踏雪无痕朝陆肆攻去,一掌直拍他天灵盖。陆肆伸手格挡,苏玉青第二掌紧随而至,由上至下斜劈他脖颈,待陆肆躲避之时,双掌交错,直击他胸口两大要穴。掌风凌厉,连绵不断,大有排山倒海之势,打得陆肆节节败退。   这时,有洞箫声传来,划破雨夜的长空,悠远动听。渐渐的曲风一变,变得十分诡异。陆肆只觉耳膜隐隐作痛,心烦意乱,一口闷气积在胸口无处发泄。他大叫一声,竟情不自禁的发起狂来,挥起铁索不断的击向地面,顿时泥泞乱飞。   苏玉青一听到箫声就知道是楚紫遥,脸上一喜,顿时精神大振,泥巴溅到她身上也不管不顾。她飞身侧踢陆肆右腕,陆肆右腕吃痛,铁索脱手。跟着足尖轻点,跃到他身后,将真气集于掌中,举掌劈向他后脑勺。   岂知陆肆忽地跪倒在地,竟躲开了致命一击,苏玉青以为他已然清醒。不想却是他头痛欲裂,跪地捧头痛呼!   她知道楚紫遥奏箫之时用了内力,是以并不运功抵挡。她凝神静气,才没有如陆肆般被摄了心魂。陆肆之所以被箫声所惑,是因为六根不净,心浮气躁,内力远在楚紫遥之下偏又运功抵挡的缘故。   电光火石间,她伸手点了陆肆几处大穴,站在他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冷声道:“你不是要杀我么?怎么不动了?”   箫声很合时宜的停了下来,四周只有雨打树叶的声音。   陆肆好一会儿才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冷笑道:“以多欺少算什么英雄好汉?下作!有本事就一对一单挑!”   苏玉青笑道:“我不是什么英雄,也不是什么好汉。反正你已是将死之人,爱怎么说怎么说好了,我一点也不介意。”   陆肆道:“哼,枉你还是一楼之主,江湖道义都是狗屁吗?”   苏玉青道:“对你这种人不需要讲什么江湖道义!少拖延时间,说吧,你想怎么死?”   陆肆大声道:“我不服!就算死也不会瞑目的!”   雨肆无忌惮的下着,苏玉青眉头一皱,手开始发抖,暗叫要遭。心道:“听箫声,她还在远处,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伸手入怀,摸出小瓷瓶,将一颗红色的药丸放进嘴里吞了下去,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   “反正你的兄弟们都已经死不瞑目了,多你一个不多。我就发发慈悲,送你们五兄弟去地府团圆!”她意识到不能再拖,一刻也不耽搁,举掌朝陆肆胸口拍去。陆肆胸口中掌,一大口鲜血喷出,侧身倒在了泥泞路上,顿时气绝身亡。   苏玉青摸了摸冰凉的脸颊,举目望去,雨雾四起,白茫茫一片。她不知道楚紫遥遇到了什么事,心中升起的第一个念头便是去找人。 作者有话要说:     ☆、御敌   雨势没有丝毫的减弱,大有越下越猛之势。   苏玉青循着先前发出箫声的方向而去,沿着路边小径,直通树林深处。绕过密林浓草,但见横尸遍野,个个张目突口,大雨冲刷着鲜红的血液,刺鼻的血腥味夹杂着泥土的味道。   苏玉青上前查探死者伤口,她认得,是凝绝软剑,心不由猛地一跳,寻思:‘难道她遇上了大批的敌人?不行,我要去帮她!’她一咬牙,飞身朝前方追去。没奔出几里,便被一个黑衣女子拦了下来。   苏玉青认得她,开口道:“楚菀,让开!”   “公主命我保护苏姑娘。”楚菀撑开了油纸伞,为苏玉青挡去大雨。   苏玉青拨开了油纸伞,不理楚菀,继续朝前方奔去。楚菀紧随而至,伸手拉住她,面无表情道:“苏姑娘请留步。”   在楚菀说出楚紫遥命令其保护她时,苏玉青已经开始慌了,她认为楚紫遥会像上次找赤蟒一样孤身涉险。楚菀这一拦,更加令她不安,问道:“你知道她在哪里对不对?快告诉我!”   楚菀举着伞,道:“属下不知。”   “你若再阻拦,别怪我不客气了!”苏玉青一把抢过楚菀手中油纸伞,摔得老远。她眼眶有些泛红,水珠顺着下巴滴落在衣衫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楚菀奉命保护苏玉青,且楚紫遥也说过不准苏玉青去找她。此时苏玉青要去寻人,她知道打不过,是以不再言语,只好跟在苏玉青身后。   雨中极速奔出十几里,便见到路上脚印越发清晰,且隐约听到叫骂声和刀剑相交的声音。   苏玉青心中狂喜,冒着大雨疾步直奔,绕过一排大树,入眼的竟是一大片湖泊,另一边却是一片空地,空地上二十余人正与一身黄衫的女子打斗,那女子背对着苏玉青孤身奋战,赫然便是楚紫遥。   “兄弟们!咱们同心协力,只要抓了她,日后荣华富贵便享之不尽了!”一个满脸虬髯的大汉双目炯炯,大声吼道:“东北五虎几个脓包,哪里有自个儿打自个儿的道理?死了活该!哈哈哈……”   楚紫遥孤身作战,依然神色自若。她冷哼一声,道:“你们也该死。”说着软剑一抖,唰唰唰连刺三剑,几人举剑格挡,却没想到是虚招。   二十余人将楚紫遥团团围住,她抓住空档,举剑画了一个弧形,飞身刺向东面四人。只见白光大作,四人齐声惨呼,八只招子就这样废了。楚菀没有得到命令,即使见到楚紫遥孤身遇敌也不敢贸然上前相助,只站在一旁默默的观战。   苏玉青知道楚紫遥固执得要命,不到关键时刻是绝对不愿意别人出手相助的,不然哪里事事都要亲力亲为的?坤影何其多,办事效率迅捷,可她就是不用,是以楚菀的袖手旁观,她自然不好多说什么。   她不知道,四周坤影俱在,又岂止楚菀一人?   “借你的长剑一用!”苏玉青伸手向楚菀讨剑,忖道:‘她不去我去!’楚菀见她神色坚定,递出长剑,劝道:“公主并不希望苏姑娘以身犯险,苏姑娘还是别去了。”   苏玉青接过长剑,嫣然一笑,道:“你不懂的,我愿意与她共患难。”   楚菀歪头看着她,不解其意,心道:‘公主的命令我们不敢违背,若是苏姑娘出手相助就另当别论了。’   楚紫遥武功本就不弱,缺少的只是临场对敌的经验。这一点苏玉青以前对她说起过,在多次的遇敌中苏玉青也曾故意不出手帮忙,让她独自面对,磨练她。她深知这一点,才会命令坤影没有她的命令不准出手干预。她想变得更强,能有足够的力量保护苏玉青不受伤害。   苏玉青由外围攻入,青光闪动,剑法凌厉,很快便加入了战圈。定睛一看,居然识得虬髯大汉,不禁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霸刀薛力!”   虬髯大汉正是薛力。他肩扛一柄三尺钢刀,其刀法重力道,使出来大有泰山压顶之势,霸气十足。薛力自然也认识苏玉青,哈哈一笑,道:“当真是冤家路窄,紫金山一别,苏楼主别来无恙啊!”   楚紫遥眉头一皱,眼光冷冷的扫向场外的楚菀,大有责怪的意思。同时,她也明白没有人能阻挡得了苏玉青,感觉到她的靠近,只好暗自叹气。   楚菀对上楚紫遥冰冷的眸子,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苏玉青笑道:“霸刀薛力,狂剑秦束,绝笔罗仁,号称江湖三游侠。怎么?也对那一万两黄金有兴趣?”   此话一出,西边,南边人群中倏地跃出两个男子,迅速站在了薛力两侧。一人作书生打扮,头戴白色冠帽,手握判官笔。一人一身黑衣,面带微笑,三尺青锋在手,挺身而立。   他们正是江湖三游侠,也正如苏玉青所说,作书生打扮的是罗仁,一身黑衣的是秦束。   二人同时拱手道:“苏姑娘!”   “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们是粗人,自然也不免俗,一万两黄金足以养家糊口了!”薛力扫了四周一圈,朗声道:“两年前我败在你手上,今日倒要看看苏姑娘的功夫是否有所精进?”   苏玉青道:“既然如此,那便新仇旧怨一起算吧!”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看招!”薛力哈哈一笑,提起一柄大刀朝苏玉青砍去。   楚紫遥横剑迎上,与薛力斗在了一起,隔开了苏玉青与薛力。   苏玉青叫道:“小心他的刀,不要正面交锋!”   罗仁手执判官笔,看着苏玉青出神,并不动作。   秦束吼道:“罗兄,你为何还念念不忘?别耽误了大事,还不快动手?”语罢举剑刺向苏玉青。   苏玉青横剑隔开,剑指罗仁。罗仁一惊,后退数丈,只一味的退让,却还是不愿对她出手。   原来两年前三人与苏玉青在紫金山曾比武三场。苏玉青一连三日对战霸刀,狂剑,绝笔,最后三连胜!此事在江湖上迅速传播开来,苏玉青更是名声大振。   霸刀薛力输给她后拂袖而去,狂剑是约定三年后再行比试,而绝笔却是无半句怨言,还迷恋上了风华绝代的苏玉青。如此,才会见了苏玉青后不愿出手与之为敌,即使苏玉青对他刀剑相向,他也不打算还手。   薛力被楚紫遥巧妙绝伦的凝绝剑法打得节节败退。正如苏玉青所言,楚紫遥并不与之正面交锋,以柔克刚,躲闪之余,施展凝绝剑法的挑字诀。楚紫遥一感觉到薛力凌厉刀风袭来就躲,这让薛力有力无处使,吹胡子瞪眼,气得肺都要炸了,而这一切他都怪在了苏玉青那一句提示上,大声吼道:“罗仁!快动手!你想白白送了妻儿的性命吗?”   闻言,罗仁全身一震,右手紧紧的握住了判官笔,左手握拳,捏得咯咯作响。终于,他还是咬牙与苏玉青交上了手。   楚紫遥明显占了上风,一个回旋踢,薛力弹开丈余,摔了个狗啃泥。薛力气喘吁吁的爬起来,又朝楚紫遥攻过去。楚紫遥知道他早已不是自己对手,如法炮制,伸脚踢开了他,岂知他爬起来又攻过来。   如此连滚带爬,反复多次,薛力终于倒地不起。楚紫遥心大为疑惑,心道:‘这人明知打不过我,又为何如此拼命?’   这边苏玉青以一敌二,也处在上风,三剑客带来的属下只是远远的观战,并不上前相助。像是想到什么般,苏玉青收了手,退到楚紫遥身边,道:“我想,你们不是为了黄金。”   罗仁,秦束也收了手,扶起趴在泥泞里的薛力,沉默不语。   薛力扯嘴苦笑,有气无力的道:“不是为了黄金又是为了什么?”他看着陷在泥地里的大刀,自言自语道:“呵,两年前都打不过,两年后又怎么打得过?”   “你们说的妻儿是怎么一回事?”   三剑客并不是什么奸恶之人,与苏玉青虽算不了什么朋友,却也是旧相识。既然不是为了黄金,为何会听命于杜远?联想到薛力先前的言语,苏玉青觉得事有蹊跷,心里暗自琢磨,不解道:“难道杜远抓了你们的家人?”   “呃……我们……”秦束欲言又止,被薛力一记眼刀刮得默不作声。   薛力道:“成王败寇,苏姑娘,你赢了!两年前如此,今日也是如此。薛力技不如人,毫无怨言!”一语毕,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苏玉青望向楚紫遥,楚紫遥摇了摇头,道:“他落败后我并没有下重手。”   雨,肆无忌惮的下着,冲淡了地上的鲜血。   秦束大吼一声,抱着薛力的尸身,哭道:“大哥!你这是何苦呢?”抬头望天,大雨敲打着他的粗犷的脸庞,让他睁不开眼。忽地,他放声大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举剑刺向了自己小腹,也追随薛力而去。   “二哥!”罗仁想要制止,却哪里还来得及?他绝望地趴在秦束身上,痛哭出声。苏玉青与楚紫遥对望一眼,脸上均显迷茫之色。   苏玉青怕罗仁也自杀,忙问道:“到底怎么一回事?”   “苏姑娘,我可不可以跟你单独说几句话?”罗仁扯出一丝苦涩的笑,道:“放心吧,只是说几句话而已。”他眼眶通红,带着依恋的眼神看着苏玉青,似有千般话要说,却欲言又止,又像是要把她印在脑海里,永远。   苏玉青并不知道罗仁对她有意,想了想,便一口答应了。   罗仁轻声道:“附耳过来……”   “武林已然大乱,杜远控制了归凤庄,你们此去一定要加倍小心!”苏玉青闻言大惊,抬眼见到楚紫遥长身立在雨中,背对着他们,并没有要偷听的意思。   “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不知苏姑娘能否应允?”罗仁祈求道:“他日若有机会,还请姑娘救出我兄弟三人的妻儿……”   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苏玉青还未能理清思绪,正处于云里雾里。而就在这时,罗仁也如薛力,秦束一般,倒地而死。他们带来的属下见到三人魂归天外,抬起几人的尸身,灰溜溜的走了。   苏玉青跪在雨地里,只觉全身发冷。她没有完全了解其中的原由,却也猜到了□□分。她与三人并无什么深仇大恨,而这三人却是因她而死。   楚紫遥也不打搅她,默默的为她打伞遮挡风雨。见她久跪无甚动作,心中不忍,伸手扶她起来,不想她全身发抖,冰凉彻骨,寒毒已然发作。   天字一号房,灯火通明。   楚紫遥抱着苏玉青坐在浴桶中,左手输着真气,右手帮她清洗身子,忙得热火朝天。楚菀说要留下来帮忙,被她赶走了。废话,她怎么可能让别人看了苏玉青的身子。   苏玉青淋雨太久,寒毒发作实属正常。此时意识不清的倒在楚紫遥怀里,任其摆布。当然,关键时刻,楚紫遥还没那份色胆,规规矩矩的帮她沐浴。而后又如以前一样,将不着一物的苏玉青搂在怀里,继续输真气,用自己的身体帮她取暖。   如此差不多半个时辰,苏玉青才渐渐恢复意识。醒来感觉到楚紫遥的温度,眼睛一眯,缩身在她怀里,闷声道:“辛苦了。”   楚紫遥在她臀部轻轻一捏,道:“你一声不吭的跪在那里,吓死我了。”   “呵呵,今晚实在是太冷,淋了些雨,师父的丹药都不管用了。”苏玉青干笑着,身上一痒,缩了缩身子,抬头望着楚紫遥,道:“罗仁跟我说的话你必须知道。”   楚紫遥抿嘴一笑,按住她欲说话的双唇,道:“其他事稍后再说。今晚实在太冷,我来帮你加温。”   不等苏玉青反应过来,她便吻上了梦寐以求的红唇。说实话,这些时日有外人在,她们亲热的次数屈指可数。楚紫遥自然不愿放过这绝佳的机会,上下其手。   苏玉青一如既往地挣扎几下就妥协了,渐渐配合楚紫遥的各种动作。她在楚紫遥身下浅浅低吟,享受着爱人带给她的欢愉,果不其然,体温迅速升高。   她眉眼微张,红霞布满整张脸,红唇轻启,承受楚紫遥的吸吮,轻挑,轻柔,穿刺,细细密密的声音从口中逸出,婉转动听如同天籁。 作者有话要说:     ☆、归凤      次日,已是雨过天晴,一如既往的平静。苏玉青拢着外衫,无比郁闷的走出房门,脸上的表情那叫一个愁。她身上的衣衫是楚紫遥特地为她弄来的,很厚。长这么大,她还没穿过这么厚的衣服,感觉好奇怪,感觉好不爽。   在楚紫遥将外衫捧在手里的时候,她便开始后悔昨晚开口说冷了。当然,她也曾问过可不可以不穿,被楚紫遥不容反驳的拒绝了。带着郁闷心情吃饭,苏玉青显得十分无精打采。她握着筷子,不停地戳碗里的米饭,就是不往嘴里送,眼神则不断瞟向坐在身边的楚紫遥。   楚紫遥还是一如既往淡定,夹起青菜往苏玉青碗里送,与满脸哀怨的苏玉青简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苏姐姐!”翠柳眼尖的见到苏玉青脖子上若隐若现的红痕,叫道:“你脖子上是什么东西?”   翠柳这一声惊呼,虽算不上是惊天地泣鬼神却也吸引了一大拨吃早饭的人。如此一来,众人纷纷带着疑惑的神色望向她们这一桌。苏玉青哪里料到会有这一出戏?俏脸一红,给了楚紫遥一记眼刀,扯了扯衣领,遮住红痕,轻咳一声,道:“哦,昨晚被蚊子叮了一口。”伸手扯下一只鸡腿塞住还欲说话的翠柳,叫道:“吃饭吃饭!就你话多,待会儿还要赶路呢!”   楚紫遥想起昨晚苏玉青任人宰割的俏模样暗自好笑,脸上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淡漠,心道:也只有翠柳相信你的鬼话,冬天哪儿来的蚊子?   苏玉青躲过一劫,心里是越发不爽,眼珠子一转,灵机一动,夹了一大筷青菜丢进了楚紫遥碗里,望着她,挑眉道:“看你瘦得,别人还以为我虐待你。来,多吃点儿。”   “……”楚紫遥无言以对。苏玉青绝对是故意的,明明知道她最讨厌吃青菜,偏偏还要给她夹。抬眼,见苏玉青笑得花枝招展,一副不见到她吃下去不甘心的模样,一咬牙,夹起青菜就往嘴里送。   看着楚紫遥因硬吞青菜而憋红的脸,苏玉青心情就无比畅快,心道:‘哼,知道姑奶奶的厉害了吧?下次再如此,一定弄一大碗青菜给你吃!’   风若云正督促冉儿吃饭,慢条斯理的往嘴里送食物,听到翠柳的惊呼也望向了苏玉青的脖颈,自然也见到了红痕。她想不明白那是因为什么?脸上却布满了疑云。这些时日相处下来,她总觉得这两人似乎有些与众不同。   由于昨晚苏玉青引开了敌人,加之风若云三人睡得很死,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冉儿,过来!”   冉儿换上了昨日新买的衣裳,除去一身的污秽,竟然也是粉雕玉琢。苏玉青见了自然更加喜欢,想到要将她交给别人,心里还是十分不舍得。   待冉儿一脸天真的看着她时,她想起了昨晚的凶险经历,左思右想还是压下了那颗蠢蠢欲动的心,正色道:“冉儿,跪下,给我磕三个头。”   冉儿十分听话的站在了苏玉青面前,不停地绞着手指,心里有些害怕,不解的看着苏玉青。   苏玉青感觉到冉儿的胆怯,以为自己一本正经的样子吓着了她,摸着她的脸,柔声问道:“你可愿意拜我为师?”   拜师有什么好处冉儿并不知道,她只知道眼前的人是除娘亲外对她最好的人,给她吃,给她住,还给她买新衣服,她愿意拜她为师。冉儿狠狠地点了点头,扑通一声跪下,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怯生生的叫了声师父。   风若云见状,顺手递了一杯茶给冉儿,笑道:“快给师父敬茶呀。”   冉儿将茶高举过头顶,用那稚气十足的声音恭谨的说道:“师父,请用茶。”   苏玉青开心得遭不住,端起茶杯,喜滋滋的喝了口茶,跟着扶起冉儿,道:“师父有要紧事要办,不能带你在身边。等一下我们带你去个地方,你就在那里乖乖等师父来接你,好不好?”   冉儿不明所以,只道师父的话都是对的,乖巧的点了点头。苏玉青将之揽在怀里,一次又一次的顺着冉儿的头发,脸上尽是不舍之意。   楚紫遥见状,提议道:“将她暂时放在雷府吧。”   雷府便是玉城首富雷渊的府邸,三人曾经劝其开仓救济难民,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楚紫遥对他的印象不错,觉得此人品行端正,乐善好施,还算可靠,将冉儿放在雷府也好让苏玉青放心。   果然,雷渊知其来意后,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他见冉儿乖巧可爱也甚是喜欢,承诺要如雷府千金小姐一般待冉儿,这让苏玉青很欢喜。交代好一切事宜后,苏玉青才依依不舍的走出雷府。   在门口送别之时,冉儿硬扯着苏玉青的衣袖不放开,也不说话。她眼泪汪汪的看着苏玉青,满目的不舍。   苏玉青蹲下身子,轻声哄道:“冉儿乖,师父很快就来接你。”说完帮她理了理衣襟,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师父……”冉儿目送几人的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后,终于哇一声哭了出来。   早已出了玉城,苏玉青并不像往日一般开口闭口都是江湖奇闻异事,难得的一直闭口不语。   楚紫遥知道是挂念冉儿的缘故,劝慰道:“放心,我已经派了人保护她。”   风若云不解的看着她们的相处模式,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却也说不上来。在她心中楚紫遥是神秘的,不知道她的名字,也不知道她从何而来。只知道此人对苏玉青很好,同吃同住,形影不离。思及此行目的,也不再多想,打马跟上二人。   归凤庄位于地处边陲的永州。永州位于北魏西部,东临游牧民族,南带黑水,西面与晋国共分大孤山,北边是大片的沙漠,戈壁。归凤庄家大业大,历代以铸造兵刃为生,生意网遍布三国。现任庄主是银钩铁画萧山,此人善使枪,素来有出枪必嗜血,枪无虚发之美誉,只可惜多年来执着经营家业,早已淡出武林。   几人一进永州便被一队人马拦了下来。来人皆身着蓝衣,领头的是个二十来岁的男子,模样还算俊朗。   那男子翻身下马,直朝风若云走去,抱拳道:“风姑娘,你终于还是来永州了,在下已久候多时!”   风若云抬眼一扫人群,想来这队人马便是归凤庄的人。扭头看着旁边的两人两骑,其中一人红衣黑发,打扮得光鲜亮丽,面相却是丑陋无比,此时面带微笑的看着来人,一张丑脸显得怪异无比。另一人身着鹅黄锦衣,像是别人欠了她二五八万似的冷着一张脸,一道深深的伤疤横在右颊,特别碍眼。   此二人不是别人,正是苏玉青与楚紫遥。苏玉青将罗仁临死前的话尽数说与了楚紫遥听,让她拿主意。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楚紫遥已经知道归凤庄是龙潭虎穴,还是决意要去闯上一闯。   原因之一是风若云和六香寇丸,之二是为大局着想,她想弄清楚杜远到底在搞什么花样?想看看杜远到底有什么能耐颠覆武林,攻打南楚。其三便是罗仁死前交代救出妻儿一事,这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杜远当真狼心狗肺到抓了他们的妻儿来要挟之?   既然已经知道杜远控制了归凤庄,她们当然不会傻到明目张胆的就硬闯进去。是以都乔装打扮了一番,扮作护送风若云来投奔归凤庄的江湖人士。   苏玉青朝风若云点了点头,风若云会意,慢条斯理地道:“你既已知道我是谁?想来你们便是归凤庄的人吧?”   那男子是归凤庄弟子程昱,自得知故人之女千里迢迢前来归凤庄,上面特意命他前来迎接风若云一行人。他自然也见到了风若云身旁的两个女子,身段不错,衣着华丽,一张脸却生得极丑,难以入人眼。   如此强烈的对比下,他更觉风若云生得无比漂亮。于是,对她恭谨了几分,道:“正如风姑娘所言,在下程昱,他们是我的师弟,我们都是归凤庄门下弟子,奉师命前来迎接风姑娘前往归凤庄!”   风若云手引身旁两骑,道:“她们是我的朋友,于我有救命之恩!”   风若云对苏玉青与楚紫遥很恭谨,这一点程昱看在眼里,也不敢怠慢,答道:“既然是风姑娘的朋友,自然也是归凤庄的朋友,还请二位姑娘赏脸前往归凤庄喝杯薄酒。”心里却道:‘这二人如此丑陋,看不出有什么过人之处,竟然能救风姑娘脱困,难道身怀绝技?’   “我们在途中与风姑娘结识,得知风姑娘一家惨遭他人毒手,怕有人再加害于她,便自作主张的送风姑娘来归凤庄。素闻归凤庄好客,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既然阁下瞧得起,我们便也不好推辞,打搅了。”苏玉青满脸堆笑,居高临下的看着一群人,嘴里说的话恭谨无比。心道:‘这群人也不知道在搞些什么花样?我们一路都十分低调,归凤庄的人是怎么得知我们的行踪,是如何准确无误的认出了风若云?她们该不认识风若云才是。哼,这其中肯定有蹊跷,看我去归凤庄瞧瞧你们在搞什么阴谋诡计!’   程昱对她们并无多大好感,谈不上厌恶,却也说不上喜欢。苏玉青这一出声令他精神一震,忖道:‘这人面相丑陋,声音却如此悦耳动听,真是奇也怪哉!也许她们当真有过人之处?’思及此处,对二人一番打量,笑道:“姑娘说笑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归凤庄进发,翠柳与冉儿留在了玉城,所以她们是三人行。程昱打马走在最前端,三匹枣红大马紧随其后,再之后跟的是其他归凤庄弟子。   行至西大街末端,一处宽广的大宅子出现在几人面前,门口两座石狮子威严无比,红漆大门大大的敞开,不远处有两根几丈高的旗杆,旗帜迎风招展,黑旗金字格外夺目,右边的写着归凤铸剑,左边写着名扬天下。   门口早已立了两排人,皆与几人身后的人一般身着蓝衣,想来也是归凤庄的弟子。为首站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正朝她们望来。   程昱见状,忙道:“风姑娘,二庄主亲自出门迎接你来了,我们快些!”   “排场还真不小。”苏玉青嘀咕道:“怎么大庄主不亲自出来迎接?”   “到底是不愿意出门迎接,还是不能出门迎接?”楚紫遥看着苏玉青,低声道:“我看有古怪,待会儿见机行事,不可莽撞。”   那身形魁梧的男人便是归凤庄二庄主,萧山的胞弟萧敖。他见到一行人立马迎了上去,朗声道:“哎呀,世侄女终于来了,近来大哥一直都念叨呢!”待几人下马,伸手引路道:“快里面请!”   风若云叫了声二庄主后便随着萧敖往门内走去。苏玉青二人闭口不语,紧跟其后。楚紫遥暗暗打量归凤庄的一切,心道:‘归凤庄果然家大业大,一处宅子竟然装潢得如此奢华。铸剑山庄不比其它江湖门派,若归凤庄安分守己做自己的生意最好,如若插足朝堂之事,又为他人所用,定不能留!’   “世侄女舟车劳顿,我这就命人准备酒菜,为你接风洗尘!”萧敖引她们进了大殿,抬头一望,牌匾上书轩荣堂。萧敖身材魁梧,一张方脸,眉目间透着一股子坚毅,话语间客气无比。   “二庄主不必如此客气,不知何时能见到大庄主,若云有要事要与大庄主商量!”风若云对归凤庄并不了解,只知道归凤庄是铸剑山庄,其庄主与她的父亲有些交情,至于归凤庄庄主长什么样她是不知道的。先前在程昱口中得知眼前的人是二庄主,诸多事宜不好与之明说。   “不急不急……”萧敖哈哈一笑,忽然右手一翻,直袭苏玉青面门,喝道:“你们到底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余佘   萧敖大喝一声,右掌翻动,直攻苏玉青面门。这一掌来势汹汹,出其不意,苏玉青毫无防备,被突如其来的一掌逼得后退了一步。萧敖掌风所及之处劲风大作,吹得她衣袂翩飞,秀发清扬。   楚紫遥闪身在她身前,横剑格挡,挡住了萧敖凌厉的一掌,跟甩手给了他一记耳光,冷冷的看着他。   萧敖只觉发出的一掌被一股柔和的劲力给卸了去,运功抵挡却是再也不能前进一丝一毫,一张肉掌硬生生的停在了半空中。此时,被打了一记耳光的脸立马红了起来,想还手,却是不能。   萧敖抬眼便见到一张刀疤脸冷冷的看着他,心里突的一跳,忖道:‘这人眼神好生凌厉!能单手划开我全力出击的一掌,功夫定然不弱。’   忽地,萧敖变掌为抓,伸手扼住风若云的脖子,大声喝道:“哼,无知小儿,休要在老夫面前班门弄斧!快说你们是谁?不然我就拧断她的脖子!”他知道不是刀疤女人的对手,可是被甩了一耳刮子心里很是不爽,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就抓住了风若云。   苏玉青见萧敖神情忽变,知道他所言非虚,忖道:‘这老匹夫变脸像翻书似的,若然不顺着他的心思,他怕是真的会对风若云动手。’   “我还道归凤庄是名门世家,想来是我高看了。”苏玉青不出手相救反而咯咯笑出了声,她把玩着秀发,缓缓地道:“我们只不过是见她孤身一人,怜其遭遇可悲,才护送她来归凤庄。风姑娘如今是金刀门唯一的血脉,奉父命前来归凤庄求见萧大庄主,这也是你们的事情,与我们无关。既然风姑娘的父亲与萧庄主神交已久,她也算你们归凤庄的上宾,是故人之后,恕我愚昧,敢问二庄主为何挟持她来威逼我们?我与她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   “呵,如你所言,你们是大好人,倒像是我蛮横不讲理了?她既是故人之后,为何带来路不明的山村野人来归凤庄?你们为何易容潜入归凤庄?”萧敖似乎并不相信她的长篇大论,捏住风若云的手劲重了几分,冷声问道:“你们到底是谁?潜入归凤庄有何企图?”   楚紫遥见风若云一张脸涨得通红,眼泪汪汪,模样并不像是装出来的,冷声道:“是你们的人迎我们进庄,何来潜入一说?”心道:‘他怎么知道我们易了容?难道是我的易容术不够精,被他看出来了?’   萧敖觉得眼前的丑女人不单是眼神凌厉还寒意逼人,浑身散发出一种生人莫近的气息。言语间带着几分傲气,自有一股威严,语气之中没有丝毫的暖意,这让他感到十分压抑,气势顿时矮了半截,掐住风若云脖子的手不自觉松了半分。   程昱来到轩荣堂便见到此番景象,萧敖扼住风若云的脖子,黑着一张脸与二个丑女人对峙。他满脑问号,不明所以,见风若云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不忍。但是,他不知道事情缘由,也不敢冒然插手管闲事,靠近萧敖,躬身道:“二庄主,您吩咐是事情已经办妥了!”   “嗯,知道了!”萧敖板起一张方脸,冷声问程昱:“当真核实过身份了?”   程昱道:“弟子已经核实过了,确实是金刀门的大小姐,只是……”   得知风若云确实是金刀门大小姐,萧敖松开了手上的力道,追问道:“只是什么?”   程昱瞟了苏楚二人一眼,望着萧敖欲言又止。   “暂时先委屈世侄女在此稍后,我还有些事需要核实。”萧敖见他如此,立马会意,放开了风若云,转头一瞟苏玉青二人,满怀敌意地道:“二位也请在此稍后片刻,待老夫弄清事情的始末再与二位切磋切磋!”   程昱跟着萧敖进了内堂,楚紫遥不解的看着风若云,问道:“风姑娘大可将信件交给萧敖,如此自然就能证明一切,为何宁愿被挟持也不交出信件?”   “这确实是证明身份的最好法子,我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父亲曾经交代,信一定要亲自交到大庄主萧山的手中。”风若云思及金刀门的惨状,叹道:“父亲的遗命我岂敢不遵从?不知道大庄主为何不出来相见?”   苏玉青上下打量着轩荣堂,只觉金碧辉煌的屋子特别晃眼,忖道:‘这群土包子,敢骂我是山村野人!他们将屋子刷的金灿灿的就很气派么?庸俗!’感觉到楚紫遥对风若云的敌意,解围道:“既然他不出来见我们,我们就去找他好了。”   “可是,二庄主让我们在此等候。”风若云见她雷厉风行,说走就走,忙道:“这毕竟是别人的地方,如此怕是不妥。”   “他处事不周,我们也无需客气。”楚紫遥对萧敖无甚好感,觉得他神经大条,头脑简单。苏玉青则寻思:‘如此草率地将身份可疑之人留在轩荣堂,也不怕我们在归凤庄弄出些什么事来,草包!’   归凤庄弟子众多,家丁仆人自然也不少。几人光明正大的在归凤庄转悠,庄内人只是远远的避开并不阻止。   苏玉青领着楚紫遥和风若云东穿西走,也不知道转到了哪里?四周围居然空无一人,只听见几人的脚步声。苏玉青觉得有些诡异,低声道:“这是什么鬼地方?鬼影子都不见一个。”   楚紫遥道:“也许是鬼住的地方。”她故意将语气放低,存心吓苏玉青。   “胡说八道!你别吓我!”果然,苏玉青立马跳到她身旁,抬眼巡视四周的环境。她天不怕地不怕,最近却开始有些却怕鬼。究其原因,实乃楚紫遥日夜给她讲鬼神乱力之说的过错。   “这里也许是铸造兵器的地方。”在苏玉青低声责怪楚紫遥之际,风若云已经推开了一扇大铁门,打量着里面的物事。屋里满满的摆着各式各样的兵刃,发出阵阵冷光,风若云指着桌面上的图纸,道:“你们看……”   桌面上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像是许久都没人打扫,想来是荒废已久的一处屋子。   苏玉青打算吹开桌面上的灰尘,不料一阵狂风吹来,扬起桌上的尘土,呛得她直咳嗽。   “没什么好看的,我们走吧。”楚紫遥拂袖扫去扬起的灰尘,拉着苏玉青就往门口走去。她觉得此处应是一位铸剑大师的住处,桌上散落的图纸都是未完成的手稿,想来那位大师已经不在人世,亦或是已经不在归凤庄了,再看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苏玉青被呛得可以,咳嗽咳得满脸通红,自然也对那对图纸失去了兴趣,叫道:“风姑娘,我们走吧,人一定不在此地,我们去别处找找!”   “你们想去别处找什么?带上我,好不好?”一道戏谑的声音传来,几人四处张望,却不见人影。楚紫遥凭着直觉抬头一望,猛然见到一个身着破旧布衫,披头散发的男人倒挂在房梁之上,笑眯眯的看着她们。   苏玉青不知道楚紫遥在看些什么,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吓了一大跳,叫道:“作死啊,吓死人了!”   风若云也像是被吓了一大跳,拳头握得紧紧的,咬牙盯着房梁上的神秘人,一言不发。   “别怕别怕……我不是鬼,带我一起玩儿吧!”神秘人挂在房梁上的双腿一松,头向下的直摔向地面。   苏玉青心一惊,怕他摔到头,忙道:“小心!”岂知神秘人在空中翻了一个身,直挺挺的躺在了先前放图纸的桌面上,右手撑着脑袋,笑看着三人。   “死老头!你作死啊!故弄玄虚!”正如苏玉青口中所言,那神秘人是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头发蓬松,浑身邋遢,难怪倒在满是灰尘的桌面上还可以笑吟吟,想来是邋遢惯了。   苏玉青见他浑身上下都十分邋遢,一张脸却洗得干干净净,眉目间还带着几分笑意,先前被他吓到的心也逐渐平复了,问道:“老人家,你是何时来到这里的?”心道:‘见他刚才有意无意露的一手,武功定然不弱,也不知道是敌是友?’   “你们到的时候我就到了啊!我看见一群耗子迎了几个人进庄,觉得很好玩儿就跟来了!”神秘人翻身坐在桌面上,拍手叫道:“我见到一只大耗子被人打了一耳刮子,好好玩儿,好好玩儿!你们还带我一起玩儿吗?”   他拐着弯儿骂归凤庄的人是耗子,苏玉青暗自好笑,心道:‘这老人家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不过还真是有趣!’抬眼见他童心未泯的样子,怎么看怎么顺眼。可是,来路不明的人,她是不会轻易相信的,笑道:“老人家姓甚名谁?你说了我就带你一起玩,如何?”   “嘿嘿嘿……他们都喊我疯老头子!我姓余……叫余佘。”神秘人见苏玉青松口,愿意带她一起玩,自然是问什么答什么,笑道:“你们可以叫我余爷爷。”突然,余佘收起一张笑脸,低声道:“耗子寻你们来啦,你们跟我来!”   楚紫遥也听到远处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忖道:“这人功夫绝不在我之下。”只见余佘翻身下桌快步朝门外走去,低声道:“快些,跟我来!”   三人跟着余佘跃上屋顶。风若云武功较差,踩在瓦片上的力道重了些,一个不慎,居然碎了一匹黑瓦,余佘叹了口气,右手一揽就将风若云扛在了肩上,踏月而去。   苏玉青见余佘扛着风若云走远了,低声道:“这人什么来路?貌似没有恶意?”   苏玉青一张脸被刚才的灰尘弄的灰扑扑的,此时认真说话怎么都感觉有些滑稽。楚紫遥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道:“我不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跟上去看看再说。”   跟着余佘东拐西串,来到一处僻静的荒地。四周空无一人,有几处将要倒塌的破宅子,模样是要多破有多破。   余佘闪身进了第三间宅子,七转八拐的进了一间屋子才放下风若云。   “哎呀,累死我了,好久没有扛着个人跑这么远的路了!”余佘在屋子里伸胳膊踢腿儿,围着桌子转,忙得不亦乐乎,嘴里嘀咕道:“好饿好饿好饿……”   风若云被余佘扛着一阵飞奔,只觉树木房屋在自己视线中一闪而过,耳边的风呼呼作响,刮得她脑袋昏昏沉沉,如今她还云里雾里不知身在何处。   待回过神来,便听见余佘不停地抱怨,不停地叫饿,这才醒悟过来是眼前的老者扛着她走了很远的路程,带着几分歉意,道:“对不住了老人家,晚辈武功低微,拖累你了。”说着伸手入怀摸出一个纸包,递给余佘,道:“老人家若是饿,便将这个肉包吃了吧!”   “嘿嘿,你这娃娃武功不怎么样,还挺懂事的嘛!”余佘张口咬了一口包子,叫道:“这肉包还挺好吃的,哪里卖的?你也别老人家老人家的叫了,叫我余爷爷吧。”   “既然好吃,这两个肉包余爷爷也一并解决了罢!”苏玉青将自己身上的干粮也一并给了余佘,道:“余爷爷,你轻功好厉害!”   余佘叹息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年轻人轻功造诣已然不弱,也不再老夫之下了。”   “前辈过奖了,晚辈的轻功实在稀松平常。”苏玉青对这个老头起了很大的戒备之心,问道:“余爷爷怎么会在归凤庄?”   “我游山玩水之际遇到一位至交好友,他拜托我来归凤庄查探消息来着。”余佘一边说话一边将三个肉包尽数祭了五脏庙,摸着肚皮道:“我那好友你们也该认识的,知道张云旗这个人吗?”   苏玉青喜道:“是师伯!你在哪里遇见我师伯的?”心道:‘原来是同路人,也不知道他打探到了什么消息?’   “原来他是你们师伯,难怪死皮赖脸的要我来归凤庄打头阵。”余佘埋怨道:“我就不该在昆仑碰上他,如今摊上大事了!啊,烦死人了,我不干了!”   楚紫遥心里的诸多疑惑并没有在他袒露身份后有所降减,问道:“敢问老人家摊上什么大事了?如若是归凤庄的事情,我们倒可以一并解决。” 作者有话要说:     ☆、旧日   “可惜了,云雾山的门人怎么会长得如此丑陋,可叹可叹!”余佘并不答楚紫遥的话,抬眼看着她们,忽地身形一闪,伸手扯掉了苏玉青脸上的□□,拍手叫道:“哎呦,你生得如此美貌,难怪要戴面具了!”   余佘的身法极快,苏玉青本无防备,轻而易举便被揭了面具。戴了几天面具,突然不戴,脸上凉飕飕的,她还有点不习惯。听余佘夸她漂亮,不禁伸手摩挲着脸颊,嫣然道:“前辈说笑了,一副臭皮囊罢了!”   她知道余佘心中定然也有许多疑问,心道:‘若不以真面目示人,他定不会告诉我们。’思及此处,伸手扯掉了楚紫遥脸上的半边面具,道:“我们已没有什么瞒着你,现在可以说你探到什么消息了吧?”   余佘混迹江湖多年,多多少少知道些云雾山的底细。朝廷虽然明文规定,名门世家子弟不可入朝为官,可是江湖门派与朝廷还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云雾山与南楚朝廷的关系匪浅。   众所周知,云雾山历来都是出高人名士的地方,而且个个样貌不俗,所以苏玉青与楚紫遥装扮得如此丑陋,他当然不信。此刻,他怔怔地看着楚紫遥,嘴里嘀咕着:“像,真像!”   “您说什么真像?”风若云离余佘极近,嘀咕的话尽数入了她的耳,不禁脱口问出了声。   “这里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你们随我来。”余佘回过神来,钻进了床榻之下,不知道按了什么机关,墙角的一块大石陡然立了起来,他大手一挥,道:“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几人不明就里,却也跟着他钻进了那个黑漆漆的大坑。第一个进去的是楚紫遥,她手里拿着一颗大大的夜明珠,将整个大坑照的那叫一个亮。这是人工开凿的一处地道,前路一片漆黑。   四个人同处一个极其狭小的空间,很挤。楚紫遥眉头皱得紧紧的,问道:“你说的好去处就是这里?”   “当然不是!”余佘自顾自地推开身后一块方形大理石,道:“走出这条隧道才是。”   大理石之后居然是另一条遂道,抬眼望去,里面一片漆黑,不见一物。   苏玉青嘀咕道:“里面黑漆漆的,好吓人。”   楚紫遥不禁暗觉好笑,明知故问道:“怕黑?”   苏玉青瞪着她道:“还不都怪你!整天给我灌输鬼力乱神之说。我总觉得这里怪怪的……”   楚紫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道:“别怕,万事有我。”   余佘道:“你们走不走?不走我走了啊,这样站着挤都挤死了!”   楚紫遥道:“我先下去。”   “还是我先下去,里面确实很黑,我进去掌了灯再叫你们。”余佘刚走出了一步,扭头问道:“你们轻身功夫如何?”   “还行吧。”苏玉青的轻功早已独步武林,如此一说实在是太谦虚了。她望着楚紫遥,挑眉道:“她的轻功比我厉害。”   “如此甚好,这下面有个吊梯,一般人还真不敢下去。”余佘望着风若云,道:“你轻功差些,等我上来带你。”语罢便钻进通道。   过了片刻,洞口依稀可见灯光,余佘便窜了上来,笑道:“可以了,你们两个先下去,我和她随后就到。”   楚紫遥第一个钻进去,只见里面空间十分宽广,呈圆形凹陷五丈来深,一条路横在圆中央,就像一个“中”字,只是要将口改成圈。想要下去只有依靠悬挂在半空中的吊梯,里面的空间起码有外面屋子三倍大,床铺桌子凳子,各种生活起居用品依次排列,应有尽有。   此处如此设计,难怪余佘要问她们轻功如何了。放眼望去,四周并无立足点,如若轻功弱的人想要下去,定然会摔倒,不死也会缺胳膊短腿儿。   楚紫遥身形一闪,飞身落在了吊梯之上,可吊梯摇摇晃晃并不好走,她干脆松手直接跳了下去,足尖轻点峭壁,一借力,轻飘飘的落在了地面。   苏玉青见她如此,也不走吊梯,抽出匕首,唰一发力,匕首便深深的陷入了石缝中,踩着匕首一蹬,也轻飘飘的落在了楚紫遥身旁,挑眉道:“怎么样师妹?师姐的轻功不弱吧?”   “你轻功自然是极好的。”楚紫遥见她有意与自己比个高下,心里暗自好笑,也不与她相争,顺从道:“我再练十年也追不上你的。”   “贫嘴!好好的梯子不走,卖弄什么?”苏玉青是被她先前的举动给吓着了,万一失足掉下去,缺胳膊少腿儿了,她要怎么办?她生性豁达,又怎么会计较谁的轻功好谁的轻功弱?瞪着楚紫遥,道:“这么危险的事情下次别做了。”   “梯子太晃,晃得我头晕。”楚紫遥知其心意,拉着她的手,柔声道:“你若不喜欢,便没有下次了。”   苏玉青轻哼一声不理她,抬眼便见到余佘正背着风若云一步一步的下着吊梯,摇晃起那个样子让人看着就心惊,不禁叫道:“前辈,将风姑娘丢下来吧!我们接住她。”   风若云心一惊,大叫道:“不要!”不想,余佘手一松就将她给丢了下去,自己三步做一步就下了吊梯。在风若云将要摔在地上之际,抢在苏玉青前面接住了她,笑道:“怎么不早说?这样很好玩啊!”   余佘笑吟吟的看着惊魂未定的风若云,道:“要不我们再来玩一次?”   “不了不了……”风若云一张脸吓得毫无血色,连忙摆手,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学好轻功。   “这里是做什么用的?”苏玉青对这个密道很有兴趣,也不知道挖这么大个坑是做什么的?   余佘笑道:“你们以为我说的好地方就是这里?”   苏玉青不解道:“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余佘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道:“这只是我练功的地方罢了!”说完伸手捏了一下桌上的茶杯,只见本来毫无缝隙的墙壁上立时开出一道门,余佘一踏足便是丈余,已然到了门口,叫道:“快来快来!”   苏玉青拿了拿桌上的茶杯,居然拿不动。   楚紫遥道:“不可乱动,跟上去,看他意欲何为。”   一过石门,石门便立时自动合上。里面是一条漆黑的遂道,墙壁上点着油灯,昏昏暗暗,放眼望去看不到尽头。走了大概半个时辰,才出了遂道。   余佘拍手大声叫道:“就是这里了!”转头对着三人洋洋得意道:“怎么样?没骗你们吧?哈哈哈,此处简直就是世外桃源哪!”   这里确实漂亮,只见连绵不断的山峰直插云霄,无数奇石怪峰,千姿百态。有的像刚毅的男子,挺拔高耸,有的像妩媚多娇的女子,婀娜多姿。远处湖泊沉静,小溪河流湍急,远山近山一片轻雾间,当真是云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烟。   楚紫遥感叹道:“确实很美,世间竟也有此番景象。”   “不就是山峰湖水,蓝天白云嘛。有什么好感叹的!”苏玉青对这些完全不感兴趣,但又不得不承认此处确实比她见过的景物都要美上几分。她貌似记得余佘是有话要跟她们说才来这里的,问道:“前辈,你不是有话要说么?如此良辰美景,是好说话的地方了。”   “看见山峰上的一处宅子了么?”余佘指着远处一座山峰,道:“原先此处是有人居住的,二十余年前有两个女子发现了此处,为那山峰命名思楚峰,并在上面搭了小木屋,只是后来的后来再没回来过,便无人来此罢了!”   楚紫遥一惊,明白了余佘见到她真容时发愣的原因,也明白了为何要带她来此地,忙问道:“你是说母亲和姑姑曾经在此生活过?”转念一想,此人来历不明,为何会如此清楚?冷声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天机没有跟你们说起过?”余佘收起了嬉皮笑脸的神情,一本正经地道:“我与楚瑾,独孤幼清是有过命的交情,挖遂道都是我们三人共同想出来的,你说我该不该知道?”   苏玉青感觉到楚紫遥的手心在冒汗,不禁紧了紧她的手,对着余佘道:“前辈好不要脸!既然你与她母亲是至交,方才为何还要我们叫你爷爷?这不乱了辈分嘛?”   “我先前是不知道你们与她的关系,也没想那么多!”像是想到了什么,余佘纵身一跃,与她们拉开一段距离,叫道:“你们可不能欺负我老人家!”   “想要我们不欺负你不是不可以。”苏玉青见楚紫遥眉头紧锁,知道她在想那些不明不白的事情,施展轻功追到余佘,道:“将你所知道的尽数说出来,我们就考虑考虑!”   “我带你们来这里就是要告诉说出一切啊。”余佘见苏玉青追来,一边躲一边叫,岂知无论怎么躲,苏玉青总是在他眼前晃悠,撇嘴道:“好了好了,我说还不行吗?张云旗和天机两个王八蛋,为什么要我来收拾烂摊子?”   “快说,我们等着呢!”苏玉青见他答应,也懒得与他打闹,盘腿坐在草地上等他开口。楚紫遥抱膝坐在她旁边,风若云也一脸认真的等着他开口。   余佘索性也一屁股坐了下来,缓缓地道:“我年轻的时候太过放肆,闯了很多祸,以至于被师父逐出了师门。那个时候我觉得世上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索性就破罐子破摔,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折手段,甚至作出一些令自己悔不当初的事情。这些事就不好跟你们说了,反正就是在我迷惘,分不清前路的时候遇见了独孤幼清,也就是你的母亲。”   楚紫遥盯着草地不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苏玉青催逐道:“继续继续……”   余佘道:“那个时候的独孤幼清已经小有名气,是风靡武林的大美人。她武功高强,性格爽朗,生得漂亮,自然有无数男子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只是她从来都不拿正眼看那些追求者,却总是与一个女子走得极近。追求她的人不乏王孙贵族,名门望族,为何她只愿意理一个女子而对那些人视若不见?这一点我十分好奇!”   “反正闲来无事,索性我就一路尾随她们,想找出原因。岂知被我撞见了她们……”余佘欲言又止,见楚紫遥冷冷的看着他,轻咳一声,道:“我见到两个女子抱在一起,听到独孤幼清眼泪汪汪的述说她苦恋楚瑾的事实。当时我就大吃一惊,差点就咬着自己的舌头,只因这段感情太过惊世骇俗,吓得我在树上愣了半晌。”   风若云这下才恍然大悟。她一直觉得苏玉青和楚紫遥有些不同寻常之处,至于哪里不同寻常她老是说不上来,此刻经余佘一提点,什么都明白了。不解的看着她们,心道:‘女子和女子当真能相恋?’   余佘又道:“就在我发呆的空档,呼吸一重,被独孤幼清发现了藏身之处,我打不过她,被她倒挂在树上一天一夜!最后我发了毒誓,不将她们的事情宣扬出去才幸免于难。没过几个月,我因为得罪了皇室贵族,被追杀至云雾山,幸得楚瑾出手相助。此后便在云雾山脚下养伤半年,那半年时间幸得独孤幼清照顾有加,我才活了下来!”   楚紫遥道:“你想报恩?”   余佘道:“确实如此,我决定要用我的余生报答她们的救命之恩,所以对她们很是恭谨。可她们并不希望身边多个跟屁虫,等我伤好了她们就借机甩开了我!我再见她们便是在先前废弃的破宅子里,那已经是一年后的事情了。她们打算长相厮守,在那里修了宅子,而我为了离她们近些也在那里修了一处宅子,而后张云旗和天机两个王八也跑过来修了宅子!真是讨厌死了,多了两个天天吵架的邻居!”   苏玉青忖道:‘难怪外面有几处废弃的旧屋,原来是她的母亲,姑姑,师父师伯还有这个老头子的杰作!’见到余佘想起往事咬牙切齿的模样觉得好笑,问道:“然后你们就发现了此处,挖了遂道?”   “你怎么知道的?”余佘瞪大眼睛,叫道:“连天机和张云旗都不知道的!”   苏玉青道:“我猜的,后面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独孤幼清也不待见天机和张云旗,想方设法的要躲开他们。她说‘那两个人不是好东西,老是对我家楚瑾虎视眈眈’。”余佘笑道:“之后独孤幼清就发现了这里,我们挖好遂道,还在山峰上建了小木屋。她们在小木屋住了大概有一个月,楚瑾便被云雾山掌门人的一封书信给召了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倒戈   “楚瑾是和天机,张云旗一起回云雾山的。她走后独孤幼清一直郁郁寡欢,我想尽一切办法逗她开心,她都爱理不理。那个女人……真是气死我了!然后,在楚瑾走后的第九十天,她决定去云雾山找楚瑾。”余佘重重的叹了口气,道:“云雾山上机关重重,我贪生怕死,不敢上去。但是,我担心独孤幼清,所以我一直在山下等着她。等了三天,我见到她孤身下山,模样是我从未见过的憔悴。”   “我一直跟着她,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绝口不提云雾山上的事情,还嫌我话多烦人。后来,她趁我不注意点了我的穴道,将我倒挂在树上,狠狠地骂了我一顿就离开了。此后我便再没有见过她。”余佘皱眉道:“之后我在张云旗口中得知,那日独孤幼清孤身闯进云雾山,在云雾山上跪了三天三夜央求楚瑾出来见她,可是楚瑾一直没有出来。我觉得楚瑾这么做实在是太不厚道,就去找她理论。岂知经我一说,楚瑾竟然不知道独孤幼清来找过她。最后她气冲冲的去找天机和张云旗,才得知是他们搞的鬼!”   “楚瑾知道酿成大错,去找独孤幼清解释已经来不及,因为独孤幼清已经嫁给了南楚皇子楚瑜。”余佘又道:“恰逢南楚国君驾崩,楚瑾本是命定继承人,她却心甘情愿让位于楚瑜,而后长住公主府,不再出世。”   “本来楚瑾已经打算放弃那段年惊世骇俗的感情,岂知事情的始末还是被独孤幼清知晓了。她知道楚瑾对她始终如一,便不顾一切找到了她,要求楚瑾带她离开。”余佘看着楚紫遥,长叹一声道:“唉……那时独孤幼清正好身怀六甲,她们便想出了一条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计谋,那个时候你已经三岁了。”   楚紫遥环膝的手不自觉紧了紧,忖道:‘母亲她们走得如此艰难,那我和玉青呢?日后会有怎样的遭遇?’她知道这些都是未知,收了收心神,不再想其他,道:“此后的事情我已知晓,你不必再说。你在归凤庄发现了什么?可有六香寇丸的消息?”   此时,她只希望独孤幼清早日醒来。   “据我所知,六香寇丸确实在归凤庄。”余佘站了起来,望着远处的山峰,半晌,叹息道:“归凤庄已经不是原来的归凤庄,庄主也不再是往日的银钩铁画。”   苏玉青听了独孤幼清的感情史,对她的遭遇深感同情,望了望坐在身旁的楚紫遥,心道:‘难道真的是天命不可违?聚散总有时?那到底我们还能走多久?到得最后,是否也是鸡飞蛋打的局面?’思及独孤幼清如今还是活死人,她也十分迫切的想要找到六香寇丸,问道:“六香寇丸到底藏在什么地方?”   “我只知道六香寇丸在归凤庄,具体在哪里我找了许久都没有进展。归凤庄已经被杜远控制了,也不知道他在哪里请来了蛊婆,对归凤庄上上下下的人都下了蛊。他还抓了不少武林人士,将其关押在归凤庄。”余佘说完扫了风若云一眼。   “蛊?”楚紫遥想起了那日在昆仑山上驭蛊的女子,现在想起来总觉得有些眼熟,低声问道:“杜远抓武林人士做什么?”   余佘刚想回答,只闻铃铛声随风飘来,一道清脆娇嫩的声音由远而近传入几人的耳里:“自然是用来炼蛊。”语毕,一道身影翩然而至。来人一袭白衣,轻纱遮面,脚踝处挂了铃铛,赤足而立。   楚紫遥一眼便认出了她是那日在昆仑派出现的白衣女子,刚想出口问她是谁,是如何知道杜远抓了人是为了炼蛊,却听见她盈盈跪倒在苏玉青跟前,低低地叫了一声姐姐。   苏玉青早已热泪盈眶,扶起苏玉菡,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她清楚地记得十几年前天机道人带走苏玉菡的情景。苏玉菡不愿离开她去往别处,哭得眼泪鼻涕横流,声音沙哑。最后,天机道人点了她的昏睡穴才带走了人。她曾多次开口问天机道人为什么硬要送走苏玉菡?天机道人都绝口不答,所以她一直不知道原因。   后来,苏玉菡担任南楚大祭司的消息传入她耳里,她才知道苏玉菡平安无事。   “菡儿,这些年来你过得好不好?”苏玉青看着苏玉菡如水般沉静的眼睛,想起她的批命,不禁手心发凉。   苏玉菡如一枝兰花绝世独立。她白衣黑发,白丝带结在了青丝的尾端,身如弱柳扶风,额头云纹轻描,眉黛如画,端的是泰然自若,淡然优雅。她微微一笑,道:“只要姐姐过得好,菡儿就好。”   苏玉青是她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她只在乎她。   对于楚紫遥来说,苏玉菡是神秘的,她只见过苏玉菡三面。第一次是册封的时候,那个时候苏玉菡并没有蒙面纱,她曾经画过一幅苏玉菡的肖像图给苏玉青,便是凭着记忆中的第一次会面而作的。其余两次都是祭祀的仪式上,那时的苏玉菡已经轻纱遮面,点了南楚皇族才有资格拥有的云纹。   楚紫遥知她们久别重逢,也替她们高兴,思及苏玉菡的批命,心生怜意,不自觉叹了口气。   苏玉菡朝楚紫遥躬身行礼,道:“殿下,有些事情也该解决了。”说完抬眼望着不远处的风若云,轻拂袖袍,柔和的微风夹带着一股芳香扑鼻而入,一群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虫子瞬间围住了风若云。   风若云还没弄清事出何因,虫子已然铺天盖地的朝她而来,吓得她尖叫出声。   “菡儿,不可!”苏玉青见状也是一惊,曾在楚紫遥口中得知苏玉菡是驱蛊的高手,观形势,她是打算对风若云用蛊。蛊虫不是其它普通的蛇虫鼠蚁,沾上了……一条小命就不保了,她不知道苏玉菡为何会突然袭击风若云。可是,在她心中风若云一直都是懂事乖巧的小姑娘,怕真闹出人命,出声喝止道:“风姑娘不是外人。”   “她若不是外人,萧敖是怎么看出你们易了容?她不是外人,外面那些人是怎么来的?”苏玉菡将蛊虫驱至风若云几尺开外便不再令其前进,淡淡道:“说吧,六香寇丸在哪里?”   楚紫遥拉住不明所以的苏玉青,仅用她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风若云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六香寇丸若当真在她手上,那她隐藏得也就颇深了。且看玉菡如何处理?”   “你是谁?这些到底是些什么东西?快点收起来!我怕……”风若云大惊失色,一边退后一边叫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六香寇丸?我不知道!”她想甩开发出‘呲呲’声响的蛊虫,却没料到她往左蛊虫也往左,她右行蛊虫也紧随而至,前进后退亦如此,蛊虫一直在围绕在她的四周,怎么也甩不掉。   “你若不说出六香寇丸之下落,我便驱动蛊虫,它会进入你体内,让你求生不得不死不能。那时,也不怕你不说出六香寇丸的下落了。”一语毕,苏玉菡摸出腰间短笛,奏起了极其怪异的音律,只见蛊虫随着音律不断爬向风若云,四面八方朝她涌去,离她的距离也越来越近。   风若云脸色骤变,抽出长剑抖了个剑花,出剑迅速攻击地上的千百只蛊虫。只见白光大作,剑光一闪,被剑刺伤震死的蛊虫掉头铺天盖地的飞向苏玉菡。她剑尖指地,冷声道:“是你逼我的!”   苏玉青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一直说自己武功很弱的风若云使出的招数不容小觑。这样的风若云,让她感觉很是陌生。这样的风若云,与那总是唉声叹气,自怜身世的小姑娘有很大的不同。 她不解地看着风若云,见蛊虫朝苏玉菡扑去,心中骇然,想要出手相救已来不及,失声道:“菡儿,小心!”   苏玉菡身形一闪,避开袭来的蛊虫,停在了风若云身后。身法之迅速,令苏玉青与楚紫遥差点惊呼出声。只见她手成拈花状,转身一伸手,劲风扬起了她的秀发,白色绸带不断由宽大的袖口涌出,将风若云裹得严严实实。到最后,只露了握剑的右手和头在外面,模样就要像一只蛹。   风若云被逼急了,显露了真功夫,还来不及后悔,苏玉菡的绸带便将她裹了个严严实实。她只觉绸带越裹越紧,越挣扎越紧,让她喘不过气来。知道打不过眼前的人,索性闭眼等死。忽地,余佘抢过她手中长剑,唰唰唰使出三招,她身上的绸带便被震了个粉碎。   “你终于还是出手了。”苏玉菡绸带被余佘粉碎,却并不急着还手,淡淡道:“余佘,北魏朝廷的走狗。不,现在是中了蛊毒的可怜虫。你设计杀了张云旗,外面的人都是你带来的,我没说错吧?”   苏玉青错愕的看着余佘,满脸不可置信。她想起了那个对着她嬉皮笑脸的张云旗,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楚紫遥握紧她的手,无声的安慰她,心道:‘实在是太过大意,余佘居然杀了师伯?那他先前的一番话语是真是假?外面的又是些什么人?’   “哈哈哈……”余佘大笑出声,问道:“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是我杀了张云旗?”   “我知道的还不知这些……”苏玉菡双手收于袖,淡淡道:“我知道你就是金刀门门主风振!”   苏玉青一脸惊恐的望着风若云与风振,觉得背心发凉。   如果苏玉菡说的是真的,那么她当真是被猴耍了。她咬牙,心道:‘难道这彻头彻尾都是一个骗局?先是骗我们去追云谷救风若云,再由风若云骗我们来漠北?可是,为何要用骗的?我们本就打算去归凤庄的!难怪我们这一路低调赶路还是会被人知晓行踪,原来是有内鬼!’   思及此处,她脸色突变,冷声道:“风若云,冉儿呢?”   既然风振是朝廷的人,风若云自然也脱不了干系,翠柳是风若云的丫鬟,她怕冉儿与翠柳在一起会有危险。   “师父。”远远的传来一道稚嫩的童声,苏玉青听出来那是冉儿的声音,吼道:“你们抓了冉儿?”   “没错!”被揭穿身份的余佘面露微笑,不紧不慢地道:“张云旗虽与我有些交情却不识好歹,他夜探昆仑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事情,被我杀了!金刀门被灭门也是盟主设的一个局,原先是想杀了你的,不想你们还真有两下子,竟然能够化险为夷。不过,也幸亏你们的化险为夷,不然这下半场的戏就没人演了,也不会有将南楚长公主一网打尽的机会!”   “你们野心勃勃,不得好死!”想到死去的张云旗,苏玉青悲愤道:“风若云!我们本就打算来漠北归凤庄的,你又何必多此一举,累及他人?”就是因为她们,追云谷的上百人才会无辜死去,霸刀,狂剑,绝笔才会含恨而终。   “其实我得谢谢你,苏姑娘。”风若云上前一步,含笑道:“你人很好,我很喜欢。如果你得罪的不是盟主,我们倒是可以做朋友的,只可惜……你知道吗?虽然一切都在预料中,但是看到你救我时大义凌然的样子,我还是挺开心的。既然你要问为何多此一举,那么……你还记得那日的大补汤吗?” 作者有话要说:     ☆、怒气   风若云为了答谢救命之恩,曾经亲手煲了大补汤给苏玉青喝。   苏玉青记得很清楚。那天她跟楚紫遥打赌赢了,心情非常好,风若云端汤给她喝,她想也没想便咕咚咕咚的喝了三大碗。最后,还毫不吝啬的称赞风若云手艺不错来着。如今越想越不对劲,刚想出口质问,楚紫遥已然率先开口,道:“你做了手脚?”   风若云掩嘴笑出了声,伸出右手,看了手背又看手心,半晌,不紧不慢地道:“我向来都是知恩图报的。所以啊……为了感谢苏姑娘的救命之恩,我特地在补汤里滴了一点点血降而已。”   什么知恩图报?简直就是狼心狗肺!苏玉青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她为了带上风若云一起去归凤庄,曾经与楚紫遥小闹了一番,不知道说了多少好话,楚紫遥才勉强应承。如今知道以前的种种都是风若云在作戏,目的就是要杀掉自己和满足她的野心,气得肺都要炸了。   气极反笑。苏玉青压下心中的怒气,习惯性地顺着头发,挑眉道:“真是不好意思,血降是什么我还真没听说过。嗯,也许是世间少有的□□,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会让我一命呜呼。可是,那又如何?尘归尘,土归土,人总是要死的。不过嘛,我死与不死那都是后话了。此刻,我便要取你父女项上人头来祭我师伯!”   星辰满天,夜静如水。   苏玉青脚步生风,衣摆翻飞,攻向不远处的风若云。   一团火红的影子朝风若云奔去,身如鬼魅。风若云知道苏玉青要取她性命轻而易举,拔腿就朝风振跑去,想引她与风振正面交锋。   苏玉青先发制人,轻飘飘落到风若云跟前,重重地甩了她一巴掌,冷声道:“这一巴掌是为追云谷死去的人而打的。”   风若云还没反应过来,又被甩了一巴掌。苏玉青含笑看着风若云,道:“这一下是为霸刀狂剑绝笔而打的。”   两记耳光,苏玉青力道非常重。楚紫遥离她们有些距离,却将耳光声听得一清二楚,忖道:‘这人倒是十分喜欢抽人耳光,日后还是别惹了她,巴掌甩在我脸上就不好了。’   风若云接连被抽了两个耳光,双颊火辣辣的疼,耳里嗡嗡作响,恨得是咬牙切齿。她想还手,却无能为力。   苏玉青身轻如燕,来去如风,打了她就离开,她没有那个能力在短时间内找出苏玉青所处的方位。   事实上,风若云并没有完全说谎。她的武功确实不怎么样,至多算个二流高手。不过,她引以为傲的是施毒的功夫。正愣神间,右腿一麻,跪在了地上。风若云咬着牙,狠狠地瞪着站在她跟前的苏玉青,气得说不出话来。   苏玉青笑了笑,道:“风若云,你骗我,两个耳光是不是太便宜你了?”   风若云头发凌乱,双颊通红,单膝跪地显得甚是狼狈。她自幼被风振捧在手心,何时受过这种委屈?此时被苏玉青如此作弄,心里早就咒骂了她千千万万遍。她很想抽苏玉青几十个耳光来解气,可是又无能为力。她捏紧拳头,强装镇定道:“你当真就不怕死?血降的解药只有我才能配!你若杀了我,不但你自己会死!独孤幼清也会做一辈子活死人!”   苏玉青见到风若云披头散发,两颊肿得老高,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憋屈样,心里就特别痛快。心道:‘抽两巴掌算轻的了,我还没觉得委屈,你就开始委屈得想要掉泪了?就算你装得再可怜,我也不会再同情你这种恩将仇报的臭女人了!’   可是,还有独孤幼清。苏玉青与楚紫遥下山目的之一便是寻找六香蔻丸,如今好不容易有了下落,不该就此错失良机。思及此处,她微微叹息道:“只要你告诉我六香蔻丸在哪里,我便饶你不死。”   风若云却笑了,她恶毒地瞪着苏玉青,骂道:“我是不会告诉你这种喜欢女人的死变态的。”   她话音未落,苏玉青已经呼出一掌,拍向她的右肩。不想刚触及她的肩头,手心却传来一阵刺痛,翻掌一看,手心多了几处细密的小孔,正往外渗血,而流出来的鲜血则迅速变成了黑色。她瞪着风若云,满脸怒气。   “我功夫不及你,想要活命只有用毒了。”风若云翻身爬了起来,笑道:“想不到激将法还是有用的。怎么样?我的万毒针滋味如何?”   “你还真够卑鄙的,算我瞎了眼。”苏玉青迅速点了身上几处大穴,以免毒气攻心送了性命。她斜眼见到楚紫遥正朝这边赶来,连忙将手藏在了身后,笑了笑,道:“这等下三滥的手段对我不管用,我今天便要你尝上些苦头!”   “你当真不怕死?”   苏玉青依旧想要出手教训她,风若云有些害怕,失声道:“你死了,那位南楚公主可就要伤心了!”   一开始,风若云并不知道楚紫遥的身份。   她带着杀苏玉青的命令接近她们,在此之前,她只道拥有如此超凡脱俗气质的人是武林中哪处世家大族的大小姐。听了独孤幼清的事后,结合之前的所见便猜测到了她们的关系。此时,她为了不被苏玉青教训,只好放手一搏,大声道:“你放了我和父亲,我便给你解药!”久久不见援兵到来,知道已经功归一匮,她刻意让楚紫遥知道苏玉青中了毒,想要借此要挟。   “死有什么可怕的,就算今日不死,来日也会死的。”苏玉青属于那种选择一条路便会走到黑的人。她想教训风若云,便不会改变主意。   苏玉青打定主意要给风若云点颜色瞧瞧,出手毫不讲情面,气势如虹,掌风凌厉,连绵不绝。风若云武功本就不高,自然不是苏玉青的对手,胡乱接了几招便开始躲避。最终,苏玉青反手扣住其命门,风若云才罢手不再抵抗。她先前想再甩风若云两记耳光,如今抓到人,却突然兴意阑珊,忖道:‘先是血降后是万毒针,我不会真的就毒发而亡吧?’   片刻后,苏玉青见一名坤影朝她走来,知道楚紫遥的用意,便将风若云交给了坤影。   不远处,楚菀牵着冉儿,楚紫遥静静地站在那里,身后还有几十名坤影。   苏玉青开始还担心冉儿出事,此时见她安然无事也放宽了心,拉着冉儿问了几句便住了口。她心里有太多的疑问,想要问,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楚紫遥却突然捞起她的袖子查看,见到黑色的血渍,皱眉道:“我先帮你把毒血逼出来。”   楚紫遥食指中指并拢,不断将苏玉青手上的毒血逼向指尖。片刻后,黑色的血一滴一滴的滴在地上,而后便是鲜红的血液。摸出手帕将她手上的血渍擦干净,对一旁的坤影道:“你们去将入口填埋了,不准让任何人进来!”她拉着苏玉青的手不松开,道:“我知道你心里有很多疑问,稍后我单独说与你听。你先在这里看着冉儿,我去帮玉菡。”   迷雾重重,山风阵阵。   风振已被苏玉菡逼得毫无退路,眼睁睁的看着亲生女儿被生擒而无法施展援手。再之后,见到传闻中的南楚坤影,更是乱了阵脚,出掌虚浮不着边际,逐渐落在下风。他一面躲闪一面想:‘这女子到底是谁?年纪轻轻怎地如此厉害?坤影什么时候来的?归凤庄的人呢?’   “就快老命不保了,你还在打什么坏主意?”苏玉菡擅长点穴功夫,武器仅是袖中绸带。她在风振的回击中进退有序,游刃有余。出手则招招点向风振要穴,打架的姿势有着女子特有的柔弱美,加之其以绸带为刃,更像在舞蹈。她见风振四处张望,出掌的气势明显减弱,淡淡道:“你在找归凤庄的人?”   原来,风振知道在归凤庄对付楚紫遥与苏玉青会引起外界的猜疑,便早与归凤庄的人商量好由他将二人引到此处,萧敖带人来助他一臂之力,将之生擒活捉交给杜远处置。可约定时间已过,援兵还没到,他便将往日的成年旧事搬出来讲给楚紫遥她们听,借此拖延时间。   万万没料到的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还是个厉害的角色。良久不见归凤庄的人,他已经猜到是眼前女子搞的鬼。他自知打不过,也不再浪费体力,住了手,问道:“你截杀了他们?”   “你千方百计想要抓殿下与苏玉青,就只是为了荣华富贵?”苏玉菡也停了手,不答反问:“甚至不惜亲手烧掉苦心经验几十载的金刀门?”   “你懂什么?”风振冷哼一声,声如洪钟:“小小金刀门怎能与未来开国功臣相比?你到底是谁?”   “开国功臣?当真可笑至极!”苏玉菡手一摊,道:“我是谁你不必知道。快将六香寇丸交出来,饶你不死!”   “哼,哼哼……”风振冷哼几声,鄙夷道:“你想拿六香寇丸救那做出伤风败俗之事的独孤幼清?没门儿!我就算是拿来喂狗也不会给你!”   “不准诋毁我母亲!”楚紫遥悄无声息的站在风振背后,闻言剑柄一指,抵在其后心,冷声道:“真会装模作样,你说的话到底几分真,几分假?”   “怎么?做得出这等事情还怕别人拿出来说不成?”风振腰杆一挺,朗声道:“有本事你就杀了我!我死了独孤幼清一辈子都是活死人,苏玉青中了血降也活不长了!”   “我只问你说过的话是真是假。”楚紫遥眉头一拧,举掌拍向风振后心。风振一个踉跄差点摔倒。楚紫遥软剑出鞘,直指风振面门,道:“你废话太多,我便割了你的舌头来喂狗!”   “哼,果然是母女!动不动就要挖别人的眼睛,割别人的舌头!”风振退后一步,楚紫遥软剑紧随。苏玉菡断了他的退路,他如今是前进不得,后退无路,望着楚紫遥,鄙夷道:“独孤幼清与楚瑾的事情不假!听若云说你与苏玉青整日形影不离,同吃同住,我看你们也不简单……当真是伤风败俗!”   “随你怎么说。”楚紫遥神色淡淡,出剑直削风振右臂。 作者有话要说:     ☆、孤星      楚紫遥挥剑而起,剑气如虹。风振脸色一变,不知该如何抵挡,条件反射,双手合十,稳住了楚紫遥来势凶猛的一剑。楚紫遥丝毫不给他还手的机会,左手捏个剑诀,运功继续推进。   风振运起内力抵挡,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他自以为内力浑厚,胜券在握,暗道:‘我习武大半生,内力在江湖上虽算不了上等,但与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相比定然胜上千倍万倍,就算没有千倍万倍,十倍肯定有吧?’   岂知,事情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简单。   内力虽是日积月累,缓缓徐进的结果,但是,内力也分阴阳。   风振内力雄浑刚强自然属阳。楚紫遥修习的混元神功却不在阴阳之内。混元神功既不及阳属性内力雄厚霸道,也不及阴属性内力柔和绵长,它介于两者之间。所以,阴阳属性的内力非但不能对楚紫遥造成伤害,还能减缓对方内力攻势,将之尽数化开。   道理很简单,就好比波涛汹涌的江水席卷而来,却被无数条潺潺小溪分流。风振的内力碰到混元神功便成了涓涓细流,威力自然大减。   风振步步为营,却是百密一疏。感觉到输出的内力被一股如微风般柔和的劲力尽数化了去,风振大惊失色。雄厚的内力不间断输出,犹如石沉大海,一丝波澜都不曾激起。他见楚紫遥神色自若,心里便开始发毛,忖道:‘何以伤不了她分毫?难道她会使妖术?’   风振出口诋毁独孤幼清,楚紫遥很生气,如今见他神色有异,面无表情道:“你在想内力去了哪里,是不是?”说着右手猛地发力,软剑不断深入,直指风振咽喉。   风振全身笼罩在楚紫遥剑气之中,不敢偏头躲闪,脑袋往后一扬,躲开了取他性命的一招,岂知下盘不稳差点摔倒。   楚紫遥左掌虚拍,风振偏头又躲。楚紫遥见他上当,趁机运功,剑尖依旧直逼风振喉咙。   风振刚稳住身形,早已来不及躲避,狼狈的不断后退。不想,退得慌忙竟忘了看脚下的路,脚一踩空,背心猛地撞上后面的石头。   大石头挡住了后路,想再后退已是不能。楚紫遥虚晃一招,剑光闪动,眼见风振就要丧命于凝绝剑下。   岂知,她竟及时收住了刺向风振咽喉的一剑。   风振惊恐的望着她,额头直冒汗,软剑离他只有那么一丁点的距离,他差那么一丁点就命丧黄泉了。楚紫遥对他惊恐的神色恍若未见,她软剑斜画,缓缓地由风振右肩直画到左腿,这才一剑刺入!顿时,鲜血四处迸溅!   “啊……”风振捂住大腿痛叫出声,鲜血湿答答地顺着他的指缝缓缓流出。   楚紫遥猛然抽出贯穿他大腿的长剑,鲜血便如潮般向外涌出,疼得风振哇哇直叫。有几滴血溅在了她的袖口,这让她对风振更加恼怒。她身上穿的衣衫是苏玉青缝制的,风振的血弄脏了她心爱的衣衫。   “我知道六香寇丸不在你身上。说吧,你们对归凤庄做了什么?”楚紫遥用手帕不断的擦着凝绝剑上的血渍,头也不抬的问道:“萧山呢?”   “你怎么知道六香寇丸不在我身上?”风振与苏玉菡交手时已经对她的武学造诣感到惊叹,此时楚紫遥一出手更让他大吃一惊。想她年纪轻轻,内力竟然比年过半百的人要高出许多,这也是让风振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更可怕的是,楚紫遥的内力具体高深到什么程度,他居然无法揣测。他哪里知道楚紫遥的内力其实并不深厚,只是她修习的内力属性特殊而已。   风振知道今天会栽在此处,索性捂着伤口坐在地上,撇嘴道:“你不是去过归凤庄么?枉你自认聪明,难道你看不出来?南楚暗卫不是无所不能嘛?萧山在哪里还用我来说?”   “你没有资格问我问题!”楚紫遥看着风振,无视他的冷嘲热讽,冷声道:“将你所知道的尽数说出来,说一句谎便在你身上割掉一块肉!”一句话说得平静异常,听在风振耳里就是另一种味道了,冷。   风振不自禁打了个寒颤。他突然想到了被独孤幼清倒挂在树上不给吃不给喝的情景,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他突然很怀念。关键是与割肉相比,还是被独孤幼清挂在在树上晃悠悠的惬意些。他抬眼打量着楚紫遥,觉得她很像独孤幼清的同时,后背亦凉飕飕的,感觉很冷。   观形势,他知道楚紫遥可能真的会将他五马分尸千刀万剐,亦有可能将他的尸骨抛下万丈深渊喂豺狼虎豹。思及此处,一滴冷汗缓缓的滴了出来,忖道:‘男子汉大丈夫怎能屈服于一个小女子?就算是输了也不能输了气势!’挺直腰杆道:“独孤幼清确实救过我,只不过我为了保命,恩将仇报了。”   “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楚紫遥就弄不明白了,已经死到临头了风振此时的理直气壮到底是从何而来?她对风振无甚好感,在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就觉得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东西。突然,她猛地想起了一件事情,问道:“是你去白玉宫盗了凤壁?”   “呃,你怎么知道的?其实也不算是盗。我是以六香寇丸的下落交换的!”风振自顾自地包扎伤口,痛得直咬牙,又不敢不回答楚紫遥的问题,颤声道:“襄王知道杜远一直想要逐鹿中原,又知道他眼红白玉宫的凤壁已久,便派我去白玉宫骗取凤壁以取得他的信任。当然,襄王给的六香寇丸消息是假的,白玉宫前去寻药时扑了个空,知道凤壁在杜远手里便扬言要灭了昆仑派。这时候襄王找杜远共商大计也就顺理成章了。凤壁在杜远手中一事一传出,他想要逐鹿中原的事情也就会败露,此时不想与襄王合作已是不能!”   楚紫遥忖道:‘难怪凤壁会出现在杜远手里,原来真的是为了母亲。’想到襄王为了自己的野心精心策划,杜远为了自己的勃勃雄心杀了无数人,不禁暗叹。   此时,苏玉菡淡淡的声音传来:“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又何必强求?因果循环,上天自有定论。风振,你杀了大师伯,我饶你不得,既然你坦白,我给你个选择死法的机会。”   “我……我不想死!”风振满心以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她们就会放了他,是以听到苏玉菡平静无波的问他想怎么死的时候愣了愣,回过神来才想到自己杀了张云旗。   这些人皆是云雾山的门人,又怎么可能放过他?他知道将死,索性破口大骂,“他妈的!是我杀了张云旗又如何?你们最好就快些杀了我替他报仇!若我活下来,一定会将独孤幼清所做的不齿勾当宣扬出去……”   “唔……咳咳……”他突然咳嗽起来,伸手抠着嘴里的泥巴,呛得眼泪直飙。   楚紫遥早就对风振说话的语气产生了厌恶,一脚踢了一坨泥巴堵住了他的嘴,以免他的话脏了自己的耳朵,冷声道:“既然你想死,我便成全你!”   月光为黑茫茫的大地铺上了一层银光,思楚峰的小木屋里,有几处都支了火把,将一间精致的小屋照得犹如白昼。房间里铜镜木梳,床榻桌椅一应俱全。   楚紫遥见到屋里一尘不染,像是有人时常打扫般整洁,不禁问道:“你常来这里?”   苏玉菡端坐在四方凳上,打量着整洁干净的小木屋,淡淡道:“以前经常来,不久前也曾在此短住。”   她先前抢在楚紫遥之前击毙风振,却被风振垂死挣扎时划伤了胳膊。苏玉青正小心翼翼地为她巴扎伤口,心疼得不得了,正暗自怄气,忖道:‘难道师父当初就是将菡儿送来了此处?’想要开口询问,忽又想到自己此时还在怄气,及时收了声。   楚紫遥暗叹一声,也不再追问心中的千百种疑问。在南楚,大祭司虽无实权,却也是南楚百姓心中神一般的人物,有些事情就连她也不好问原因。所以,苏玉菡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此处,她不好过问。   她看着由知道苏玉菡受伤到现在都一声不吭的苏玉青,忖道:‘别人受了伤你就担心生闷气,自己受了伤又毫不在乎,真是……’想到母亲的境遇,道:“六香寇丸既然不在风氏父女手上,那便一定在归凤庄,天一亮我便去归凤庄。”   “你派人封了洞口,怎么出去?”苏玉青终于按耐不住,开口询问。   “此言差矣。”楚紫遥嘴角带笑,不回答苏玉青的问话。   “真正的入口并不是你们来时的路。”苏玉菡戴着面纱,声音淡淡。   苏玉青曾经让她摘掉面纱,她只摇了摇头便不再多言。苏玉青不明所以,却也不再勉强。所以啊,她生闷气的原因不单是因为苏玉菡受伤,还是因为苏玉菡的淡漠。那种感觉,她很不喜欢。苏玉菡貌似对周遭的一切都满不在乎,淡然得很,就连与十几年不曾谋面的亲姐姐相逢,情绪起伏也不大。与之对比,苏玉青倒是又惊又喜。她不懂苏玉菡为何如此,所以才不吭声。   楚紫遥被苏玉青一记眼刀刮得浑身不自在,也不再隐瞒,道:“这里我小时候来过的。嗯,姑姑曾带我来过。”   苏玉青半眯着眼看着她,不悦道:“你既知道有古怪,为何还傻不拉唧的跟着风振乱转?不想活了!”想到中了风振的大圈套就气不打一处来。楚紫遥明明知道有古怪居然不告诉她,真是气死人了。她看了一眼苏玉菡,道:“你既然来过,定然在幼时便认识菡儿了?”   “我只待了一晚上就离开了,并未见过玉菡。”楚紫遥见到她半眯着眼,知道这是危险的预兆,更是丝毫不敢隐瞒。   相处久了,楚紫遥也慢慢摸清了苏玉青的脾气。   苏玉青只有两种情况下才会半眯着眼睛。一是在她享受她带给她无限快感的时候,再者就是在即将生气的情况下。   楚紫遥见她就快要炸毛,忙道:“我见你对风振十分感兴趣才没有出口阻止。来的时候,我已经暗中吩咐坤影留意所有可疑的人事物,来应援的归凤庄人也被他们打发了。风振临时挖的入口我也叫人掩埋了,明天我们就离开这里。”   苏玉菡看着她们,眼里似乎有了一丝情绪,缓缓地道:“如今时局紧张,国内奸臣未除,对外征战连连。你们的事不宜张扬,以免给敌人可乘之机。”   楚紫遥见苏玉青俏脸一红,显然是对苏玉菡知道她们关系这件事有些不好意思。拉起她没受伤的左手,坦然道:“你且放心,我决不让她受半分委屈!”   “那便好。”苏玉菡抬眼看着窗外皓月当空,道:“寒毒,万毒针,血绛,此三种毒坤影暂时无法医治,你们快去无极宫找云湘。”说着叹息道:“姐姐,菡儿要走了,你保重。”   她相信楚紫遥能够保护好苏玉青,如此她也好坦荡荡来去无牵挂。   幸福来得太突然,走得也太突然。   两姊妹相逢不过个把时辰就要面临分离,这让苏玉青不胜伤感。见苏玉菡背对着她,猜不到她的想法,明知故问道:“可不可以不走?”   “忘了吗?我乃天煞孤星……”苏玉菡袖袍一挥,破窗而走。   人已不再,声音还远远的盘旋在空中。   “姐姐,保重。”   天煞者,克也;孤星者,孤也。天煞孤星天降临,孤克六亲死八方。寥寥几句,曾是天机道人为苏玉菡批命的解释。 作者有话要说:     ☆、途中   月色依旧,夜里无边清静。   苏玉青望着那抹白影消失的方向,视线开始模糊,最后,一行清泪终是流了出来。   这样的命格,到底是真是假?苏玉青不明白,为何拥有如此凄苦命运之人会是她的亲妹妹。她不想去相信。可是,先是父母的相继死去,后是天机道人的批命,这一切的一切又让她不得不相信这些都是真的。她很想说,她并不惧怕什么克死六亲死八方的言论,她只想要苏玉菡安安稳稳的陪在她身边。但,苏玉菡没有给她机会。   好不容易的久别重逢,理应坐在一起叙旧联络感情的。可是,苏玉菡选择了一个人孤零零的走掉,这让本就不怎么不痛快的苏玉青心里更不是滋味。而她身上的毒,她好像一点也不在乎。   她不放在心上,楚紫遥很紧张。本以为坤影能解,却不想暂时无解。可是苏玉青现在很伤心,她只有不开口,默默地帮她拭去眼泪。待她哭累了,平静下来,柔声道:“其实也不必过于担心。既然她出了皇宫,定有再见之时。这些年来,玉菡行善积德,相信定能改变天煞孤星的命运。”   苏玉青闭着眼伏在楚紫遥肩头,头都懒得抬了,幽幽地道:“菡儿孤苦无依十余载,如今孤身涉足江湖,我很担心。”   “我相信命不由天。你先前也看见了,她年纪虽小,武学造诣却并不逊于你我。再者,她出宫必有其原因,不必过于忧虑。”楚紫遥是绝对放心的,她看出了苏玉菡的武学套路是楚瑾亲自传授的,也曾暗自寻思:‘她到底是姑姑的徒弟还是师父的徒弟?’   良久后,苏玉青的心情在楚紫遥的安抚下逐渐平复,却依旧不想动,窝在她怀里,闭目不语。   楚紫遥了解她的脾性,这才开口道:“我们要立刻赶路去无极宫。”   苏玉青道:“可不可以不去?”   楚紫遥道:“不可以。”   苏玉青抬眼看着她,叹息道:“六年前我去无极宫便是因为受伤,想不到六年后还是要去那里养伤。”   话音刚落,她便昏倒在了楚紫遥怀里。   无极宫离归凤庄很远,离昆仑派却很近。   坤影无法医治苏玉青身上的毒,却有法子给她续命。可是,苏玉青还是昏睡了三天。她醒来的时候正在一个温暖和怀抱中,她闻到了熟悉的香味,自然知道是谁的怀抱。伸手抓住楚紫遥的衣襟,笑道:“你眼睛怎么红彤彤的?倒像只小兔子。”   楚紫遥盯着她半晌,跟着紧紧将她搂在怀中,道:“你知道要醒来,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苏玉青不说话了,心里酸酸的,指尖也是酸酸的。她轻轻抚摸着楚紫遥柔软的发丝,叹息道:“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楚紫遥道:“三天。”   苏玉青拉开些距离看着她,道:“你以为我醒不来了,所以刚刚你哭过?”   楚紫遥不去看她,道:“没有。”   苏玉青突然吭哧一声笑了,却板着脸道:“如今我醒了,你就会说谎来骗我了。”   楚紫遥叹息道:“你这人真是没良心。”   苏玉青道:“好,算我没有良心。如今我肚子很饿,有没有东西吃。”   楚紫遥没有说话,苏玉青却闻到了食物和香气。她推开车窗,见是在荒郊,忍不住问道:“哪里来的香气?”   突然有一把声音说道:“这里。”   马车门帘被掀开,夏竹拎着食盒走进来,笑道:“公主知道苏姑娘醒来肯定会饿,所以不管走到哪里都会买很多事物,随时准备着,等着你来吃。”她打开食盒,将里面的食物摆在矮几上,接着道:“这是半个时辰前在一家特色酒楼里打包的食物,还是热的……”   苏玉青眼睛眨了眨,嫣然道:“夏竹,你们四个怎么来了?”   夏竹道:“哪里有四个?只有我一个。”   苏玉青道:“你们四个不是形影不离的?”   夏竹道:“她们三个留在南楚照顾五公主,我是被人叫过来照顾你的。”   楚紫遥道:“夏竹的医术还不错,我叫她过来的。”   苏玉青道:“那你的动作挺快的。”   夏竹道:“用我们南楚最快的马,日夜兼程地赶路还是来得及的。”   苏玉青叹息道:“多谢你。”   夏竹道:“不敢当。快吃东西,待会儿凉了便不好吃了。”   马车已经停了下来,苏玉青也在吃东西,可是她好像有些吃不下去。   楚紫遥无奈道:“你身上还带着毒,就别想着喝酒了。”   苏玉青道:“我知道。”   楚紫遥道:“那就快吃东西。”   苏玉青道:“可是没有酒我什么也是吃不下的。”   楚紫遥无言以对,沉默半晌,道:“你当真要喝?”   苏玉青点了点头。   楚紫遥道:“一杯。”   苏玉青道:“三杯,不能再减。”   楚紫遥看着她,最后还是选择了妥协。   有了酒,苏玉青果然吃得比先前愉快多了。可是凡事都是会付出代价的,很快,她吃进肚子里的食物,喝进肚子里的酒便全部吐了出啦,吐得脸色发青。   楚紫遥完全是拿她没有办法,只有顺着她的背,一言不发。   苏玉青可能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用夏竹递过来的清水漱了口,笑道:“可能是吃得太多了。”   楚紫遥却没有理她。抬头看着夏竹,道:“给她把脉。”说着便扭头看着远处的高山,藏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   夏竹把脉的结果就是毒性已开始幔帐,不能再拖了。   所以,拉马车的马又换了一批,以最快的速度往无极宫赶去。   马车内很安静,苏玉青有些不习惯,开口道:“我记得云湘不是解毒的行家,为什么菡儿要我们去无极宫找她?”   楚紫遥本有些生气,却还是不忍不答话,道:“许是能解毒的人在无极宫。”   苏玉青突然转变话题,道:“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   楚紫遥不答话,没有否认,亦不承认。   苏玉青去拉她的手,道:“外面的风景比我好看?”   楚紫遥道:“至少比一个脸色发青的病人好看。”   “你……”苏玉青语塞,半晌,叹息道:“我曾经说过我是个酒鬼,并没有说假话。”   楚紫遥转头看着她,道:“那你可不可以为了我……”她突然顿顿了顿,“为了我少喝一些。”   她本来想说为了我戒酒的,却也知道是没有可能的。   苏玉青不说话了,看着窗外飞速而过的风景,沉默很久才道:“好,我答应你会节制些。”   楚紫遥扳过她的脸,道:“我说过不勉强你做任何事,你若是不情愿……”   苏玉青叹了口气,道:“十一岁那年,我第一次喝酒,在云雾山喝酒窖里,喝的就是女儿红,两坛,醉得人事不知。那个时候只是好奇,背着师父偷偷地喝。师父知道以后也不管我是不是醉了,让聋婆婆把我丢在荒郊野岭不给吃不给喝,算是惩罚。我这个人就是这么不识好歹,师父为我好,我就偏不听他的话,一有机会还是去酒窖偷酒喝,酒喝多了,酒量就上去了,渐渐地就离不开酒。自身带寒毒后,更是离不开了。”说着看着楚紫遥,道:“我说这些给你听并没有其他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离不开酒,却更离不开你。”   楚紫遥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只有一言不发地把她拥入怀中。   苏玉青揪着她的衣襟道:“我说了这么多话,你为什么一个字也不说。”   楚紫遥低头看着她,叹息道:“以前我时常想,若是有一天真正爱上了一个人,是不是会比爱自己多一点,是不是愿意付出所有,会竭尽全力。如今我终于知道了答案,知道了爱上一个人是怎么一回事,爱上你,我竟然无法拒绝你的任何请求,甚至不忍心对你凶一些,我只想给你最好的,给你你最想要的,给你我的全部。你说离不开我,我很开心,我也想告诉你我离不开你,可是又觉得说出来很多余,既然你想我说话,我说了这么多,够不够?”   苏玉青没有说话,却拉下了楚紫遥的头,吻上了她的嘴唇,狠狠地吻着,霸道而用力。她的手指摩挲着楚紫遥的后脑勺,像是爱抚着世上最珍贵的宝物。   无极宫在半山腰,壮丽秀美。   此时晚霞如火,抬眼望去,不禁心生畅意。   宫门外四个打扮很精致面容姣好的少女拦住苏玉青几人,道:“你们是什么人?”   苏玉青笑了笑,道:“我是你们宫主的朋友,麻烦通传一声。”   四个少女打量了她们一番,道:“几位在此稍后。”   苏玉青点了点头,转身继续观看如火的艳霞。她侧头看着楚紫遥,道:“既已到了,我相信菡儿找我们来这里必有她的道理,你不必担心。”   云湘出来的时候便见到苏玉青与楚紫遥背对着她,看着艳丽无比的晚霞,她们身后站着一个着水蓝衣衫的姑娘,画面说不出的美丽。她喜欢苏玉青,见到这种画面却也没有吃醋,开口道:“稀客光临无极宫,无极宫真是蓬荜生辉。”   苏玉青转过身朝她走去,嫣然道:“云宫主,叨扰了。”   云湘笑道:“你肯来这里,一定不是来找我。”   苏玉青道:“实不相瞒,我身中两种剧毒,到你这里来养伤的。”   云湘一双好看的眼睛此刻露出了一丝诧异,道:“你们莫不是来找青离的?”   苏玉青不解道:“青离?”   云湘道:“万蛊门少主。”   苏玉青终于明白苏玉菡为什么要她来这里了,笑了笑,道:“我们应该就是来找她的。” 作者有话要说:     ☆、解毒      布置十分精致的房中,苏玉青见到了青离。   青离的确是个很漂亮的姑娘,穿着鹅黄色的衣裳,身材高挑,长发及腰,脸上总是带着一丝柔媚的笑意。她见到苏玉青的第一句话就是:“是她让你来找我的?”   苏玉青猜想她口中的她是苏玉菡,便含笑点了点头。   青离似乎微微叹了口气,可她的脸上还是带着笑意。一直在旁边看着的楚紫遥觉得这一点与苏玉青有点像。   云湘道:“青离,她中的毒只有你能解,不能再拖了。”   青离笑了笑,道:“我需要一个干净的房间,一个大大的浴桶,还要两个随时都要提热水进房的丫头。”   云湘道:“没问题。”   青离似乎有些玩味地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像你这样的人,注定孤独终老。”   云湘好像听不明白她在说什么,只微微一笑,道:“干净的房间就是这间,丫头热水随时都有,你快点帮她解毒,否则你休想在我这里打听到什么消息。”   青离叹息道:“我怎么就认识了你这样的人呢。罢了,你们出去。”   云湘转身就走,楚紫遥却还杵在原地。云湘走到门口见她还未动,开口道:“楚姑娘,我想和你单独谈谈。”   庭院内很幽静,走廊上亦空无一人。   楚紫遥静静地看着幽静的庭院,静静地等着云湘开口。她其实有些看着云湘,如果不是云湘,她也不会那么快的做出要坦白一切的决定。   云湘原本发亮的眼睛此刻似乎有些暗淡,她叹了口气,道:“你们是不是已经在一起了?”   楚紫遥没有想过隐瞒,道:“是。”   云湘道:“我本来并不是一个喜欢谦让的人,我却并没有跟你抢小青,你可知道原因?”   楚紫遥摇了摇头。   云湘道:“第一个原因我曾经说过。我可以喜欢很多人,你却只会喜欢她一个。”   楚紫遥道:“还有第二个原因?”   云湘笑了笑,道:“自然是有的。我并不认识你,所以绝对不会因为你只会喜欢她就拱手相让。”说到这里她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天空,接着道:“小青的眼睛很好看,所以我特别喜欢看她的眼睛。那日在昆仑地界的山林里,我在她眼里看到了从来没有见过的眼神,是一种无奈,决绝,却又带着一丝怜惜的眼神。她一向是个很有自尊的人,所以我心里即使很想去帮她埋葬傲雪却没有动,你过去的时候我就知道她可能会发脾气,结果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   楚紫遥道:“你没有猜错,她的确发了脾气。”   云湘摇了摇头,道:“那是你没有见过她发脾气的样子。更以往比起来,那根本就不算是发脾气。”   楚紫遥道:“你见过她发脾气?”   云湘道:“见过那么几次。你应该知道她并不是一个脾气好的人,她脾气坏得要命,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酒鬼。”   楚紫遥没有说话,她安静地等待云湘继续说。   云湘道:“有一次她发脾气,整个客栈几乎都被她给砸了。所以那天她对你冷言冷语,已经很仁慈了。我很心疼她,所以我不跟你抢。”   楚紫遥道:“你若要抢,我也不怕。”   云湘道:“哎,你确实不应该怕,也不用怕。因为她喜欢你,并不喜欢我。我还未抢,便已经输了。”   楚紫遥道:“你知道就好。”   云湘道:“我喜欢看着她开心一点,所以我并不跟你抢,还帮你。你要对她好,否则我有可能会后悔的。”   楚紫遥道:“我自然会对她好,没有人会像我这样对她好。”   云湘沉默了一阵,突然笑了笑,道:“如此我就放心了。你们安心在这里养伤,没有人会来打扰你们。”   她说完转身就走,很快就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楚紫遥看着一排排整齐排列的灯笼,在心底深处默默说了一声谢谢。   一连七天,苏玉青都心甘情愿的接受青离的治疗。每天在放了药的浴桶里泡上一个时辰,还要喝苦不拉几的中药,这些她都忍了。原因只有一个,她还这么年轻,并不想这么早死。   毒素已清,欠的便只是修养。   她以前有些害怕见着云湘,现在却很想见见她,向她道谢。可是她并没有看见过云湘,自第一日见着她后,便再也没有见到过。   晚间休息的时候她还是和楚紫遥在一个房间。她见楚紫遥在看书,便也不去打扰,自己躺着休息。   楚紫遥上床歇息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问道:“那天云湘跟你说了什么?”   楚紫遥道:“没什么。”   苏玉青道:“肯定有什么,不然她为什么不来见我?以前她不是这样的。”   楚紫遥道:“你希望她跟我说些什么?”   苏玉青道:“没有啊。我只是想不通她为什么不见我。”   楚紫遥道:“你们想见她?”   苏玉青道:“总得道谢吧?”   楚紫遥道:“她可能不会再见你了。”   苏玉青道:“为什么?”   楚紫遥看着她的眼睛,缓缓道:“因为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苏玉青眼睛眨了眨,好像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她突然笑了笑,道:“你是不是在吃醋?”   楚紫遥道:“不是。”   苏玉青卷着她垂在胸前的发丝,嫣然道:“小孩子说谎可不好。”   楚紫遥突然笑道:“小孩子现在饿了,你说怎么办才好?”   苏玉青道:“我怎么知道怎么办。”   楚紫遥翻身压住她,低声道:“我饿了,你自然要负责喂饱我。”   苏玉青还是在笑,摸着她的下巴,道:“乖孩子,你若是想吃,就得凭你的本事。”   楚紫遥眉头似乎挑了一下,伸手就去解她的衣带。   苏玉青也不阻止,就这么看着她,突然叹息道:“小孩子太猴急,总会吃亏的。”   话音未落,楚紫遥只觉得背心一麻,突然就动不了了。她看着苏玉青,道:“师姐,快解开我的穴道。”   苏玉青道:“我若是不解呢?”   楚紫遥道:“我只不过是想跟你亲近,你为什么要点我的穴道?”   苏玉青笑道:“我喜欢。”   楚紫遥无言以对,竟然也不说话了。   苏玉青道:“你干嘛不说话?”   楚紫遥道:“既然你喜欢,我只有迁就你,无法可说。”   苏玉青看了她很久,突然叹了口气,手指一戳便解开了她的穴道。   楚紫遥一得自由便立刻抱住她,轻声道:“师姐,我现在特别想,你愿不愿意?”   苏玉青道:“六香蔻丸还没有消息,你真有心情做这些事情?”   楚紫遥道:“我已有了消息。”   苏玉青抬眼看着她,道:“说来听听。”   “我已得知确切消息,六香寇丸在萧山手中。玉菡说萧山不在归凤庄,那他到底在何处?”楚紫遥望着苏玉青的眼睛,如是问道。 作者有话要说:     ☆、时光   月色依旧,夜里无边清静。   苏玉青并没有立刻回答楚紫遥的话,她透过纱帐看着微微跳动的烛火,似乎在发呆。   等了好一阵,听不到回答,楚紫遥问道:“怎么了?”   苏玉青看着她,眼睛一眨一眨的,就是不答话。楚紫遥怕她寒毒复发,过被子替她盖上,握着她的手道:“冷不冷?”   “找到萧山就能找到六香蔻丸?”她的话,苏玉青听到了。先前在想事情,便不想开口说话。   楚紫遥看着十指紧扣的手掌,道:“找到萧山,便一定能找到六香蔻丸。”   苏玉青窝在她怀里,没有再说话。   楚紫遥道:“你是不是在担心冉儿?实不相瞒,我已让楚菀将冉儿送去云雾山给师叔照看了,你会不会怪我?我们前路未卜,带着她诸多不便……”   “你也是为她好,我怎会怪你?”苏玉青打断楚紫遥还欲解释的话,将头搁在她大腿上舒缓郁闷的心情。半晌,伸手环着楚紫遥的腰身,闷声道:“我既收了冉儿为徒,她便是云雾山的门人,住在云雾山也理所应当。师伯已经不在了,师叔孤零零一个人也挺可怜的,让冉儿陪着她也好。对了,萧山不在归凤庄,要去哪里找?”   “嗯,我已吩咐坤影四处打探,相信不日便有音讯。我们要做的,便是就在此处等消息。”楚紫遥早已将苏玉菡配好的解蛊药丸尽数交给了坤影,让坤影救出囚禁在归凤庄的武林人士,所以她现在能做的就只是去找六香蔻丸。   许多事情需要从长计议,楚紫遥便摊着腿暗自琢磨,待她将一切事情理清后,房里的蜡烛都燃掉大半根。   思绪理清,触感便十分清晰,感觉到苏玉青温热的呼吸隔着衣物拍打着她的腿部,暖暖痒痒,不禁让人心痒。腿被苏玉青枕得有些麻了,想动,又怕惊扰了她。转念一想,机会难得,柔声道:“师姐,你先起来,我有话跟你说。”   苏玉青已经开始昏昏欲睡,迷迷糊糊中听到楚紫遥的话,便慢吞吞的爬起来,眨巴着眼道:“什么话?说吧。”   话音未落,楚紫遥猛地凑近,在差一颗米撞上她鼻子的时候停了下来,一本正经的看着她。   苏玉青眼睛本是半眯着,见楚紫遥如此,以为发生什么事了,猛地睁开眼睛四处打量,岂知巡视一圈后,屋里除了晃动的烛火什么都没有!   夜静如水,抬眼见到楚紫遥正嘴角含笑看着她,撇嘴道:“有话就说,你想吓死我是不是?”   “吓着你了?”楚紫遥将下巴搁在她肩头,抿嘴一笑。   苏玉青的反应成功逗乐了楚紫遥。但是,她不敢当着苏玉青的面笑出声来。她知道,若是苏玉青知道她取笑她,肯定不会给她好果子吃。更何况,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不能没有苏玉青。她躲着偷笑,等笑够了,用手顺着苏玉青乌黑的发丝,柔声道:“师姐,我们……”   瞌睡醒后,苏玉青心如明镜。她知道是自己吓自己,暗骂自己傻,见楚紫遥欲言又止,扭扭捏捏,一猜就知道她想要做什么。当下也不点破,她要看看楚紫遥能够搞出些什么花样来,明知故问道:“我们什么?”   “那个……”搂着纤纤细腰,指尖在腰间绕了几个来回,然后,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深呼一口气,道:“没什么。”说着抢先一步倒在床上,扯过被子将整个人裹在被子里面,心道:‘她方才不愿意,肯定是心里不痛快。我却还在想这些事情,实在太不合时宜。’   苏玉青方才却是在想很多事情,想云湘,想冉儿,想六香蔻丸,想苏玉菡。不过这些事情在她还未闭眼打盹儿的时候已经想清楚了,所以她现在心情很不错。她摸着下巴笑了笑,道:“怎么?还怕羞啊?”   楚紫遥不答话,裹着被子不安分的翻身,滚过来,翻过去。苏玉青瞅准机会,一把按住,翻身坐在她身上,掀开被子,笑道:“捂着头做什么?也不怕闷。告诉我这是怎么了?方才你说肚子饿了,现在是不是在烙烧饼?”   苏玉青笑起来有酒窝,很好看。楚紫遥常常想,苏玉青嗜酒如命,肯定是酒窝惹的祸。如今苏玉青含笑望着她,脸颊的酒窝清晰可见,甚是迷人。那眼神就仿佛在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思及此处,她也不好意思起来,头一偏,道:“夜深了,你难道还不困?”   “困。”苏玉青把玩着垂在胸前的秀发,巧笑嫣然,道:“可是,你滚过来滚过去,我要怎么睡觉?”   “我不翻身了,你下来睡就是。”楚紫遥定了定心神,扯了扯她的袖子,道:“快些进来。”   苏玉青不动,伸出食指抵着楚紫遥的额头,顺着脸颊滑到下颚,挑起下巴,俯身吻了吻微凉的薄唇,笑道:“傻呢,逗你玩的。”说着摩挲着她白皙光滑的脸颊,笑看着她脸颊由白变红的全过程。   楚紫遥按住她还欲动作的手,将她拉进暖和的被窝,盖了一个密不透风,歉意道:“是我不好,不该在此刻起这等念头。”   “过来。”   苏玉青手指一勾,楚紫遥依言凑近了些许。她将楚紫遥完美无瑕的容颜尽收眼底,柔和的烛光下,粉嫩的肌肤让她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楚紫遥微热的呼吸拍打着她的脸庞,骚动了她本就摇摇欲坠的心。她笑了笑,凑上前送上一记深吻,压在她身上,吻着微凉的薄唇,撬开紧闭的牙关,伸出小舌试探,顿觉芳香四溢,嘴里满满的都是熟悉而温热的气息。   苏玉青将身上的重量尽数搁在楚紫遥身上,感受她玲珑有致的身躯,卷起丁香小舌与之共舞,吸吮着她嘴里的馨香,直吻到楚紫遥的手不自觉在她身上游走,才分开来。知道她已然情动,咬了咬嘴唇,道:“我既在你身边,你又何需忍耐?”   楚紫遥被一记深吻乱了心神,指尖都是一阵酸麻。   苏玉青的吻来得直接,霸道而有力,直吻得她头皮发麻,禁不住想要更多更多。她喜欢苏玉青主动亲近她,笑着将她往下一带,凑在她耳边道:“我已想到法子找萧山,所以你并不用去想,现在你只能想着我。”   苏玉青语塞,无奈地瞪着她。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她知道楚紫遥对她的欲望,是一种非常强烈的占有欲。除了肉体,当然也包括情感。每一次亲密接触,她都会变着花样要许多次。感觉到楚紫遥在解她的腰带,她脑里立时浮现出了‘引火自焚’四个大字。   楚紫遥将她的衣衫褪到只剩里衣,伸手抚上纤细的腰身。随着手掌覆上皮肤,苏玉青身子不自禁抖了一下。   楚紫遥一双手冬天便冷如寒冰,这一伸手入怀,让本就怕冷的她打了个寒颤。楚紫遥也立时醒悟过来,当即缩了手,对着双手的哈气,不停地摩擦起热,歉意道:“肯定是手太冰,对不起,我疏忽了。”   “我帮你暖就是。”苏玉青身带寒毒,楚紫遥在要碰她之前都会事先暖好手,这一点她是知道的。她将楚紫遥的手放在胸前,一双含笑的大眼睛就这么望着她,握住她冰冷的右手,将食指放入口中浅浅地吸吮,舌尖轻扫指尖,还不忘朝她眨眼。   洁白的手掌在苏玉青的体温温暖下慢慢有了温度,指尖的湿热感更是让楚紫遥心头一颤。也许是因为苏玉青的主动,她有些热血沸腾。她突然有些急切地压住苏玉青,握着浑圆的手也轻车熟路的游走,道:“让我来……”   楚紫遥堵住她柔软的唇瓣亲吻,往下,吸吮她洁白如玉的脖颈。双手握住柔软的娇嫩不断搓揉,时重时轻,时缓时急。   越来越轻车熟路的手法,很快让苏玉青进入了状态。她感觉有些热,想要更多。渐渐的,她的呼吸开始急促,粗重,终于忍不住娇吟出声。   自确定关系以来,楚紫遥已经算十分了解苏玉青的各个敏感部位。她知道苏玉青耳际是最敏感的,是以故意将口中的热气吹出,满意的感受到她全身在她的挑拨下微颤紧绷,还明知故问道:“喜欢吗?”   苏玉青咬唇不语,只轻轻掐了掐她的腰身,伸手搂紧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     ☆、如水   芙蓉帐内,春光无限好,有人轻弄慢捻,有人娇花待放。   苏玉青早已习惯了楚紫遥的气息和温度,娇躯自然而然的就开始响应她的所有动作,配合得天衣无缝。   楚紫遥手随心动,玉指轻轻探入其股间,苏玉青便感觉有微热的液体自行滑入股间,她知道那是什么,尽管早已习惯,却还是羞红了脸。这样的时刻,她已然是情动万分。楚紫遥吻她的唇瓣,吻她的脸颊,然后附在她耳边,轻声道:“师姐,我想进去……”   “你……”苏玉青打断她的话,身体却不听使唤。这样的时刻,她不由自主地沉溺在楚紫遥制造的无限激情中。事实上,她喜欢着温柔的抚弄,喜欢着动人的情话,最重要的是感受她体温的人,是她所爱之人。   人始终是人,有血有肉有感情有欲望。在所爱之人温柔的挑拨下,怎能不情动?怎能不沦陷?   对于平时板着一副脸且沉默寡言的楚紫遥来说,刚才的话确实有些放肆,有那么一丁点露骨。苏玉青平时洒脱惯了,面对这样的情景,也有些不好意思。她一直觉得闺中密事是身心的交流,不用去说,凭感觉去做就好。楚紫遥突然说出来,她除了瞪眼,竟然无可奈何。   楚紫遥爱极了苏玉青偶尔的娇羞模样,也不再多言,用行动证明一切。她不断爱抚着苏玉青的娇躯,一遍又一遍的吻着她的每一寸土地,带着欲望,带着爱怜。苏玉青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让她沉醉,让她流连,让她爱不释手。此时苏玉青半眯着眼,楚紫遥知道她已处于迷离状态,不禁抿嘴一笑,伸手褪去她下身的所有物,翻身下床,半跪在榻上……   在苏玉青以为楚紫遥把她弄得浑身是火就丢下她的同时,楚紫遥将之笔直匀称的玉腿挂在了她肩上。被子遮去了光亮,楚紫遥凭着感觉抚摸着苏玉青如凝脂般柔滑的玉腿内侧,感觉到微颤的回应,同样是凭着感觉吻上了娇嫩的花心。   在房事方面,楚紫遥从来都没有掩饰过对苏玉青的欲望。从一开始的磨合摸索到如今的轻车熟路,她都是掌握主动权的一方。她淋淋尽致的发挥经常让苏玉青觉得快感铺天盖地而来,身心舒畅,唯一不妥便的是第二天总是有些腰酸腿软。   自发生关系以来,不管哪一次苏玉青都是极力的配合,只是,事后她总是会觉得楚紫遥为她做那等事情委屈了她。此时感受到楚紫遥吸吮着她不断涌出的液体,令她心悸又难以抗拒。最后,直到头皮发麻双腿发软,她才不得不承认十分喜欢楚紫遥对她做那档子事儿。   苏玉青双手不自觉抓紧床褥,出于本能的抬起腰肢配合着楚紫遥的动作。她大脑晕晕乎乎,血液开始膨胀,快感不断的由肉体蔓延到内心深处。这些都是楚紫遥给她的,也只能是楚紫遥才能给她,她还想要更多更多……   苏玉青咬了咬嘴唇,半眯着眼想要找寻楚紫遥的身影,却只见到屋里昏暗跳动的烛火。这时,楚紫遥像是知道她在寻找自己,伸出的手掌,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苏玉青握紧她的手掌,娇声道:“师妹,让我……嗯……让我看着你。”   楚紫遥正在埋头苦干,捧着苏玉青的玉臀刺激着她的敏感部位。她知道苏玉青总是十分紧致,如果不够湿润待会儿进入时一定会感到疼痛,不忍心看到她皱眉忍痛,所以卖力的想要她更加湿润,以方便等一下的动作。   渐渐地,苏玉青的身子开始紧绷,拽着被褥的手越来越紧。楚紫遥握住她修长的左手的同时听到一声压抑的低吟,她丝毫不给苏玉青喘息的机会,一路向上轻吻着她的娇躯,顺着钻出被子,堵上她柔软的红唇,直吻得她意乱情迷,紧接着托着她纤细的腰身,单刀直入,玉指深深地埋入娇嫩的花心,激起一丝丝涟漪,不停地扩散,直至淹没彼此。   苏玉青随着楚紫遥的动作而动作,配合得天衣无缝,闭眼感受着欢愉的快乐。楚紫遥猛地一进入便顶住了她的敏感地带,激得她全身颤抖。那是一处平时触碰不到的地方,楚紫遥误打误撞竟然给开发了,出其不意的贯入,让早已濒临高潮边缘的苏玉青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感。楚紫遥张口吸吮着她胸前的花朵,同时缓缓抽动埋在她体内的玉指。胸前的麻痒感,身下缓缓抽动的玉指,一次又一次的撞击着苏玉青的敏感私密处。在双重的刺激下,苏玉青把持不住立马缴械投降,不消片刻,在压抑的低吟声中,她一口咬住楚紫遥瘦弱的肩头,双手收紧,脚趾微曲,身体不由自主地的开始轻微的颤抖,痉挛。   屋外北风呼啸,明月朗朗。   苏玉青脸色红润,额头渗出了细密的薄汗,一件大红里衣松垮垮的挂在她的臂弯,她的四肢紧紧的攀附在楚紫遥身上,头伏在她肩头娇喘吁吁,她咬了咬下唇,道:“楚紫遥,这些都是谁教你的?”   “自学的,喜不喜欢?”楚紫遥笑了笑,低头吻着她雪白的后颈,感觉到她收紧的手臂,不禁恶作剧的伸手在她屁股上轻轻一拍。果然,感觉到苏玉青的身子迅速紧绷,她莞尔一笑,在她耳边轻声道:“嗯,这次来得很快。”   “你……”苏玉青俏脸一红,将头埋在她颈窝不去看她。经过一番折腾,她双腿挂在楚紫遥腰际没有并拢,楚紫遥这一拍,腿间的液体缓缓地流了出来。楚紫遥了解她的窘迫,捞起被冷落的被子将她们裹在一起,躺回床上,笑道:“师姐,我们再来。”   “谁要和你再来!”苏玉青离开禁锢后迅速缩成一团,伸手遮住身上各个春光乍泄的部位,嗔怪道:“你好坏,我要睡觉了!”   楚紫遥柔情无限的望着眉目含春,却还在嗔怪她太出格的人。伸出手,用衣袖轻拭着她额头因为兴奋而出的薄汗,含笑的把玩着她乌黑柔软的秀发,哄道:“好吧,你说不来就不来好了。”   苏玉青见她如此顺从乖巧,本打算就这么算了,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抬眼将楚紫遥上下打量了个遍才猛然醒悟。她被剥个精光,吃干抹净,楚紫遥却衣衫完整。苏玉青觉得她亏了,手指一勾,嫣然道:“脱吧!”   “脱什么?”楚紫遥正回味刚才尝到的甜头,寻思待会儿怎么让苏玉青配合她再来一次,是以苏玉青突然冒出来的话她没怎么听懂,实则是还没反应过来。她眨巴着眼愣了好一会儿才醒悟过来,立马回绝道:“不要。”   “不行。”苏玉青将被子裹在身上,遮住无限春光,挑眉道:“你若不脱,以后就别碰我。”见楚紫遥一副为难的样子,心中暗喜,忖道:“我就要看你是脱还是不脱。”   “可不可以不脱?”楚紫遥委屈地问道。她也不是不情愿,脱光给苏玉青看还真没什么,又不是没看过。只是,苏玉青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她不知道她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且突然之间就觉得有些尴尬有些别扭。   “不可以!”苏玉青坚决的回答道:“脱吧!装可怜没用的。”   “真的要脱?”楚紫遥还真怕苏玉青以后不让她碰,可她还是做着垂死的挣扎,可怜巴巴的望着苏玉青,道:“下次行不行?”   “真的!”苏玉青坚定的点了点头,不耐烦道:“没有下次……你看光了我,我又不想吃亏,自然是要看回来的,再啰嗦我就要睡觉了!我说到做到,以后可不许碰我!”   “好吧……”楚紫遥满脸无可奈何,背对着苏玉青慢吞吞地扯着身上的腰带。为了以后的河蟹生活,她必须得做出一丁点牺牲来满足一下苏玉青。脱衣服的同时,她想:“我不单是看光了,还摸光了。”   “你快点。”苏玉青就是喜欢看楚紫遥憋屈的样子,捂着嘴打哈欠掩饰笑意,瓮声瓮气道:“麻利点儿,我开始犯困了……慢吞吞的,黄花菜都凉了。脱别人衣衫的时候倒是挺利索的,轮到自己就这么啰嗦……”   在多次催促下,楚紫遥终于脱到只剩下淡黄色的里衣。可是,她却像被人点了穴一般的定在了原处,停手不再往下动作。苏玉青见她如此觉得有些不对劲,她不知道楚紫遥在搞什么花样,是以也不动作,耐着性子等。   等了好一会儿,楚紫遥还是如此。她好奇,耐不住性子翻身爬过去查看,不想,却被楚紫遥连被子带人的抱了个满怀。   苏玉青冷不防的给人抱了个满怀,抬眼便见到楚紫遥得逞的笑容,嗔怪道:“敢忽悠我。活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是你自己投怀送抱的。”楚紫遥紧紧地搂着她,双脚缠住她的双腿不让她乱动,伸手便挠她痒痒。   “痒……楚紫遥,你放开我!”苏玉青最怕痒,这一挠让她咯咯的笑出了声,上气不接下气道:“你再……再不放开我……哈哈哈,我就要你好看!”   “答应我一件事就放开你。”楚紫遥就是知道苏玉青的弱点是怕痒才出此绝招,她觉得,这招叫欲擒故纵。记得有一次,她闲来无事想要看一下苏玉青的双足,想探究探究为什么苏玉青的双脚就能跑得比别人快。千磨万磨终于磨得苏玉青开口应承,楚紫遥见她一对玉足雪白如玉,脚趾头红扑扑甚是可爱,忍不住握在手里把玩。岂知,一摸脚板心苏玉青就咯咯的笑出了声,嘴里不停的叫痒。楚紫遥恶作剧的再去抠她的脚板心,差一点就被她一脚给踢到门外。   本来,苏玉青刚刚叫她脱衣服,她还真打算豁出去脱了给她看算了。突然灵机一动,才出此“狠招”。见到苏玉青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还是不回答自己的要求,变本加厉的上下其手。   “楚紫遥!!”苏玉青料想楚紫遥的一件事绝对不简单,她猜不到那是什么,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所以不想开口应承。她想要扭动身子摆脱束缚,奈何楚紫遥箍得太紧。羊入虎口,她笑得眼泪花都出来了,最后她实在是忍不住了,颤声道:“快……快住手。我答应……答应你就是了。”   “早些应了不就少受些罪?”楚紫遥的目的达到,停手待命。她不怕痒所以不知道被人挠痒的感觉是什么。可是看到苏玉青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都快急出来的样子也猜到肯定不好受。她怕苏玉青秋后算总账,不挠痒了却还是紧紧搂着她不放手。   苏玉青还在缓冲中,摊在楚紫遥怀里喘着气,等缓过来后,挑眉道:“你倒是长本事了。你以为不撒手就能逃过我的报复,是不是?”   楚紫遥摇了摇头,依然不撒手。她暗暗叫苦,苏玉青小心眼儿她是知道的,有仇必报是苏玉青的做人准则。楚紫遥记得上次招惹了她,她头发一甩就走人,任楚紫遥如何哄,她就是不出声,硬是一整天没有跟她说过一句话。上上次,苏玉青给她吃了三顿她最讨厌吃的红薯。上上上次……苏玉青的花招太多,她吃的苦头不少,自然就多了个心眼儿。她不知道苏玉青这次会如何惩罚她,所以打死也不放手。 作者有话要说:     ☆、较劲      所谓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江湖中人人皆知惹了苏玉青是没有好果子吃的。换一种说法,至少钦州人民和了解苏玉青的人都知道,惹了她讨不到好处。   身为苏玉青伴侣的楚紫遥,当然也知道她不好惹。   苏玉青有哪些坏毛病,楚紫遥基本上摸得一清二楚。比如,苏玉青睡觉的时候喜欢蜷成一团,炸毛的时候会说几句不伤大雅的脏话。   相处时间已不短,楚紫遥基本上都是顺从苏玉青的所有意见,满足她的所有要求,且从来都没有站在她的对立面过。此时被逼上梁山不得不与之对峙,她其实在害怕,害怕苏玉青恼她。可是,她不知道撒手后苏玉青会怎么对她,便唯有咬牙死撑。   有人抱着,便去享受,这就是苏玉青现在的想法。她无比悠闲的躺在楚紫遥怀里,觉得怀抱很温暖,有种说不出的安逸感。她一会儿把玩自己的秀发,一会儿将手举高,透过指缝看屋里昏黄的光线和印在墙上的影子。如此与楚紫遥耗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始感到无聊,楚紫遥却还是一副打死不撒手的神情。这样的情景,让她哭笑不得,忖道:‘还真不打算放开我了?我当真如此恐怖?’   “好了。下不为例,今天就饶了你。”苏玉青知道如此耗下去败下阵来的肯定是自己,明智的选择妥协。她深知楚紫遥是执着的。楚紫遥曾经为了琢磨不出的一招半式不吃不喝直到琢磨出来为止。她可以为了哄苏玉青,不厌其烦的说着一遍又一遍相同的话语直到苏玉青搭理她才罢休。想起昔日的种种,苏玉青不禁觉得好笑。她终是敌不过楚紫遥的固执,开口道:“我快透不过气了,你先放开我。”   楚紫遥紧紧的抱住她不撒手,半信半疑地与之凝视。她想在苏玉青眼里寻找是与否的答案,奈何无果。尽管如此,她还是略微的放松了对苏玉青的禁锢。   苏玉青摆出一副妥协的模样,叹气道:“真的,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的?”心道:‘虽然我不是什么凡事都要一言九鼎的侠义英雄,但是有些话说过还是算数的。你居然敢质疑我的言辞,当真是活腻歪了!’   “那你答应我的事……?”楚紫遥观其神色,的确像是不打算计较了,不禁心里一喜。她想苏玉青怎么说也是一位远近驰名的花影楼楼主,定然是言出必行,这一丁点事情肯定不会再拿她出气了。思及此处立马释然了,一时间就把苏玉青的小心眼儿给抛诸脑后了,将苏玉青变着花样整治她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居然还不怕死的追问着苏玉青慌乱中逼不得已答应她的事情。   “你先撒手嘛。”苏玉青这下是完全平复了心情,见楚紫遥逐渐放心的神色,眼角闪过一丝笑意,忖道:‘我说今天饶了你,可没说明天后天大后天也饶了你呀!傻瓜。’   楚紫遥还在犹豫要不要撒手,压根就没有看见苏玉青一闪而过的狡黠笑容。   苏玉青见她如此也无可奈何,妥协道:“什么事?说吧!”   一开始,楚紫遥是想让苏玉青答应她以后在房事方面不得反抗,一切由她主导。可是,经过一番打闹后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在房事方面她大胆尝试毫无顾忌,但若当面说这些事情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回头想想,貌似每一次苏玉青都是极力的配合她并没有反抗过,提不提都无所谓了。何况这等事情乃是闺中秘事,皆是情不自禁你情我愿强求不来,正所谓情到浓时自然而然就水到渠成了。   “先记在账上,等我想到了再说。”楚紫遥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一时之间竟也也不知道想要什么。既然这条要求不能提,那就先搁着好了。   苏玉青本想说过时不候之类的话推脱的,想了想还是没有说出口。她突然就想到了风若云,问道:“你怎么处置风若云的?”   这短时间苏玉青受的苦全拜风若云所赐,楚紫遥自然不会放过她。她低头,亲吻着苏玉青骨节分明的纤纤玉指,低声道:“风若云不该伤了你。”   楚紫遥吻得很认真。她是多么想就这样与苏玉青白头到老,多么想平平淡淡无牵无挂。若没有战争,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一切都会大不同。可是她深知这一切都是遥不可及的梦想,她不可能完完全全的摆脱俗世间对她的种种束缚,她更无法快刀斩乱麻得断了与其他人的种种关系。   世界太复杂,往事不可追,时光不可逆,未来太遥远。但是,楚紫遥知道不管需要度过多少难关,她都会倾尽所有来保护苏玉青,来继续她们这段难能可贵的缘分。   微凉的吻落在食指,中指,再到手背,细细密密的吻承载着满满的爱意和怜惜。这样的时刻,苏玉青想勾着手指细数那些走过的时光,同时,她也读懂了楚紫遥眼里的狠厉之色。事实上,在楚紫遥为她逼毒的时候,她就知道楚紫遥不会轻易放过风若云,因为楚紫遥看风若云的眼神已经不是那种事不关己的淡然了。   在江湖上行走,磕磕碰碰流血断手是经常的事。   风若云伤了她倒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万万不该的是,风若云骗了她。要知道,苏玉青此生最不喜欢的就是欺骗。不管是别人骗了她,还是她骗了别人,都是她不能忍受的。甚至就连看到外人欺骗外人,她心里也会不怎么舒服。   风若云将苏玉青骗得团团转,这是撞在刀尖上,不死也得流几大碗血。   抛开被欺骗这一层不谈,风若云的父亲企图对楚紫遥不利,更是杀了张云旗,苏玉青便更加不会再起同情之意。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苏玉青只能送风若云一句自求多福。楚紫遥要怎么对待风若云,她可管不了那么多。况且,此时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可不能为了无关紧要的人坏了自己的兴致。她挑眉看着楚紫遥,道:“长公主殿下,现在可以脱了吧?”   故意岔开话题还是不能幸免,楚紫遥不禁暗暗叫苦。她突然觉得苏玉青如此小心眼儿,绝对是个睚眦必报人。难道真如书中所讲,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不管怎么绕还是会被绕回原点,楚紫遥便知道苏玉青今晚是无论如何都咬着她不放的了。横竖都会遭殃,所幸双手一摊,闭眼道:“你自己来吧!”   苏玉青被楚紫遥认真的样子给打败了,终于憋不住,笑出了声。其实,她只是心理不平衡想要逗逗她而已,没想到楚紫遥还当真了。   苏玉青倚在她怀里,抬手描画着那好看的蝴蝶骨,笑道:“真要我帮你脱?”   楚紫遥紧闭双眼,故意闭口不回答她的问话,实际上她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苏玉青的问话。如果她给否定答案定然会被苏玉青驳回,若然给肯定答案会不会太不矜持了?她思来想去都不知道如何开口,索性闭口不答,免得说多错多。   苏玉青见她如此,眼珠子一转牙关一咬,计上心来。她左手轻轻一扯,便解了楚紫遥的衣带,见到里面绣着点点云纹的白色肚兜后,不禁莞尔一笑。抬手便握住她胸前的柔软,只觉盈盈一握,手感极佳,笑道:“最近貌似长了些?”   胸前柔软被握住的时候,楚紫遥不自觉打了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睛,便见到苏玉青调笑的神色,她顿时哑口无言,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苏玉青玉指轻捻着顶峰的娇嫩,间或慢慢挤压,这让她羞红了脸颊,她伸手按住苏玉青的手腕,将头扭向了一边,不去看她。   “怎么?不喜欢?”苏玉青自然知道楚紫遥在害羞,她舍不得放开触感极佳的柔软,唯有用左手拢了拢身上的里衣,眉眼带笑的坐起身来,调笑道:“难道……就不想让我亲亲它?”   楚紫遥脸刷地一下变得比先前更红,甚至脖子耳朵都透着娇红。她牙关紧闭,不答苏玉青的问话,她觉得苏玉青好讨厌,逮着机会就会毫不留情的欺负人。当真是风水轮流转,刚才她还在说着让苏玉青脸红耳赤的话语,如今就轮到苏玉青调戏她。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现世报?可这报应来得也太快了些。   苏玉青扳过她向着一边的头,便见到楚紫遥紧咬下唇,含情脉脉的看着她,心不禁猛地一动。那娇羞中带着渴望的小眼神儿,绝对是引人犯罪。   苏玉青抿了抿嘴唇,将之抱在怀里,感受到她微快的心跳,柔声道:“良宵苦短,我们继续……”话音未落,伸手解开她的肚兜,吻上了她雪白的脖颈。   楚紫遥配合她的动作。伸手脱掉了她身上唯一的里衣,终于坦诚相对,肌肤相亲时,二人同时发出一声谓叹。   生活如此的多娇,夜晚如此的旖旎。   长夜漫漫,耳鬓厮磨总有时,寒冬里□□正浓,喘息声四溢。   冬日的薄光斜斜照进屋内,楚紫遥孤身坐在一旁,撑着头想事情。苏玉青则是无比惬意趴在床上,慢慢地将十指指甲涂得鲜红欲滴。   这是在无极宫的第八天,她们并没有收到坤影的消息。   苏玉青不明所以,南楚暗卫办事不应该如此没有效率才是。她涂好指甲,坐起身来,问道:“还没有萧山的消息?”   楚紫遥很喜欢与苏玉青单独待在一起的日子。这种无忧地生活,不插手任何事情的时光,总是短暂的。有些事情她不得不去做。比如,她要找到六香寇丸救她沉睡多年的母亲。萧山就是最重要的线索之一,如今令她疑惑的是为何没有萧山的半点消息?   南楚暗卫分两支,乾影与坤影。开国初,乾影和坤影都是由皇帝直接支配且只听命于皇帝。到了楚瑜这里便一分为二,他将坤影直接交与楚紫遥支配。南楚暗卫皆是经过特殊训练,在暗地里层层选拔而组成的,他们基本上是南楚人民中的佼佼者。打探消息算是下等任务,为何至今都杳无音讯?   楚紫遥站起身来,负手看着窗外,道:“此番在归凤庄无所获,是意料之中的事情。既然归凤庄的人都被下了蛊,萧山也许也已身中蛊毒,也不知此时是生是死?”   “你不是命人送解药去归凤庄了么?”苏玉青顺着她的目光望出窗外,万里晴空,天空一片蔚蓝。见此景象郁闷的心情也减了些许,问道:“霸刀他们的妻儿是否在归凤庄?”   “解救出来的人里并没有他们的子女,也许早已遇难。”楚紫遥倚窗而立,幽幽地道:“师伯曾说萧山已经淡出江湖很多年,那么他的突然消失应该与江湖仇杀无关。”   苏玉青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想到绝笔临死前凄然的模样不禁悲从中来,愤慨道:“杜远这等狼子野心之人不落入我手中也就算了,若有朝一日被我逮住了,定然要将之千刀万剐!”思及杜远和襄王的野心,不禁感到阵阵恶寒,难道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牺牲千千万万条无辜性命也在所不惜?   楚紫遥淡淡道:“人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有人阻挡前路自然要铲除。我们不急,杜远迟早会死在你我手中,明日我们便上昆仑山去见杜远。”她想,与其日夜提防杜远暗算,倒不如面对面果断了结是非恩怨,而且她猜测萧山在昆仑山上。所以,不管是为了了结恩怨,还是为了六香寇丸,她都得再去趟昆仑山。   苏玉青微感诧异,问道:“当真要去昆仑?” 作者有话要说:     ☆、绝境   楚紫遥看着窗外,脑里闪过无数念头。如果六香寇丸真的在萧山手上,且杜远控制了萧山,她便可以直接上昆仑山找杜远来个直接了断,如此也以免夜长梦多。虽则她和苏玉青两个人加起来都可能打不过杜远,但是她还有坤影可以支配,她有绝对的信心不让苏玉青遇险,也不怕上昆仑山会出什么事。反之,如果萧山和六香寇丸都不在昆仑,那便真的是羊入虎口。   “如果去昆仑山有可能找到萧山……”楚紫遥最担心的就是她的推测出错,她担心出现后者这种状况。坤影那里并没有传来半点消息,她左思右想后还是觉得事情有些摸不着底,扭头见苏玉青不解的看着她,也有些打退堂鼓,道:“一切都是我的猜测。如今还不能确定萧山和六香寇丸是否在昆仑山上,此去结果如何我也不知道。我听你的,你说去是不去?”   好不容易有了六香寇丸的下落,楚紫遥不想就这么轻易放手,所以她很想前去验证她的猜测,很想早日见到她的母亲。但是,如果苏玉青不愿意,她也不会勉强,毕竟找六香寇丸的途径不止去昆仑山一种。她还不至于为了验证猜测忤逆苏玉青,将之推入未知的险境。   苏玉青性子本就豪爽,风里来雨里去的江湖生活对她来说早已见怪不怪。她担心去昆仑山会是羊入虎口,但听到有可能找到六香寇丸就开心得不得了,大有不管前方是龙潭还是虎穴都必闯不可之势。再者,她看出了楚紫遥的犹疑。   楚紫遥做决定的时候一直都是独行独断,甚至可以说是一意孤行,这些苏玉青都是知道的。此时征求她的意见,定然是为了她着想,一是尊重她,二是护着她。   “既然杜远那么想我死,明儿个我们就上昆仑山去会他一会!”经过了如此多的风云变幻,她也想寻得六香寇丸让独孤幼清早日醒来,既然有线索又有什么好犹豫的?她相信楚紫遥也相信自己。楚紫遥没有让她回云雾山待着等消息,愿意让她同甘苦共患难,她十分开心,就算此去栽在了杜远手里她也认了。   楚紫遥想要十分迫切地得到六香寇丸不假,但若要拿她们的性命去换,她还是觉得太过莽撞。见苏玉青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心里的担忧又起,皱眉道:“师姐,你不必担心我会中途丢下你一个人孤身犯险。既然我答应了不让你一个人便会依言而行,你该相信我。”   不用楚紫遥说出口,苏玉青也是百分百相信楚紫遥的。楚紫遥皱眉的神色散发出担忧的讯号,而她的眼神,让苏玉青觉得她还有许多话没有说出口,不禁问道:“所以呢?”   习惯一个人的习惯,说着极其容易,做起来却着实不易。可就是如此不易的一件事情,苏玉青做到了。楚紫遥喜欢皱眉的习惯被她日夜轰炸后,还是不曾改变过。就是因为如此,苏玉青养成了一个习惯,一个楚紫遥一皱眉她就会猜测其皱眉原由的习惯,也许是因为相处久了的缘故,亦或是心意相通的原因,苏玉青基本上都会猜猜个大概。   “聪明如你,还要我明说?”楚紫遥不再看她,举步走出屋外。同时,她那略带威严的声音也尽数传入了苏玉青耳中:“我答应了与你与你同甘苦共患难,却没有允许你主动去找麻烦。所以见到杜远时不可意气用事,我不会让想伤害你的人有可乘之机,你也不可将自己的性命视如云烟粪土。它不仅仅是你的,也是我最宝贵最不可或缺的。”   楚紫遥闭目仰在躺椅上,冬日的暖阳洒在她的身上,是淡淡的黄。苏玉青见她闭目养神,知道她不想再多说话,便站在原地回味楚紫遥刚才的一番话,用两个字可以形容,那就是窝心。她觉得心里甜丝丝的,比吃了蜜糖还要腻人。   楚紫遥的语气强硬不容反抗,但说出的话却无一不是在为她着想。她没有任何时候觉得自己的性命比此刻更重要,此刻,她觉得她的生命承载着两个人希望。苏玉青手段狠辣,很多人都是知道的,多数她看不顺眼的人都会栽在她手上。为何会百战百胜?原因之一就是她不怕死。   苏玉青想要扳倒什么人是一定会执意去实现的。不管对方是何等高手,她都毫不畏惧。她总抱着反正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心态在江湖上闯荡,可偏偏老天眷顾她,给了她绝世的容貌和聪明的头脑,所以,苏玉青基本上是胜利者。她一向潇洒自在惯了,楚紫遥突然不准她惹事,她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阳光有些刺眼,她站在原地想了很多事情。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屁颠屁颠的搬了张凳子坐下,帮楚紫遥揉着太阳穴,柔声道:“我都听你的,你不让我主动招惹杜远我就不去招惹他,你不让我意气用事我就不意气用事,总之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好了。”   “当真?”楚紫遥要的就是妥协的效果,闭眼道:“当真我说什么你都听之任之?”   “当真!”苏玉青点头答应道。她刚刚在脑里过了一遍,权衡了一下孰轻孰重,觉得此次的对手不比往常那些贪恋她美色的登徒浪子,还是听楚紫遥的比较好。   楚紫遥闭着眼睛,准确无误的握住她的手,道:“那你现在亲我一下。”   “你……”突如其来的一句话,不禁让苏玉青俏脸一红,偷瞄一眼闭目养神的楚紫遥,忖道:‘若此刻不亲,她定然会觉得我是言而无信之人。反正她闭着眼睛,亲一下也无妨了。’于是乎,她凑上前吻上楚紫遥微凉的唇角。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苏玉青打算迅速抽离的同时,楚紫遥陡然睁开了眼睛。她满脸笑意,伸手抱住苏玉青不让她离开。   苏玉青见楚紫遥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那眼里带着的笑意分明在告诉她:‘你着了道。’她双眼一瞪,嗔道:“你无赖。”   楚紫遥扣住她的纤纤玉指,柔声道:“我只对你如此。”   苏玉青咬了咬嘴唇,躺在楚紫遥挪出来的空位上,感受宁静的二人时光,侧头看着楚紫遥的侧脸,笑着握紧十指相扣的手。此刻,她想告诉楚紫遥她喜欢这样静怡舒适的时光,她想要楚紫遥一辈子只对她如此。可是她说不出口,她无法对楚紫遥许下任何承诺,她不敢保证她们的感情永不破裂。   从无极宫到昆仑山,快马加鞭要三天。苏玉青二人十分迫切想要得到六香寇丸,却也知道这等事情是急不来的。所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她们还不知道杜远设了什么圈套在等着她们呢。   如此一来,她们并不急着赶路,一路走走停停,偶尔还可以看看风景,领略一下风土人情。她们在有热闹看的地方稍作停留,在荒郊野岭的时候快马疾走,所以,她们到达昆仑境内用了不多不少的时间,刚好半个月。   这日,华灯初上。   楚紫遥背着一个包袱,牵着苏玉青的手,走在人群中。   热闹的集市,到处张灯结彩,大红灯笼高高挂,洋溢着喜庆的气息。   苏玉青最爱红,见到此种情景自然喜欢的不得了,问道:“如此热闹,难道有人成亲?”   楚紫遥笑了笑,道:“那边人多,去看看?”   苏玉青道:“最近怎么这么顺着我?”   楚紫遥道:“你喜欢的,我想尽量满足。”   苏玉青含笑看着她,随即在人流密集的大街上抱着她,道:“楚紫遥,我就想这样和你过一辈子,真的。”   楚紫遥搂着她的腰,在她耳边轻声道:“我会陪着你,到我死的那天。”   苏玉青手一顿,随即紧了紧手臂,埋首在楚紫遥肩头,不再说话。她突然很想喝酒。她爱酒,已成瘾,楚紫遥不怎么喜欢她喝,她便会偶尔控制,控制不住的时候,她和楚紫遥都无可奈何。   “楚紫遥,我难受,想喝酒。”酒瘾犯起来,心如猫挠,苏玉青想念酒的甘醇,不禁舔了舔嘴唇。   楚紫遥拉开些距离看着她,问道:“忍不住么?”   苏玉青有些急躁地伸出手,道:“给我酒。”她能够尽量控制酒瘾,楚紫遥已经很满足了,要一个酒龄长达十几年的人戒酒,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楚紫遥不知道酒瘾发作的感觉,但她知道心如猫挠那种滋味,她当然不想苏玉青难受,正要去拿酒壶,突然神色一凝,与苏玉青对视一眼,随即快步走出闹市区。   有人跟踪她们。闹市区人多杂乱,容易让尾随之人逃逸,她们拐到了一处无人小巷,打算擒获之。   巷尾,一个身着斗篷的身影一闪而过。   “是萧山!”苏玉青眼前一亮,立马追上去。   楚紫遥没见过萧山,见苏玉青追了上去,立马紧紧跟随。她们施展轻身功夫,全力追踪身着灰色斗篷之人,却总是相隔一段距离。   那人总是东躲西藏,楚紫遥心心中生疑,问道:“他当真是萧山?”   “我见过萧山,一定是他!”苏玉青虽在与楚紫遥说话,脚底下却毫不含糊,身轻如燕,奋力直追灰衣人。她酒瘾出来作祟,心情有些烦躁,语速极快地道:“见到他背上那杆红银枪了吗?江湖上仅此一把,那萧山的武器!”   这时,灰衣人转头抛出两枚铁骨钉,楚紫遥头一偏,铁骨钉便打在了树上。苏玉青袖袍一挥,截住了打向她的铁骨钉,拿出来看了后,更加确定灰衣人是萧山,忙道:“快追!此人定是萧山,铁骨钉乃是归凤庄的独门暗器。”   眼见灰衣人就要闪进密林,楚紫遥执起一块石子打过去。灰衣人转身避开石子之际,楚紫遥见到他是戴了面具的。苏玉青说凭红银枪和铁骨钉断定那人一定是萧山,她却保持怀疑。她想,如果是萧山,为何要逃?   来人是轻功高手,且并不与她们正面交锋,只一味的躲避,像是有意与她们保持距离,要引她们去什么地方一样。   苏玉青心里甚是焦急,当今武林还没几个人轻功比得过她的,她见到灰衣人躲过了楚紫遥一击打算逃跑,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追了上去。   “等等!”楚紫遥一声惊呼,她算是看明白了,灰衣人摆明是故意引她们进入密林。苏玉青被焦急的情绪冲昏了头,根本就没有观察周围的地势。   楚紫遥眼睁睁见到一灰一红两道身影消失在在密林深处,哪里还管得了前方有没有古怪,咬牙追了进去。   风很急,吹动树叶哗哗作响。   一个高瘦的身影站在密林前,旁边站着两个身披斗篷的灰衣人。   其中一个灰衣人双手抱拳,躬身道:“盟主,属下已经成功将她们引入了密林。”   “很好。”那高瘦的身影盯着那片茂密的丛林,嘴角露出了一丝阴冷的微笑。这人,正是恨苏玉青入骨的杜远。此时他目光阴狠,冷声道:“苏玉青轻功真的可以说是独步天下,若不是你们两个接力,还并不能顺利引她们进如密林。哼,进入昆仑绝境,就等于是死人了,就让她们去跟萧山作陪吧!”   灰衣人恭维道:“盟主英明!” 作者有话要说:     ☆、眼泪      塞外冬寒,残冰何时消?梅花已无信,柳絮再难寻。   塞外本该沙尘滚滚,可在这茫茫塞外却有个牧草繁茂而沉寂的密林深谷。   杜远望着苏玉青二人消失的方向,目光深邃,忖道:“昆仑绝境历来有地狱之门之称,你们有进无出本就是咎由自取。哼,别怪老夫心狠手辣。你们杀了我儿子,如今只能算是杀人偿命罢了!”   昆仑绝境,一直是塞外牧民口中的地狱之门。   据说自很久以前开始,牧羊人宁愿赶羊去很远的地方吃草,都不愿进入这片枝叶繁盛的密林。谣言总是强大的,人人都说进去过的人没有一个人没活着出来过,也就没有人敢拿生命去开玩笑。   听说曾经有羊群误入昆仑绝境,牧羊人不舍得辛苦饲养的肥羊就这么丢了,于是冒险进入密林。岂知第二天便见到牧羊人暴尸密林入口处,而他饲养的羊群全部死在了他的周围。   传言说那牧羊人满身都是抓痕,张口凸目,死相甚是难看。不单如此,有人曾听到密林里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时而似婴儿的哭泣声,时而又似妇人的抽泣声。还有人曾听见密林里传出阵阵闷响,像是雷鸣阵阵又像是火药声连连。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至今也没有人解释得清。   “盟主,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灰衣人同样望着她们消失的地方,他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对是错,他只知道他听命于眼前这个瘦高男人。   一阵寒风吹过,吹得树叶刷刷作响。   杜远迎风而立,脸色阴冷,闻言瞟了灰衣人一眼,半晌,负手道:“以免事情有变,你派人守在出口,一有风吹草动立马前来禀报。”虽则成功将仇人引入昆仑绝境,可他依旧心存顾虑。他不能百分百保证她们就会如他所愿死在此地。毕竟楚紫遥是南楚长公主,是在南楚能够只手遮天的人。正是因为如此,他一定要多留个心眼儿。   苏玉青因酒瘾发作,头脑发热,追踪灰衣人,根本就没有看周围的地形。如今,到底追到了什么地方,她不知道。她大着胆子往前走,只觉得越往密林深处越是阴森恐怖,似有鬼哭狼嚎之声传入她的耳中。诺大的密林空荡荡的,除了风和怪声,好像只有她一个活着的生物。这样的时刻,她心里开始发毛,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   四处巡视一周,发现全是参天大树,灰衣人不知何时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一直跟在她身后的楚紫遥也不见了。   苏玉青杵在原地,一时间竟十分迷茫,不知道何该去何从?她猛地想起这是昆仑境内,是杜远的地盘,是狼窝。她没有见到楚紫遥,不禁担心起了她的安危。   杜远的目的就是要置她们于死地,要是楚紫遥落入杜远手中,后果如何她不敢再想下去。   举目四望,满眼皆绿,她的心却无比惆怅。既害怕这陌生之地有什么讨厌的蛇虫鼠蚁冒出来,又暗自责怪自己头脑发热犯下大错,连累了楚紫遥。   楚紫遥并没有让苏玉青落单太久,她一路做了记号方才紧随而至。见苏玉青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模样甚是无助,也不忍心责怪她。上前握住她冰冷的手,确定她平安无事才放下心来,道:“我们中计了,先走出这片密林再说。”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楚紫遥的出现,让苏玉青感到安全,且对陌生地带的恐惧感瞬间消除,她紧紧握住楚紫遥的手不愿松开。   这时,那类似鬼哭狼嚎的声音猛然响起,只片刻功夫,声音即变成了婴儿的哭喊声。苏玉青心中一寒,瞟了一眼四周,全是郁郁葱葱的参天大树。哪里有什么小孩儿?   没进入密林之前,只有几颗稀稀拉拉不起眼的树,此刻竟被树木团团包围找不到前路。还有那不时发出的阵阵怪声,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苏玉青不想待在这个阴森恐怖的地方,不禁道:“要怎么走出这个鬼地方?”   “既然知道这是鬼地方,为何还一股脑的往里面冲?”楚紫遥打量了四周一圈,惊觉四面八方都一个样。难道她们被引入了什么圈套?她拉近自己和苏玉青的距离,道:“我在来的途中做了记号,我们顺着原路折回去。”   一路找寻出路,苏玉青跟着楚紫遥,在密林中穿梭。走着走着,她觉得后心一阵阵发凉,转身一看全是树木,什么都没有。她想快点离开这个不知名的鬼地方,想到灰衣人的身法,问道:“那灰衣人身负的红银枪和发出的铁骨钉都是萧山的东西,难道萧山已遭毒手?”   “或许吧。”楚紫遥也弄不清楚为何萧山的东西会在灰衣人手中,也顾不了为何萧山的东西会落入他人之手。此时并不是担心萧山的时候,她得快些找到出路,不然天一黑就更加麻烦了。她加快脚步,心里也不敢肯定萧山是否已经遭人毒手,但是她敢断定所有的一切都是杜远策划的,忖道:“等我出去了,定要将这老匹夫给剐了。”   “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苏玉青见她不再多言,以为楚紫遥在气她行事莽撞,毕竟前不久才答应她不再意气用事的。刚刚除了酒瘾发作,心情急躁外,她还气不过灰衣人的轻功胜于她,于是,什么都没想就只想追到灰衣人。此时想来才知道自己太过糊涂,若那灰衣人当真是萧山,她为何会追不到?在她记忆中萧山的外家功夫了得,轻功根本上远远不如她。   “别乱想。”楚紫遥拽着苏玉青顺着来时留下的记号寻找出路,可不管怎么走都好像是在原地打转一样。突然,一阵怪声传来。楚紫遥一咬牙,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苏玉青就往南面走。   “为何四周都一个样?”苏玉青跟着转了几个圈后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她一听到那阵怪声就毛骨悚然,如果不是楚紫遥在她身边的话,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也说不清楚。”楚紫遥知道苏玉青信了她时常吓她的鬼神怪力之说,不禁有些后悔给她讲了那么多虚无的故事。她握紧苏玉青的手,让她感觉到自己的存在,低声道:“此处发出的声音十分古怪,我们跟着风吹来的地方找找看。”   苏玉青感觉到手在瑟瑟发抖,知道寒毒又要发作了,她不想楚紫遥分神来照顾她,咬牙忍耐不回答楚紫遥的话。楚紫遥是何许人也?感觉到她的手越发的冰凉,心里一惊,停下脚步问道:“老毛病又犯了,是不是?”   苏玉青咬紧牙关摇了摇头。脸色越发的惨白,显然是病发的征兆。楚紫遥眉头一皱,伸手点了她的昏睡穴,抱着她坐在地上,将真气源源不断的输进她体内,以此来缓解其寒毒蔓延。   输真气就输真气,为何要点苏玉青的昏睡穴?原因只有一个,就是苏玉青此时在胡思乱想。苏玉青寒毒发作时意识不清,很容易就走火入魔,更何况此时还在胡思乱想。   天地良心,楚紫遥只是在想事情并没有生任何人的气。换句话说,她怎么舍得生苏玉青的气?事已至此,怪人怪己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苏玉青的性子她很了解。正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冲动的性子要一下子改变,是不可能的,那应该是一个缓慢的过程。她在想怎么才能走出这片密林。这地方实在太过古怪,身处荒郊野岭中有太多的不确定性,令她十分不安。   她知道苏玉青会胡思乱想,怕她寒毒发作时乱了心智才点了昏睡穴。低头看着苏玉青有些发白的脸庞,突然觉得很心酸。努力这么久,还未突破混元神功第九重,也就意味着苏玉青还得忍受寒毒的煎熬。这让她很无助,有时候她甚至会觉得是自己太笨,无法领悟混元神功的要旨,致使苏玉青饱受煎熬。   时间一点点过去,苏玉青的体温亦在楚紫遥的输内力的过程中逐渐回归正常。片刻后,她罢了手,将苏玉青揽入怀中,吻了吻她的额头。苏玉青还在昏睡中,她便闭眼调匀内息,待元气恢复后背起苏玉青,再度寻找出口。   前路茫茫,既然留下的记号不能帮助她们找到出路,她唯有凭着感觉往南走再往南走。她想,朝着一个方向走该是对的。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此情此景,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由密林到深谷,不知道走了多久,苏玉青睁开眼睛,便见到前路一片漆黑,只有脚下的路有着淡淡的微光。定睛一看,光源来自楚紫遥腰间悬挂着的夜明珠。   楚紫遥知道她已醒,往上托了托她的身子,道:“往前走不久应该有可以歇息的地方,道路漆黑不好走,我背着你,你再眯一会儿。”   “我能自己走。”苏玉青一醒便知道是楚紫遥帮她抑制了体内的寒毒。这么久以来,每次寒毒发作之时楚紫遥都对她百般照顾。在没有遇到楚紫遥之前,寒毒发作时都依靠药物,如今有了楚紫遥,她都很少吃天机道人为她研制的药丸。   她不知道楚紫遥背她走了多久,但她知道寒毒发作的时候天还没黑,如今,已然看不清前路。楚紫遥愿意背着她走这么远的路,换作旁人,谁会愿意在这乌漆麻黑阴森恐怖的夜晚背着她走这么远的路?她很感动,也很心疼楚紫遥,挣扎着要下来,道:“你背着我走得太慢了,这地方阴森森的,我怕得很。”   楚紫遥不理会苏玉青说了些什么,也不管她来软的还是来硬的,反正就是不放她下来。她不说话,迈开步子就往前走。天还没黑的时候她见到前方不远处有个小屋,既然有屋子,应该有人在里面居住才对,就算现在没有人住,曾经也有人住过。可是,走到天黑还没有到达小屋就有些古怪了,难道是眼花看错了?   她一边想为何还没到小屋,一边小心翼翼的踏着步子。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突然右脚踩空,重心不稳,身子直线下降。她心中一惊,猜到有可能要掉进什么陷阱,反手一捞便将苏玉青紧紧搂在怀里。苏玉青微热的呼吸拍打着她的心坎,只觉耳边风声呼呼作响,貌似还听到了苏玉青惊呼的声音。她想出声安慰,背心却传来一阵闷痛。   半梦半醒间,楚紫遥见到苏玉青的身影渐行渐远。她想要挽留,开口大声呼喊着苏玉青的名字,可苏玉青却继续往前走,恍若未闻。她伸手去抓苏玉青的衣摆,手臂,可抓到的却只是空气。她心里焦急万分却又无能为力,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那一抹红色的倩影渐渐消失在了她的视线中。她捂着脸,痛哭失声。   苏玉青搂紧楚紫遥,眸中闪着泪光。楚紫遥昏睡中依旧喊着她的名字,显然是睡得十分不安。先前楚紫遥一脚踩空,掉进了这个满是乱石的地方。   苏玉青在她的保护下毫发无损,楚紫遥却硬生生的与大石头来了个亲密接触,伤了筋骨。由高处摔下,楚紫遥后背撞到坚硬的石头上,身上还负着苏玉青的重量,摔得不轻。   苏玉青咬着下唇不让眼泪掉下来,强忍着酸楚,借着夜明珠的光芒检查楚紫遥的背部。有些小碎石嵌进了后背的肉里,致使背部血肉模糊。见到此番景象,苏玉青喉咙像卡了什么东西一样,咬着牙,任眼泪模糊视线。终于,她还是忍不住,抱着楚紫遥痛哭失声。 作者有话要说:     ☆、探路      掉进未知陷进后,鬼哭狼嚎的声音也随之消失。   冬日的夜,如楚紫遥的性格般清冷。跌落在苏玉青脚边的夜明珠照亮了整个漆黑的空间,仿佛让寒冷的夜有了一丝温暖。   苏玉青感觉很无助,将楚紫遥搂在怀里,感受着她身上的温度,情绪也慢慢的稳定了下来。想起楚紫遥背部的碎石需要清理,也不再哭哭啼啼。此刻她只想好好照顾楚紫遥,想要她快点醒来陪她说说话,即使是说些气话也好。   她不喜欢闭着眼不理她的楚紫遥,这样的楚紫遥仿佛离她很远很远,那种感觉很不真实,她很不喜欢。楚紫遥的昏迷,直接导致苏玉青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安全感出来作怪,骚动着她那无助的心。她想,如果不是因为她的过错,楚紫遥便不会进入这个鬼地方,也不会受伤,更不会昏迷不与她说话,而这一切都是她惹的祸。思及此处,不禁暗暗责骂自己。   在这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鬼地方,苏玉青无比庆幸随身带了金创药。随身携带的金创药是她闯荡江湖以来就带在身上的特制品,对外伤有极大的功效。她让楚紫遥靠在自己身上,用手绢小心翼翼的清理陷入后背的碎石渣,生怕弄痛了她半分。   楚紫遥处于在昏睡状态,因为疼痛,无意识的发出微不可闻的粗气声。   苏玉青整颗心都给了楚紫遥,如此细微的声音自然听到了。她清理石渣的手顿了顿,鼻子一酸,眼泪便止不住的掉了下来。伤口却等不得,不然伤口感染或是好了留疤,她得愧疚一辈子。她胡乱的抹了几把眼泪,咬着牙,颤抖着手继续清理伤口。   行走江湖,皮外伤根本算不了是伤。可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她在处理楚紫遥的皮外伤之时,已经满头大汗,且心疼得要命。她终于再次体会到了撕心裂肺的感觉,终于知道伤在你身痛在我心并不是夸大言辞。   事实上,楚紫遥最重的伤是摔断了腿骨。清理碎石渣,几乎耗尽了苏玉青所有的力气。她心疼的要死,不忍下重手接骨。   接骨的功夫她是无师自通的。所谓久病成医,她小时候经常满云雾山乱跑,摔伤是经常的事。天机道人为这事儿没少忙活,经常一面自责教徒无方,一面帮徒弟接骨疗伤。至于苏玉青,她经常性帮云雾山的小动物接骨疗伤,帮人接骨还是第一次。   苏玉青紧咬牙关不准自己掉眼泪,却还是在听到腿骨发出脆响的时候红了眼眶。   楚紫遥是被一阵刺痛唤醒的,一睁开眼便见到苏玉青捧着她的腿在那儿抹眼泪。她恍惚记得是掉进了什么陷阱,身上传来的刺痛感正提醒着她掉下来的后果。女人的直觉告诉她,目前的处境并不乐观。可是,见到苏玉青安然无恙,她心里还是比较踏实。   苏玉青自父母死后到遇到楚紫遥之前就没怎么过,就算是挨饿受冻遭人白眼的日子也不曾掉过眼泪。可偏偏遇到楚紫遥后她老是掉眼泪,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难道这就是命中注定?难道在乎一个人就会为她而掉眼泪?   暗自垂泪的苏玉青,刚抹了一把眼泪便感觉到有人在扯她的衣袖。抬头,见到楚紫遥含笑望着她,刚擦干的眼泪又不自禁地掉了下来。楚紫遥的样子在变得越来越模糊,苏玉青伸手一抹眼泪,大声道:“楚紫遥,我恨你!”   楚紫遥一抬手便牵动了后背的伤口。她微微皱眉,还是忍着痛握住了苏玉青的手,轻声道:“别哭,是我不好,别恨我。”   “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楚紫遥不要她说‘我恨你’,苏玉青偏要说。她接连说了三次我恨你,语气却越来越弱,最后安静地伏在楚紫遥怀里抽泣,不再言语。   “我的腿是不是断了?”楚紫遥摩挲着她的手指,眼睛盯着发出光芒的夜明珠,平静无波地问道:“你接骨的功夫比之师父,如何?”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就老老实实的给我待上一百天!”苏玉青听到她的问话手一顿,以为她在为断腿的事情伤心,心也跟着纠在了一起。可楚紫遥接下来的话让她知道自己是多心了,不禁道:“功夫是师父教的,我学得还算不错。这接骨的功夫,我可没学好!”其实她想说师父并没有教过我接骨,都是我自学的。   “那接下来的一百天你可得好好照顾我。”楚紫遥从小锦衣玉食,被保护得极好。她天资聪颖,凡事都能举一反三,且喜欢在天机道人交给她的功夫的前提下悟出些别的东西。比如,她传授给梅兰竹菊的凝绝剑法其实并不算得上是真正的凝绝剑法,那只是她闲来无事在凝绝剑法的基础上悟出的门道。   正因如此,楚紫遥跟着天机道人学功夫也不曾受过什么伤,最多就是摔倒擦破点皮,如今受伤,倒是最重的一次。她不像苏玉青处于放养状态,从小到大摔断胳膊摔断腿的次数十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她身处皇宫,自由于她来说简直就是奢望,所以她是羡慕苏玉青的。   “你接骨功夫没学好,岂不是要照顾我一辈子?”   楚紫遥羡慕苏玉青可以自由自地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羡慕她伤心时可以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开心时可以饮酒作乐放声大笑。她遇上苏玉青后为其接二连三的受伤,却是无怨无悔。她觉得为苏玉青做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她知道苏玉青会暗暗自责,才强忍伤痛与她调笑。   “谁要照顾你了?”苏玉青拾起夜明珠,从后面抱住她。举着闪闪发亮的珠子,道:“这夜明珠还真挺管用,我得研究研究。你休息一会儿,我没空理你的。”   “嗯,这颗夜明珠是父皇在我五岁生辰时给我的。他曾嘱咐我一定得带在身边,既然如此宝贵,也许真的有什么奥义需要你来研究研究。”楚紫遥靠在苏玉青怀里,暗暗好笑。苏玉青明明担心她的伤势,偏偏死鸭子嘴硬不肯说出口,还说什么要研究夜明珠没闲工夫理她。既然如此,也不好揭别人的老底,唯有顺水推舟。她刚醒不久,元气还未恢复,闻着苏玉青身上的清香,闭眼道:“你慢慢研究,我睡一会儿。”   闭眼养神前,楚紫遥四处扫了身处的地方一眼,想弄清楚她们到底身处什么地方。可是,经过一番折腾她确实有些疲惫,当下也没作多想便闭眼休息。她想,有什么事等恢复体力再说。更何况,苏玉青一直在那儿催促她快些休息。   正如楚紫遥所料,苏玉青很担心她的伤势,怕她会发烧,怕她会碰到伤口。楚紫遥闭眼休息后,她立马将夜明珠丢在了一边,哪里是要研究什么夜明珠?   四周很安静,仿佛世上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苏玉青屏住呼吸,感受着楚紫遥的呼吸,而后渐渐与之同步。望着楚紫遥好看的眉眼,怎么都不舍得移开眼,伸手搂紧她,忖道:“楚紫遥,若你能一辈子陪着我,该有多好。”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顺利到来,洒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   苏玉青一宿没睡,瞪着眼等着楚紫遥醒来。天刚刚亮,她便看清了她们所处地方的样子。石壁上密密麻麻布满了碗口般粗大的藤蔓,顺着藤蔓一直往上便是阳光洒进来的出口,想来她们便是从那上面掉下来的。   昨夜,楚紫遥在她怀里睡得很沉,估计是累惨了,亦或是是因为苏玉青的怀抱特别温暖的缘故。她醒来第一眼看到的并不是苏玉青,而是一架又一架的枯骨,细数后,保存完整的有十余架,而散落四处的骸骨却数不胜数。既然这里有人来过,说不定就有出口。她喜出望外,伸手一指,道:“快看。”   苏玉青顺着她所指的方向一看,登时吓了一跳,再低头看了看脚下,居然全是死人骨。真真的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她们居然在满是枯骨的鬼地方过了一宿。苏玉青稳了稳神,见楚紫遥面露喜色,问道:“有什么好看的?你想到了什么?”   “有枯骨就证明这里曾经有人来过。”楚紫遥在苏玉青的搀扶下站起身来,动作有些迟缓。她摔断了左腿,只有用右腿支撑身体。苏玉青示意靠在她身上,楚紫遥也没有拒绝。她将重心放在苏玉青身上,不紧不慢地道:“既然有人来过,说不定就能找到离开此处的出口。”   苏玉青瞟了一眼四处散落的头骨,道:“可这些人明显是死了许多年了。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我想去看看石壁。”楚紫遥见到了被藤蔓覆盖的石壁,想走近去看个究竟。她腿脚不方便,只好麻烦苏玉青了。苏玉青带她走近石壁,她伸出手,触摸着冰冷的石壁。手及之处是一些有规律的条纹,明显是人工开凿过的痕迹。她微微皱眉,道:“此处也许是前人所挖的密道。”   “那我们顺着那条路走,会不会找到出口?”苏玉青指着后方漆黑的洞口,道:“可是,为何这些人都死在洞口?”   楚紫遥拾起地面上的一支箭羽,道:“这些人都是被乱箭射死的,想来死在密道深处的才是绝顶高手。”   “我们要不要进去看个究竟?”苏玉青对这些奇闻异事比较有兴趣,可楚紫遥已经受伤,要进密道有诸多不便。她不知道里面到底隐藏了多少危险,不敢再冒然行动。再者,她误入险境在先,此刻也更加不会擅作主张。   “你背我吧。”正如苏玉青所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此处没水没粮,就靠她们身上的干粮怎么也不可能维持一百天,倒不如趁还有体力,早日找到出口。其二,她知道苏玉青好奇心强,就凭苏玉青成日跟她说的奇闻异事,她便知道苏玉青对这些东西非常感兴趣。其三,她精通奇门遁甲,这小小机关她还没放在眼里。可是,她此刻行动不便,危险也就多了一分。楚紫遥将凝绝剑握在手中,盯着苏玉青,笑道:“我腿脚不便,你做我双腿,好不好?”   苏玉青一声不吭地将包袱挂在身上,背起楚紫遥就朝洞口走去。楚紫遥对她雷厉风行的性子是又爱又担心,她及时叫住苏玉青,让其躲在死角处,紧接着发力将手中的一截人骨准确无误的丢了进去,一时间“嗖嗖”声响,万箭齐发。   苏玉青不禁骇然,如果不是楚紫遥叫住她,后果可想而知。看来真要改改性子了。她见到密密麻麻的箭由洞内射出来,仿佛便见到眼前这些骸骨生前被万箭穿心的情景。   楚紫遥感觉到她微微紧绷的身子,附在她耳边,轻声道:“别怕,不管前路如何,你我生死相随。师姐,怎样都好,我都要跟着你。” 作者有话要说:     ☆、萧山      苏玉青从不曾背过楚紫遥。   若不是在此等逼不得已的情况下,也许永远没有机会去背她。此刻令她纳闷儿的是楚紫遥比她想象中要轻得多。   楚紫遥给人的感觉,像个清心寡欲的人。可实际上,她是个绝对的肉食主义者。什么小萝卜小青菜摆在桌上,她是看都懒得看,寡欲就更与她沾不上边儿。可就是这么一个肉食主义者,为何就如此轻呢?   在没进入暗道前,苏玉青就一直在琢磨出去后要怎么把楚紫遥养肥些,步入暗道后她便立马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全神戒备,提高警惕,生怕出了什么岔子给楚紫遥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楚紫遥完全不知道苏玉青暗地里在鄙视她不爱吃素食的怪癖。她正暗自思量,眼观四路,耳听八方。暗道里未知的危险太多,她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出错而累及苏玉青。一进暗道,她便窥破了是九宫八卦阵的布局,隐约明白了为何在密林里做了记号还是会迷路的原因。   九宫八卦阵迷雾重重,往返繁复,阵法多变,端的是危险重重。楚紫遥脑里不断涌现出奇门遁甲方面的信息,她想要极力破了九宫八卦阵。   奇门遁甲是一门极其繁复的术数,有帝王之学的称誉,也正因如此,楚紫遥才研习了这一门极其费脑力的术数。当然没有任何人逼她研习,是她自己对奇门遁甲很感兴趣。奇门遁甲的门分八门,分别是休、生、伤、杜、景、惊、死、开,而由此演变出来的九宫八卦阵却只开生死惊开四门,端得是变幻无穷,险象迭生。   放眼武林,能摆出如此阵法的人屈指可数。楚紫遥不禁好奇摆阵的到底是何许人也。密道的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放了一颗夜明珠,虽不比楚紫遥随身携带的那颗璀璨生辉,但数量之多令人乍舌。   “九宫八卦阵变化万端,我们千万要小心行事。”楚紫遥提醒道。   “这地方阴气森森怪吓人的。”苏玉青跟着楚紫遥所指示的方位左拐右转,躲过了无数机关暗器。她曾经在天机道人口中听到过九宫八卦阵,只是她对那些个阵法啊排兵布阵啊完全不感兴趣,也就没有放在心上,此时听到楚紫遥提起,不禁起了兴致,问道:“九宫八卦阵当真如传闻那般厉害?”   “也许我们在密林的时候就已经被困在了阵中,你说厉不厉害?”楚紫遥思及在密林中做了记号还是会迷路的情景,缓缓地道:“所谓奇门遁甲,遁乃隐。八卦的方位是乾、坎、艮、震、巽、离、坤、兑,与之对应的便是西北、正北、东北、正东、东南、正南、西南和正西……”   “打住!”楚紫遥讲得头头是道,苏玉青听得是一头雾水,半知半解。她只听清楚了什么东南西北,至于那些到底是什么她完全不明白。所以,楚紫遥给她讲解基本上算是对牛弹琴,忍不住制止道:“你和师父还真像,同样喜欢在我面前念叨。你们说的这些我可不懂,倒不如说说如何才能走出九宫八卦阵?”   楚紫遥右手一指,示意苏玉青往右拐,无奈道:“别急,这正是我准备说的。九宫八卦阵一般用于战场,你也看到了,这一路上遍地都是骸骨。我猜测曾有许多人试图闯阵,均以失败告终。将这类繁复的阵法用于此处,定然是在保护什么重要东西,如若我们找到其中心位置,定然会有所发现。”   “那要如何才能破了阵法,找到其中心地带?”越往前走越狭窄,如今的通道刚刚能容纳苏玉青背着人所占的空间。楚紫遥很轻,苏玉青脚步依旧轻盈,扭头问道:“道路越来越窄,甚是诡异,还要不要继续往前走?”   “先停下来歇会儿,我得想想下一步该怎么走?”楚紫遥精通奇门遁甲,一环接一环的破了诸多机关。苏玉青有她指路自然毫无悬念的躲过重重机关,轻轻松松就步入了阵法深处。   可是,入阵越深机关越多,前路越难以预料,危险也就多了几分。为了她们的安危着想,楚紫遥得从头到尾算好,如何才能在对她们不造成伤害的情况下找到阵中心,更重要的一点是,她怕苏玉青累着了。   苏玉青刚想放下楚紫遥。忽地,一阵异样的声音传入她们耳中。凝神一听,悉悉索索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与此同时,墙壁中猛然涌出许多花花绿绿的长蛇。   楚紫遥率先见到如潮水般涌出的长蛇,眉头一皱,道:“小心!这蛇有剧毒,快回去,放下石门挡住它们!”   “那你身上的伤……”毒蛇来得太突然,苏玉青倒退了几步,并没有使上轻身功夫。她第一时间担心的不是被毒蛇咬了会丢了性命,而是担心跑得太快会牵动到楚紫遥的伤口。   楚紫遥急道:“我没事!快走,不然就来不及了!”   狭窄的空间里,毒蛇一步步逼近。苏玉青闻言,也不做他想,施展出踏雪无痕,瞬间将不断涌出的长蛇甩在了身后。她一到方才经过的出口,右脚一踢机关,便放下了厚重的石门。   曾经亲眼目睹楚紫遥被赤莽吞进腹中,导致苏玉青见到蛇就犯恶心。刚才那些蛇身上发出的腥臭味儿更加令她反胃作呕,此时甩掉了讨厌的东西,苏玉青不禁长吁一口气。她将楚紫遥放了下来,作势要脱她的衣衫。   “我看看有没有牵动到伤口。”   楚紫遥握住她欲解衣衫的手不说话,眼神示意她往右看。   她们此时身处类似十字路口的中央,而就在右边的尽头,赫然露出了一颗活生生人头。苏玉青手停在半空,瞪大瞳孔,满脸不可置信。她们一路走来看到的都是骷髅头骨架子,刚刚进去的时候并没有见到这个东西,为何出来时就突然出现了?难道真闹鬼?   “过去看看。”楚紫遥靠着墙壁,神色自若道:“他应该死了或是昏了过去。”   苏玉青为躲避毒蛇背着楚紫遥狂奔,如此大的动作,倘若那人还有丁点意识,一定会有所察觉才对。既然躺着一动不动,不是死了就是昏迷了。   密闭的空间会让人倍感压抑,突然出现的活人头更让苏玉青神经紧绷。她心存疑虑,生怕是什么于她们有害的陷阱。见楚紫遥神色自若地打算上去看个究竟,心也跟着定了些许。她相信楚紫遥的判断,打算抱她过去看看。   楚紫遥握住苏玉青伸过来的手掌,笑着摇了摇头,空余的手扶着墙壁,站起来,道:“距离很短,我自己可以的。”   苏玉青挑挑眉,操着手斜眼看着她,眼神明显是不信。   楚紫遥莞尔一笑,一手撑着墙壁,没受伤的脚尖轻点地面,人便轻飘飘的落在了人头所在之处。   苏玉青怕前方有危险,紧随而至,见那人躺着像个死人,确定威胁不到她们才开口调侃道:“不错嘛,接下来路你也如此走好了。”   “我还是喜欢你背着我。”楚紫遥靠着墙壁,打量着躺在地上的男人。   此人大概年过半百,一身黑衣破破烂烂的挂在身上,看得出来衣衫没破之前做工是极其精细的。   苏玉青则是四处打量,没发现有什么危险,便扶楚紫遥坐在了地上。扫了一眼全身是伤,少了一条胳膊的男人,喃喃道:“这人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他还活着,先把他弄醒。”楚紫遥看到他起伏的胸膛,知道此人还活着,至于苏玉青觉得他很眼熟,也没有多想。她在想,若救醒此人定会有所发现,道:“以防万一,先点了他的穴道。”   苏玉青依言照办,伸手点了那人的穴道,褪了他的衣衫,胡乱洒了些金创药在他身上,跟着伸手就是一巴掌,重重甩在那人脸上。本来,那人受了伤处于昏迷期,全身无力的靠在墙壁上。苏玉青下手那叫一个狠,一巴掌过去,那人脑袋一偏,便撞在了墙上。   楚紫遥见她下手如此狠厉,不禁道:“点他穴道便可,何必多此一举出手打他?打疼自己的手就不好了。”   “我手痒嘛。”苏玉青嘿嘿一笑,道:“谁叫他突然冒出来吓人的?好久没打过人了,过过瘾也好。”   楚紫遥拿她没办法,无奈的摇了摇头。心道: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了。当下也不再说其他,屏住呼吸等着断了手臂的男人醒来。   那人也不负她们所望,在一巴掌的冲击下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迷迷糊糊间,见到两个花容月貌的女子目不转睛的望着自己,以为自己已经死了,自言自语道:“想不到我萧山英明一世,如今也落得这般田地。”   苏玉青听到他的话,惊呼道:“你是萧山?怎么也来了这个鬼地方?”   她欣喜的同时也十分无奈,居然在此地遇到她们要找的人,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心道:难怪觉得眼熟的很,原来是萧山。   她见过萧山,在他肢体完整意气风发的时候。此时萧山如此狼狈,她没认出来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你就是萧山?”楚紫遥不禁感叹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道理。她此刻的心情当真是复杂得紧,问道:“六香寇丸在你身上?”   她稍一用脑,便猜到萧山在此地是杜远搞的鬼。   “你们是谁?”   萧山听到有人说话,猛地回过神来。他毕竟是老江湖,立马提高警惕,道:“你们怎么知道六香寇丸的?是杜远派你们来的,是不是?哼,他以为将我推进此处,我就会中机关而死吗?哈哈哈……看到了没?我没死!你们就死了这条心吧!就算我知道六香寇丸在哪儿,也不会告诉你们这群狼子野心的亡命之徒,要杀要刮随便你们!”   萧山想要起身走人,奈何已被点穴,动弹不得,唯有冷哼一声,偏过头不理她们。听萧山如此一说,苏玉青也明白了萧山为何也会在此了,不禁道:“萧伯伯切莫误会。我们也是中了杜远的奸计,才会来到此处。我们乃云雾山天机道人座下弟子,张云旗是我们的师伯。”   苏玉青记得张云旗曾经说过与萧山相识。心想,搬出师伯来应该会让萧山相信她们不是杜远派来的人。   “你们当真是云雾山门人?”闻言,萧山转过头,上下打量着她们,质疑道:“有什么可以证明?”   “师伯他已在数月前死于昆仑山。”苏玉青拿出张云旗送给她的小木马,低声道:“萧伯伯该知道师伯喜欢木艺雕刻,这个小木马就是他生前送与我的。”想到张云旗的惨死,不禁悲从中来,握着小木马的手微微颤抖。   “软剑世间只此一把。”楚紫遥亮出手中的凝绝剑,淡淡地道:“你信是不信?”   “当真是凝绝软剑?”萧山面露喜色,凝绝剑曾是他祖上打造的绝世好剑,一直以来都是云雾山的镇山之宝。他活了大半辈子只看到过图纸不曾见过实物,不禁激动道:“信!我信!能否将凝绝软剑借我一看?”   萧山见她们露出迟疑之色,又道:“你们别误会,我并无恶意。只是凝绝剑乃先祖所造,又是举世无双的名剑,此生能一睹真容死也瞑目了。”   楚紫遥递上凝绝剑,萧山眼光盯着凝绝剑,神色激动却不伸手去接。   苏玉青猛地想起萧山被她点了穴道,连忙帮他解开穴道,歉意道:“萧伯伯见谅,我们是逼不得已才点了您的穴道。”   “江湖本就尔虞我诈,你们多长个心眼儿是对的。”萧山对凝绝剑爱不释手,暗暗感叹祖上的铸剑手法,心想,后人怕是再也打造不出如此精妙绝伦的宝剑了。   苏玉青见他少了一只胳膊,问道:“萧伯伯,您的手……?”   “数月前,杜远伪造云旗兄的书信,引我来昆仑山。”萧山斜眼看了看齐肩而断的胳膊,微微叹息,将宝剑还给楚紫遥。 作者有话要说:     ☆、药丸      张云旗的惨死,是萧山这辈子的痛。   他气愤非常,恨不得将凶手碎尸万段。再次看了看自己狼狈的模样,想到遭到暗算,身陷险境,何时能脱险也未可知,报仇便更是遥遥无期,心里不禁升起一阵失落。   “杜远想要一统江湖,简直就是狼子野心,痴人说梦!”萧山打量了四周的环境,不禁长叹一口气。想到杜远那一副可憎的嘴脸,冷哼一声,缓缓地道:“如今江湖上风云骤起,杜远独霸一方。归顺他的人纷纷称其为盟主,我看是有些为时过早了!”   “萧伯伯,杜远为何要将您引来此处?”   杜远的野心苏玉青本来就了解,她此刻好奇的是归凤庄庄主为何会落得这般田地?同时,也有些后悔刚刚狠刮萧山的那一耳光,所以说话的语气要多乖有多乖。   萧山毕竟是前辈,被一个后生晚辈甩了一耳光,怎么说也有点儿那啥了,也幸好他豁达,脸颊火辣辣的疼,比起断臂之痛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他摸了摸一张沧桑的老脸,什么也没说。   “你们应该知道漠北归凤庄是以铸造兵刃为生吧?”萧山目光深邃,缓缓地道:“杜远与襄王勾结,相互利用。襄王想要培养士兵,便需要大量的兵刃,杜远来找我帮他们造十万支箭羽和长矛。一时之间我去哪里找那么多材料?自然不愿意接他们的生意。可他们大为恼火,想要借机铲除归凤庄。哼,他们明里斗不过归凤庄,便开始耍阴的,伪造云旗兄的字迹骗我来昆仑山!”   “待到我火速赶往昆仑山后,才知道云旗兄已遭人毒手,而他们也迅速用蛊控制了整个归凤庄。我醒悟过来这一切都是杜远布下的骗局时,已为时已晚。”萧山一拳捶在墙壁上,恨声道:“我原以为杜远是因为兵刃之事想要毁灭归凤庄,不想,他是为了我手中的六香寇丸。我既知他是大奸大恶之人,自然不愿意交出六香寇丸。杜远与我撕破了脸皮后,便将我推进了昆仑绝境。”   楚紫遥努力搜寻记忆里关于昆仑绝境的词汇,皱眉道:“此处当真是昆仑绝境?”   “不假!进了昆仑绝境就等于是死人了。”萧山受伤不轻,虽上了药,但此刻依旧虚弱非常。可能是药还没起作用的缘故,他呼吸粗重,靠着墙壁道:“我明明知道进了昆仑绝境并无生还的机会,却还是不死心的寻找出路。无意中发现了此处,以为天无绝人之路。奈何进了此密道后机关重重,一条胳膊便交代在此处了。”   “萧伯伯,六香寇丸真的在你手里?”苏玉青在没弄清楚事情始末之时还是不太信任萧山,待到他说了事情的原委后暗自松了一口气,忖道:‘幸好他不是想伤害我们的人。’想到他身上的东西,试探性的问道:“它对你很重要?”   “呵呵,本来是很重要的。如今身陷此处不见天日,重不重要都无所谓了。”萧山微笑道:“六香寇丸是我父亲以十把精良名剑换来的。父亲死后它就一直在我身上,它是父亲留给我唯一的念想,亦是保命的良药。令我不解的是,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了父亲就只有我,也不知道杜远是从何得知?”   “呃,萧伯伯,可不可以把六香寇丸给我们?”苏玉青望了一眼楚紫遥,双手合十央求道:“我们找了六香寇丸很多年,等着它救命!”   “给了你们也不是不可以。”萧山来回看了两人一眼,想到若不是遇到她们自己或许已经魂归天外了,问道:“你们两个是谁要服用它?”   “不是我们。”苏玉青摇了摇头。   “那你们要救的人在外面?”萧山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道:“既然不是你们服用,给了你们也无用。”   “如果我能破了九宫八卦阵呢?”楚紫遥明白了萧山笑什么,淡淡地道:“你可否将六香寇丸给我们?”   萧山颇感诧异,昆仑绝境是九宫八卦阵?想了想这一路上的事情,忽然一拍墙壁,恍然大悟道:“难怪我走来走去一直都在原地打转。若不是找食物时误打误撞进此处,还真要栽在密林中!”   萧山抬眼打量着楚紫遥,见她脸上无甚表情,虽则坐在地上,腰杆却挺得直直的,不禁道:“你的腿受伤了。恕萧某人冒昧,你是南楚人?”他很善于发现,楚紫遥的谈吐和举手投足间都带着贵族子弟的气息。他很好奇楚紫遥的身份,也在验证他的猜测。   “我带你走出昆仑绝境,你将六香寇丸给我。”如果不是误入昆仑绝境,楚紫遥也不会知道人们口中有去无回的昆仑绝境里面设有变幻多端的九宫八卦阵。她淡淡回答萧山的问话:“正如你所想,我是南楚人。”   “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便将六香寇丸无条件给你。”萧山神色凝重,也不等楚紫遥答应便问道:“南楚皇帝是你什么人?”   “他是我父亲。”楚紫遥神色淡淡,心中生疑。   “微臣参见公主殿下!”闻言,萧山整个人立马变得精神奕奕,也不顾身上的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道:“臣有辱使命,请公主责罚!”他规规矩矩地行礼,却怎么也掩饰不了断了手臂的狼狈。   “萧伯伯,您这是……?”苏玉青很困惑,事情变得太快太突然,她还有些跟不上节奏。萧山是漠北归凤庄的庄主,怎么遇上楚紫遥后就是微臣了?   “你这是?”楚紫遥同样不解。   “天下兵刃何其多?为何归凤庄的人擅长使枪?”萧山双膝跪地却是昂首挺胸。他声如洪钟,道:“枪,是用来上阵杀敌,保家卫国的!萧家祖上曾为南楚南征北战,定国后萧家先祖便隐退辞官。明里隐退实则一心经营铸剑生意,南楚士兵所用的兵刃六成出自归凤庄之手。”   原来三国之间虽明文规定武林世家子弟不得入朝为官,但是暗地里各国都在拉拢武林人士为朝廷效力。南楚开国皇帝深知武林与朝廷不可分割,定国后便命一部分武将扎根江湖,暗地里为南楚效力,归凤庄就是其中一员。   “老先生请起。”楚紫遥终是明白了萧山为何如此的原因。她曾经在楚瑜口中听说过武林中有一部分人是为南楚朝廷效力的,具体是哪些她就不是那么清楚了。这些历来都是皇帝临终前才告知给下一任皇帝,她当然不知道了。   “臣有罪,请长公主降罪!”正如萧山所料,楚紫遥与南楚国君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一开始并没猜到眼前的人就是南楚长公主,后来结合年龄和举手投足间透露出来的威严,便十分之确定眼前的人就是他们南楚独一无二的长公主。   “何罪之有?”在绝境竟能遇上南楚臣子,已让楚紫遥颇感诧异。眼前自称是南楚旧臣的人央求降罪于他,又是为何?   “归凤庄总部被襄王和杜远等人毁之殆尽,打造的兵刃未能及时送到正在交战的将士手中!”萧山垂头道:“误了军国大事是满门抄斩的大罪,臣愿以死谢罪!”   楚紫遥道:“西晋本就国力衰退,只能勉强抵抗我军。恰逢西晋皇帝驾崩,新皇登基,且新皇懦弱无能,数日前在攻克第十三座城池后已归降于我大楚国。父皇已封其为晋王,不日便会随军回朝。所以,你的兵刃此刻排不上用场,更谈不上误了军国大事。”   “我皇英明。”萧山来到昆仑山后便与外界断了联系,此时听闻西晋归降于南楚,全身顿时热血沸腾,仿佛上阵杀敌的是他本人。楚紫遥不降罪于他,内心更是一阵狂喜,说道:“谢殿下不杀之恩!微臣知道杜远不是善类,已经事先命人将兵刃暗自运回南楚分庄,定为来日讨伐北魏派上用场!”   “嗯,六香寇丸给我吧!”既然萧山是自己人,楚紫遥自然毫不客气的问他要六香寇丸。   萧山将脖子上挂的事物取下来,道:“六香寇丸我从小随身携带,就藏在这里面。”   苏玉青接过事物,手微一用力,捏碎了黑漆漆圆碌碌的东西,一颗橙色的药丸便落入她手中。找了许久的东西终于落在了自己手里,不禁感概道:“原来这就是六香寇丸,与普通药丸没什么两样嘛。”   萧山解释道:“六香寇丸如今只剩这一颗,其功效不用我说你们也该知道才是。”   六香寇丸到手,楚紫遥也算了了一件心头大事。此刻摆在眼前的九宫八卦阵很是令人头疼,到底要如何走出这繁复的阵法,她暂时还没有法子。她精通奇门遁甲,破九宫八卦阵却还是头一遭,需要从长计议,道:“先出密道,我需要时间思量破阵的方法。”   苏玉青将六香寇丸收好,扶起楚紫遥。   萧山跟着站起来,道:“前面有个刀阵,墙壁里会突然冒出利刃!”   “你的手就是在那里给卸下来的?”苏玉青见他伤口齐整,显然是一刀断臂。   萧山苦笑道:“我一介莽夫,并不懂什么阵法,唯有横冲直撞,一时躲避不及就这样了。”   楚紫遥扫了一眼萧山,确实是十分狼狈。苏玉青背起她,扭头对萧山道:“跟着我走吧,不会有什么刀阵威胁到我们的。”   楚紫遥捂住嘴打了个呵欠,趴在苏玉青肩头,轻声道:“还记不记得来时的路?”   “当然记得,你累了就睡会儿。”楚紫遥在她的耳边说话,温热的气息拍打着敏感的耳窝,苏玉青只觉脸颊开始发烫。   楚紫遥微微一笑,也不点破,放心的闭眼休息,思量走出九宫八卦阵的方法。   幸好萧山是断了手而不是断了腿,不然苏玉青就得犯头疼了,她是绝对不能同时带两个人出暗道的。萧山不愧是武将之后,受了伤且年过半百,却是老当益壮,他紧紧地跟在苏玉青后面,不曾掉队。   几人东拐西转,没过多久便出了暗道。   萧山进来的入口并不是这里,说道:“难道有很多进入密道的入口?”   楚紫遥猛地睁开眼睛,问道:“你并不是由此进入密道的?”   “我是在追鹿时误打误撞进来的。”萧山看到满地的骸骨,提议道:“还是先离开此地吧?”   “外面有古里古怪的鬼叫声,怪吓人的。”苏玉青不多想出去,比起夜晚要听鬼哭狼嚎之声,她宁愿待在满是骸骨的地方。   “小姑娘放心,有我在,什么牛头马面都不敢出来。”萧山知道多数女子都害怕鬼怪,猜想苏玉青也不例外,遂摆出一副恶狠狠的模样,翻白眼呲牙吓唬她。   苏玉青硬着脖子,扬起头,道:“哼,出去就出去,有什么好怕的!”她才不会在外人面前承认自己怕鬼。   楚紫遥见她死鸭子嘴硬,笑道:“苏楼主天不怕地不怕,自然不惧鬼怪。”   “当然!”苏玉青背着人三步并两步,踩着墙壁上突出的藤蔓,轻飘飘地蹦出了满是骸骨的鬼地方。她见萧山迟迟未上来,放下楚紫遥便去帮他。   楚紫遥环顾四周,绿草葱葱,密林成荫。 作者有话要说:     ☆、线索   夜幕降临,满天繁星。   晓风拂月,不远处的山洞里火光点点。   三个人正围着火堆取暖,火堆上方架着的兔子正发出阵阵香味。   从杀兔子到给兔子去皮,这一系列的动作,苏玉青手法娴熟,简直就是一气呵成,而烤兔子时熟练的手法,更让楚紫遥颇感意外,说道:“想不到你还会做野味。”   “这有何难?青蛙我也会烤。”苏玉青看都不看楚紫遥一眼,继续捣鼓她的兔子肉,不以为然道:“行走江湖,过的都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吃了上顿没下顿是常有的事。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我经常被师父丢在荒郊野岭,不会做野味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天知道苏玉青口中的特殊原因就是她犯了错被天机道人丢在了荒郊野岭。   事过已境迁,如今想到早年因质疑天机道人的武学造诣被丢在荒野的事情,苏玉青不禁暗觉好笑。同时,也就是那一刹那的功夫,苏玉青顿感时间飞逝,昨日不可留,往事不可追。一想到时间,就忽感红颜易老,而她也已不再年轻,于是乎开始惆怅了。   她长楚紫遥五岁有余,换做什么大家闺秀,到她这把年纪已经是几个孩子的娘了。她并不想做什么孩子他娘。她惆怅的是年龄问题,仔细一想,仿佛什么都倒过来了一般,是比她小五岁有余的楚紫遥经常照顾她,而不是她照顾小上好几岁的楚紫遥。   苏玉青为人豁达,对于年龄的惆怅感也是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跟着便烟消云散了。她为自己为何不照顾楚紫遥列举出了如下几点:其一,楚紫遥的能力比她强,许多方面不需要她照顾。其二,楚紫遥喜欢哄着她照顾她,她没有机会照顾楚紫遥。其三,她自己没有反抗反而及其享受其过程,并且愿意让楚紫遥疼着她照顾她。   天机道人曾经给楚紫遥讲过许多苏玉青年少时的事情,所以她知道苏玉青早年比如今更张扬更肆意妄为。结合她所知道的事情,稍一用脑便知道她被师父丢在野外的特殊原因不是别的,肯定闯了祸或是得罪了师父。   思及此处,一丝笑意自然而然的挂上了嘴角。如若换作平时,她一定会调侃苏玉青几句,可如今有外人在场,也就不好逗她了。   楚紫遥肚子早就在唱起了空城计,见苏玉青盯着火堆发呆,伸手就去拿烤熟兔子肉。   苏玉青反应极快,一巴拍在她的手背,连兔带棍递给了萧山,笑道:“萧伯伯,您先吃。”回头的时候还不忘瞪一眼不明所以的楚紫遥。   “我饿了……”楚紫遥是真饿了,抓兔子肉扑了个空,还被无缘无故的给打了,感觉好委屈。   苏玉青一言不发,抱着手站在她跟前,这种角度正好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让人感到一种莫名的压迫感。   萧山听楚紫遥叫饿了,立马递上手中的兔肉,恭谨道:“殿下请。”   萧山没有官衔,但他为南楚做的事情却远远多于那些冠冕堂皇信口雌黄的南楚官员。他深知楚紫遥是君他是臣,君君臣臣父父子子乃是千古不变的规矩,将兔肉让给楚紫遥是理所当然的。   楚紫遥想伸手去接,奈何苏玉青脸色不善,只得罢手,道:“我不饿。”   苏玉青脸色有所缓和,转身对萧山道:“别管她,萧伯伯您吃。”   挪了挪楚紫遥受伤的腿,坐在地上开始烤另一只没有熟的兔肉,道:“兔子是萧伯伯抓的,他是长辈得先吃,这只一会儿就好。”   一句话就让楚紫遥把肚子饿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毫无疑问她是十分顺从苏玉青的,哪怕是委屈了自己。   兔肉鲜美却没有盐。众所周知,不管卖相多好的菜,少了盐都是无味的。所以,兔肉色香俱全却少了味,楚紫遥还是吃得是津津有味。当然,吃相还是十分斯文讲究的。   苏玉青见她在荒郊野岭吃个兔肉就像在什么吃山珍海味般享受,不禁莞尔。换作平时,她们吃一只兔肉是吃不完的,出人意料的是楚紫遥此刻胃口大开,竟吃掉了大半只。她笑了笑,伸手帮她擦着嘴角,道:“吃饱了我帮你换药。”   萧山是个聪明人,听到苏玉青的话便知道楚紫遥不单是断了腿骨那么简单。他一个大老爷们儿不可能在山洞里看着两个姑娘清理伤口,更何况楚紫遥是万金之躯,岂容他亵渎?于是乎,提起还未吃完的兔子肉,朗声道:“殿下,我去洞口守夜!你们放心的在洞内歇息就是。”   “那就委屈萧伯伯了。”苏玉青很欣赏萧山的察言观色,有萧山在,她们确实有许多的不方便。正想着要如何找个借口让他回避,萧山主动回避,她也正好顺水推舟省了不少口舌,笑道:“外面冷,您还是弄个火堆取暖为上!”   萧山哈哈一笑,点了点头,大踏步出了山洞。   萧山的身影消失在洞口后,苏玉青伸手便去解楚紫遥的衣带。   思及背后的伤口早已裂开,楚紫遥条件发射地想制止她的动作,奈何被一眼给瞪回了伸出的手。   苏玉青褪去楚紫遥的衣衫,见到血迹斑斑的白色里衣,不禁眼眶一红,咬着牙一声不吭的上药。   楚紫遥也咬牙忍痛不说话,洞内只听见柴火爆开“啪啪”的响声。忽地,一阵凉风吹来,冻得楚紫遥打了个激灵,鸡皮疙瘩顿起。   凉风过后,是一整日都没有出现过的鬼哭狼嚎声。苏玉青用单薄的身子挡着外面刮进来冷风,并加快了上药的速度。她尽量告诉自己没有什么可怕的,但在听到那可怖的声音时,总觉得渗人,握着药瓶的手不由自主地顿了顿。   楚紫遥感觉到了她的停顿,道:“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苏玉青生怕碰着她的伤口,上完药后小心翼翼的帮她穿衣服。   楚紫遥伸直双臂配合着她的动作,道:“只要一刮风,那种奇怪的声音就会出现。”   苏玉青一边低头系衣带,一边努力回想骇人可怖的声音出现的时间。同时,她发现真如楚紫遥所说的那般,每次怪声出现之前都会刮风,不禁问道:“为何会如此?”   苏玉青无比认真的望着楚紫遥,希望她能给个合理的解释,而不是那是鬼发出的声音。奈何楚紫遥也只是发现了这个规律,具体是怎么回事她也不知道,只得摇了摇头。   楚紫遥把玩着手中的夜明珠,道:“等天亮了,再去探个究竟。去帮我叫萧山进来,顺便帮我捡些碎石来。”   苏玉青不解,定在原地不动。   楚紫遥笑道:“别胡思乱想了,你去捡来,我有用的。”   萧山正在洞口不远处挥刀霍霍向大树,姿势有些狼狈。   苏玉青出来刚好看见萧山砍断一棵树,不解道:“萧伯伯,您这是……?”   萧山此刻是独臂大侠挥刀斩大树,身上有伤却依然忙得不亦乐乎,朗声道:“殿下伤了腿骨恐有不便,我想做对柺杖。”见苏玉青用碎布兜着一大堆小石子,问道:“苏姑娘捡石头做什么?”   “你们殿下吩咐我来捡这些小石头。”苏玉青转身往回走,边走边说道:“做好柺杖就进来吧,这也是你们殿下吩咐的。”   苏玉青将石头堆在了发号施令之人的面前,楚紫遥对着她微微一笑,开始捣鼓那一堆小石头。苏玉青见她将石头摆来摆去,时而闭眼沉思,时而皱眉蹙颦,猜想她是在揣摸九宫八卦阵,蹲在一旁看了一会儿顿感无趣,还是决定去洞外帮萧山做柺杖。   次日一早,三人相继醒来。   苏玉青昨夜被那股怪声骚扰到难以入眠,唯有无奈地看着睡得无比香甜的楚紫遥,她迷迷糊糊的处在半梦半醒之间,不知不觉天就亮了。   萧山则是趁她们休息之际继续做他的柺杖,也不知道是很晚才歇息还是没有合过眼。   楚紫遥率先醒来,见身旁摆着一对做工精美的柺杖并不惊讶,苏玉青昨晚曾跟她提过萧山在为她做柺杖的事情。她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以为就是外面那种残疾人用的普通拐杖,可眼前的柺杖做工一流不说,上面居然雕刻了精美的纹路。   萧山不愧是铸剑山庄的掌舵人,不单是会打造兵刃,做出来的柺杖也是难得一见的精品,且还是在缺乏工具的情况下。   苏玉青醒来的时候发觉披着楚紫遥的外袍,坐起身来便见到衣衫的主人撑着柺杖站在洞口。   “在看什么?”苏玉青走近,轻声问道。她并没有见到萧山,以为他去找吃的去了。   楚紫遥迎风而立,道:“你听……”   苏玉青被这股怪声吵得一宿没睡安稳,心里十分烦躁。见到楚紫遥所用的柺杖,不禁暗暗佩服萧山的功力和毅力。萧山少了一条胳膊做工的进度减半,昨夜应该很晚才歇息才对,如果他不是出去找吃的,肯定就是被楚紫遥派去做事去了。   “殿下,如你所想,东南方不远处确实有个大峡谷。”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苏玉青正想着萧山的事情,他就出现了。   “前面带路。”楚紫遥扭头对苏玉青道:“去看看怪声到底是如何发出来的。”   萧山验证了她的猜测,发出怪声的原因应该和她想的差不了多远。她想带苏玉青去看个究竟,平复一下她那一听到怪声就七上八下乱跳的小心脏。   苏玉青下意思的退后了一步,要去找那鬼叫声,开什么玩笑。   楚紫遥见她如此,笑道:“怎么?苏楼主不敢前去探个究竟?”   “谁说我不敢了?”楚紫遥的激将法百试百灵。苏玉青扫了一眼她受伤的腿,说道:“我是担心你的腿才不想去的。”   最后的最后苏玉青还是妥协了,只是她要背着楚紫遥的态度十分坚决。山路颠簸,即使有了柺杖支撑也极容易牵动背部的伤口,所以,她反对楚紫遥提出要自己走的意见。   萧山拿着一对拐杖在前面带路。楚紫遥吩咐他去东南面找找有没有山谷或是大峡谷,虽则在找山谷期间摔了几个跟斗,但功夫不负有心人,几经波折后终于还是找到了类似楚紫遥描述的山谷。   穿过了一片密林,走过了漫过膝盖的草丛,跟着便是崎岖的山路。越往前走风越大,奇怪的是风越大的地方怪声反而渐渐消失了,紧接着回响在耳边的便只有呼呼的风声。   萧山用柺杖指着不远处的山谷,说道:“就是这里!”   “下去看看。”楚紫遥吩咐道。果然如她所料,风才是始作俑者。   苏玉青开始纳闷了,为什么那鬼声音逐渐消失了?她跟着萧山的步伐,脚步轻盈,问道:“声音已经消失了,要怎么探个究竟?”   “我大概已经知道原因了。”楚紫遥伏在她耳边,轻声道:“如果我说是鬼发出的声音,你怕是不怕?”   苏玉青还真怕是鬼发出的声音,时断时续,若有若无,除了鬼能做到还有什么能如此令人摸不着边际?但是,有关面子问题,硬着脖子道:“我才不怕!”   楚紫遥笑了笑,偷偷亲吻一下苏玉青的脖颈,惹得苏玉青侧头瞪她。   到了山谷地下,楚紫遥叫苏玉青放下她,道:“平时那些鬼神之说,皆是我在书上翻阅到的,不可尽信。世上哪来的鬼?”指了指不远处狭窄的空谷,道:“此处风力最为强劲,狂风经过峡谷,穿过树林,还有其他不可知的事物。吹动它能吹动的东西,发出了千奇百怪的声音也不足为奇。”   苏玉青持怀疑态度,难道怪声就是风的声音,如此简单?   萧山站在楚紫遥身边,纹丝不动,他不需要过问为什么要他寻找大峡谷,他只要做好分内的事就好。   楚紫遥在苏玉青处于神游状态的时候,撑着柺杖走向不远处的山壁,她看见那里有许多类似石凳的东西。   苏玉青思来想去没有找到更合适的解释来推翻楚紫遥的猜测,也就只好相信了她的说辞。见到楚紫遥往山谷里走去,紧跟了上去,只见四周布满了石凳。她弄了弄石凳上的灰尘,打算让楚紫遥坐着休息,岂知弄开灰尘后见到石凳上写着个鲜红的大字----“马”,不禁惊呼道:“上面居然有字!” 作者有话要说:     ☆、顾虑   萧山先苏玉青一步到达山谷深处,却因一心顾及楚紫遥的安危,并没有发现身处之地有什么异样。   苏玉青的惊呼引来了他的注意,见圆圆的石凳上刻着个斗大的“马”字也显得十分惊讶,忖道:“此处为何会有字?难道曾经有人来过此处?”   楚紫遥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惊讶之色,她像早就知道石凳上有字一般,淡淡地道:“其它石凳上是否也刻有字?”   萧山和苏玉青丝毫也不耽搁,依次弄开周围石凳上厚厚的灰尘,见到每个石凳上确实都刻有字迹。石凳上面的字有红有黑,“士”“車”“卒”“炮”等等。仔细一看,石凳竟排列得井然有序,苏玉青顿觉有趣,问道:“难道有人曾在此处下过棋?”   “理应如此。”楚紫遥进入山谷深处便感觉到空谷里不对劲,谷外劲风大作,谷内却没有丝毫的风,死气沉沉,寂静得要命。   她们所处之地全是排列有序的石凳,黄色的泥土混着金色的沙尘掩盖着石凳,地面依旧是灰黄色一片。放眼望去,除了山谷的峭壁上长满了草木外,地面上可以说是寸草不生。   地面寸草不生是人为造成的,楚紫遥走近一看便明了:有人在此打造了一副庞大的棋局!而她们所见到的便是一盘残局,棋子有些已经有所残缺,却依旧能够看清上面的字迹。   见萧山和苏玉青面露疑云,指着不远处的石壁,道:“那里有你们想知道的一切。”   苏玉青起初对这个破山谷并不感兴趣,除了风大有些大,山谷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偶然间发现的棋局却让她起了兴致。她迅速跃到石壁处,见石崖顶部极其隐秘的位置刻着细细密密的字迹,上书:“吾晚年隐居此处守护要物,九宫八卦阵乃吾厌恶凡夫俗子擅自闯入,刻意为之。今吾命数已尽,唯此檀溪棋局乃此生憾事。若有缘人能破此局,吾定会含笑九泉。”   “不就是个残局嘛,破了它有何难?”知道此局乃布九宫八卦阵之人所为,苏玉青开始技痒了,忖道:“我倒要看看是何棋局困扰了他一生?”   苏玉青能说出此番豪言并不是她一时冲动或是逞能。她自小就酷爱下棋,在家时经常与他父亲对弈,待到拜了天机道人为师后棋艺更是突飞猛进,可以说除了轻功,象棋也是她的强项。   苏玉青已然跃跃欲,摩拳擦掌道:“看我来破了它!”   楚紫遥起初也以为是盘极其易破的棋局,待仔细琢磨棋子摆放的位置后,知道并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制止道:“此局看似易破,实则不然。我从未见过此种陷阱巧设,曲折深奥且变化多端的棋局。象棋源于易经,易经中的太极八卦与之关系甚密,而九宫八卦阵与之相比确实稍逊一筹。”言下之意就是此棋局比九宫八卦阵还要深奥难懂,不易攻破。   “不试试,如何知道谁胜谁负?”苏玉青围着棋局打转,认认真真的看了一遍其布局。正如楚紫遥所说,看似胜券在握的残局实则陷阱颇多,走错一步便满盘皆输。她心想此局乃布阵之人所设,若能破得此局或许会有出谷的线索;可此局实乃世间少有的残局,不是轻而易举就能攻破的,难道摆在眼前出谷的希望就要这样与她们擦肩而过?   “给我些时间。”南楚长公主琴棋书画皆精是众所周知的,可就是精通棋艺的她也需要时间凝神思考。这盘棋她从未下过,亦从未在任何古籍棋谱中见过,到底要如何才能克敌制胜呢?   萧山不懂棋,默默的在一旁围观,他在想如果真的有比九宫八卦阵更厉害的阵法,公主有几分胜算?他当然不敢质疑长公主,唯有抬头仰望峡谷上空,忽地眼前一亮,叫道:“殿下,快看!”   顺着萧山所指的方向望去,赫然见到山谷的峭壁上极其隐秘的位置露出类似屋顶的物体。   楚紫遥猛然想起前几日见到的小屋,忖道:“原来真的有所屋子,并不是我眼花。”   “我们上去看看!”苏玉青心里一喜。她说走就走,迈出了一大步后才想起屋子是悬在峭壁上的,缩回步子道:“也不知道是谁将屋子盖在悬崖峭壁之上,要如何上去?”   “我来试试!”萧山将衣摆扎在腰间,施展轻功便朝小屋奔去。山壁陡峭,除了杂草和石缝中的小树,毫无支撑点,加之他少了条胳膊且有伤在身,爬到一半时脚底一滑,身体便不听话的直往下坠。   苏玉青眼疾手快,长鞭一挥,卷住他庞大的身躯,伸手往里一带,帮助他稳住了身子。   萧山在身体往下坠的那一刻,便已经闭眼打算等死,岂知轻功卓越的苏玉青救了他。他并不在乎在两个年轻人面前出丑,稳住身形后,对苏玉青道:“萧某欠姑娘两条性命,他日姑娘有何难事尽管开口,萧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苏玉青很佩服萧山的胆量,她自忖轻功胜于他,却没有丝毫的把握能够不借助外界的力量攀上峭壁。可是,萧山竟敢在受伤的前提下毫不推辞的尝试,这一点她十分之佩服,不禁笑道:“萧伯伯胆识过人,晚辈佩服。”   楚紫遥环视整个山谷,见到那所被遮挡的屋子不禁皱眉。屋子建在峭壁之上,被杂草和一颗石缝中长出的大树遮掩了大半部分。树根四处蔓延,将屋子团团围住,由此可见屋子比大树的年龄要长,如若不是萧山眼尖的话还真不易发觉。仔细打量后,推翻了她见到的屋子就是这间的猜测。   “不如,我们去里面看看?”苏玉青见楚紫遥皱眉沉思,提议道:“说不定里面有路能够上去。”   楚紫遥点了点头,并没有反对。   萧山率先走在前面,大踏步往山谷最深处走去。   知道萧山是抢在前面为她们开路,二人心照不宣地不明说,紧跟在他身后。   楚紫遥坚持自己走,是以三人脚程较慢,走了好一阵子,见到不远处用木板铺起来的蜿蜒小路,有一部分已经腐烂。   “应该有人曾经在此居住过,只是很久没有人来过了。”萧山一路走来,发现越往里走草木越茂盛,其繁盛度完全可以与山谷外的密林相比。顺着小路望去,尽头是一个简易的亭子。走近一看,亭子里面还有一张四方桌和几张石凳。   木板路的四周已经长满了密密麻麻,深浅不一的杂草,枝繁叶茂的大树。也许,多年前木板路的两侧是主人精心培养过的各种植物,只是许久无人打理,已经自然枯死,继而被如今的杂草和树木所替代。   楚紫遥见萧山在亭子里东摸西找,道:“别找了,我们折回原点走另一条石板路。”她想,此处该是主人闲暇时饮茶赏花的地方。   来的时候遇到两条分岔路,一条是石板路,另一条则是此时所处的木板路。既然木板路没有发现什么,便只剩下石板路。   苏玉青捏了捏楚紫遥的手掌,低声道:“累不累?还是我来背你吧。”   楚紫遥瞟了一眼萧山,沉默半响后还是点了点头。   同样是萧山在前开路。   石板路被山上滚下来的石头掩盖了一部分,越往深处走杂草越多。萧山不得已挥刀砍掉部分树枝杂草才能容人通过,走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几人见到石板路一路往上,显然是上山的路径。   “难道由此处可以去往那座小屋?”苏玉青跟着萧山一直往上,没走到几步路便到了石板路的尽头。   楚紫遥道:“藤蔓挡住了去路。”   苏玉青隐约见到石阶,将楚紫遥放下来,唰地抽出凝绝剑,挑眉道:“给师父知道我用绝世好剑来斩藤蔓树根,定会重重的罚我。”   苏玉青清晰地记得天机道人因为楚紫遥丢了凝绝剑气得脸青气不顺的模样,不禁暗自脑补其知道她此时的所作所为后被他知道会如何?是会如上次一般铁青着脸要她去跪祖师爷的牌位,还是气得吹胡子瞪眼破口大骂?   正所谓古人杀鸡用牛刀,苏玉青斩藤蔓树根用凝绝剑是也。   “姑娘不可,斩这些死物,还是用萧某这把长刀吧!”凝绝剑是萧山祖上打造出的绝世好剑,不用来杀人却用来砍树枝,传到江湖同道中人耳中岂不笑掉他们的牙齿?萧山想归想,却不敢阻止她们的所作所为,他只是提议,提议而已。   凝绝软剑陪伴着楚紫遥走过了无数个春夏秋冬,但是它永远也比不上苏玉青在她心中的份量。由上次抛剑救人便可得知:凝绝剑对于她来说就是用得顺手的武器而已。剑的主人都允许了,萧山还能说什么?唯有缩回递出刀的手,站在了楚紫遥身后。   “凝绝剑法我也会,看好了!”苏玉青抖了个剑花,唰唰唰朝横在半山腰的藤蔓树根攻去。死物不同活物,挑,直刺,横削,一套凝绝剑法耍得有模有样,而那些被她□□的死物则是噼里啪啦地掉了一地。   不消片刻功夫,横在半山腰的死物便被清理得一干二净。   萧山见到其挥剑如行云流水,一套剑法看得十分赏心悦目,叫道:“好剑法!”   楚紫遥并不惊讶她会使凝绝剑法。苏玉青很聪明,看她耍过几次便将招式记在了心上。   经过一番清理,山腰上赫然出现了台阶,果然不负众望。   萧山喜道:“殿下与苏姑娘暂且在此休息片刻,萧某这就前去查探,顺便将路上的藤蔓杂草清理干净。” 作者有话要说:     ☆、密室   地面上狼藉一片,楚紫遥不得已退后几步,站在了比较干净的一处。   萧山走后,突然变得鸦雀无声,那种死气沉沉的气氛布满了整个空间。   由于出生和环境的影响,楚紫遥早已习惯了凡事都掌握主动权,但此时气氛压抑,她却不知道要如何主动缓解气氛。   楚紫遥话多,只是独对苏玉青,心情好的时候还会与她斗斗嘴什么的。换作在外人面前,她一惯保持沉默是金的态度,除非是必要时刻,否则是绝对不愿多说半句。也许是一直琢磨棋局而不得其法的原因,亦或是因为身上有伤不方便活动,反而拖累同伴的缘故。她感觉胸口异常的烦闷,仿佛有一块大石压着她的心口,让她喘不过气来,也正因如此她选择了闭口不语。   苏玉青为了让她紧锁的眉头舒展开来,开始讲述是如何偷窥舞剑,如何自学剑法等等事迹。   楚紫遥不愿自己的负面情绪左右到苏玉青的情绪,收起那份莫名的烦躁,伸手摘掉她身上残留的树叶,道:“你要学凝绝剑法,我教你就是,何必偷偷摸摸地独自琢磨?”   “那不行!”苏玉青一口回绝,她踢开地面上碍眼的残留物,一本正经道:“你亲自教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了。”天机道人不肯教她凝绝剑法,可没有告诉过她不可以自学。她再怎么说也是云雾山的大师姐,怎么可以要师妹教她武功?   楚紫遥不强求,紧了紧握住的手,柔声道:“师姐,抱抱我。”   苏玉青见她脸色惨白,第一反应就是伤痛开始折磨她了。思及其受伤的原因和帮她上药时那咬牙忍耐的模样,不禁鼻子一酸。她不想让楚紫遥见到她泪眼朦胧的样子,轻轻将其揽入怀中,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楚紫遥眷恋苏玉青的怀抱,感觉到她的身体的温度后,心里那份烦躁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颗坚定的心。坚定了要破解棋局的决心,退一万步说,就算她破不了棋局,破不了九宫八卦阵,有苏玉青陪伴着她,此生还有什么可遗憾悔恨的呢?   她收紧双臂,紧紧地抱着苏玉青。此刻,她无比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只要苏玉青。什么天下什么绝世武功都可以不要,就算一辈子待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她也不后悔。   感觉到苏玉青抱着她的手臂也在一寸一寸的收紧,明白了她是在乎自己的,她不是一个人。思及此处,一行清泪就此掉了下来。   苏玉青感觉脖子一凉,拉开些距离便见到楚紫遥泪眼婆娑,皱眉道:“还说没有,没有你哭什么哭。伤口疼了,是不是?”话音未落,眼眶也跟着一红,后面的话已是哽咽着才说出了口。   打横将她抱到一处干净的地头,欲检查其伤口的情况。   “萧山一会儿就回来了。”楚紫遥也不知道为何会突然掉眼泪。她觉得是开心的泪水。毕竟她终是得到了苏玉青的心,毕竟能够与心爱的人同生共死不离不弃是极其不易的。苏玉青表面上是在凶她,可红了的眼眶却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她在乎她的复杂心情。   楚紫遥不顾苏玉青瞪着她的眼神,一头扎进其怀里,将眼泪抹在她衣襟上,闷声道:“你会永远陪着我,对不对?”   苏玉青闻言一怔,不知道要如何回答。永远有多远,永远的长度是多少,没有人告诉她正确答案。她暗叹一口气,轻柔地抚着楚紫遥的后颈,幽幽地道:“永远,永远永远不能与一个现在相提并论。”   “放心吧,我会陪着你,直到你不需要我陪的时候。”苏玉青闭眼,依次吻着楚紫遥的眉,眼,鼻,直到准确无误的吻上了那微凉的唇瓣。   楚紫遥心里一凉,猛然升起的失落感无处诉说,伸手扣住苏玉青的头,撬开她的牙关,送上一记深吻。眼泪,就此缓缓滑落。   再次涌出的泪水,让苏玉青有些不知所措,唯有回应楚紫遥有些急切的吻,心里却是歉意万分。   对不起,你可不可以告诉我,永远到底有多远?   唇枪舌战了好一会儿,楚紫遥放开她,一字一句道:“既然你说永远不可以与现在相提并论,那我就要与你共度每一个现在。”   “我……”苏玉青欲言又止。她做梦都想与楚紫遥共度每一个现在,但是可以吗?   楚紫遥不想再听见任何拒绝的话,道:“回去吧,萧山回来会找不着我们。”   刚回到原地不久,萧山便折回来了。他满头大汗,脸上多了几条划痕,表情却是愉悦的,喜道:“殿下,藤蔓确实掩盖了原有的路径,而那条小路也确实是通往那处屋子。只是路径狭窄仅容一人侧身才能通过,殿下前去恐有不便。”   “我背着她就是。”苏玉青不以为然道:“只要有立足点便可。”她自忖轻功不弱,带一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萧山摇了摇头,道:“小路只能容一人侧身通过,而且道路年代已久,有许多地方已经塌陷,若姑娘身负一人双手无空,定然是无法稳住身形,那么便不能到达目的地。”   楚紫遥知道他定有良策,道:“如你所言,便是没了法子?”   “哈哈哈,需借用一样物事。”萧山拾起地上的藤蔓,笑道:“就是它了。”   “将我与她捆绑在一起?”苏玉青一口拒绝道:“她身上有伤,此法不可行!”   “猜对了一半。”萧山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他捡了些粗细不一的藤蔓摆在地上,朗声道:“我的意思是用藤蔓做一个简易的椅子。”   苏玉青笑出了声,她居然把萧山手巧的本事给忘了,道:“那我来帮您。”   “好!”萧山叫她去弄几块木头来。   苏玉青将楚紫遥放在一块干净的石头上,打算出去找木材。   楚紫遥指着不远处的一颗树,道:“那里有现成的。”她可不愿苏玉青离开她的视线。   萧山少了条胳膊,有了苏玉青的帮忙就是多了一条胳膊,做起事来便事半功倍了。在二人的共同努力下,花了大概半个时辰做出了一架简易的椅子。   苏玉青将楚紫遥放在椅子上,问道:“感觉怎么样?”   “只是苦了你。”椅子的背带是用藤蔓代替的,勒在身上肯定很痛。   苏玉青理了理她耳旁的头发,笑道:“别担心。”   一切准备就绪,三人踏上了去往小屋的路程。   正如萧山所说,小路极其狭窄,苏玉青终于知道萧山脸上的划痕是怎么来的了。他只有一条胳膊,每当脚步不稳时只有一只手固定位置,重心不稳整个身子就撞上峭壁,被碎石等细物划伤。   萧山走得极其缓慢,苏玉青也不催逐他。知道为什么萧山开个路会用那么长的时间,也暗自佩服其品行,叮嘱楚紫遥:“抓紧些,就快到了。”   掩盖住小屋的藤蔓和杂草已经被萧山清理干净,一所快要坍塌的屋子出现在三人面前。   萧山道:“屋里除了一盘棋和棋谱,什么都没有,不过屋子里面连着一处山洞。”他把屋子清理干净,四处查看过。见没有什么异样就回去禀报了,是以山洞里面有什么他也不知道。   苏玉青扶着楚紫遥进屋一看,同时发现了屋里摆的棋局与外面沙尘中的棋局是一样的,正是檀溪棋局。   苏玉青摸着下巴,故作深沉地道:“看来,此人定是日日研究檀溪棋局。”   “进山洞看看。”楚紫遥很赞同她的猜测,在屋外往下望去的时候,可以十分清晰地见到沙尘中整个檀溪棋局,想来那人是为了方便研究檀溪棋局才将屋子盖在了峭壁之上,当真是良苦用心。   萧山推开一扇石门,率先走了进去。楚紫遥杵着柺杖走在中间,苏玉青垫后。一步入石室便见到满地的枯草,东南边有张石床,墙壁上有盏煤油灯,煤油灯上已经布满了灰尘。床上一张白色的薄被子已经腐烂,萧山上前一抖被子,顿时灰尘满天,毛絮乱飞。   苏玉青用一只衣袖捂住鼻子,一只衣袖帮楚紫遥挡住灰尘,心里对萧山的鲁莽表示不满。待到灰尘慢慢消失,萧山用略带歉意的语气说道:“我以为里面有什么东西。”   也难怪萧山会有此举动,因为屋里除了这张被子,石床,墙壁上的煤油灯,什么也没有。   苏玉青东拍拍墙壁,西踩踩脚下的地板,希望有什么发现,奈何一无所获。楚紫遥沉默良久,将希望寄在了煤油灯上。   她用拐杖弄开上面的灰尘,往里一按,纹丝不动。往外拉,依旧纹丝不动,往上推,还是一动不动,猛地往下一压,只听到“嘎吱”一声,石床立了起来。   “我下去看看!”萧山见到石床立了起来,欢喜之色溢于言表。   苏玉青喜道:“我们也去!”   顺着石床里的台阶一步步往下走去,一股阴凉潮湿感扑面而来。楚紫遥握紧手中的夜明珠四处打量,见到墙壁上刻着各种不同类型的图案。萧山掏出火折子,点燃了墙壁四周的几盏油灯。这时,几人相继见到正前方的案台前有一副棺木。   楚紫遥低声道:“此处像是布局人练功之处,并无异样。打开它。”   萧山上前推开棺木盖,里面赫然便是一具骸骨。骸骨身旁放着一张泛黄的纸张,拿起打开,顿时喜出望外,笑道:“当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居然是地图!”   苏玉青接过地图看了一眼,顺手递给了楚紫遥,她跪在棺材前方的蒲团上磕了三个响头,说道:“老前辈,我们也是逼不得已才闯入此地,打扰之处请多见谅。”她闭眼祷告,并没注意到磕完头后棺木两侧的石板砖发出的响声。   萧山和楚紫遥见到板砖同时向右移动,里面现出两本古书:一本名为无上缩骨功,另一本名为龟息神功。   苏玉青准备抬头之时隐约见到蒲团下有字迹,踢开蒲团,上书:“即是有缘人,区区见面礼,望笑纳。”   萧山将两本书递给苏玉青,笑道:“姑娘宅心仁厚,理应收下。”   苏玉青还在想见面礼是什么?见到萧山手中的书便明了,问道:“这两本书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楚紫遥眼神示意她看棺木左右。苏玉青看后毫不推辞的接过了两本武功秘籍,心道:“这三个响头算是磕对了。”见到墙壁上的图案,问道:“刻的什么?”   萧山摇了摇头,他开始以为是武功秘籍,看真了觉得不像。楚紫遥由头至尾看了个遍,对着苏玉青说道:“你仔细看看,其中几幅是不是似曾相识?” 作者有话要说:     ☆、草原      墙壁上的画极其简洁,第一幅画是一片浓密的树林,潺潺流水,颇有几分山水画的味道。紧接着画得便是一个封闭的空间,里面挤满了人。而在下一幅画里,那些人均已被乱箭射死。紧接着画的是墙壁里冒出的刀阵,地上突然出现的钉刺,墙壁里涌出的毒蛇等等。   “是九宫八卦阵里的机关!”苏玉青一口咬定,画得很难看,但正如楚紫遥所说,似曾相识。此刻无比庆幸,庆幸她们及时退出了那个令人倍感压抑的鬼地方,庆幸她们没有碰上画面里的假人,乱石,这些她们没有把握逃脱的阵中阵。   “既然我们已经拿到地图,九宫八卦阵便不需要破了吧?”萧山也认出了卸掉他一条胳膊的刀阵,摸了摸无臂的肩膀,道:“这些阵法实在太过残忍,此地不宜久留!”   楚紫遥独自琢磨手中的地图,发现地图中标注的出口竟然就在放着石床的山洞里。将地图收入袖中,道:“我已知晓该如何出谷,但我们还不能走。”   苏玉青不知道她为何说还不能走,但她很赞同。爱棋的人想留下来看看屋子里的棋谱,笑了笑,道:“嗯,既然知道如何出谷也就不急了。”   “可是……”萧山想问为什么,话到嘴边还是及时住了口。转念一想,既然公主要留下来,自然有她的道理,他不便多问。   楚紫遥一直没有怎么搭理萧山,可她对萧山的所作所为还是十分赞赏的,开口道:“破了檀溪棋局后再出谷,东西不能白拿。”   既然拿了别人的东西那就得帮别人了了令他抱憾终身的事情,再者楚紫遥的腿也需要修养,不宜过多的运动。见萧山欲言又止的模样,笑道:“萧伯伯,你们的长公主殿下腿脚不便,还需多休息。”   萧山暗叹一口气,他出谷心切,一时将楚紫遥受伤的事给抛到脑后去了,说道:“既然如此,萧某就出去找些食物罢。”   一番讨论后,三人又回到了峭壁上的小屋子。苏玉青将屋子里的灰尘收拾干净后还真像模像样,挺适合人居住的。萧山出去找食物后苏玉青又查看了一次楚紫遥的伤口,见没有裂开才放了心,抓起一本棋谱就开始看。   楚紫遥则是对着那一副与沙尘中一模一样的棋局沉思。分工合作,萧山负责找食物,苏玉青负责烹饪和照顾楚紫遥,间或研究研究棋谱,楚紫遥自然是负责养伤和破檀溪棋局。   光阴易逝,转眼三人在山谷中已经呆了五十二天。也就是在这天,楚紫遥终于想出了破檀溪棋局的方法。想到如此简单的走法却想了差不多两个月,不禁暗骂自己愚蠢。   楚紫遥背部的伤口早已痊愈,只是腿还不能做剧烈运动。虽然勉强能够行走自如,但苏玉青不准她坚持太久。   苏玉青见她走路的速度明显比平时快了那么一丁点儿,连忙扶住她,问道:“怎么?想到破解的方法了?”   楚紫遥嗯了一声,盯着苏玉青不眨眼。   入谷以来,她们只是偶尔用水擦拭身子,就没有再舒舒服服洗过澡,所以不单是苏玉青身上有股味道,萧山和她身上也同样有股刺鼻的味道。一国长公主,何曾试过如此长的时间没有洗过澡?但形势所逼,她也无可奈何,想到已经破解了檀溪棋局,不禁心情大好,捂着鼻子道:“嗯,你身上好臭!”   “呸!”苏玉青拎住她的衣领,不悦道:“好你个楚紫遥!我没嫌弃你,你反而嫌弃起我来了,当真是岂有此理!”   这些时日里,楚紫遥的饮食起居和伤口都是苏玉青照顾的。她从未嫌弃过楚紫遥臭,伤好得差不多就开始嫌弃她来了,气死人了。   “我又没说假话。”楚紫遥凑近闻了闻,眉头一皱:“好臭好臭!”   苏玉青一记拳头敲在楚紫遥肩头,头发一甩,走了。她抱着一本棋谱坐在一旁独自研究,不理楚紫遥。这些时日来,她天天都要捧着棋谱研究上几个时辰,还别说,看了这小屋里的棋谱还真的受益匪浅,了解了许多她以前不了解的残局。   “我告诉你破局之法,如何?”楚紫遥见她如此,屁颠屁颠的跑过去哄。很明显,她是自作自受,可她就是乐此不疲,纯粹找虐。当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神也是她鬼也是她。   苏玉青头一偏,不理她。楚紫遥复又上前去哄。苏玉青睁大眼睛瞪了她一眼,头又是一偏。   突然,楚紫遥身子一歪,眼见下一秒就要摔倒在地上。   苏玉青立马上前去扶,不悦道:“装吧你。”   楚紫遥是何意图,她一眼就看出来了,明知是装出来的,却还是要伸手去扶。她深知如果不妥协上前去扶,楚紫遥一定会真的倒在地上等她去拉,反正迟早都要出手,何必非要等到她摔倒了再扶?   妥协是妥协了,苏玉青却也不想吃亏,追问道:“说吧!棋局怎么破?”   楚紫遥就算到苏玉青会去扶她,抿嘴一笑道:“亲一下,说与你听。”   苏玉青白眼一翻,拒绝道:“不要!我浑身上下都很臭的!”   “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亲你好了。”楚紫遥伸手一带,将苏玉青揽在怀中,吻上柔软的唇瓣。   苏玉青开始还赌气,极力的挣扎,待到楚紫遥卷起她的香舌吸吮时立马软了身子,抓紧其衣襟不让自己软在她怀中。她最喜欢楚紫遥笑的时候露出好看的牙齿,此时楚紫遥对着她笑,她看得有些痴迷。执手相望时,她在楚紫遥眼中看到了柔情和爱怜,偏过头,不好意思在与之对望。   在楚紫遥眼中,苏玉青看到了她自己,同时亦感觉到楚紫遥对她的浓浓爱意和毫不掩饰的欲望。此处由不得她们乱来,她回抱着楚紫遥,躲在她怀里,缓了好一会儿才稳定好心神,道:“萧山快回来了。”   此时正是萧山出门寻找食物准备回来的时间。苏玉菡叮嘱她们的事不宜张扬以免多生事端,她们便心照不宣的注意在外人面前的言行。   在萧山出去寻找食物的这一段时间,她们才有时间亲近,数月没有欢好不单是楚紫遥欲望膨胀,就连一向不怎么主动的苏玉青在她的挑拨下也会意乱情迷把持不住自己。   楚紫遥抱了苏玉青一会儿,便将破局之法说与了她听。原来她们一直都想错了方向。她们一直在想如何才能赢,却忽视了布下残局之人本就不打算任何一方赢或是输。江湖残局多为和局,檀溪棋局也不例外。楚紫遥是知道这一点的,既知晓,为何一开始就走偏了呢?   世间人都希望自己是赢方,皆不肯服输,楚紫遥亦然。如果不是苏玉青看棋谱的时候说什么要是平局就好了,她恐怕还需要更长的时间才能破此棋局。想来布下九宫八卦阵的人也是争强好胜之人,不然,为何一生也未参透一个“和”字?   “兵七进一”“車五平四”“兵六平五”。   萧山回来的时候见楚紫遥站在屋外,口里振振有词,却不见苏玉青。   顺着楚紫遥的目光望去,猛地见到沙尘的棋局里红影闪动,定睛一看,赫然便是苏玉青。他见如此情景,不禁一喜,忖道:“殿下定是破了这棋局!”   “‘車六退六’,正和!”楚紫遥说完便见苏玉青一脚将棋子移到了该位置,不禁笑着点了点头。   萧山不自觉地露出了微笑,他从未见过楚紫遥笑,竟被她的笑给感染了。楚紫遥给他的感觉就是冷,眼神冷,语气冷,此时一笑,果然倾国倾城。   萧山放下一条接好的藤蔓将苏玉青拉上来,道:“殿下既已破了棋局,出谷之日该定下才是。”他们消失了这么久,外面的局势如何,丝毫不知。   楚紫遥将屋里的棋局也依样摆好,道:“走吧。”   走到石床旁的那盏油灯处,伸手猛地一按,一推,再按,石床便陷入了地面。萧山举着火把率先一步跳了下去,苏玉青跳下后接住了楚紫遥。   三人顺着一条算不上密道只能说是随便挖的洞,小心翼翼地一直往前,一路风平浪静,待到感觉到有风吹进来后,苏玉青喜道:“终于到头了。”   萧山用拐杖扒开遮挡住洞口的树叶,跳了出去,不想没看清脚下有碎石,脚步不稳摔了个结实。   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传来,萧山立马提高警惕,定睛一看,便收起了戒备。   苏玉青与楚紫遥同时跃出洞口,抬眼便见到一个牧羊的小姑娘。   “你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姑娘戴着一顶雪白的绒帽,身上的着装也不是汉人的服饰。   苏玉青一眼便看出了她是游牧民族的小姑娘,笑道:“我们是被坏人追赶才掉至此处的。小妹妹,告诉姐姐这是哪里?”   “这是我牧羊的地方呀,你们吃不吃果子?”小姑娘约莫十二三岁的样子,笑起来天真烂漫,这让楚紫遥想起了楚紫烟。   苏玉青接过她递过来的果子,又问:“小妹妹,你住在哪里?”她想,若是小姑娘也不知道这是哪里,那就得去人多的地方问。   “我住在前面的大草原上,不远的。”小姑娘见苏玉青长得好看,不禁十分羡慕,见到断了手臂的萧山,却露出一丝害怕的神色。   苏玉青捏了捏她红扑扑的脸蛋,笑着说道:“姐姐可不可以去你家做客呀?”   “你们可以,但是他……”小姑娘指着不远处的萧山,胆怯怯的道:“我有些害怕他。”   苏玉青安慰道:“小妹妹不必恐慌,他不是坏人。”   在苏玉青的软磨硬泡下,小姑娘终是答应了去她家做客的请求,还意外地在小姑娘口中得知了她的名字-----阿卓。   苏玉青三人见到的是与中原完全不一样的草原风光,风吹草低见牛羊,骏马嘶鸣肆意狂奔,人们群而居之,其乐融融。   阿卓带三人去见她的母亲。阿卓母亲是个三十多岁的妇女,同样是头戴绒帽,笑起来十分有感染力,她见几人衣衫破烂,便叫阿卓去找几套换洗的衣衫给几人。   萧山的衣服是借隔壁大叔的蓝色长袍,楚紫遥和苏玉青的则是隔壁姐姐的衣衫。   萧山洗完澡换好了衣衫,可站在众人跟前之时却引得阿卓和她娘笑出了声。原来,外族人的衣衫萧山从未穿过,依照自己的想法就给套了上去,不想却穿错惹来一场笑话。   阿卓上前帮萧山东扯西扣整理衣装,苏玉青却望着手上那套白色衣衫犯了愁,她喜欢穿红色。   楚紫遥看出了她的心思,问阿卓娘道:“大娘,可否帮忙找件红色衣衫?”   最后阿卓去隔壁再隔壁的阿伊家借来了她出嫁时的嫁衣。苏玉青梳洗毕,穿上后无比的满意。她在楚紫遥面前转了个圈,挑眉道:“好不好看?”   楚紫遥一口答道:“好看。”   听到爱人的赞美,心里自然是开心的,知道楚紫遥不会穿戴外族人的服饰,帮她穿戴好,道:“阿卓说她们部族今天有个烤全羊晚宴,首领邀请了我们。”   肩并肩去找阿卓的路上,楚紫遥心里一直有个疑问,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会穿戴外族人的衣衫?”   苏玉青之所以懂得穿戴外族人的衣衫,是因为她曾经跟游牧民族的人打过交道,穿衣衫此等事情看几次就会了。她怎么可能让楚紫遥知道她曾经偷窥过别人换衣衫?于是乎,凑近楚紫遥耳边,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告诉你。”   楚紫遥以为她凑近耳边是要告知原因,岂知她唱这么一出。刚想抓住她问个究竟,可人已经在跟阿卓谈天说地了。放眼望去,暮□□临,草原上印着点点火光,甚是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     ☆、较量   又是一年开春时,中原的早春柳色青青,卉木萋萋,西域却依旧是寒风凛冽似寒冬。   此时暮□□临在茫茫草原之上,人们沉溺在一片欢声笑语中。   自得知晚上有烤全羊晚宴,苏玉青就无比的期待,而今如她所愿晚宴正式拉开了序幕。   部落首领是个四肢魁梧,虬髯满面,笑起来有几分憨厚的中年人。他对客人的到来表示无任欢迎,亲自上前敬酒时全场气氛更是热闹到了极点。他十分好客,不单是准备了丰富的晚宴,还命人准备了许多节目来助兴。   再怎么说苏玉青也是生于官宦之家,幼年时也曾偷偷见过那些歌妓舞妓为达官贵人助兴的场面。可是西域女子完全不比中原女子的温柔婉约,跳起舞来热情大胆,这与苏玉青的性格无比契合。   正因如此,她很快就跟部族里的人打成了一片。族人们毫不含蓄的称赞她长得漂亮,弄得她都有些不好意思。   苏玉青被一群人簇拥着喝酒说笑,快要被她们的热情给淹没了。她知道再如此下去肯定会招架不住,于是乎趁人不注意溜到了楚紫遥身边。撑着头看着她吃羊肉,那斯文劲儿让她忍不住笑出了声,举着酒樽,挑眉道:“要不要尝尝这里的佳酿美酒?”   楚紫遥自顾自地吃着她的羊肉,理了理衣袖,抬眼望着她不说话。她本是与萧山同座的,萧山入座后不久便被人拉去拼酒了,是以座位上就只她一人。苏玉青跟部族里的人谈天说地喝酒调侃忙得不亦乐乎,而楚紫遥则被她晾在了一边,被冷落了,她心里不怎么高兴。   围在萧山和苏玉青身边的人很多,楚紫遥身边却一个人也没有。原因是什么?苏玉青觉得,如果楚紫遥不冷着一张脸,围着她的人也一定不会少。   心里不怎么高兴的楚紫遥,终是拗不过同样盯着她不说话的苏玉青。接过酒樽轻抿了一口,顿时觉得整个喉咙如火烧般灼热,脖子和脸立时红了起来。   苏玉青噗嗤笑出了声,明知故问道:“感觉如何?”   她远远地见到萧山被一群大男人围了个结实,楚紫遥则默默地独坐在一边。忽然觉得把她一个人丢在一边吹冷风似乎不大好,良心发现后才趁机溜过来的。   楚紫遥无视她的取笑,见她双颊泛红,便猜到其喝了不少酒。知道她嗜酒如命,加之被困在昆仑绝境过着野人般的生活,数月没有沾过酒,怕她憋坏了,是以没有过多的干涉。可此酒如此之烈,喝多了定然是伤身的,不禁关切道:“这不比女儿红,少喝些。”   族人见过的中原人大都是边关那些豪放粗犷的汉子,很少有机会见到如此超凡脱俗的中原美女。他们对客人的来历有些好奇,但更多的却是友好。他们热情好客,不拘小节,恰好逮到两个大美人儿在一起,纷纷轮番上前进酒。   苏玉青深知楚紫遥喜茶不喜酒,帮她挡下了所有的敬酒,至于萧山,她可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与阿卓一样,部族里的女子大都能歌善舞,男子骑射之术也甚是精妙。他们见苏玉青酒量了得,心里十分欢喜,热情地拉着她载歌载舞。   喝酒喝双份的苏玉青早已满颊绯红,见众人热情高涨,也不管自己会不会跳,胡乱的跟着阿卓她们跳得不亦乐乎。   楚紫遥本就不爱酒,中原的酒她都不怎么喜欢喝,西域的烈酒自然也是喝不惯的。她静坐在一旁细嚼慢咽,吃着羊肉和一些她从未见过的食物,看着苏玉青跟着一群人载歌载舞,一丝笑意不自禁挂上嘴角。   突然,一群身负弓箭,高大威猛的男子跪在首领跟前,领头的朗声道:“禀首领,一切准备就绪!”   “好,你们就与几位客人切磋切磋!”首领捋了捋他浓密的虬髯,笑着道:“几位该不会嫌弃我族勇士技艺不精罢?”   “首领哪里话?我们怎么会嫌弃贵族勇士呢?”一阵冷风吹来,苏玉青不禁打了个寒颤,酒意顿时醒了不少。   见那群人的架势,便知是要比试射箭。素闻游牧民族是在马背上过日子,人人皆精骑射之术,不禁道:“我们骑射之术远远比不上贵族的勇士,怕是要献丑了。”   “哈哈哈,姑娘快人快语,我喜欢!”首领笑得很意味深长,站起身,朗声道:“既然你们刚好三个人,我们就比试三场。第一场是极其简单的射靶,第二场是在烈马奔跑的情况下射中悬挂在高处的铜钱,第三场则需骑快马越过重重障碍,将悬挂在不远处的红绫取回来。三局两胜者是赢家,不知几位意下如何?”   “既然如此,便依首领所言。”苏玉青瞟了一眼萧山,见他身子虚浮就知道已经醉了,皱眉道:“不过,我们同伴受了伤,怕是不方便上场比试。”   首领也看到了萧山少了一条胳膊,道:“这就难办了,如今你们能出战的就只有两人,岂不是未比试已经输了一场?”   部落首领为人和善,以礼待人,但楚紫遥知道他是在借比试有意试探。她们始终都是来历不明的外族人,引人怀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思及此处,淡淡地道:“第一场算你们赢,我们直接比试第二场和第三场。”   苏玉青撞了撞楚紫遥的胳膊,低声道:“你腿伤并未痊愈,怎可上场比试?萧伯伯少了条胳膊,更不能参加比试。随便射个箭输掉比赛,让老头开心开心就是了。”   楚紫遥望了一眼越笑越欢的大胡子首领,低声答道:“不行,还未比试岂可随意认输?”   “可是……”苏玉青本来就没打算要赢,她原想让萧山放弃比赛,楚紫遥比试第一场,她随便比试哪一场都无所谓。   楚紫遥知道苏玉青在担心她的伤势,打断她还欲说的话,低声道:“第二第三场都是在马背上,不会影响到我的腿。”   苏玉青无语了,她以为只有自己的好胜心强,岂知楚紫遥好胜心也不弱,心道:‘不就是个无关紧要的比试嘛,那么在乎输赢做什么?’   楚紫遥是皇族,岂会轻易低头认输?何况首领是有意试探,随便敷衍是瞒不过他的双眼的。见苏玉青在一旁闷闷不乐,又道:“如此好了,我比试第二场,第三场由你上。”   苏玉青抬眼见到已经布好的障碍,妥协了。见到首领笑得合不拢嘴,上前一步,道:“这样吧首领,第一场我们放弃,第二场就由这位貌美的姑娘与贵族勇士比试,我就闯一闯你们设下的障碍,如何?”   在苏玉青口中蹦出的‘这位貌美的姑娘’这句话,楚紫遥怎么听都觉得有些别扭。   首领看了看他们部族的勇士,参赛的三人均是部族里数一数二的骑射好手。见到对方是两个柔弱的小女子,而且还主动放弃一场比赛,自然觉得胜券在握,朗声道:“好,那么开始吧!”   部族里的一个男子率先跃上了烈马,马鞭一挥,马嘶飞奔,那人一连发出三箭,均听到射中铜钱的响声。那男子射中后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场内随即响起了一阵掌声和叫好声。而后众人的纷纷望向楚紫遥,对方已经三箭均中,要如何胜出呢?   楚紫遥身负箭筒,一手稳拿弓箭,一手勒紧缰绳,双腿一打马肚子,烈马同样飞奔而出。只见她同时抽出三只支羽搭在弓上,随着烈马的一声嘶鸣,侧身拉弓,三箭齐发!   “好!”与此同时,场内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叫好声不绝于耳。首领见状也跟着附和,站起身对苏玉青道:“姑娘先前实在是太过谦逊,你的这位朋友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骑射之术绝对不弱于我族勇士。本首领十分期待苏姑娘第三场的表现,一定会相当精彩!”   “首领过奖了。”苏玉青笑得有些得意,忖道:“想不到她骑射之术也如此之精,难怪先前夸下海口。”   楚紫遥对他人的赞赏视而不见,泰然自若的回到苏玉青身边,低声道:“小心些。”楚瑜每年都要去秋猎,次次都带上她,她骑射之术精良也是理所当然的。   苏玉青和一位勇士准备就绪后,两匹骏马同时跃出。伴随着场内的呼喊声,苏玉青骑马率先越过了地上的栏杆,跟着便进入一片泥沙地。座下马儿一进泥沙地便只顾着四周围打转,并不打算跃出泥沙地。   苏玉青眼见与她比试的那位勇士已经在过下一个障碍,顿时无语了,嘀咕道:“什么破马,转什么圈儿嘛?”   突然,骏马一声嘶鸣,前蹄高高抬起。   苏玉青身子跟着向后倾倒,她死命的勒住缰绳不让自己掉进泥沙地里,哄道:“好马儿,我不凶你了,我们先出去,好不好?”说完双腿一打,马儿好像真听懂她说话似得,慢悠悠的踱出了泥沙地。   苏玉青长吁一口气,打马前往下一个障碍。前方是一个大大的转盘,骏马中邪似的又开始围着转盘打转,任苏玉青怎么好话相哄,怎么抽打就是不往前。苏玉青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位勇士拎着红绫从她面前打马经过,趁人不注意,偷偷对着楚紫遥挤了挤眼睛。   “贵族勇士果然骁勇。”苏玉青端着酒杯,敬了赢她那位勇士一杯酒,对着首领道:“既然胜负已分,我们今晚就来个不醉不归!”   首领正纳闷儿苏玉青的马为何会直打转不往前呢?可苏玉青都主动服输了,他也懒得去想其中原由了,朗声道:“好,不醉不归!”   晚宴后,余韵未散,杯盘狼藉。   苏玉青玩儿累了也知道回到楚紫遥身边,迷迷糊糊地靠在她肩头开始打盹儿。   宴会已经结束,人们的情绪却依旧高涨。阿卓亲眼见到苏玉青放倒了几个彪形大汉,佩服她酒量好的同时也知道她着实喝了不少。 她担心楚紫遥一个弱女子搞不定醉酒的苏玉青,主动提出送她们回去,回家的路上,阿卓对楚紫遥道:“苏姐姐人长得好看不说,酒量也很好。首领最是欣赏酒量好的人,他已经答应了找人送你们回中原。”   楚紫遥拒绝了要留下来照顾苏玉青的阿卓,送她到门口后破天荒的开口道了谢。她觉得阿卓是个淳朴的小姑娘,心地好,好相处。她们霸占了阿卓的房间,阿卓只好去跟她娘睡。   楚紫遥无比庆幸,庆幸苏玉青喝醉了酒不但没有大吵大闹,反而十分安静听话。   苏玉青酒量好得感谢天机道人。云雾山的大酒窖可以说是她的第二个家,她酒品好就得感谢她自己的修养好了。不过,她时常觉得一碗酒接一碗喝酒的程度还不够过瘾,最好就是一坛接一坛的美酒轮番给她品尝,让她尝尝大醉一场的滋味。   楚紫遥缩进被窝,击出一记空掌熄了烛火。黑夜中,感觉到苏玉青如火般滚烫的身子,伸手拥之入怀。闭着眼睛,她毫无睡意,想起苏玉青帮她挡酒时一口气干掉一碗酒的豪爽,她就迷得遭不住。   人都是多面性的,苏玉青亦然。在楚紫遥眼中,无论怎样的苏玉青都甚是迷人,她都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     ☆、已晚   被困昆仑绝境,算起来已有两个来月。   此时客居异乡,虽不是高床软枕,却也觉得无比的舒适安逸。   屋内漆黑一片,楚紫遥紧紧搂着苏玉青,感受着她身上的体温,同时,呼出的气息亦混合在一起。侧耳倾听,可以听到屋外呼呼的风声。   苏玉青喝了不少酒,身上的散发着淡淡的酒香。楚紫遥深呼一口气,嗅着她身上的气息,感觉特别舒心。思及苏玉青输了比赛还不忘对着她眨眼睛的模样,不禁抿嘴一笑,心道:“这人不去登台表演还真是可惜了。”   原来,她叫苏玉青小心些的同时,也叫她故意输掉比赛。   那首领有意试探她们的底细,一口拒绝比赛是绝对行不通的,若赢了比赛又会让他下不了台。楚紫遥上前露了一手就是要告诉首领,她们不是什么被人欺负的弱质女流,叫苏玉青输掉比赛算是卖他个薄面。   不想,苏玉青演的还真像那么回事儿。   本是良辰美景,理应做些有爱的活动,楚紫遥体谅她醉酒,打算安静睡觉。奈何,苏玉青规律的一呼一吸总在她耳边盘旋,挥之不去。睁大眼睛瞪着黑漆漆的屋子,满脑子都是苏玉青的音容笑貌,软香玉在怀,怎么也睡不着。   她卷起苏玉青的秀发把玩,入鼻的是淡淡的发香,更加令之心痒难耐。她闭眼睁眼无数次,两个小人正在她心里打架,一人曰:让她好好休息吧。一人答曰:她还没睡着呢,可以的!   再三犹豫,几番心理斗争后,终是试探性地吻上了苏玉青柔软的唇瓣,双手轻车熟路的探入,抚上其滚烫的身子。   苏玉青喝了那么多烈酒,醉意正浓,缩在楚紫遥怀里就开始酝酿情绪准备睡觉。岂知楚紫遥并不是什么坐怀不乱的君子,居然趁她醉酒出手偷袭。   一开始,她还装睡不予搭理,可熟悉她身子的非楚紫遥莫属,专找她敏感的部位下手,经过几番拨弄后她终是缴械投降。   虽则不是什么小别胜新婚,但她与楚紫遥几月没行房事却是不争的事实,如今你情我愿干柴烈火,自然一点就燃。   空气里弥漫着爱的气息,熊熊火焰节节攀升。   苏玉青一面回应深吻一面伸手去褪楚紫遥的衣衫,她的主动换来了更加火热的吻。   待到□□相对时,楚紫遥一个翻身压住她,吻着她敏感的耳窝,细长的脖颈,尽情的抚弄她娇嫩敏感的身躯。当楚紫遥挤压着那雪白的浑圆深深吸吮之时,苏玉青终是忍不住娇吟出声。   苏玉青一直都压抑着欲逸出口的声音,此时忍不住出声,不禁俏脸一红。轻轻掐了掐楚紫遥的纤腰以示警戒,内心无比庆幸是熄了灯的,不然,出糗的模样肯定会被楚紫遥笑话死。   “嘘!阿卓母女就在隔壁。”楚紫遥如是提醒着,动作却不减反增,加大力度刺激她身体各个敏感部位,害得苏玉青咬住自己的食指,憋得满脸通红,压抑万分。   苏玉青此刻是拿楚紫遥完全没有办法,尽管知道她是故意的。   楚紫遥喜欢挑逗苏玉青,也是万分怜惜她的,欺身吻住她的唇瓣,才缓缓的推进手指,将娇吟喘息尽数化在口中。也许是因为陌生的环境,亦或许是因为太久没有欢好的缘故,苏玉青这次来得特别快。不知怎地,楚紫遥突然生出一股子自豪感,埋首在她肩头笑出了声。   苏玉青俏脸一红,张口狠狠地咬了一口她的的脖子,随即用腿缠住其身子不让她动弹,伸手开始反攻。   楚紫遥也不反抗,任其肆意作为,她喜欢苏玉青佯装的粗暴,实则会因心疼她而放缓的每一个动作。可好事多磨,如她所料,苏玉青一如既往的在关键时刻刹住了车。   她知道苏玉青一直都有所顾虑,也早已习惯了她的半途而废,伸手分开她笔直匀称的大腿,柔声道:“让我来。”   苏玉青撩起的一把火烧得正旺却不去扑灭,自然过意不去,唯有抬起腰肢配合着楚紫遥的动作。感觉到楚紫遥喘出的粗气和身子有规律的颤动,在她耳边道:“对不起。”   楚紫遥没有责怪她的意思,轻含着她的下巴,顺着往上吻上了柔软的唇瓣。她默默地告诉自己一定不要去强求,柔声道:“我的心和人都是属于你的,何必顾虑太多?”捞过被子盖住□□在外的身躯,又道:“我等你,等你解开心结,完完全全接受我的那一天。”   有人能够读懂你的欲言又止,记得你说过的话,那就是最简单的幸福。   知苏玉青者非楚紫遥莫属,正如她所言,苏玉青一直有个心结,她在害怕,她打心底里觉得‘得之越快,失之越快’是有道理的。   楚紫遥有婚约在身也是她不敢妄动的一个十分重要的原因,难道她就是那位坐怀不乱的君子吗?她不是!她也想完完全全的拥有楚紫遥,但是她不敢也不能。   楚紫遥已经做好了迎接未来的准备,但是她没有。她不知道如何用言语来回应,紧了紧楚紫遥的手,将之放在了自己的心口。想告诉她‘我的心只为你跳动’,可是说不出口。她不知道楚紫遥是否能懂这无言的情话,哑声道:“楚紫遥,要我。”   是夜,屋外冷风呼啸,暗月无光。屋里却是热辣滚烫,春光正好。   次日一早,阿卓便等在了二人门外,族长派的人已经来了。   部落首领派来的人是商队的护卫,他们打算今日去中原。可因萧山宿醉,苏玉青睡到日上三竿,楚紫遥与之商量好三日后再启程。   在等待商队的时日里,几人跟着阿卓好好的见识了一把草原风光。她们骑马涉猎,吹笛牧羊,累了就直接躺在草地上歇息,过得好不惬意。   三日后,她们跟阿卓和部族里的人告别,踏上了回中原的路途。   连夜颠簸,她们被送到了北魏的边城小镇。那里是允许外族人进入的,里面的中原人与外族人有着各种金钱交易。   商队送她们几人到了边城后便离开了。几人进城后住进了一处简陋的客栈,她们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换上中原人的衣衫。   夜已深,楚紫遥房里烛火未灭。她捧着茶盏缓缓踱步到窗边,倚在窗边看着研究缩骨功的苏玉青。良久后,淡淡地道:“进来!”   “楚菀该死,请殿下降罪。”来人正是楚菀。楚紫遥一进城她便发现了,一直尾随着她们到了此处,却不敢妄动。   坤影跟丢了楚紫遥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罪名,可南楚长公主消失整整两个月被南楚皇帝知道了却是杀头的大罪。   “何罪之有?”楚紫遥一早就感觉到了楚菀的存在,她并不知晓楚菀请罪的原由。   此次离开南楚保护楚紫遥的坤影全部被她派去打探萧山的消息,岂知坤影被杜远放出去的假消息阻了办事的进程。待到他们排除艰险后,楚紫遥却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中。   楚菀将她们离开后杜远是如何放假消息使他们白忙活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楚紫遥。   楚瑜受了西晋的降书,班师回朝后已近年关,第一件事便是问及楚紫遥的行踪。他对外宣称南楚长公主在白马寺静心礼佛,若除夕晚宴不见楚紫遥,定会引起文武百官的猜疑。   楚紫遥办事楚瑜一直都是放心的,出门后也经常与他书信来往。可楚瑜已经数月没有收到楚紫遥的书信,心头肉杳无音讯,他早已担心得要命。问及坤影楚紫遥的下落时,坤影竟然也不知晓。楚瑜勃然大怒,命其找到楚紫遥后立马回南楚领罪。   “起来吧。”楚紫遥望了一眼在床榻上把玩手指的苏玉青,缓缓地道:“我还有件事情未办,办完自会回南楚。既然我安然无恙,你们便无罪。”   楚菀欲言又止,踟躇不前。   楚紫遥问道:“何事?”   “白玉宫在除夕夜被一场大火烧成了灰烬。”楚菀将一封信递给楚紫遥,道:“这是天机道人给殿下的书信。”   苏玉青本不想干涉楚紫遥的事,听到楚菀的话却怎么也淡定不了了,白玉宫烧成了灰烬,那她们有没有事?忖道:‘如果她们真出了什么事,师妹一定会十分伤心。’   “是谁纵的火?”楚紫遥拆开信,上面只写了两个字‘速归’,落款日期是一月前,刚好与白玉宫被烧的时间相吻合,忖道:‘难道师父急招我回去是因为这件事?’   “北魏皇帝已经主动让位于襄王。”楚菀道:“是襄王派了十万大军剿灭了白玉宫,纵火毁之。”   楚紫遥脸色铁青,将书信烧毁,吩咐道:“立刻准备马匹!”   朝廷明里干涉江湖之事还是头一着,襄王派十万大军剿灭只有百余人的白玉宫,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苏玉青也见到了信上的字迹,知道准备马匹是要连夜赶回云雾山,当即收拾细软,安慰道:“我们已经找到六香寇丸,一定能让你娘醒过来。”   快马加鞭赶回云雾山,穿过密道后,楚紫遥心里仅有的希望一下子就破灭了。苏玉青的心亦沉了下来,唯有握紧楚紫遥的手。   楚紫遥一言不发,她不希望是她所想的结局,举步向前,只觉脚步如灌了铅般沉甸甸。   穿过桃花林,便见到天机道人拎着一壶酒,一动不动地坐在一块墓碑前发呆。   穿过密道时,她们见到桃树上挂满了白绫,它们随着晚风飘荡,仿佛在告诉她们些什么。同时,她也隐约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事,心里一凉。拉着同样心存疑惑的楚紫遥穿过桃花林,祈祷事情不会如她所想的那么坏,可事与愿违,眼前的一幕让她的心凉了个彻底,颤声问道:“到底怎么了?”   “你们回来了。”天机道人抬眼望了她们一眼,自顾自地说道:“师妹,你们安息吧。师兄已将你和独孤幼清合葬,你们终于可以永远不被人打扰了,你是开心的吧?呵呵,放心吧,师兄拼了命也会为你们报仇!”   天机道人的笑声中带着一丝凄凉,苏玉青感觉很心酸。   楚紫遥扑通一声跪在墓碑前,藏在袖子里的拳头不自禁的越收越紧。苏玉青也默默地跪在她身边,将她收紧的拳头扳开,紧紧握住,道:“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些。”   楚紫遥低着头一言不发。   天机道人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将一壶酒洒在墓碑前,道:“襄王登基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派兵攻打白玉宫,为师和你师叔收到消息立即赶去救援,终是晚了一步。他们毒杀白玉宫百余名弟子,放火烧了白玉宫。”   “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一道清丽的声音传来,苏玉青回头一看,如她所料,来人正是苏玉菡。   苏玉菡走到墓碑前,道:“三月武当必有一场大战,到时便是杜远的死期。殿下现在该在云雾山休养生息,准备在武当将奸贼一举歼灭。” 作者有话要说:     ☆、灯灭      残月高悬,淡淡迷雾中,苏玉青与楚紫遥跪在墓碑前,一言不发。   楚紫遥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却也得知了事情的大概经过。她恨杜远与襄王,恨之入骨。   如果不是杜远将楚瑾的身份说与襄王听,襄王就不会生出抓了楚瑾威胁楚瑜的念头。楚瑾也不会为了大局着想抱着独孤幼清跳下悬崖而丧命。   楚紫遥不说话,苏玉青也不说话,楚紫遥不起来,苏玉青也不打算起来。   苏玉青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同时失去两位至亲的人,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在她身边,不让她感到孤单和无助。   楚紫遥不哭也不说话,苏玉青似乎能够体会她心里的苦楚。毕竟她也曾尝过失去双亲的滋味,她记得那个时候的感觉就仿佛是天塌下来一般,无依无靠。   她们在墓碑前跪了多久,天机道人就在墓碑前坐了多久。   当初在悬崖下面找到楚瑾和独孤幼清的尸身时,他整个人都懵了,站在原地连步子都挪不开,还是在李双双的帮助下才成功将她们的遗体运回了云雾山。   突然,天机道人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似的,慢悠悠的站起来,望着墓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抬头望了望躲在云层里的残月,点了楚紫遥的昏睡穴,道:“青儿,起来!菡儿说得对,目前要好好盘算一下三月武林大会的事宜,绝对不能让杜远当上武林盟主!”   提到杜远的名字时,天机道人简直是咬牙切齿,仿佛杜远此刻在他面前,他便要将之生吞活剥了一般。   苏玉青在师父的语气中听出了愤慨和恨意,知道他的情绪不是很稳定,亦不想忤逆他。她想自己站起来,奈何跪得太久,双腿早已麻木。正在她撑着地打算站起来的时候,一双毫无温度的手将她扶了起来。   “殿下的腿受伤了?”   “你怎么知道的?”苏玉青在苏玉菡的搀扶下回房,望着躺在床上熟睡的楚紫遥,觉得心脏一阵阵的抽痛。她们满心以为找到六香寇丸就能让独孤幼清醒来,与楚瑾长相厮守白头到老,奈何事与愿违,六香寇丸已寻到,人却已经不在人世。   苏玉青知道,楚紫遥自知道独孤幼清尚在人世,心心念念都想见到多年未见的母亲,可悲的是,她由头至尾就没有见过娘亲,就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上。   “虽然很细微,但还是看得出来。”苏玉菡沏了一壶茶,缓缓地道:“你们消失的两个月里朝廷和江湖都发生了很多事情。杜远已经号召各大门派参加三月在武当举行的武林大会,我想他的目的不单是为了武林盟主的宝座那么简单。朝堂之上,陛下对王允起了戒心,时时留意他的一举一动。王允似乎也已经察觉有人监视他,行事低调了许多,但其势力却不减反增,南楚的局势同样不容乐观。”   “呵,想不到我杀了他的儿子,引来了如此多的纷争。”苏玉青早已忘记杜逾明的样子,脑里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有那么一瞬间,她有点后悔杀了杜逾明,脑海里浮出的念头是:若杜逾明没有死,她的母亲和姑姑或许也不会死。   “若姐姐如此想,便大错特错了。”苏玉菡沏的茶正冒着腾腾热气,苏玉青神色凝重,一颗心紧系在楚紫遥身上,连桌上的杯子都没有碰过。她暗叹一口气,将早已准备好的女儿红递给她,说道:“杜逾明的死只是一个契机。杜远想逐鹿中原的野心早已深种,他利用报仇的名义,实则是想满足自己日渐膨胀的权力欲。武当山是南楚的地界,此次大会他一定会有所行动,我们要密切留意入楚境内的每一个人。”   “我们势单力薄,如何与诺大的武林相抗衡?”苏玉青一杯接一杯的喝着女儿红,想要缓解心情,奈何举杯浇愁愁更愁,思及楚瑾的死因,问道:“你们也会如襄王一般派兵镇压?”   “自然不会做得如此明显。”苏玉菡眼神如水般沉静,她看着苏玉青,道:“白玉宫被毁,陛下已经有攻打北魏的意向。只是刚刚结束讨伐西晋的战争,军队需要修生养息,这才按兵不动。姐姐身为云雾山下一任继承人,不该如此心慈手软。”   “你们打算怎么做?”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罪魁祸首是杜远,那些被煽动的武林人士罪不至死。   若南楚朝廷出手干预,必定会斩草除根,那些人定然是死路一条。苏玉青思及各种江湖纷争和朝廷阴谋不禁心悸。她是下一任云雾山掌门人没错,可她只想承担培育南楚女帝的责任,其他的不想多管。   “玉菡不敢擅自定论决策,一切等殿下情绪恢复了再做安排。”苏玉菡站起身往走,在门边顿住,道:“舟车劳顿,姐姐也稍做休息罢。”   半梦半醒间,楚紫遥仿佛回到了孩童时代,见到了她的母亲。   独孤幼清摸着她的头对着她笑,笑容足以温暖整个冰冷无情的皇宫。突然,刀光剑影,独孤幼清被一群黑衣人围攻,其中一人挥剑刺入了她的小腹,顿时血流如注。那人转身,对着楚紫遥揭开面罩,赫然便是杜远。   苏玉青坐在床边,轻拭着楚紫遥额头冒出的密汗,心中很是担忧。楚紫遥一直睡得不安稳,她也一宿没睡。见楚紫遥醒来望着她不说话,不禁问道:“是不是做恶梦了?”   “我梦到了娘亲,她对着我笑。”楚紫遥握住苏玉青的手,自顾自地坐起来,道:“是时候回南楚了,还有许多事情需要部署。”她想清楚了,人死不能复生,她要将母亲和姑姑的生命延续下去,要比任何人都活得精彩。想明白归想明白,杜远和襄王合计害死了她两位至亲,她定要他们千倍万倍的偿还。正如苏玉菡所言,当务之急是要阻止杜远当上武林盟主,以免他危害武林,串通襄王和王允危及南楚社稷。   “你能如此想,为师就安心了,但你现在还不能走。”天机道人推门而入,扫了苏玉青一眼,缓缓地道:“你的腿还未痊愈,还需再修养半月才能恢复如初。去武当山只需十日路程,我们有足够的时间赶去参加武林大会。”   云雾山后山烟雾迷绕,天机道人背对着不远处的苏玉青,缓缓地道:“青儿,你与遥儿的事情为师没有过多的干涉,但有一个人一定不会允许这类事件再次发生。你此去南楚必定受阻,为师不知道能为你做些什么,你过来。”   时光匆匆,眼见下山的日子越发临近,天机道人将苏玉青叫来后山,吩咐下山注意的事宜。   苏玉青已经猜到师父口中的人是谁,明知道希望渺茫,但不想再让楚紫遥因她而伤心落泪,还是想要去争取一下。她觉得今天的师父有些不对劲,具体哪里不对却也说不上来,唯有面带疑惑地靠近天机道人。   天机道人猛然转身,伸手便点了她的穴道,笑着道:“青儿,为师虽对你要求严苛,但也是为了你好才会如此。为师知道,你一定不会怪我平时对你太凶。为师想做一件事情很久了,只是担心你和遥儿才迟迟未有所行动。如今你们如此懂事,为师也就放心了。师兄师妹都已遇难,为师留在这世上已是多余,未来的事还得靠你自己。”   苏玉青惊觉不对劲,焦急道:“师父,你想做什么,快解开我的穴道。”   “青儿,若为师就这么离开了你们,你们是否也会伤心呢?”天机道人望着连绵起伏的山脉,目光深邃而悠远,良久后,朗声大笑,道:“难怪师妹一直说为师是缩头乌龟,关键时刻总是转身逃走。如今想来,为师确实是个懦夫。哈哈,既然做了一辈子懦夫,再做一次也无妨。”他转身看着苏玉青,正色道:“听好了青儿,为师今日就将云雾山掌门之位传于你!”说完身形一闪,人已在苏玉青身后。   “记住,女帝登基,云雾山便没有存在的必要。为师没有走完的路就委屈青儿替我走下去,莫要记恨为师。”语毕,厚实的双掌抵在了苏玉青后背。   话未说完,苏玉青已经是泪流满面,感觉到源源不断的内力进入体内,大叫道:“师父,不要!”她被点了穴道动弹不得,阻止不了天机道人的动作,只有绝望地掉眼泪。良久后,感觉到身后的手缓缓地垂下,苏玉青心急如焚,眼泪掉得更凶了。她一直在尝试运功冲开穴道,奈何天机道人点穴道的手法十分奇特。片刻后,她强行冲开穴道,同时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顿时气血上涌,头晕目眩。她顾不得自己,双手颤抖着扶起倒在地上的天机道人。   楚紫遥赶到之时,天机道人已经没有了平时的精神奕奕,意气风发。   苏玉青抱着形如枯槁,白发苍苍的他,泣不成声。她嘴角逸出的血,滴在天机道人灰白的衣襟上,逐渐化开,像一朵妖艳的桃花。   天机道人不单是将云雾山掌门之位传给了苏玉青,还将毕生功力给了她。他此时已是精力衰竭,细如蚊声:“别……哭,你……你们该……该替为师感到高兴,为师终于……终于可以与师妹团聚了。呵呵呵……”   天机道人一生痴念楚瑾,即使知道楚瑾深爱着独孤幼清也依旧如初。他终身未娶,这么些年来除了在南楚教授楚紫遥外,大多数时间都在外奔波,目的就是为了寻找六香蔻丸救醒独孤幼清,弥补心中的遗憾。   那日,他见到楚瑾尸身时就想要随她而去,想到还有许多事情没有了结才在云雾山等苏玉青归来。他视苏玉青如己出,离开人世之际也想留些东西给她。他知道楚瑜绝对会阻止她们的事情,便将毕生功力传于苏玉青。他想,应该能够对她有帮助,若不能起什么作用,到关键时刻至少也能有自保的能力。他本就打算死,此时精力衰竭而死也算如愿,含笑而终。   苏玉青披麻戴孝,脸色苍白。她跪在天机道人墓前,默默的流泪。她们知道天机道人对楚瑾的痴心,便将他葬在了楚瑾旁边。   楚紫遥跪在她身侧,握紧她的手,不愿放开。她一直对教导她培育她的恩师敬重有加,如今恩师已死,她此生也就不会再有师父了。她看着眼前的两座新坟,喃喃道:“师父,是不是无论生死,能陪在心爱的人身边就是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人   苍茫万里,无边绿翠。   武当山下的小镇里人声鼎沸,人潮涌动。   来来往往的多数是来参加武林大会之人,各大客栈酒家也因如此纷纷客满。   一间上书小洞天的酒家此时热闹非凡,宾客络绎不绝。   小洞天二楼雅座,苏玉青与楚紫遥正不动声色的观察着楼下的一举一动。   “三姐夫,你不是说姐姐一定会来武当山凑热闹吗?我们都等了三天,为何还没见到人?”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眉头紧皱,开口质问着一个手拿折扇的公子哥儿。   “哎呦我的五小姐,这你可问到我了,再等等吧!”拿折扇的公子哥儿喝了一口杯中酒,状似享受地叹道:“好酒!”忽然,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抬头望了一眼二楼,却并没有什么异样,忖道:“难道是我多想了?”   “李辰良!”楚紫烟一拍桌子,吼道:“叫你找个雅间让我好好休息,你却找了个大堂角落的位置!真是气死我了!不许喝酒!小心我告诉三姐!”她伸手夺了李辰良手中的酒杯,又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总之天黑前你得找到我姐姐!”   武林大会三日后举行,山脚下的小镇早已是人满为患,能找到有位置的茶楼已经算运气不错了。如果不是眼前的大小姐要四处乱逛,他也许可以找到雅间。   李辰良颇感无奈,扶额道:“万一她们不来武当怎么办?”抬眼见楚紫烟恶狠狠瞪着他,立马缩了缩脖子,弱弱地道:“怕了你了,苏玉青喜欢穿红衣服,我们就四处找找穿红衣服的女子罢,你姐姐肯定和她在一起。”   大堂一男一女走后,楚紫遥开口道:“他们在找我们。”   苏玉青呷了一口酒,道:“李辰良万万想不到我要为师父守孝,换下了红衣。要不要出去找他们?”   楚紫遥回到南楚,不方便以真面目示人,戴了面具改了男装。天机道人死后,苏玉青要为他守孝,也换下了一袭红衣。楚紫遥捧着茶盏不语,任由苏玉青一杯接一杯的喝酒。天机道人死后,苏玉青喝酒的量明显比以往多了许多,她看在眼里,却并没有阻止。苏玉青对天机道人的死只字不提,但楚紫遥知道最伤心的就是她。师父的死对她打击很大,是以,她想借酒消愁,楚紫遥就由着她。她相信时间能够冲淡一切不快乐的事情。   天机道人临死前将内力尽数传给了苏玉青,两股真气虽属同源,但在体内也是需要长时间的磨合的。可就刚才,苏玉青听清了楼下楚紫烟与李辰良对话。如此一来,她的内力远远在楚紫遥之上。楚紫遥暗自感叹苏玉青内功提升的速度,她知道楚紫烟说什么,是因为她懂唇语。李辰良背对着她,她只是根据楚紫烟的话推断出来的。   苏玉青不同于她,她一直在喝酒,根本就没有望向楼下,可她却清清楚楚地知道了他们的对话。   楚紫遥端坐在靠窗的位置沉思,并没有将楚紫烟在找她的事情放在心上,不是她不关心楚紫烟,而是有李辰良在其身边,她放心。她现在担心的是苏玉青,见苏玉青还欲叫酒,按住她的手,低声道:“别喝了!”   天机道人将苏玉青带回云雾山,抚养她长大,教她武功教她做人。此时没有了恩师,仿佛没有了指路的明灯,苏玉青竟不知道她除了喝酒还能做些什么。   楚紫遥知道她心里苦,可如此借酒浇愁也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起身坐在她旁边,将之拉入怀中,柔声道;“别这样,我担心你。”   苏玉青连日来夜不能寐,食欲不振,整个人看起来瘦了一大圈儿。想到师父的死,只有靠在楚紫遥怀里默默流泪,哽咽道:“可是我能怎么办?我想他老人家活着……就算是罚我,关我禁闭也好。”   “师父不会喜欢你如今的样子的。”楚紫遥试图抹去她脸颊上的泪水,奈何她越哭越凶,眼泪如决了堤的洪水一般不停地往下掉。楚紫遥心疼极了,用衣袖帮她擦眼泪,道:“不许再掉眼泪了。我们要取下杜远项上人头,用来祭奠他们在天之灵。”   “师父要我替他走完接下来的路,可我却找不到方向。”苏玉青慢慢止住了眼泪,她揪着楚紫遥的衣襟,越揪越紧。她想,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杜远,她决对不饶恕如此大奸大恶之人。   “别怕,接下来的路我们一起走。”楚紫遥隔着冰凉的面具亲昵地蹭着苏玉青的脸颊,以此安抚心中不痛快的爱人。   忽然,楼下传来一阵吵杂之声。楚紫遥皱了皱眉,道:“该出去见见老朋友了。”   楚紫遥牵着苏玉青的手走出雅间,站在楼上观战。   楼下桌椅板凳大多被砸了个粉碎,而闹事人的面孔也是她们极其熟悉的人。   李辰良与楚紫烟出去找人碰了钉子,折回来后,不知怎地跟一群不明人士打了起来。   参加斗殴的还有许久没见过面的独孤怀瑾。他在大街上遇到李辰良,便准备与之一道前往几日后的武林大会,知道他们在找苏玉青,就更加不愿意离开了。   李辰良折回小洞天,见之前的位置被一群人所霸占,便找店家理论。岂知那些人蛮横不讲理,还出口伤人,这才起了冲突。   场面很混乱,心情很烦躁。李辰良见那些人是故意找茬儿,将楚紫烟护在身后,抱拳道:“在下水月山庄李辰良,既然各位喜欢坐角落,在下就让给你们好了。”   “管你什么山庄什么良,你让我们,我们就要接受吗?”一个留着小短胡子的刀疤男坐在那张桌子上,神色十分得意。他满脸麻子,趾高气昂的道:“江湖规矩,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废话少说,打赢我们,位置就还给你们。”   “这位朋友,你是真的没有听说过水月山庄的名号,还是假装不知道?”李辰良并不认识眼前闹事的这些人。在江湖上,水月山庄四个字说出去谁都会给几个薄面,毕竟水月山庄是武林中数一数二的名门世家。可眼前的人却仿若未闻,满脸不屑一顾。   李辰良心里有气,但楚紫烟在他身边,他不想冒然与人斗殴。压下心里的不痛快,指了指独孤怀瑾,道:“这位是独孤山庄少庄主……”   “少罗嗦!动手吧!”刀疤男打断李辰良的话,吼道:“管你们是天王还是老子,今天过不了我们这关就别想踏出小洞天半步!”   “你们别给脸不要脸!”楚紫烟跳出来,气愤道:“我们是不想事情闹大才不想和你们有太多的纠纷,识相的赶紧走吧,别逼我出手。”   “哼,小姑娘不知天高地厚,看刀!”刀疤男也懒得跟他们说些有的没的,举刀向楚紫烟砍去。   楚紫烟向后一退,李辰良单手截住了刀疤男来势汹汹的一刀,冷笑道:“她没有说错,你们是给脸不要脸!”语毕,刀疤男的长刀便断成了两截。   刀疤男的同伙见状纷纷亮出兵刃,打算上前帮忙。   李辰良知道这场恶战是躲不过了,低声对楚紫烟道:“你先躲起来,我去解决了他们。”   “那你要小心啊三姐夫。”楚紫烟虽然喜欢使唤人,但李辰良始终是她三姐夫,还是要关心关心的。   李辰良接过属下递上来的宝剑,笑道:“小丫头在关键时刻还是挺不错的嘛。”   双方剑拔弩张,眼见就要打起来。   不想,在气氛达到制高点的时候被一个身穿道袍的男子给打断了。   “各位英雄,各位豪杰,若要比武请在三日后的武当山顶决一高下。”   “你是谁?谁要你来管闲事?”刀疤男不悦地看着那人。   “在下武当山杨凌。”那人环着四周,抱拳道:“武当山弟子历年来都有守护山下小镇安危的责任。劳驾各位收起兵刃,你们在此打斗实属不妥。”   “原来是杨兄。”李辰良上前拍了拍杨凌的肩膀,笑嘻嘻的道:“当真是闻名不如见面,杨兄果然仙风道骨啊。”   独孤怀瑾也朝着杨凌微笑点头,道:“在下独孤怀瑾,他是李辰良。”   同属武林四公子的杜逾明死在苏玉青的手中。如今四公子只剩三公子,在武当山下相聚也算是相见恨晚。   杨凌很少出武当山,所以虽并列四公子的名号,独孤怀瑾和李辰良却没有见过他。相反,杨凌自然也没有见过他们。他笑了笑,抱拳道:“那么两位就给小弟一个薄面,不要扰民了吧?”   “我们本就不想扰民的,是他们故意找茬儿。”楚紫烟见事情有所缓和,凑上前道:“他们蛮不讲理,霸占了我们的位置还血口喷人。”   “既然李兄,独孤兄和这位小姑娘不再与你们纠缠,你们就快些离开小洞天罢。”杨凌知道刀疤男连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打不过,这才出来解围的。若他不出面,当真打了起来不单是损坏别人的财物,就连刀疤男自己也难免不流血流泪。   刀疤男本来就是个三流痞子,刚才已经被李辰良露出的一手给震住了,此时杨凌给他个台阶下,他哪有不下的道理,转头对同伙道:“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们走!”   “小弟在二楼订了雅间,几位赏光小酌几杯,可好?”杨凌目送刀疤男远去,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听到有酒喝,李辰良求之不得,一口答应了。   上到二楼,他差一点点就与穿了白衣的苏玉青擦肩而过。   苏玉青成功颠覆了她在李辰良心中的形象。他是走过后又倒回来的,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苏玉青。   “哎呦,我的姑奶奶,你这是受什么刺激了?”李辰良盯着倚在栏杆上同样瞪着他的苏玉青,皱眉道:“你瘦了!”   “你的脸……”苏玉青不答李辰良的话,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你是说它啊?”李辰良摸着脸上那一道伤疤,得意洋洋地道:“怎么样?是不是更有男人味儿了?”   苏玉青白了他一眼,无语地看着他。   原来,李辰良俊美的脸上突兀的显出了一道伤疤。她与李辰良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犹如兄妹一般。此时李辰良被毁了容,苏玉青满腹疑问,想直截了当的问他,但是周围的人太多了。   “走走走,先去喝酒。”李辰良知道苏玉青会换下一袭红装,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他也有很多话要问她,但不是现在。 作者有话要说:     ☆、醋意      独孤怀瑾此刻的心情可以用雀跃来形容。许久没有见到苏玉青,他已是万分想念,如今有幸见到心上人,自然欢喜。他不知道苏玉青因何而伤神,以至于看起来憔悴了许多,但他知道身着白衣的苏玉青依旧美丽如初,突然想到苏玉青是个爱酒之人,忙道:“我去叫壶女儿红。”   楚紫遥不动声色的看着独孤怀瑾两步并一步地去找女儿红,忖道:“你讨好她也没用,她早已是我的人了。”   楚紫烟则是牵着姐姐的手,垂头不语,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她一眼便认出了楚紫遥,但楚紫遥改了男装,她不敢上前相认,唯有牵了她的手。如楚紫烟一样,独孤怀瑾与李辰良也一眼认出了她,同样是不敢开口相认。   杨凌在李辰良口中得知了眼前的白衣女子就是江湖上传言嫉恶如仇的花影楼楼主苏玉青,抱拳道:“久仰苏姑娘大名,在下武当山杨凌。”他一直很欣赏扶弱济贫的人,脸上的神情也尽是钦佩,眼神转向楚紫遥,问道:“不知这是哪位英雄?”   “杨少侠客气了。”苏玉青只听说过杨凌的一些英雄事迹,对他并不熟悉。她心情不佳,不想多理人。出于礼貌,还是客套了几句,望了一眼楚紫遥,道:“英雄不敢当,她是我的师弟。”见到楚紫烟委屈不语的样子,对着李辰良道:“你们几个大男人进去喝酒,我们就不进去了。喝完酒过来寻我们。”   青山碧水,茂林修竹,郊外一处宅子中传出断断续续的哭声。   苏玉青倚在柱子旁,无语地看着扑在楚紫遥怀里哭得天花乱坠的楚紫烟,忖道:“不就是久别重逢嘛,至于哭得如此震耳欲聋么?”扫了一眼楚紫遥,意思是叫你妹妹别哭了,哭了大半个时辰累也不累?   “好了烟儿。”楚紫遥摸了摸楚紫烟的头,道:“别老哭,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以前楚紫烟哭的时候她都是不管不顾的,由她哭,累了自然就停了。可是,楚紫烟这次哭的原因不是她闯祸被罚或是哭着闹着要什么东西,她哭的原因是因为自出生以来这是楚紫遥离开她最久的一次,如今久别重逢,她情不自禁。   楚紫遥顺着楚紫烟的后背,胸前衣襟被泪水湿了一大片。楚紫烟对她的感情她比谁都清楚,也许是因为母亲早逝的缘故,楚紫烟自小就爱粘着她。妹妹的吃喝拉撒睡虽不是她亲自照顾,但也是她看着别人照顾的。楚紫烟因她而哭泣她也有些心疼,可还是要维持身为长姐的威严,道:“不许哭,再哭就让楚菀把你送回国都。”   楚紫烟胡乱地摸了摸脸上的眼泪,抽泣道:“我就要跟着姐姐。”历经千辛万苦才找到姐姐,当然不想刚见面就被送回公主府。她听李辰良说三日后武当山顶有好戏看,想跟着她们去凑热闹,慢慢止住了哭声。   “哭得像只小花猫,羞也不羞?”苏玉青觉得楚紫烟好可爱,一听到要将她送回益阳,立马就直起了腰杆全神戒备,生怕楚紫遥唤楚菀出来将她送回去。笑归笑,却还是递上了手绢,笑道:“来,擦擦小猫咪的眼泪。”待到楚紫烟情绪稳定后,问道:“小丫头,师姐问你,李辰良脸上的疤痕怎么回事?”   她对李辰良脸上的疤痕十分好奇。李辰良一向自以为英俊不凡,如今脸上多了道碍眼的疤痕居然像没事儿人一样,肯定有古怪。   楚紫烟脸色一黯,默默地垂下头,过了好一会儿,小声道:“都是我不好,害得三姐夫毁了容。”   “怎么回事?”楚紫烟皱了皱眉,冷声道:“闯祸了,是不是?”那日与李辰良分别之时她将楚紫烟的安危尽数交给了他,如今楚紫烟安然无事,他却毁了容。她就知道她这个妹妹没个消停,如果当真是因为她出去闯祸而致李辰良毁容,她定要好好惩罚惩罚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妹妹。   “姐姐,这次绝对不是烟儿主动惹的事。”楚紫烟眼泪汪汪,有些委屈地道:“是王元霸!上次他在醉仙楼强抢民女,我揍了他一顿,岂知他一直怀恨在心。那日我偷偷溜去醉仙楼玩,给他知道了我是女儿身。事后他使花招抓了我去丞相府,三姐夫是闯进相府救我才受了伤。”   “岂有此理!”楚紫遥脸色不大好看,冷声道:“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相府是越发猖狂了。”皱眉看着楚紫烟,道:“不是叫你不要出公主府吗?为何不听?”   苏玉青将作势又要哭泣的楚紫烟拉到了背后,道:“这不没事嘛,那么凶做什么?”   “王允本就有异心,我和父皇都不在益阳,公主府守卫森严你不待就算了,你竟敢甩掉保护你的坤影独自外出,这样很危险,你知不知道?”楚紫遥寒气逼人的目光扫向楚紫烟,道:“李辰良因你而毁容,紫韵知不知道?”   “三姐是知道的。”楚紫烟躲在苏玉青背后,探头,怯怯地道:“三姐也没说什么呀,她还笑着说三姐夫多了道疤更有男人味儿了!”   苏玉青对着楚紫烟使了个眼色,叫她先躲起来,道:“男人要那么好看做什么?我看李辰良就很喜欢那道疤。”   “果然是青梅竹马,连我喜欢这道特别的刀疤都知道。”说曹操曹操到,李辰良大步流星的跨进房门,朗声道:“这不怪紫烟那丫头,怪只怪我学艺不精。王允不但不阻止他儿子强抢民女,还要杀人灭口以绝后患。我当时那叫一个气啊,差一点点就亮出身份了。不过转念一想,亮出身份可能情况更糟,索性就跟他们大干了一场。”   楚紫遥缓缓地敲着桌面,说道:“这笔账先记着,待我回去了亲自去丞相府跟他算总账。”她对李辰良没有亮出身份一事表示赞赏,若他当时当真亮出了身份,怕是会遭到更加残酷的打击。至于王允嘛,她要去丞相府一次性算清所有的账。   “你们也打算去争个武林盟主来当当?”李辰良对独孤怀瑾招了招手,示意他坐在自己旁边,道:“杜远是武林大会的策划人,可是至今还未出现。”   “怎么?不可以?你们能做的事,我照样能做。”苏玉青坐在楚紫遥旁边,帮她沏茶,道:“杜远不出现就没劲了。不过你且放心,他一定会来的。”   “可以,我们没说不可以啊。”李辰良摊开手,耸了耸肩,笑道:“不过嘛,这些舞刀弄枪打打杀杀的事情,还是交给我们男人最好。”他既为江湖人,自然会时刻关注江湖纷争。杜远的所作所为他早就有所耳闻,这次上武当就是打算与正派人士联手,将之逐出中原。   苏玉青撑着下颚,挑眉道:“小瞧女人的男人是讨不到好的。”   “苏姑娘自然是女中豪杰。”独孤怀瑾不像李辰良般那样爱跟苏玉青抬扛,他巴不得使出浑身解术讨好苏玉青,又怎么与之抬杠呢?他将一坛女儿红放在离苏玉青不远的桌面上,道:“这是上等的女儿红。”   楚紫遥冷冷地看着百般讨好的独孤怀瑾,心里很不是滋味。在小洞天的时候就出去找女儿红,这还送上门来了,心想:‘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有人对她好,我该高兴才是。’可见到苏玉青对着独孤怀瑾微笑的时候,她心里怎么都不舒服,烦闷异常,站起身道:“我乏了,你们慢慢聊。”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苏玉青不自在的笑了笑,隐约猜到楚紫遥独自离开的原因。她开了那坛女儿红,倒了三大碗,率先喝干,道:“她可能有些不舒服,我去看看她,你们继续。”   独孤怀瑾对她的存什么心思她一直都知道,可她只有佯作不知道。   原因有两个。其一,她对独孤怀瑾没兴趣,楚紫遥才是她所在乎的。其二,她总不可能明目张胆地告诉独孤怀瑾她爱的是楚紫遥吧?这样会吓死人的。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苏玉青一路走一路盘算着怎么跟楚紫遥解释,可推开房门她就后悔了,解释什么的见鬼去吧!   房内不止楚紫遥一人,还站着一个男人。   男人先是背门而立,听到推门声转过身来,只见其身姿挺拔,面若冠玉,仪表不凡。他见到不敲门直接推门而入的苏玉青,愣了愣,问道:“你是?”   “你又是谁?”苏玉青不打算解释为何要对着独孤怀瑾笑,她想弄清楚屋内是怎么一回事,板着脸道:“你为何会在我房里?”   男子微微一笑,抱拳道:“在下刘旭。”至于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苏玉青恍然大悟,原来眼前这个风度翩翩的人就是传言中楚紫遥指腹为婚的夫君。扫了一眼楚紫遥,见她戴着面具端坐在一旁,并没有打算解释为什么刘旭会出现在房里的原因,心里没来由升起一丝懊恼,来回打量着二人,觉得他们无论在哪方面都是那么的般配,而她在这个房间里像是多余的存在。   “不好意思,是我进错房间了。”苏玉青笑了笑,边往后退边道:“瞧我这记性。你们慢慢聊,我就不打扰了。”她不知道此刻是什么心情,烦闷,自卑或是嫉妒。她此刻只想喝酒。回到客厅,独孤怀瑾和李辰良还在。她拉着李辰良,道:“走走走,我们出去喝酒。”   李辰良见她去而复回,脸色不大对劲,问道:“姑奶奶,这是郊外,大半夜的当真要去市镇喝酒?”   “你去是不去?”苏玉青撒手放了他,叫道:“不去我自己去!”   独孤怀瑾与李辰良面面相觑,才离开一会儿功夫就变脸了,真是比翻书还快。所谓女人心海底针,他们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可是,他们见苏玉青迅速消失在视线内,还是立马追了出去。苏玉青武功比他们高,但是,大半夜地一个女孩子独自出门,始终不怎么安全。   苏玉青一路狂奔,回头时没有见到楚紫遥追出来的身影,更是卯足劲儿用上了踏雪无痕。暗自寻思:‘师父说我到了南楚必定受阻,如今还没到益阳就已经受阻了。’   起初,她说不在乎什么虚名。如今仅仅是见到指腹为婚的两个人身处同一个空间,她便十分抵触了,倘若他日二人真的大婚,她要如何是好?还有那个刘旭,无端端的怎么就突然冒出来了!   “哼,叫你们出来的时候不出来。本姑娘现在不愿意和你们喝酒了!”苏玉青闪身躲入了黑巷子,看着追出来的李辰良和独孤怀瑾走远了才走出来,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冷月高悬,苏玉青一个人走在街道上,觉得十分冷清。   抬头看着黑漆漆的天空,想起楚紫遥的无动于衷,思及天机道人的死,一阵孤寂无助的感觉顿时铺天盖地袭上心头。 作者有话要说:     ☆、后悔      事实上,楚紫遥在转身踏出房门的那一刻已经开始后悔了。   中途甩手走人,如此没有礼数的事情她貌似从未做过,这不像她。她一向清高,既然出了房门是肯定不会再回去的了,她想等到苏玉青回房后再慢慢跟她解释。回房的途中她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我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小心眼儿了?”   楚紫遥自然是喜欢苏玉青笑容满面的,为何就那么不喜欢她对着独孤怀瑾笑呢?究其原因便是她知道独孤怀瑾喜欢苏玉青,她太在乎苏玉青,以至于对喜欢她的人有了几分敌意,所以,苏玉青对着独孤怀瑾笑,她心里怎么都有些发堵。   这边还在纠结,那边一转出走廊便见到她这辈子最不愿意见到的人。   那人手握折扇,端坐在亭子里的石凳上,见到她后面露欣喜之色,迅速地迎了上来。   楚紫遥对刘旭的到来一点都没有感到惊讶,装作没见到他继续往房间走去。   “公主。”刘旭在花园的亭子里等了有些时辰了,他怎么会错过与楚紫遥单独相处的机会?   “你来做什么?”楚紫遥冷冷地看着离她越来越近的刘旭,这个她从小到大就没有拿正眼看过的指腹为婚之人。她不想知道刘旭是怎么进府的,她也不想知道刘旭在这儿等了多久,她只想知道刘旭来此处的目的。本不想搭理他,但转念一想,若给苏玉青见到他,可能会更糟。   刘旭虽与楚紫遥指腹为婚,但却只见过一次面。如今距离近,楚紫遥依旧戴着面具。无幸窥得长公主芳容,他感到十分失望和遗憾。他曾经央求父亲去找皇上,让他和公主尽快完婚,但是结果并不如人意。想到来武当的目的,说道:“我是来传陛下密旨的。”   楚紫遥以为是什么国家大事,以防外人听到就叫他进房再宣旨,奈何旨还未宣读,苏玉青便推门进来了。   在刘旭道出其姓名的时候她就暗叫要遭,可她还是不动声色,她想看看苏玉青会做出什么反应。再者,这件事迟早都要面对的,说明白了也未必不是好事。   可是结果并不如她的意。苏玉青的反应并不是她想要的,感到失望的同时也开始心疼苏玉青。   依苏玉青的性子,她完全可以走上前刮刘旭一个耳光,也绝对可以上前骂楚紫遥一顿,但她没有如此,她并没有选择坦然面对,反而转身逃走了。   楚紫遥没有错过苏玉青的任何一个表情,她心疼苏玉青的慌乱和无措,同时也知道了感情的脆弱性。心爱之人一个细微动作,一句无关紧要的话语,都会影响到对方的情绪。无疑,她的情绪被苏玉青带走了。   “父皇有何旨意?”楚紫遥在苏玉青转身的那一刻立马站了起来,但却没有追出去。她握紧拳头,冷冷地看着罪魁祸首刘旭,如果不是他,苏玉青就不会离开。   “陛下派我来接公主回益阳。”刘旭没有将莫名其妙闯入房间的女子放在心上,感觉到了楚紫遥冰冷的眼神也不敢怠慢,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密函呈给她,说道:“公主离都时日已久,陛下甚是想念。”   刘旭没来武当之前与所有人一样,一直以为楚紫遥在白马寺静养。   楚瑜在班师回朝的途中染上风寒,身子骨大不如前。往往人生病的时候都特别容易感觉到孤独和无助。楚瑜虽是一国之君却也不例外,他思女心切,派了刘旭来接楚紫遥回宫。   “该回去的时候本公主自然会回去。”楚紫遥想着苏玉青,并不打算此时拆开密函,冷声道:“这里没有你我,只有君臣,你好自为之。”起身走到门口,停住脚步,背对着刘旭道:“这里并不欢迎你,请你自行回都。”   惹恼了心上人,楚紫遥已经责骂了自己千百万次。   苏玉青的性子她比谁都清楚,如果当时她开口解释,苏玉青绝对会相信她,也就不会转身离去。她脑里一直浮现着苏玉青离开之前牵强无助的微笑,笑容有多牵强,她的心就有多痛。   追出好几里都没见到苏玉青的身影,她心里很焦急,为了更快捷的找到苏玉青,她调动了所有的坤影。她想,如若有下次,就算是楚瑜亲自开口,她都会毫不犹豫追出去。   苏玉青很聪明,人人都去市镇找她,她却躲在了一处民居喝着家家户户都会酿制的米酒。她想静一静,她要好好儿静一静。   半个时辰后,楚紫遥在一处无人居住的民房找到了苏玉青。   苏玉青趴在桌子上,已经醉得一塌糊涂。   屋里破烂不堪,桌上点燃的油灯闪动,忽暗忽明,发出昏黄的光芒。   桌面上摆着一大坛酒,苏玉青脸色酡红,她死死地瞪着跳动的火苗,趴在桌上,泪流满面。   楚紫遥一路追寻而来,担心的神情溢于言表,只是被面具挡住了。见苏玉青形单影只,一个人喝闷酒,心里一阵抽痛,眼泪哗啦啦的就流了出来。她喉咙发紧说不出话,唯有将苏玉青紧紧的搂在怀中,亲吻着她的发丝。   苏玉青醉眼朦胧的盯着火苗想事情,感受到熟悉的气息后,酒瞬间醒了。她一拳接一拳的打在楚紫遥身上,吼道:“快放开我!”   眼泪顺着面具滴落在苏玉青身上,楚紫遥搂着她,力道不减反增。   苏玉青挥出拳头力度虽小,但或轻或重的拳头像是透过肉身敲在了楚紫遥心门之上一般。每打一拳,她的心就不自觉地揪紧再揪紧。   苏玉青感觉到她微微颤抖的身子,抬眼见到她咬着下唇强忍着眼泪的模样,心里也是一阵绞痛。可想到楚紫遥先前的无动于衷又十分气愤,隔着衣物狠狠的咬在了她肩头,听到她强忍的抽气声终于忍不住哭出声来。   开始的时候,她以为离开了楚紫遥依旧能活得很好,但是她错了。仅仅是离开了那么一会儿,她已经开始想念楚紫遥。她努力说服自己回去找楚紫遥,所有的一切是她多想了,那个刘旭跟楚紫遥只是指腹为婚而已。   可是,他们站在一起的身影却像是印在她脑海里一般,怎么都挥之不去,她怕楚紫遥说出什么她不能接受的话,于是她选择逃避,选择了用酒精来麻醉自己。   奈何她又错了,喝醉了,想的念的依旧全是楚紫遥。她们以前相处的画面一幕一幕的浮现在她的脑海,是那么的清晰,清晰得仿佛就在眼前。   刘旭再怎么说也是楚紫遥指腹为婚的夫君,而且是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的事情。   她呢?她与楚紫遥的感情一辈子都见不得光,只能躲在阴暗的角落,躲着防着所有人的质疑和猜测。思及楚紫遥母亲与姑姑双双丧命的结局,更是对未来没了信心。   苏玉青的哭声透着委屈和隐忍,楚紫遥心疼极了。她想抽自己一个耳光,她不该允许苏玉青离开她视线范围内的。   苏玉青若当真想走,一定不会让任何人找到。楚紫遥找到了,说明她一直在等,等着楚紫遥来找她。   楚紫遥握着她的手掌,摩挲着覆在面具上的脸庞,柔声道:“师姐,我来了。谢谢你愿意等着我。”   苏玉青睁开眼睛,见到楚紫遥含泪的双眸,心中酸楚。她在楚紫遥眼中读到了心疼,读到了担心。或许,她不该转身逃走的,她该相信楚紫遥,相信楚紫遥能给她一个好的未来。   她突然不想去管什么刘旭,什么未婚夫,反正楚紫遥心里想的念的担心的心疼的只有她一个人,她心里也只有楚紫遥一人,这样也就足够了。就算他日楚紫遥当真嫁给了刘旭,她心里也就只有楚紫遥一人。思及此处,顿时豁然开朗,扯着她的衣襟,哑声道:“楚紫遥,吻我。”   楚紫遥没有丝毫的犹豫,深情款款地吻上苏玉青火热的双唇,吻得心疼吻得认真。心疼的是苏玉青,认真的是对未来的打算。   苏玉青勾着她的脖子浅浅的回应,吻得坚定吻得认真。坚定的是对楚紫遥的感情,认真的也是对她的感情。   屋内正在唇枪舌战,打得热火朝天。   忽然,屋外打斗声起。   楚紫遥终止了那无尽漫长的一吻,吻了吻苏玉青的额头,道:“答应我,别胡思乱想。刘旭是来传父皇密旨,我与他没有什么。你要相信我,相信我能成功解除婚约,相信我们的未来。”   苏玉青为人豁达,想清楚了也不再纠结刘旭的事情,正如楚紫遥所说,她应该相信她的爱人。   “你听好了,他日你若与刘旭成了亲,我也去嫁给别人!不过你放心,我虽嫁了别人,心里永远就只有你一人。”   “别,我是你的人,断然不会嫁给别人。”楚紫遥被她的话弄得紧张一把,搂紧她,道:“你是我的人,同样不能嫁给他人。你的心你的人都该属于我!”想到苏玉青说到做到的性格,楚紫遥已经不单是紧张那么简单了,忖道:‘我就算是死了,也绝不嫁给刘旭。’   苏玉青一把捏住楚紫遥的肩头,成功见到她皱起了眉头,仰着头道:“这算是给你的一丁点惩罚,下次别让我见到你与刘旭单独在一块儿。不然,就不只是咬一下了。”   “砰!”本就破烂不堪的木门被一团黑影砸开,扬起了地面上常年积起的灰尘。   苏玉青一拂袖,稳住了黑影的身形,冷声道:“杜远,你胆子倒是不小。”   “哼,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屋外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苏玉青,今日我就要取你性命,替我儿子报仇!”   苏玉青不慌不忙的走出房门,果真见到外面一队人马簇拥着一个瘦高的男人,那人正是她口中的杜远。她咯咯的笑出了声,道:“本姑娘正愁有气没处撒呢,这下不用愁了。”   语毕,踮起右脚尖向内画了一个半弧,脚跟落地,板砖纷纷脱离地面,砸向不远处的杜远。 作者有话要说:     ☆、公开      苏玉青笑得很灿烂,可心里的气还没有完全消除。头号敌人主动送上门来,她打算将满肚子怨气全撒在他身上。她顺着头发,对身后的楚菀与楚紫遥道:“你们不许插手。”   杜远一跃上了屋顶,躲开苏玉青的攻击。见苏玉青一出手就不简单,忖道:“短短时日内她的功夫怎地进步如此神速?”跟着袖袍一挥,掀起了屋顶上的瓦片。   苏玉青身形一闪,也跃上了屋顶。她满带笑意地看着神色严肃的杜远,道:“你在想我的功夫为何会提升得如此之快,是不是?”   杜远站在屋顶的一角,恶狠狠地看着站在屋顶另一角的苏玉青。他确实是在琢磨其武功进步神速的原因,不过思来想去都没有结果,也不打算再去多想。他刚刚来到武当山,见到南楚坤影明目张胆地在市镇办事心存疑虑,遂上前一探究竟。不想,遇到了主动招惹他的楚菀。   楚菀与楚云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他们不但是同为坤影,还是楚紫遥的良师益友,更是楚瑾一手栽培出来的精英。她知道杜远是害死楚瑾的罪魁祸首,自然想要报仇。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让她遇上了杜远。她二话不说就上前与之打了起来,奈何不是杜远的对手,这才有了砸门而入的一幕。   “既然如此,那就恭谨不如从命了。”杜远裂开嘴角阴森一笑,举掌朝不远处的苏玉青攻去。他想。不管苏玉青是得了什么奇遇以至于功力猛增,实打实的挥出一掌定然不会有错。   楚紫遥想要出手相助,奈何苏玉青有言在先不准她们插手。唯有站在一旁默默地观战,只是凝绝软剑一直紧紧握在手里,不曾松开过,她已经做好了随时上前相助的准备。   “杜掌门客气了。”苏玉青看出了他的用意,轻蔑一笑,实打实的与之对掌。   “不自量力。”杜远见她不躲开,反而打算与之对掌,满脸不以为然,待到两掌相对之时,猛然瞪大了眼睛。   苏玉青轻蔑的笑容,浑厚的内力,足以让他大吃一惊,嘀咕道:“不可能,不可能啊!”   “难道杜掌门不知道大千世界无奇不有的道理?”苏玉青右掌发力,打算震开杜远的手掌。   杜远虽然十分惊叹其内力之浑厚,但也毫不畏惧,也发力想要震开苏玉青的手臂。   二人同时发力,两股内力迅速碰撞,顷刻间,不约而同地退后了数步。   “想不到啊想不到,你的功夫居然在天机老道之上。”杜远双手负在身后,并不打算再出手。他并不知道天机道人已经仙逝,他改变策略,打算进行言语上的攻击。   提起天机道人,苏玉青不禁悲从中来,冷冷地看着杜远,道:“难道杜掌门不知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道理?”见杜远收起了杀气腾腾的眼神,知其不打算再战,但是,她没有那个打算。   苏玉青左手成拳,右手迅速抽出腰间断魂鞭,长鞭一挥,屋顶上的瓦片四处横飞,下面观战的人纷纷躲避。   杜远初来武当山,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他去打理,并不打算再与苏玉青纠缠下去。他想在三日后的武当山顶解决掉一切他不喜欢的东西。   杜远没有接她的招,躲开她的断魂鞭,身形一闪跃上马背,道:“昆仑绝境都困不死你们,武当山顶老夫一定要置你们于死地。”语罢,打马绝尘而去。   苏玉青一跺脚,瞪着杜远消失的方向暗自出神。   楚紫遥见她如此,跃上屋顶将之抱下来,道:“三日后便是杜远的死期。”   独孤怀瑾与李辰良赶到之时,见到满地的瓦片便知道此处有过一场恶斗。他们将市镇的酒坊里找了个遍都没有见到苏玉青,甚至还不死心地去青楼找了,依旧没有见到人。   一接到消息坤影放出的消息,他们便马不停蹄地赶来。李辰良见到如此场面,调侃道:“我的大小姐,打架为何不叫上我?”   “你?”苏玉青将长鞭收好后,望着李辰良,撇嘴道:“你是杜远的对手么?”   刚刚与杜远交手时大概了解杜远的武学路数,她的内力加上天机道人的内力才将将与之打了个平手。不是她瞧不起李辰良,若是在场的四个人联手或许能够将杜远轻而易举的打败,可是单凭李辰良一人是绝对打不过杜远的。   “你刚刚跟杜远交上手了?”李辰良闻言一愣,扯着苏玉青的胳膊左看看右看看,问道:“你没事吧?那老匹夫可有伤到你?”   苏玉青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这个青梅竹马的刀疤男,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一言不发地转身走了。   李辰良无言地看着楚紫遥,刚想问个究竟,楚紫遥也转身走了。他受到了那么一丁点打击,唯有搭着独孤怀瑾的肩膀,去追转身就走的两个人。   独孤怀瑾同样是一头雾水,道:“李兄,三日后的事宜是否都已安排妥当?”   苏玉青杀了杜逾明的消息在江湖上早已传得沸沸扬扬。   杜远想要杀苏玉青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独孤怀瑾当然不愿意杜远杀他所爱慕的人,是以听了李辰良的计划后也加入了铲除杜远的队伍。   “放心吧,欺负苏玉青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李辰良望着她们走远的背影,猛然醒悟。不禁仰天长啸,叫道:“她居然与杜远交上手了,她居然毫发无损。苍天啊大地,有没有人告诉我原因?”   回到郊外的大宅,楚紫遥立刻召集了所有坤影齐聚大堂,楚紫烟,李辰良,独孤怀瑾均在其列。   让苏玉青颇感意外的是刘旭也在其中,她不知道楚紫遥到底要做些什么,坐在一旁静观其变。   屋子里出奇地安静,怕是连针掉下来都能听到声音。   楚紫遥抿了一口热茶,对坤影道:“你们应该知道苏玉青是谁。从此刻开始,你们要如保护我一样去保护她,明白?”   “明白!”坤影异口同声地回答。他们听命于楚紫遥,没有反抗的理由。   苏玉青唰地站了起来,拒绝道:“打住!我堂堂一楼之主,何需别人保护?”她明白楚紫遥的用意,但是她不能接受。   楚紫遥并不理会她的拒绝,朝坤影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可以退下了。她侧头,看着一旁的楚紫烟,道:“烟儿,你过来。”   楚紫烟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依言到了她身旁。   楚紫遥问道:“只要是皇姐喜欢做的事情你就不会反对,是不是?   楚紫烟想都没想就回答道:“当然,皇姐做什么都有皇姐的道理,烟儿自然不会反对。”   苏玉青隐约猜到了她想要做什么,抓住她的衣袖,制止道:“别……”   楚紫遥满脸坚定之色,握着她的手站了起来,缓缓地开口道:“你们虽不是我楚氏皇族,但均与皇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本公主今日所讲之事你们可以不赞同,但是你们并无阻止的权利。本公主只是想让你们明白,有些事情由不得你们不赞同。”   独孤怀瑾与刘旭满面疑惑之色,李辰良看着苏玉青,面露担忧之色。   苏玉青被握着的手早已湿透,她已经猜到了楚紫遥想要做什么,想要开口阻止却还是住了口。第一次见到楚紫遥摆公主架子,内心深处仿佛隐隐有些喜欢,喜欢她对待此事如此坦荡,如此强势。   楚紫遥深深地看了一眼她,对着刘旭道:“待回到国都,本公主便会让父皇取消婚约。”   刘旭闻言大惊,他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发展到此种地步,不自禁上前一步,颤声道:“公主,是不是刘旭哪里做得不够好?”   独孤怀瑾也感觉到了气氛有些不对劲,见她们十指紧扣,不禁皱了皱眉,并没有更深层次的琢磨其原因。   “你好不好本公主不想知道,本公主不会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也就是了。”楚紫遥紧了紧手,一字一句道:“若是本公主要嫁人,只会嫁给自己所爱之人。”   “公主,请谨言慎行。”眼见楚紫遥就要说出口,李辰良上前,打断道:“此事不宜此时公开。”   以前与她们相处之时,李辰良便隐约觉得她们的关系不简单。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已经猜到了楚紫遥想要做什么。正如楚紫遥所言,他无权反对她们的事情,但他还是想以大局为重。   李辰良打断楚紫遥欲说出口的话,中断了那种诡异的气氛。   苏玉青猛然想起苏玉菡的叮嘱和天机道人生前说过的话,顿时清醒了不少。挣脱楚紫遥的手,道:“我有些不舒服,先回房了。”   楚紫遥将欲离开的人往怀里一带,吻上了她的红唇。   两唇相触之际,苏玉青只觉脑袋嗡嗡直响,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楚紫遥。在楚紫遥吻上她的那一刹那,时间仿佛定格了。苏玉青仿佛听不见独孤怀瑾的嘶吼,看不见刘旭夺门而出的慌乱。 作者有话要说:     ☆、无措      楚紫遥再也不想苏玉青选择离开,决定将她们的事情告诉这些人的,就是要断了她的退路。叫刘旭来的原因有两个,一是告诉刘旭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可能,二是要借刘旭之口给楚瑜提个醒。   她冷不防地当着众人的面吻苏玉青,打了苏玉青一个措手不及。待反应过来的时候,屋里只剩下她和楚紫遥,楚紫烟与李辰良。   苏玉青记得独孤怀瑾神色愕然,嘶吼着,咆哮着,踢翻了屋内的所有桌椅板凳。她记得刘旭同样是一脸愕然,神色慌张地跑了出去。   事情已经无法挽回,李辰良叹了一口气,道:“接下来你们打算怎么办?”   独孤怀瑾爱慕苏玉青已经好几年了,如今受到刺激定然会痛不欲生。但是,他并不担心独孤怀瑾会将事情告诉别人,他担心的是刘旭。   最淡定的人是楚紫烟,她对姐姐喜欢大师姐这件事情并不感到惊讶。她觉得姐姐举世无双,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男人能够配得上她。既然如此,姐姐娶了大师姐,她觉得可行。   楚紫烟见苏玉青的情绪不稳定,道:“大师姐,我扶你去休息。”   苏玉青在楚紫烟的搀扶下离开,如今屋里只剩楚紫遥与李辰良。   楚紫遥神色自若的坐回原先的位置,缓缓地道:“接下来的事情我自有安排。我知道你有一整套的计划要去对付杜远,但是,那不可行。”   李辰良道:“我认为这是将杜远逐出中原的绝佳计谋,为何不可行?”   楚紫遥了解他的计划,他并不感到意外。他觉得这一套计划可行性颇高,为何不可行?   “我要杜远死!”楚紫遥扫了一眼李辰良,淡淡地道:“单单是将他逐出中原,太便宜他了。你的计划确实不错,但是结果我不满意。我要杜远死在我手中,昆仑一派从此在武林消失。”   “为何?”李辰良只知道杜远与苏玉青之间有杀子之仇,并不知道白玉宫宫主是楚瑾,也不知道白玉宫遭灭的原因,更不知道天机道人已死。   杜远在江湖上祸害了不少人,死了倒不足为惜,可是昆仑派的门人罪不至死。   “本公主不想说。”楚紫遥不想解释,道:“我要你的人配合我的行动。”   翠云楼中,灯红酒绿,杯光烛影。   独孤怀瑾抱着一壶酒喝得满脸通红,他眼神迷离地看着倒酒的女子,拉着她,神情恍惚地问:“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   女子名唤环儿,见独孤怀瑾衣着不凡,且生得十分俊朗,庆幸今晚接了单不错的生意。见他拉着自己不撒手,便顺势倒在了他怀里。独孤怀瑾自点了她到现在,便一直喝酒,仿佛对她的勾引视而不见,这让她觉得很挫败。风月场合的女子大都衣着暴露,环儿有意无意地用身体去摩擦独孤怀瑾,想要提醒他这里是青楼,不是酒楼。   环儿一袭红衣,笑得十分妩媚,独孤怀瑾恍然间觉得她就是苏玉青。他神色有些激动,一把搂住她的腰身,用力握住她的酥胸,胡乱地揉搓。   环儿见他终于有了反应,勾着他的脖子娇声娇气道:“呀,轻些……妾身蒲柳之姿,还请官人怜惜。”   在烈酒的驱动下,独孤怀瑾将环儿当作苏玉青,一把抱起她就往床榻走去。他脚步虚浮,显然已经醉的不轻。正当他打算褪去环儿衣衫之时,后心一麻,不省人事。   李辰良对独孤怀瑾的所作所为有些气愤,他想,若是独孤怀瑾定力如此差劲,苏玉青若真的跟了他,是糟蹋了。他看得出来,楚紫遥很爱苏玉青,不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征服欲望,而是发自内心的想对她好。他无语地看着倒在一旁的独孤怀瑾,放了一锭金子在吓坏了的环儿身旁,拎起独孤怀瑾就往外走。   郊外,寒风呼啸。   李辰良将独孤怀瑾丢进冰冷的湖水里,气定神闲地看着他在水里扑通扑通地折腾。片刻后,觉得独孤怀瑾的酒应该醒得差不多了,才将其拉上来。这个方法确实是醒酒良方,在冷水的冲击下,独孤怀瑾的酒也确实醒得差不多了。   独孤怀瑾全身湿透,爬起来后只看了李辰良一眼,便坐在岸边一声不吭。   “怎么?”李辰良面露不屑地踢了他一脚,皮笑肉不笑地道:“为个女人搞得如此狼狈,你还是不是男人了?”   良久后,独孤怀瑾还是没有开口说话。   李辰良知他心里不好受,暗叹一口气,道:“你若当真喜欢她,就该尊重她的选择。感情的事,强求不得,这些道理你应该明白才是。”   独孤怀瑾闻言猛地站了起来,喜道:“李兄言之有理。”李辰良的话提醒了他,他只是见到楚紫遥吻了苏玉青,这并不能说明什么。苏玉青并没有亲口承认她也喜欢楚紫遥,也许楚紫遥也和他一样只是单相思,那个吻属于强吻。思及此处,不禁精神一震,打算回去问个清楚。   李辰良双脚一抬,挡住他的去路,问道:“你想做什么?”   “我去找苏姑娘。”独孤怀瑾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渍,有些激动地道:“苏姑娘一定是被逼的,她断然不会喜欢女子!”   李辰良无奈地看着她,道:“你不必白费力气了,她们两情相悦。”他并不想说得如此直白,如今形势所逼,只好如实相告了。若独孤怀瑾如此冒然去找苏玉青,也许会被楚紫遥赶出门外。   “我不信!”独孤怀瑾脸色一变,冲着李辰良吼道:“你骗我!她绝对不会喜欢女子!”他知道苏玉青恨那些奸,淫掳掠的男人,但是,他从未听说过她喜欢女子。   “你若执意去找她,后果自负。”李辰良见他情绪激动,也不再阻止,说道:“不过你最好做足心理准备。不管你听到什么,我还是希望你保持一个男子该有的风度。”   独孤怀瑾站在原地伫立了好一阵,才迈开脚步离开。不管李辰良说的是真是假,他一定要苏玉青亲口告诉他事情的始末,不然,他绝对不放手。   烛火摇晃,静夜无声。   苏玉青躺在床上思绪迭起,她捂着脸,仿佛见到了天机道人在和她说话。   “青儿,你是我的继承人,云雾山以后自然会交到你手上。开山祖师与南楚开国君主是结拜兄弟,帮始皇打下江山后归隐于云雾山。祖师爷精歧黄之术,善观天象占卜之道,实属当世奇人也。他以混元神功和一套凝绝剑法称霸武林,晚年占卜得知日后必有女帝一统天下。楚皇得知此事后便将培育女帝的重任交到了祖师爷身上,不过祖师爷知道时机未到,便将培育女帝一事托付给了他的继承人。”   天机道人叹了一口气,道:“如此一来,云雾山便担负起了培育女帝的重任。我的师父选定了楚瑾,奈何她主动放弃继承权,师父他也在得知实情后气绝身亡。如今帝王星出,遥儿便是能一统天下之女帝。云雾山定会不惜一切代价辅佐遥儿登基为帝,完成祖师爷的遗命。女帝登基之日便是云雾山消失于武林之时,你我师徒几人便需隐居塞外不再出世。”   思及此处,苏玉青一行清泪便流了出来。天机道人的意思很明白,楚紫遥登基之日便是云雾山消失之时,他们要隐居塞外,里面的人并不包括楚紫遥。想起天机道人后面的话,不禁痛哭失声。   “青儿,遥儿乃是命定之人,她即为帝,你们便不能在一起一辈子。如若擅自改变其命运轨迹,她必遭天谴。楚瑾之所以双腿残废,便是擅自改变了其命运轨迹,天谴之。为师知道你们感情深厚,但是为了天下黎明百姓,也为了遥儿,你必须要做好随时离开她的准备。”   苏玉青咬着下唇,泪水打湿了绣花枕头,她很心酸,也很心痛。她知道与楚紫遥的关系迟早会终结,才会不轻易许诺,为此让楚紫遥伤心了一次又一次。可是现在楚紫遥将她们的事情公之于众,断了她唯一的退路。她不是没有想过找一个没有纷争的地方生活一辈子。但一想到楚紫遥会遭天谴,便打住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思及楚瑾因改变命运轨迹的悲惨遭遇,她背心发凉,更加不敢去想私奔一事。不敢去想楚瑜知道这件事后会如何地雷霆震怒。她此时心乱如麻,若是选择离开她会心痛致死,楚紫遥亦然。若是执意与楚紫遥在一起,则会改变其命运轨迹,楚紫遥必遭天谴,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   楚紫遥回房的时候,见苏玉青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神色木然,握着她的手,道:“师姐,原谅我的擅作主张,我只是不愿失去你。”   此话一出口,苏玉青顿觉心酸,眼泪便又掉了下来。   楚紫遥心一揪,将之拥入怀中,柔声道:“别哭,是我不好,你打我。”说着握着苏玉青的手往她身上招呼。   苏玉青握紧拳头,不愿打楚紫遥,她心痛至极,咬着唇掉眼泪。楚紫遥越是柔声相哄,她的眼泪越是止不住的流,抓住衣襟的手亦慢慢收紧,身子开始发抖。   楚紫遥不知道她如此伤心的真正原因,以为她在责怪自己擅作主张。可她并不后悔将事情公之于众,所以紧紧地搂着她,无声地安慰。   次日一大早,云淡风轻。   独孤怀瑾穿戴整齐,来找苏玉青。他本打算昨晚就来的,最后走到门口又折了回去。不想如此狼狈地去见苏玉青,决定回去养好精神,次日再来。   果然不出李辰良所料,独孤怀瑾被挡在了门外。   楚紫遥站在门口,神色冷漠地道:“想必你已心知肚明,为何苦苦纠缠?”   “姑姑,我要见苏姑娘!”独孤怀瑾长身而立,手握长剑,大声道:“我要她亲口告诉我,不然我绝不退缩。”   楚紫遥面无表情道:“她很累,不想见任何人。”   昨夜苏玉青寒毒发作,很迟才休息,她不想别人前去打扰,更何况是迷恋苏玉青的独孤怀瑾。   独孤怀瑾双目圆睁,长剑指着楚紫遥,有些激动地道:“姑姑你让开,我要去见苏姑娘!”   楚紫遥拒绝道:“不行!”   “姑姑若执意阻拦,别怪侄儿不客气了。”独孤怀瑾本就对楚紫遥当众吻了苏玉青一事耿耿于怀,如今她百般阻挠,心里更不是滋味。本就余怒未消,如今十分气愤,他举剑刺出,直指楚紫遥面门。   楚紫遥侧身躲过刺来的一剑,徒手反攻。她足尖轻点地面,举脚踢向独孤怀瑾下盘。独孤怀瑾横剑直削,楚紫遥在半空中缩脚,举掌攻其面门。独孤怀瑾横剑格挡,楚紫遥冷笑一声,拇指捏着中指在空中反手一弹。独孤怀瑾以为她要下狠招,猛地往后直退。   岂止楚紫遥屈指一弹只是虚招,独孤怀瑾往后退去,正中其下怀。她脚踩迷踪步,追至独孤怀瑾身前,举掌打了他一耳光,冷声道:“你不懂长幼有序的道理,我便替你父亲教训你。”   “姑姑说侄儿长幼无序,那么姑姑你呢?”独孤怀瑾摸着被打的脸颊,愤愤道:“姑姑做出这等有违伦常之事,就不怕天下人耻笑?”   楚紫遥冷声道:“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管!”   独孤怀瑾见她如此冷言冷语,心里很不痛快,再次举剑向其刺去。   “住手!”   就在楚紫遥打算教训教训这个不自量力地侄儿之时,一道好听而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作者有话要说:     ☆、情义   苏玉青缓步走出门口,无甚表情地看着剑拔弩张的两个人。她本在熟睡中,楚紫烟告诉她这两个人在门外起了争执,打了起来,这才起身出来查看。她走到楚紫遥身旁,道:“你先回房休息,我与他说几句话。”   楚紫遥冷冷地看了一眼独孤怀瑾,伸手帮苏玉青理了理衣襟,跟着转身回了屋。   独孤怀瑾见她们如此亲昵,心里又是一酸,想起来找苏玉青的原因,道:“苏姑娘,在下有话跟你说。”   昨夜的思如潮涌,让苏玉青懂得了不少东西。她见独孤怀瑾衣着光鲜,脸上却处处透着疲倦,想来此番前来肯定是为了昨晚的事情,道:“少庄主,跟我来。”   将独孤怀瑾带到宅子里的假山处,停下脚步,淡淡道:“少庄主有话请讲。”   独孤怀瑾神色有异,踌躇不讲。   苏玉青道:“少庄主不必有所顾虑,请讲。”   独孤怀瑾深呼一口气,握紧拳头,正色道:“苏姑娘,我喜欢你!你是我喜欢的第一个女子,这么多年来我也只喜欢你一人,希望你能答应我的求亲。”   苏玉青不解地看着他,闭口不语,心道:‘昨夜楚紫遥已经做得如此明显,他难道还不死心?’   独孤怀瑾见她如此,急了,忙道:“我知道是姑姑强吻了你,对不对?苏姑娘绝对不会喜欢女子的。”   “你错了,我是心甘情愿的。”苏玉青将他脸上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她不想伤害一个无辜的人,但是,她更不想伤害楚紫遥。   昨晚她已经想清楚了,走一步算一步,她不想离开楚紫遥更不想伤害楚紫遥。既然天意难违,就只有跟着命运的轨迹而行。   就在这时,独孤怀瑾冲上前一把抱住她,激动道:“我不信!苏姑娘,我喜欢你,我真的很喜欢你。”自第一眼见到苏玉青,他便喜欢上了,至今已经五年有余。   苏玉青闻惯了楚紫遥身上的味道,极其不喜欢他身上的雄性气息,猛地推开他,冷声道:“少庄主请自重!”   “为什么?难道我堂堂七尺男儿还及不上一个女人?”独孤怀瑾双眼通红,吼道:“我要去找她,要她立刻离开你!”   苏玉青皱眉道:“你敢!若你伤了她半分,我定不饶你!”   独孤怀瑾双手青筋突起,吼道:“为什么?”   苏玉青叹了一口气,半晌,道:“感情的事哪来那么多为什么?总之我不会让你伤害到她,因为她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她会陪我看日出日落,悉听微风数星辰。她不喜欢笑,但会在我面前笑得像个孩子。她会在我需要她的时候在我身边静静地陪着我,会因为我不开心而情绪低落。她会为了我的伤去找蛇王之王取其蛇胆,而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你可以吗?”   独孤怀瑾立马答道:“我可以的!”   苏玉青一脸正色地看着他,道:“可以又能如何呢?我爱的是她!”   独孤怀瑾心中凄然,默默地垂下了头。   苏玉青道:“少庄主何必伤怀?苏玉青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美好,相信少庄主一定会找到心仪的女子。”说完,转身欲走。   独孤怀瑾扯住她的衣袖,低声道:“我不会放弃的!”   “少庄主何必如此执着?”苏玉青一咬牙,心道:‘他如此苦苦纠缠,当真是给我出了一个难题。’转念一想,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今日定要他死了这条心。她甩开独孤怀瑾的手,道:“抛开我与她的感情不谈,少庄主可否愿意娶一个并非完璧之身的女子为妻?”   独孤怀瑾闻言不解地看着她,道:“苏姑娘何出此言?”   苏玉青淡淡地道:“女子贞洁何其重要?可我已非完璧之身。”   “我要杀了她!”独孤怀瑾想到心爱的女人在姑姑身下承欢的模样,双眼通红,杀意顿起。   苏玉青冷声道:“你要杀谁?”   独孤怀瑾提剑欲走,答道:“南楚长公主!”在他心里,是楚紫遥强行要了苏玉青的身子,思及此处,更是怒不可歇。   “站住!”苏玉青拦住独孤怀瑾,道:“我爱她,与她发生关系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如今我就算愿意嫁给你,你们独孤山庄也不会接受一个非完璧之身的苏玉青。此事我本不该说出口,奈何你执意纠缠。如此一来,你该醒悟了,是我配不上你。”   独孤怀瑾闻言一愣,扪心自问,若是要他娶失了贞洁的苏玉青,他是绝对不会答应的。他无言以对,唯有沉默。   “少庄主请回吧!”苏玉青冷哼一声,拂袖而走。   独孤怀瑾的反应自然在她意料之中,她解决一桩烦事,心情比较愉悦。刚转出假山,见到消失在走廊转角处的衣摆,眼珠子骨碌碌一转,不禁莞尔。   慢悠悠地走出花园,穿过回廊,右转走十几步,便是她的房间。她推门而入,见楚紫遥神色自若,正在看书,不动声色地站在其身后,笑道:“长公主殿下果然十分用功。”   楚紫遥顺手翻了一页,头也不抬地答道:“这是自然。那不分长幼的独孤怀瑾与你说了什么?”   “你猜……”苏玉青从后面环住她的脖子,附在她耳边,轻声道:“猜到有赏。”   温热的呼吸拍打着耳际,楚紫遥不禁心神荡漾,扭头盯着她,笑道:“赏什么给我呢?苏姑娘。”   苏玉青见她笑,不禁抿嘴一笑,抵着她的额头,道:“偷听了还装蒜,你有够坏的。”   楚紫遥放下手中的书,将她拉到跟前,搂着纤腰,笑道:“苏姑娘,夸我的话再说一遍,可好?”   “谁夸你了?”苏玉青勾着她的脖子,啐道:“好不要脸!”   “我知道你喜欢我不要脸。”楚紫遥双手往里一带,让苏玉青的身子更加贴近她,吻上她雪白的脖颈。   苏玉青脖子一痒,咯咯的笑出了声,作势要躲。   楚紫遥右手一扯,解了苏玉青的腰带,分开衣衫,吻上她的香肩。   苏玉青挑起她的下巴,挑眉道:“白日宣淫,长公主实在太过放肆。”   “古语有云:一日之计在于晨。”楚紫遥张口去咬她的手指,苏玉青一缩,她顺势隔着衣物咬上了胸口盛开的花朵。   “你……”苏玉青还欲说话,楚紫遥隔着衣物下了重口,她下身一紧,闭口忍住了欲逸出口的声音。   楚紫遥微微一笑,解开剩余的衣带,掀开肚兜,吻上梦寐以求的柔软。一手托着她的腰身,一手握住其中一个浑圆或重或轻地揉捏,嘴巴也如往常一般时缓时急的吸吮着顶端的花朵。   苏玉青捧着她的头,在其卖力的抚弄下双腿发软,头皮发麻。   楚紫遥继续她的开垦大业,过了很久才放开惹人爱怜的花朵。见苏玉青潮红的双颊,觉得娇艳无比,她一寸寸地靠近,吻上能发出仙乐的红唇。   鼻息相交,渐渐呼吸粗重。楚紫遥撬开其牙关,卷起丁香小舌就是一阵吸吮。   “唔……”苏玉青抓住她双肩浅浅的回应,任由其手顺着胸前,后背,然后滑至股间。   两唇分开之际,两人均气息不稳,楚紫遥抵在她肩头喘着粗气,幽幽地道:“他刚刚抱了你。”   “我推开了。”苏玉青闻着她的发香,道:“你抱我的时候我可没推开你。”   “我知道,就是心里不怎么舒服。”楚紫遥看着她,柔声道:“我想把你藏起来了,怎么办?”   苏玉青不答反问:“我见到你与刘旭在一起的时候心里也不舒服,你说要如何是好?”   楚紫遥瞪着她,道:“不许胡思乱想,我心里只有你,这一点你该十分清楚才是。”   苏玉青双手穿过腋下紧紧抱住她,将头搁在她的右肩,柔声道:“傻瓜,楚紫遥心里只有苏玉青一人,苏玉青亦然。”   武当山下,小镇的南面有一处大宅子,规模算不上雄伟,却也像是大户人家居住之所。两个手握长刀的人守在门外,屋外无甚动静,屋里却传来阵阵呼喊声。   “贱人!贱人!”一个衣衫不整,头发凌乱的年轻男子手握长鞭,挥向四处乱串的仆人,嘴里振振有词地骂道:“你们跑啊,跑啊……贱人!”也许是打累了,他放缓了挥鞭的节奏。   仆人们被皮鞭打得浑身是伤,衣衫破烂,见他势头放缓,纷纷逃窜而出。   年轻男子见他们纷纷逃窜,发疯似得笑出了声。一屁股坐倒在地,屋外的阳光洒在了他身上,定睛一看,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刘旭。   刘旭自小便知道长大后会是南楚长公主的驸马,所以,他一直在追寻楚紫遥的步伐。   楚紫遥精通琴棋书画,他就苦练苦修苦学,期盼他日能够配得上绝世无双的长公主殿下。   楚紫遥在南楚之时深居简出,除了必须出席的盛大宴会,否则,她从不露面。如此一来,真正单独见过她的人屈指可数,刘旭自然不在其列。   刘旭喜欢在坊间茶楼听百姓说楚紫遥的事情,喜欢有事无事在长公主府外四周溜达盘旋,而这一切都是为了能够了解未来的妻子。奈何他娶妻心切,楚瑜却一直不松口定下婚期。   那日楚紫遥十八岁生辰,他终于见着了自己未来的妻子,顿时惊为天人,而后便更加迷恋楚紫遥。   如今楚瑜派他来接楚紫遥回都,楚紫遥开口拒绝已在他意料之中,他能够接受楚紫遥当众拒绝他,可是千百万个不愿意楚紫遥深情款款地吻了别人,而且还是个女人。   楚紫遥做得如此明了,他心里自然也十分清楚,但他就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回到住处后,他就大发雷霆,憋在心里的气需要一个宣泄的出口。于是乎,他开始鞭挞买来的下人,想要发泄心中的愤恨。   刘旭神色木然地坐在地上,由晚上坐到早上,再由早上坐到了天黑。突然,他站起身来,吼道:“来人!来人!”   “速速调查长公主身边那个白衣女子的底细。”刘旭双眉竖起,对跪在身前的人道:“我要知道关于她的一切,查不到你们就不用回来了!”说着一脚踢烂了木门,眼露凶光,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狠狠地道:“我不管你是谁,也不管你是男人还是女人,跟我抢人就得死!” 作者有话要说:     ☆、武当      三月三,阳光明媚,群山峻岭中,武当山上,武林大会正式拉开序幕。   武当山自来有“亘古无双胜境,天下第一仙山”之美誉。   此时群雄云集于玉虚宫,各派人士各占一方,本门旗帜迎风招展。   春日的阳光下,显得格外夺目。   此次云集玉虚宫之武林人士,不单是有名门正派,世家大族;还有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门派,自然也有雄心勃勃的个人。   武当,峨眉,少林三大门派居正中,其余门派依次排开,将比武高台团团围在了中心。   武当山景色秀丽,玉虚宫宏伟壮观。   武当掌门元宏道长,峨眉掌门无恒师太,少林方丈古逸大师,乃武林三大尊长。向来武林有何大事都需这三大门派出面处理,如今杜远硬是要推选盟主,实乃对三派的挑衅。   说来昆仑与这三派结怨已久,当初四派并立于武林,奈何昆仑派并不安于四派并立的局面,是以四处发出战帖,以一派之力独挑武林各大门派,均得胜。   如此兴师动众虽能名声大震,却杀了无数无辜之人,是以引起公愤。   三派商量之后,联合将昆仑逐出中原,这才有了如今三大门派屹立于武林,昆仑屈居塞外的局面。   昆仑派向来不是安于现状的门派,虽被逐出中原,但逐鹿中原之心向来不减。如今传至杜远这一代,终是光明正大涉足中原,妄图称霸武林。   此次大会声势浩大,人数早已达到万位数。   杜远率二百余众立于少林派之右侧。   古逸方丈只带了两个小沙弥,左侧的无恒师太亦只带了不足十名弟子,由于此次于武当聚首,是以武当派弟子几百余人均属到场。   苏玉青与楚紫遥并肩立于圈外,注视着杜远的一举一动。   李辰良与楚紫烟在一块儿,带了二十余人立于西北侧。独孤怀瑾在李辰良之右侧,所带亦不足十人。刘旭虽不是武林人士,却也带了一队人马立于西南侧。   杜远容光满面,缓缓走上五米高台,抬眼一扫群雄,嘴角带笑,朗声道:“各路英雄豪杰今日群聚于武当玉虚宫,目的为何相信不用杜某再言。不瞒各位,此次杜某发起推选盟主一事并不全是为了自己,实是为了当今武林哪!江湖上门派斗争层出不穷,出现的惨剧自然颇多。相信各位也有所耳闻,不少武林门派竟惨遭灭门之灾。凡此种种,中原三大门派竟然不管不顾,实是令人寒心。杜某实在不想再见惨剧发生,是以提议推选盟主。当然,盟主之位也不一定是杜某所得。杜某只希望稍后比武得胜的盟主能够带领我们清除妖邪,扫荡恶徒,还我们一个太平的武林。”   三大门派之弟子听到杜远信口雌黄,均想拔尖刺向其咽喉,奈何掌门吩咐不可妄动,这才压下心中怒气。   三大掌门早知杜远恶行,如今将自己做出的恶事拿来做推选盟主的借口,实是贻笑大方。他们相互对视,并不言语,静观其变为之上策。   苏玉青闻言嘴角一撇,鄙夷之色溢于言表。楚紫遥握紧她的手,同样静观其变。她要看看杜远想玩什么花招,所以气定神闲地看着高台上尽情表演的杜远。   杜远说完后,台下无数人齐声呼其为盟主。   众人呼道:“又何须比试?我看杜掌门就是盟主。”   “是啊,杜掌门心系武林,盟主之位当之无愧。”   “三大门派既然无心称霸武林,乃有能者居之,我看杜掌门乃是上上人选。”   杜远闻言哈哈大笑,神色傲然,摊开双手,袖袍一挥,一只手负在身后,道:“各位英雄太抬举杜某了,不过,若杜某当真能胜任盟主,定当为武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事不宜迟,比试这就开始,望各路英雄点到为止,切莫伤了和气。”语毕,身形一闪,退下台来。   武林盟主之位诱惑实在不容小觑,隐世多年的世外高人到场的亦不在少数。其中当属摘云手景逸之,无敌快刀万如龙,夺命剑关沉奋勇当先。这三人待杜远退下后,同时跃上高台。   景逸之是个长须飘飘的老者,他双目炯炯有神,摸着白花花的胡须道:“不才景逸之,各路英雄有礼了。”说完作了一个四方揖,又道:“老夫希望盟主一席早些出炉,是以提个小小的建议,我们三对三对进行比武,如此也省时间,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万如龙身负短刀,身材魁梧,道:“小弟认为景兄此言不差,我与景兄,关贤弟三人身先士卒,愿意接受各路英雄豪杰之挑战。”   关沉在三人之中最为年轻,抱拳道:“请各路英雄赐教!”   三人对视一眼,分别立于高台的一方,等待其他人的挑战。他们几人都是老一辈叱诧武林的人物,这一上台,倒也吓退了不少不自量力的人。   如此一来,便成了高手之对决,确实省时省力了许多。   说也奇怪,三人在高台上等了良久,竟然没有一个人上去挑战。   苏玉青见状,问道:“杜远做梦都想做盟主,既然没人敢上,为何他不上台?”杜远城府极深,她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阴谋诡计。   楚紫遥皱了皱眉,道:“我们静观其变,狐狸尾巴迟早会露出来的。”她已经在整个武当山下布满了眼线,杜远是插翅难逃。   李辰良转头望去,全是人头,并没有见到苏玉青的身影。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独孤怀瑾,道:“你看看你,如此颓废,成何体统。她到底说了什么?”   那日,他没能阻止独孤怀瑾,回去后懊恼了好些时辰。次日再见独孤怀瑾之时,他已经不愿开口说话了。   独孤怀瑾无精打采,道:“你别管我。”他被苏玉青一席话说得哑口无言,他是男儿,以事业为重,自问做不到时时刻刻陪在苏玉青身边。出身于世家大族,亦做不到娶一个失了清白的女子为妻。知道这段单恋的感情将要划上句号,此刻心里当真是五味杂陈。   李辰良道:“我不管她跟你说了什么,一切以大局为重,别因此误了大事就行。苏玉青与杜远是死对头,今日若杀不了杜远,她一定不会罢休,我要助他一臂之力。你若再如此不振,现在就下山去吧。”   独孤怀瑾想起与杜逾明一同追求苏玉青的日子,仿佛就在眼前。想起杜逾明的死,不禁问道:“李兄,可否告知她为何要杀杜逾明?”   李辰良皱了皱眉头,闭口不语。   独孤怀瑾心里起疑,心道:‘苏姑娘从不滥杀无辜,又为何要杀追求她的杜逾明?’   李辰良长叹一口气,说道:“总之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此事休要再她面前提起!那日若不是我及时赶到,恐怕杜逾明那王八蛋会毁了她。”   独孤怀瑾闻言,差点站不稳摔倒,他拳头紧握,不禁暗暗为苏玉青心痛,眼神瞟向不远处的杜远,恨意横生,暗道:‘既然今生无缘与之双宿□□,那我就杀了杜远,为她报仇!如此也用来弥补我对她的猜疑,只是此后我再无颜面对她。’   见独孤怀瑾一步步朝杜远走去,李辰良暗呼不妙,抢步上前,拽住独孤怀瑾,说道:“别误了大事,杜远今日必死无疑。”   独孤怀瑾此时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哪里还听得进去,运起内力推开李辰良,飞身朝杜远掠去。   杜远早已察觉有道目光盯着自己,见独孤怀瑾欺身上前,心里一阵冷笑,忖道:‘来得正好!’   杜远截住独孤怀瑾突如其来的一掌,顺其右臂下滑,扣住其命门,低声道:“年轻人,如此冲动行事是活得不耐烦了么?”他一手抓住独孤怀瑾后心,微一用力,将之送上了高台。   独孤怀瑾虽年轻,但武学造诣已是平辈当中的佼佼者,如今被杜远一招制住,心里羞恼万分。他摔在高台之上,抬眼便见到一个白须飘飘的老者,知道是景逸之,一个鹞子翻身跃了起来,抱拳道:“景老前辈。”   景逸之只微微点了点头,并不答话,心道:‘我等的是元宏道长,这个乳臭味干的小伙子又怎配与老夫交手?’思及出山的目的,藏在宽大袖袍中的右手暗暗发力。他鼓起内劲,袖袍翻动,举掌朝独孤怀瑾攻去。   “景逸之,何以倚老卖老,欺负晚生后辈?”忽地,一道浑厚有力的声音响起,西南方一道黑影飞身掠向高台,瞬间已经挡住了景逸之击向独孤怀瑾的致命一招。   独孤怀瑾见许多年未见的亲人出现在自己面前,不禁激动万分,刚才的羞愤之感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喜道:“曾祖父!”   独孤老爷子来了,楚紫遥会心一笑,她知道外公常年隐世而居,一生最为疼爱的人就是母亲,此次出山定是为了心爱的小女儿。   景逸之被人截住了一掌,抬眼一看竟是几十年未再出山的独孤净,大感诧异。尽管他是在座许多人的武林前辈,见到独孤净之时也要呼一声独孤前辈。当下不敢造次,道:“独孤前辈重出江湖,也对武林盟主之位感兴趣?”   独孤净红光满面,他五十几岁生独孤幼清,老来得子自然宝贝。如今重入江湖,正如楚紫遥所想是为了独孤幼清。他素来不愿参与武林纷争,此次忽然而至,在场的众人均不知其来意。   独孤净哈哈大笑,笑声响彻整个玉虚宫。这笑声用足了内力,功力浅的人纷纷捂耳,企图挡住令自己心神紊乱的笑声。奈何独孤净越笑越欢,不少受不住之人不禁呼出声来。   片刻后,独孤净止住笑声,朗声道:“武林盟主之位我毫无兴趣,倒是你们三个,此次出山是为了武林盟主还是另有所图,自己心里清楚。”   杜远暗暗叫苦,他千算万算竟将独孤净算漏了,当真是百密一疏。他朝景逸之打了个眼色,便没入人群不见了踪影。 作者有话要说:     ☆、复仇      三大门派掌门早已按耐不住,打算上去会一会景,万,关三人。岂知独孤怀瑾竟抢在他们前面,不怕死的冲向了高台,独孤净的出现更是大大出乎了他们的意料。   古逸方丈年逾七十,乃与景逸之几人份属同辈。他见独孤净出手,也一跃上了高台,道:“阿弥陀佛,一别几十载,独孤施主别来无恙?”   “哈哈哈,方丈何须多礼。”独孤净眼神示意独孤怀瑾回到原先的位置,对着古逸方丈回了一礼,道:“即为三大门派之首,为何不惩治危害武林之害虫?”   古逸方丈讪讪道:“说来惭愧。”   一语未毕,元宏道长亦跃上了高台,抱拳道:“独孤老爷子老当益壮,今日可有兴趣与我们合力斗斗这三位隐世高手?”语毕抬眼一扫景,万,关三人。   三大门派掌门早就怀疑这三人出山乃是图谋不轨,刚才见到杜远跟景逸之使眼色便更加笃定。既然这几人是与杜远同一条船,上台比武必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这几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如若不除,乃又是武林一大害。   元宏道长猜测并不假,杜远不惜一切代价请这几人出山,便是为了对付三大门派之掌门。在座能与之匹敌的便只有三派掌门,他们上场压阵,其他人自然不会上前送死。若这几人将三派掌门击败,杜远便轻而易举地取得掌门之位。   奈何人算不如天算,独孤净的出现打乱了杜远所有的计划。他脸色铁青,趁人不注意往玉虚宫后面的密林走去,将将站定,立时有一群人围了过来,他一拳击在树上,狠狠地道:“立刻准备第二套计划!”   苏玉青望着杜远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回到楚紫遥身边,静默不语。过了一会儿,开口道:“杜远当真是老谋深算,一计不成再施一计。你这么聪明,可知道他的第二套计划是什么?”   楚紫遥只笑不语,心道:‘不管他有多少套计划,我都不会让他得逞。’   苏玉青见她不答,也不再追问,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高台上斗在一起的六个人身上。   独孤净掌风所及之处劲风大作,武功之高,内力之精湛实乃当世少有。苏玉青不禁暗呼好内力,问道:“你外公满头白发,年纪不小了吧?”   “外公九十又三。”楚紫遥见场内斗得正酣,朝东南面打了个手势,道:“你想问他怎会出现在此处,是不是?”   苏玉青抿嘴一笑,点了点头。   楚紫遥道:“外公此生最疼爱的便是母亲,不日前我修书一封,将关于母亲的所有事情都告诉了他,想来此番前来定是为了母亲。”   苏玉青道:“行啊你,外公都请出山了。”   台上斗得正酣,台下欢呼声阵阵。   突然,一道徇丽的烟花在天际绽放。台下观战之人突然刀剑相向,举刀互相厮杀。   景逸之早被逼得退无可退,见烟花划过,立时明白要实施第二套方案。他变拳为爪,顺着旗杆爬向了高处,双脚勾住旗杆,摸出袖里的方巾蒙住口鼻,猛地袖袍一挥,白色的烟雾顿起。   场内一片混乱,烟雾迅速蔓延。   二人未料到这等变故,飞身跃上屋顶。见到白茫茫的烟雾之中,群雄乱作一团,台上几人却还在酣斗。   苏玉青见到旗杆上攀附的景逸之,掀起一片瓦朝旗杆砸去,一时间,瓦未碎,旗杆断落。   景逸之慌忙之中,一踏旗杆飞身跃起。苏玉青复又丢出一片青瓦,这次实打实砸中了景逸之。   景逸之被瓦片击中,哇的一声吐了一大口血,抬眼朝瓦片飞来处望去,却哪里有人影?不禁大呼奇也怪哉!   “你在找我,是不是?”正在景逸之四处张望之际,苏玉青已立在了他身旁。   景逸之不禁暗暗心惊,眼前的素衣女子何时出现的?他捂住胸口退了一大步,问道:“我与你并不相识,为何出手打我?”   苏玉青咯咯一笑,道:“我爱打谁就打谁,何须理由?”   景逸之板着脸道:“老夫看你年纪不大,何以如此狂傲?”他是武林前辈,任谁见着的应该礼让三分才是。   苏玉青道:“杜远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你帮杜远,我自然打你。”她并不知道景逸之三人是杜远请来的,但是独孤净既然出手与他过招,自然不是己方。而后玉虚宫纷乱四起,他乘乱放毒烟,便笃定他是敌人。   景逸之哈哈大笑,道:“老夫念你是将死之人,不追究你打老夫之过便是。”   苏玉青右手卷起一缕青丝,不屑道:“小小毒烟能奈我何?”   景逸之道:“此毒烟闻者全身无力,一个时辰后便会毒发身亡。”他见苏玉青既不捂口亦不掩鼻,心里暗喜,想到只要拖上一个时辰,此人必会毒发身亡。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苏玉青在昆仑绝境得了奇遇,修习了龟息神功,虽未运行自如,但闭气个把时辰实乃易事。   苏玉青嫣然一笑,也不与景逸之啰嗦,运起三成功力朝他攻去。她身法飘逸,形如鬼魅。   景逸之暗惊其年纪轻轻竟有如此功力,却也不敢怠慢,是以全神戒备,不敢疏忽半分。他与独孤净斗了大半个时辰,早已体力透支。如今又遇高手,招架百余招已经开始节节败退。   苏玉青见他攻势减退,举掌朝其天灵盖打去,景逸之大呼不好,心道:‘她想取我性命!’   当下不敢怠慢,举掌格挡,奈何苏玉青此掌乃是虚招,景逸之格挡之际,她乘机点中其巨阙穴。   景逸之瞪大瞳孔,只觉心脏胡乱震荡不能抑制,片刻后倒地而亡。   人体要穴三十六个,点中不死也是生不如死,更何况内力不同往日的苏玉青全力一点?景逸之顷刻间毙命,倒免万虫噬骨之苦。   杜远一计未成又施一计,早在策划武林大会之前便问襄王借了一支精锐部队,人数足有五千人。他们分批次乔装进入南楚,埋伏在武当附近。   此时杜远带兵将玉虚宫团团围住,站在高墙上,大声道:“你们已身中剧毒,一个时辰后便会毒发身亡。给你们一炷香时间考虑,归顺昆仑派之人不杀,解药立时奉上!”   元宏道长见玉虚宫如此乌烟瘴气,早已是一口气堵在了心口。他想要发作,奈何已然中毒,全身的力气正慢慢流失。   一些人为了保命,早已跌跌撞撞跑出玉虚宫投奔杜远去了。片刻后,玉虚宫剩下的便只有三大门派之人和名门正派子弟。   独孤净内力深厚,尚能抵挡片刻,但深知如此硬撑已不是长久之计,忖道:‘我苦命的清儿,为父无用,怕是要与你在阴曹地府再聚。也罢!如此也好,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为父也不想再受了。’   原来独孤净几个儿女皆走在他前头,如今掌管门户的已经是长孙,也就是独孤怀瑾的父亲。   玉虚宫围墙之上弓箭手蓄势待发,杜远站在大门口,脸上神情甚是得意。   如此局势,致使李辰良心里焦急万分,他仔细观望,见苏玉青她们并不在场内,不禁长嘘一口气。   杜远正兀自得意,忖道:‘一炷香后我便要这些自称武林正派之人命丧我手!哈哈,到时候我灭了峨眉与少林,昆仑派便是武林中独一无二的霸主,什么中原三大门派统统不存在!’转身见景逸之朝自己走来,笑道:“景兄果然不负重托,放心,杜某答应过的事情一定会兑现。”   景逸之道:“如此甚好。杜老弟,老夫有一事相求。”   杜远道:“计划如此成功,景兄功劳不小,有事尽管开口,杜某定效犬马之劳。”   景逸之道:“犬马之劳倒也不必,老夫先前不慎吸入毒烟,还请老弟借解药一用。”   杜远狐疑的盯着景逸之,问道:“景兄既然知道烟雾有毒,应该提早做好防备才是。”   景逸之道:“杜老弟有所不知,老夫与独孤净拆招之际,湿巾不慎跌落。思及事关重大便冒险放烟,知道老弟有解药才过来相借。”   杜远凝神细想,终是愿意赠药。他缓缓伸手入怀摸出解药,待景逸之接药之际,伸手袭其面门。景逸之只是接过药瓶,不闪躲亦不还手,杜远见他如此才略微放心,歉意道:“杜某向来多疑,景兄莫怪。”   景逸之道:“老夫理会得,先行告退。”   突然,场内几声闷响,忽又浓烟滚滚。   杜远暗呼大事不妙,叫道:“别让他们逃了,放箭!”   武当山悬崖峭壁险峻,云遮雾掩。   后峰大约有三百余人兀自盘膝打坐,他们均是中了毒烟之人,此时刚刚闻了解药,需要时间恢复体力。   苏玉青杀了景逸之后,楚紫遥便命人扮作景逸之上山取解药。为何能骗过精明的杜远?只因坤影剥了景逸之的脸皮,做成了□□,如此一来,才足以以假乱真。也亏得坤影身经百战,处变不惊,才没有被杜远试出来。   为何中毒之人均在武当山后山?那就得多谢杨凌与李辰良了。原来,由密道逃出再杀个回马枪,是他们计划的一部分。最后计划被楚紫遥驳回,便用来配合她的计划。   李辰良喜道:“嘿嘿,此刻玉虚宫空无一人,杜远定是气得肺都炸开了。”   苏玉青道:“气他有何用?我想他去死!”   楚紫遥答道:“那就气死他好了。”   果然不出他们所料,杜远见到玉虚宫空无一人,气得脸色铁青。   几百号人忽然凭空消失,定有什么密道。他按耐住想要杀人的冲动,派人四处搜查。他脸色阴冷,带着二十余人亲自搜查,刚来到武当山半山腰的一处密林,忽闻背后劲风大作,忙矮身闪过。   杜远躲过一劫,却损了三名好手。他暗自咬牙,知道定是苏玉青她们事先布好的陷进,运起内力,吼道:“何必躲躲藏藏?出来痛痛快快打一场岂不更好?”   良久,什么动静也没有,只有被内力震落的树叶在空中飘动。既然知道有陷阱,当然要加倍小心。设陷阱之人貌似料到他们会如此,一路走来却并无任何动静。当他们长嘘一口气之时,四周猛然涌出数以万计的虫子,杜远认得此为何物,叫道:“是蛊虫,大家小心!”   不想,蛊虫只将他们团团围住,并不打算攻击。他们走出一步,蛊虫逼近一步,如此试了不下五次,蛊虫自然越逼越近。   杜远心里有气,飞身跃起,打算施展轻功逃脱,岂知树干上也有蛊虫。他提剑挥向蛊虫,却是杀之不尽,不管怎样,都会有源源不断的蛊虫涌来。   逃不出去,杜远便选择静观其变。如此以静制动,便在原地守了两天一夜。他再也按耐不住,下定决心要闯出去,吩咐道:“你们去开路!”   他的属下自然知道前路危险,纷纷踌躇不前。也是,有谁愿意上前送死呢?   杜远心一狠,举剑砍下一个人的头颅,厉声道:“去也不去?不去便如他一般,身首异处!”语罢,将那人的头颅运力抛得无影无踪。   一干人等见他如此,纷纷心生惧意:忖道:‘若是前去开路或许有生的希望,若不从他,定会被杀。’如此一想,众人纷纷拔刀提剑上前开路。   正在这时,一道极好听的声音远远传来。   “杜远,何必伤及无辜,本姑娘姑且留你性命。” 作者有话要说:     ☆、中掌      以静制动的两天一夜,饥寒交加,杜远被折腾得够呛。此时,他饿得前胸贴后背,怒气攻心,恨透了将他困在此处的苏玉青。   万分恼怒间,忽然听到林中传来苏玉青的声音,怒喝道:“杜远的性命何须你留?快些滚出来与老子大战三百回合!出来啊!躲什么躲?我知道你怕了我,哈哈哈……”   抛开一贯高傲的形象,杜远放声怒吼,可是不管他怎么吼,怎么骂,林中依旧安静,再也没有了声音。   举起火把,讯时四周,蛊虫果然退了。他的属下见蛊虫退尽,心中狂喜,撒腿就跑。杜远怒气攻心,见一众人不要命的往前冲,冷笑道:“想跑?哼哼,背叛杜某的一个也别想走!”   黑夜中,剑光闪动。顷刻间,一行十几人纷纷死于杜远的剑下。斜剑指地,剑锋上的鲜血缓缓地流在草丛之中,一阵风吹过,吹落了叶子上的血液,跌落在地,融在土里。   杜远举步下山,黑夜山路难行,好不容易才下得山来。抬眼望去,瞳孔不由自主地逐渐放大,似是见到世间最恐怖的事情,心道:‘吾命休矣!’   武当山脚下灯火通明,他的五千精兵尽数跪在两旁,身后站的是身着黑衣,面罩黑巾的南楚暗卫。他的正前方,堵住他去路的正是三大门派之掌门,独孤净与一众武林正派人士。四周还围了不少武当山脚下的村民,看客。   此等场面让杜远打了个寒颤,心道:‘此地不宜久留!’转身欲走,却见苏玉青含笑立在身后不远处。   此时四面受敌,当真是插翅难逃,知道今晚是在劫难逃,杜远还剑入鞘,笑道:“怎么?苏楼主摆这么大的排场,是想杀了杜某?”   苏玉青微微一笑,道:“既然有自知之明,何须多问?”   杜远拍了拍脑门儿,朗声道:“好!你我都是武林中人,想要杀我,理应遵从江湖规矩,所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苏楼主该不会仗势欺人吧?”   他知道此时身在南楚,势单力薄,公然挑衅定然会死于武当山下。若与苏玉青单打独斗,胜算自然多了几分。想着眼下回到昆仑最为要紧,他日再寻机会报仇总比死在此处好上许多。   苏玉青哪儿能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她咯咯一笑,竟也不反对,道:“便如杜掌门所言,一决胜负。”   此言一出,除了楚紫遥外,在场之人无一不为她捏了一把冷汗。杜远是何许人也?岂是凭苏玉青一己之力便能打倒的?   杜远先发制人,长剑出鞘,剑指苏玉青面门。苏玉青并不接招,顺势往后掠去,软鞭由上至下劈落,杜远斜身躲过,长剑横销,苏玉青飞身跃起,一脚踏在杜远肩头,跃至其身后,举掌拍他后脑勺。杜远大惊,矮身躲过,长剑脱手,剑柄直击苏玉青小腹。   苏玉青脚尖轻点,跃起身来将一柄长剑踩在脚底,一发力,踢飞的长剑朝杜远袭去。杜远感觉一股强大的气场笼罩住各大要穴,不禁心里发凉,忖道:‘她的内力竟远胜于我?为何?为何会如此?她明明小我一倍不止!’   高手过招,伤人只在一瞬,杜远一愣神,躲避不及,长剑划过右臂,顿时血流如注。   “好!”在场众人激动万分,齐声欢呼。   胜负已分,各种言语顿时铺天盖地袭来,杜远深知这一次输给了苏玉青,他日在江湖上已无立足之地。他捂着受伤的手臂,兀自出神,半晌,他忽然哈哈大笑,朗声道:“苏玉青,你还是不是人?居然杀了天机老道!”   一语激起千层浪,在场之人听闻天机道人已死,均面露疑惑之色,质问声一句接一句地冲口而出。   元宏道长压住一众人的质疑声,问道:“苏贤侄,令师当真已不在人世?”   苏玉青如此轻易打败杜远,并不是她武功高过杜远多少,实乃杜远在武当山上熬了几日,精力早已不足,腹内空空如也更是雪上加霜。加之实是不明白苏玉青何以会有如此深厚的内力,这才败北。   若杜远在精力旺盛,元气大足之下输给了苏玉青,她一定也讨不到好,哪有此时的轻松自然?   楚紫遥冷冷地一扫四周,眼神足以冰冻那些冒出来的质疑声。她缓缓地走到杜远跟前,冷冷地看着他,说道:“杜掌门,久仰大名,让我见识一下你的天山云掌,如何?”   杜远提及天机道人的死,苏玉青心里自然不好受,她已无心恋战,便没有阻止楚紫遥,说了句小心,退了回去。   杜远不出百招输给了苏玉青,自然心有不甘,他凝神思量为何苏玉青的内力在短时间内能够如此雄厚,抬眼在人群中一扫,并没有见到天机道人的身影,再结合以前的诸多事情仔细一琢磨便猜到了几成。正所谓输人不输阵,他想在气势上胜上一筹,是以言语相激,信口开河。   果然,他的目的达到了。   苏玉青听他提及天机道人后脸色苍白,已经没有心情再与他打下去。事实上,二人相约比武,即使没有受伤,输了一招半式也算输,但是杜远心里不服气,他是惊叹苏玉青武功精进之迅速时晃神才躲避不及。此时楚紫遥提出要试试他的天山云掌,正中其下怀。   杜远脱掉外袍,磨拳擦掌道:“我赢了,是不是放我走?”   楚紫遥道:“你输了我亦放你走。”她想见识杜远的天山云掌,完全是因为他曾用此掌法伤了苏玉青。   杜远自然不会如此轻易相信,但他已经毫无退路,心道:‘妈的!无论输赢都放老子走,绝对有阴谋。’他想在人群中寻求帮助,奈何他的人已经全部被制服,如此境况唯有豁出去了。他心一横,双手握拳,一手负在身后,一手举掌攻向楚紫遥。   楚紫遥站在原地并不动作,待感觉到杜远掌风袭来,侧身一闪,伸手抓向其负在背后的胳膊。   杜远大惊,连忙躲避。   原来,他攻向楚紫遥的一掌乃是虚招,身后的手掌积蓄内力打算一击即中,不想被楚紫遥识破,直接攻向他积蓄内力的手掌。他无法避过楚紫遥来势汹汹的一招,灵机一动,扑通一声倒在地上,滚了一圈躲开了,跟着双脚一用力,翻身跃了起来。   杜远这一招实乃无赖打法,躲的狼狈至极,翻身跃起的姿势倒是有模有样,收了个好尾。他丝毫不给楚紫遥机会,一手击向楚紫遥百会穴,一手抓向其背心穴,这一招好生狠辣,击中不死即伤。   楚紫遥万万没料到一派宗师竟然会用此种下三滥的打法躲避,感觉背后劲风来袭,伸脚侧身后旋踢,卸去了杜远的后招。杜远偏头躲过,抓住楚紫遥右腿不放,楚紫遥将内力倾注于右脚企图挣脱。   岂知杜远臂力惊人,双手犹如铁箍一般圈住她的右腿。她双手一翻,屈指弹向杜远一对招子。杜远为了护住眼睛只好放手,叫道:“看招!”跟着使出天山云掌直袭楚紫遥面门。   杜远的天山云掌招式繁多,内劲十足。楚紫遥只觉眼前有无数手掌四面八方朝自己袭来,辨不清真假,她凝神确定掌风最为凌厉之处,举掌格挡。   “小心!”伴随着苏玉青的一声惊呼,杜远哈哈大笑,绕到其身后,一掌拍在其肩头。   楚紫遥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杜远使出一招声东击西,先是拍出一掌凌厉至极的天山云掌,趁楚紫遥一心应对之际绕到其身后,举掌实打。   杜远大笑三声,道:“你不是要见识我的天山云掌么?滋味如何?”   苏玉青担心楚紫遥的伤势,上前扶住她。   楚紫遥抬起头,眼神冷如寒冰,跟着踏起迷踪步,行至杜远身前,抓起其右臂,猛一运力,震断了其右臂筋脉,而后一拂衣袖,淡淡道:“你可以走了。”   楚紫遥这一招动作之迅速实是匪夷所思,杜远右臂传来钻心刺骨的痛,知道楚紫遥有意羞辱,硬生生地忍住没有叫出声来。他面如死灰,右臂软哒哒的垂在一旁,尝试多次,再没抬起来过。   杜远狠狠的瞪着楚紫遥,眼里闪过恨意,杀意,慢慢转变成了伤痛,片刻后,他狂笑出声,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包围圈。   习武之人断了一条手臂便等同于废人,他一生追求权力地位,如今大事未成却成了个废人,怎叫他不心痛?   四周围的人基本都是看热闹的,杜远走后,人群渐渐散去。   楚菀低声道:“殿下,襄王的精兵如何处置?”   楚紫遥抬眼,目光淡淡,道:“杀!”见苏玉青眉头紧皱,解释道:“他们是北魏精兵,不是普通百姓,放了他们必定是放虎归山留后患。别想太多,我们回去吧。”   杜远心灰意冷,缓慢地走出城镇。抬眼望去,四周漆黑一片,他有些累,也不顾地下多脏,靠在一颗大树上,闭眼休息。   突然,马蹄声起,漆黑的空间立时被火把点亮。   杜远虽断了右臂,但内力武功均在,不用睁眼便已知晓来了多少人。等了好一阵,不见来人远走,知道是冲自己而来,睁开眼,便见到十几骑人马,领头的是个翩翩美少年。   “杜远,你的死期到了!”领头的美少年正是刘旭。他见杜远伤了楚紫遥,想上前去关心,却被苏玉青抢先一步。他羡慕又妒忌,有气无处撒,见杜远孤身一人离开,便带人追出来,想要杀了他。   刘旭大手一挥,一群人立即下马,将杜远团团围住,拳打脚踢。   杜远无心抵抗,护住脑袋默默承受。他早就知道楚紫遥不会放过他,她们早就想杀他,哪有输赢都放他走的道理?可他还是想错了,楚紫遥确实是放了他走,此刻想取他性命的人是刘旭。   拳头如冰雹般敲击着杜远身体的各个部位,很痛。事实上,肉体的痛算不上什么,内心悲凉且刺痛的感觉才是刻骨铭心的。他拳头越收越紧,心道:‘我杜远虽坏事做尽,但从来都是高高在上,想不到临死之前也体会了一把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滋味。’   刘旭吩咐属下将杜远摆在大路之上,想要用马蹄踩死他。   “刘兄弟,蹄下留情哪!”李辰良快马而至,右手还牵了一批上等马。   刘旭不悦道:“我要杀他,关你何事?”他知道李辰良是三公主的驸马,本不该得罪的,但他已经将苏玉青的事情打听得一清二楚,知道眼前这个人与苏玉青是青梅竹马,他恨苏玉青,自然也就恨上了李辰良。   李辰良笑道:“嘿嘿,今天这事儿我偏偏要管了。”   他将杜远抛到牵来的一匹马上,说道:“杜掌门,快回昆仑去吧,我们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你一定会喜欢的。”语罢长鞭一挥,骏马嘶鸣,如一支箭羽一般疾驰而出。 作者有话要说:     ☆、突破      眼睁睁看着骏马驮着杜远离开,刘旭顿时火冒三丈,剑眉一竖,怒道:“李辰良,你与我作对,就不怕我杀了你?”   李辰良对刘旭的喝斥充耳不闻,笑道:“哎呦,我可无心与镇国大将军的儿子作对,放杜远走是殿下的意思,我只是奉命行事而已。刘大公子该不会自认是未来的长驸马,所以就胆大包天,忤逆殿下吧?”   “你……”刘旭伸手指着李辰良,竟无言以对。既是楚紫遥的意思,他并没有反驳的理由,纵使有一千一万个理由,亦不会反驳。他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深呼一口气,道:“杜远胆敢伤了殿下,我只是想杀了他替殿下报仇。既然殿下有意放他走,我自然不会阻拦。”说完不屑地扫了李辰良一眼,带着一行人扬长而去。   刘旭一走,立时安静下来。宽广的道路上,此时只剩下一匹骏马和李辰良。   李辰良抬头,仰望着月明星稀的天空,并无要走的意思。他松开缰绳,赶走骏马,双手环胸倚在树上,懒洋洋地道:“人都走了,躲什么躲,出来吧!”   几片叶子飘落下来,只一眨眼的功夫,李辰良旁边已经多了一位姿色不俗的女子。   苏玉青也倚在大树上,眼神一直停留在刘旭一行人消失的方向,淡淡地道:“那个刘旭好像不简单。”   夜很黑,看不清苏玉青的表情。   李辰良与苏玉青相识多年,很清楚她的为人,亦很了解她的秉性。在苏玉青的语气中,李辰良听到了一丝担忧,他笑了笑,幸灾乐祸道:“嗯,确实不简单。他是你的头号情敌,你可千万要小心哟。告诉你吧,刘旭,镇国大将军之长子,琴棋书画皆精,舞刀弄枪也不在话下。他打娘胎便与殿下订了亲,痴恋殿下的程度不是你能够想象得到的。论武功,你远远胜于他,论文才你可不及他。益阳是他从小混到大的地方,什么都比你熟,此去帝都并不轻松,你可要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   苏玉青嗯了一声,半晌,低声道:“这层我知道,他要耍什么花招我自然会想法子应付,我不怕他。人生在世,许多东西都是要自己去争取的,自己选择的路,再苦再累也要尽全力走下去,就算真的走不下去了,我也不想留下遗憾。”顿了顿,侧头看着李辰良,道:“喂,如果哪天我死了,你会怎么样?”   “呸呸呸,大吉大利!什么死不死的,以后可不许乱说!”李辰良挥舞着手臂,眉头一挑,笑道:“不过嘛,如果你真的死在我前面,我一定会天天去你坟前敬酒,还是陈年女儿红。哎,你那么爱酒,死了没酒喝很可怜的。嘿嘿,还是我这个青梅竹马对你好,是吧?”   苏玉青默然,笑道:“这可是你说的,要天天来我坟前敬酒,还要是陈年的女儿红!”说完安静了一会儿,道:“我有种直觉,此去益阳可能再也出不来了。”   李辰良看着她,朦朦胧胧中,见她表情凝重,不禁叹了口气,柔声道:“别想太多,不管你做了什么决定,我永远都站在你这一边。你既不想去益阳,何不如实告诉殿下。”   “不是不想去益阳,是有些害怕去。我曾经答应过她,便不会食言。”苏玉青踢开脚下的树叶,幽幽地道:“李辰良,谢谢你一如既往地站在我身后支持我,鼓励我。”   素不相识的两个人,因为某一个相同的喜好有了共同语言,在思想上产生了共鸣,也许这就是简单的缘。   苏玉青与李辰良幼年因酒相识,懂事后更是以酒而成知己,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他们十几年来一起喝过多少的酒,恐怕连他们自己都数不过来。   李辰良撇撇嘴,胳膊肘压住苏玉青的肩头,道:“谢个屁,我们十几年的交情,岂是一句谢谢理得清的?你知道的,坚持一件事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如今摆在你们前面的是一片荆棘地,想要安然无恙的闯过去几乎是不可能,那么,这就意味着你们必定会受伤。”   “好了,我们该回去了,回去喝酒!”苏玉青知道李辰良说的是什么,可她此刻不愿再去想。有时候她很懒,懒得去想,懒得计较。   李辰良见她无意再谈,打了个呵欠,伸着胳膊道:“好啊,看谁先到家,输的人先罚三大碗!”说完一跃而起,消失在苏玉青眼前。   微风中,两道身影疾驰而过,掠过城墙,消失在黑夜中。   杜远昏睡在马背上,在迷迷糊糊中醒来,只觉口渴万分,顺手一摸,竟也摸到了水壶。他摆正身子,咕咚咕咚地喝了大半壶水,四处打量,早已离开了武当山,心道:‘她们当真放了我?’猛地想起李辰良叫他赶快回昆仑,说什么给他备了份大礼,寻思:‘她们岂会如此轻易放了我?定有什么阴谋诡计!’   他不知道李辰良的话是真是假,但是无论真假也不会改变他要回昆仑的决心。他一定会回昆仑,那是他生命开始的地方,就算死也要死在昆仑。思及此处,低喝一声,一夹马肚子,朝昆仑方向赶去。   所谓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杜远在武当山大败后,他以前做过的恶事亦跟着成了江湖中人茶余饭后所谈论的事情,其所作所为早已是千夫所指。   一路上杜远风餐露宿,竟也不敢公然出现。他买了一件斗篷将自己严严实实地裹起来,夜晚也照常赶路。他为世人所唾弃,知道再难翻身,此时所有的念想便只是回到昆仑派,回到他的家。   半个月后,杜远终于来到了昆仑山脚下。   此时的杜远,已然心疲力竭。一路上的流言蜚语成功击垮了他,他不想昆仑派就此毁在他的手中,还抱有一丝丝的期望。待他登上玉珠峰时已然气喘吁吁,抬眼望去,登时眼冒金星,险些昏倒。   往日的雄伟建筑,如今已经是一片废墟。   虽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但他还是不敢相信如今所见到的就是以往的昆仑大殿。他顾不得已经精力不足,使出全身的力气朝废墟奔去,不想,踢到一块木板,扑通一声摔倒在地,脑袋正好撞上坚硬的石块,顿时血流如注。渐渐地,血液染红了一片又一片白雪。他躺在地上,竟没有一丝力气爬起来,绝望中,他长啸出声,悲凉,凄惨,声音划破长空,似有回音,似又无。   四周寂静一片,一丝风也没有。   杜远绝望地看着漆黑的夜空,斜眼瞟向雪白的地面。他眼中带泪,似乎见到了年轻时的模样。那时他意气风发,傲视群雄。那时他运筹帷幄,指点各路英豪。那时他武功独步,称霸塞外。   楚紫遥被杜远击中一掌,当时运起混元神功抵挡,只觉全身闷热难当,体内真气乱串,吐出一口鲜血后反而好些。回到住处后,苏玉青立时运功帮她疗伤,她浑身不舒服,浑浑噩噩地就睡着了。迷迷糊糊间觉得四肢酸软,喉咙干涩,睁开眼睛便见到雪白的幔帐。房里空荡荡的,并无他人,她坐起身来,盘起双腿自行运功。   依照混元神功第八重心法习练,慢慢感觉体内暖洋洋的,甚是舒服。如此继续习练,越发得心应手,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她脸上红光大作,额头逐渐冒出密汗。此刻,她觉得全身舒畅,精神抖擞。   她一直修习混元神功,从未有过此种感觉,忖道:‘难不成我已突破第八重?’当下又按照第九重心法修习,一步一步习练下来,竟然畅通无阻。她陡然睁开双眼,挥掌轻劈,掌风所及之处劲风大作,屏风前的紫檀木八仙桌,顿时被劈得粉碎。   苏玉青本在与李辰良把酒畅谈,担心楚紫遥的伤势就提早回房查看。进房见她正在盘膝练功,脸色红润,额头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逐渐滴落,便知道她正在修习内功。当下静静站在一旁,不敢打扰。   习武之人皆知,若修习内力到至极之处受到干扰,轻者瘫痪,重者丧命。   苏玉青当初修习内功时走火入魔,落下病根,吃的苦头已经让她十分之刻骨铭心了。此时楚紫遥心无旁骛地修习内力,她便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为之保驾护航。见楚紫遥随便呼出一掌便粉碎了座椅和地上的板砖,不禁赞道:“好掌法!”   自得知混元神功可以帮苏玉青清除体内寒毒后,楚紫遥便日以继夜地加倍修习。如今终于突破瓶颈,欢喜之情溢于言表,她不顾身上汗哒哒的不舒服,上前便拉着苏玉青的手臂,喜道:“我终于突破第八重了!”   “我看到了。”苏玉青帮她擦拭额头的汗珠,柔声道:“我去叫她们打水进来,你洗个澡,好好睡一觉。”   经她一说,楚紫遥也觉得身上很不舒服,点了点头,心道:‘师父,杜远万万想不到倾尽全力打我那一掌竟于我有益而无害,徒儿误打误撞练成了混元神功,亦帮您报了仇,您可以瞑目了。既然神功已成,待回到公主府,我便帮她清除体内寒毒。’ 作者有话要说:     ☆、反攻   楚紫遥如此用心修习混元神功,九成是因为苏玉青。   苏玉青深知这一点,感动的同时亦不知道该如何去表达她心中的感觉。于是她主动提出帮楚紫遥搓背。当衣衫褪尽之时,她兀自望着楚紫遥的右肩出神。楚紫遥很瘦,肩很薄,肩后有着一朵耀眼的云纹,如血般红艳。   云纹,是南楚皇族的标志。楚紫遥身上的纹路,便是她身份的象征。   苏玉青依旧记得第一次见到云纹时的惊艳,也许是对红□□有独钟的缘故,那时她情不自禁地环抱住楚紫遥,咬了一口那火红的纹路。她十分喜欢雪白肌肤上的一朵红云。   楚紫遥全身放松趴在浴桶边缘,以为苏玉青出神是因为她背后的伤疤,闭眼道:“很难看,是不是?”在昆仑绝境受伤后,用了特制金疮药,伤口确实好的特别快,可是,也许是因为皮肤白皙的缘故,细看之下还是有一丝淡淡的痕迹。   苏玉青回过神来,将她的秀发拨到一边,捧水淋在她肩头,怔怔地看着冒着腾腾热气的水珠顺着那朵红云缓缓滑落,道:“好看也好,难看也罢,反正只有我能看。”   楚紫遥最喜欢与苏玉青独处。独处时她可以做真实的自己,可以闭眼细数旧日的时光,不用去想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不用担心下一步走错。她在浴桶内转身,面对着苏玉青,微微一笑,道:“嗯,不一定吧。”   苏玉青眉头一皱,捏着她的下巴,威胁道:“你还想给谁看?”   楚紫遥扣住她的头,在她脸颊上轻啄一下,笑道:“想哪儿去了?我说的梅兰竹菊。”   逗苏玉青的后果,就是洗澡的整个过程只有她一个人在说话。待到踏出浴桶之际,楚紫遥顺势倒入苏玉青怀中,用满含情意的眼神看着她,细声细气地说:“师姐,我好爱你。”   苏玉青真是服了偶尔耍赖皮的楚紫遥。她伸出食指戳了戳她光洁的额头,板着脸道:“站好,自己穿衣服。”   楚紫遥果然很听话,自顾自地穿好了衣衫。苏玉青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恶狠狠地道:“看我怎么收拾你!”   楚紫遥勾住她的脖子,笑道:“好啊。”   苏玉青瞥眼,见她一副任君处置模样,啐道:“不要脸!”   楚紫遥靠在她瘦弱的肩头,轻笑出声。   沐浴后,楚紫遥浑身清爽,嗅着苏玉青身上淡淡地酒香,环着她的腰不愿撒手,说道:“我醒来后没看见你,就知道你去喝酒了。”闻了闻她身上散发出来的酒香,笑道:“嗯,是女儿红。”   “鼻子挺灵的嘛。”苏玉青将她搂在怀里,下巴搁在其单薄的肩头,笑道:“你跟着我别的没什么长进,这鼻子倒是练成狗鼻子了。”   楚紫遥扭头看她,啐道:“好啊,你骂我是狗。”   苏玉青巧笑嫣然,道:“狗可是爱称,乡下人的孩子不都叫狗娃什么的么?”   楚紫遥伸手去摸她如玉的脖颈,皱眉道:“可我不是乡下人。”   苏玉青咯咯一笑,道:“是是是,你是长公主殿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南楚长公主。”   楚紫遥面带笑意地看着她,眼神里是一贯的柔情,忖道:‘若能放弃这个身份,我自不会皱一下眉头。如今这个身份阻了我们的去路,我便要改变这个身份。’   苏玉青也看着她,时间仿佛定格了一般,二人就这么深情对望,眼里的爱意顿显,气氛亦随之冉冉升起,一丝燥热感缓缓爬上二人心头。   苏玉青偏头看了看烛火,跳跃的橘红色,仿佛在鼓励着她。昔日的种种,仿佛尽在眼前,清晰可见。她低头吻上楚紫遥微凉的唇瓣,由一开始的小心温柔到后来的霸道用力,直吻得楚紫遥头皮发麻。   气氛因为一个吻而改变,迅速升温。   楚紫遥勾着苏玉青的脖子,任由火热的吻吞噬着她。苏玉青的吻很长,缠绵而霸道,她卷起散发着淡淡清香的小舌与之共舞,吸吮着那股甘甜。探手入怀,抚上盈盈一握的柔软,或轻或重的揉捏,有些急切,有些霸道。   楚紫遥第一次感觉到苏玉青的主动渴求,犹如六月的天气,燥热难安。她很高兴,紧了紧勾着脖子的手,很自觉地回应着热辣滚烫的深吻。   苏玉青不想再去想太多。既已决意要去益阳,后面的路,即使是上刀山下火海她都会毫不犹豫的迎难而上,那么,她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欲望的人,也不想再去刻意压制。   一记深吻结束,她轻抚着楚紫遥柔软的发丝,笑得魅惑,问道:“想不想?”   楚紫遥自然知道那三个字的意思,脸上带着红晕,微笑着点了点头,心道:终于敢抛开所有,跨出那一步了么?   苏玉青手掌停留在她白皙的右脸,大拇指摸索着光滑的肌肤,笑道:“点头做什么?你在想什么?告诉我。”   楚紫遥面对苏玉青而坐,心里期待且兴奋。低头看着眼放在她胸前的手掌,道:“你知道的,为何硬要我说出来?”   苏玉青眨了眨眼,笑道:“我知道什么?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要什么?”   楚紫遥望着她,不开口说话,伸手去解开苏玉青的衣带,跟着解开自己身上的衣带,道:“如此,还要我说?”   苏玉青抿着嘴笑,任由她动作。见那件淡黄的里衣松垮垮的挂在她身上,露出里面绣着云纹的肚兜,道:“嗯,肚兜不错。”   楚紫遥拳头一紧,差点儿就咬到自己的舌头,瞪着她道:“你……你故意的。”   “不错,殿下很聪明。”苏玉青笑着点点头,双手扶住楚紫遥纤纤细腰,手掌探入,手指似有若无的在她后背腰际游走。   楚紫遥明知苏玉青是故意的,却也无可奈何,紧抱着她,仰着头道:“我一直知道你张扬肆意,可偏偏就是喜欢。”   苏玉青回抱着她,笑道:“我不但肆意张扬,还是个酒鬼,你喜欢这样的我,当真不后悔?”   楚紫遥吻着她的脖颈,轻柔而小心,坚定道:“我从不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张口含住她的耳垂,紧贴她的耳际,轻声道:“师姐,我想你爱我,我只能是你的。”   苏玉青抬起她的下巴,笑得很是得意,道:“我也不后悔,死也不后悔!”说完顺着她的下颚吻上她的脖颈。   楚紫遥仰着头,任由苏玉青或轻或重的亲吻她的脖颈,内心满满都是幸福。   苏玉青一手揽着她的腰肢,一手解开肚兜系带,吻一路往下,留下点点红梅。   在房事方面,苏玉青绝对是占优势的,只要是她喜欢的,楚紫遥都会无条件配合。以往她有所顾忌,总是在关键时刻止步,但是,这个的夜晚很醉人,她不会了。   楚紫遥很敏感,还没怎么开始,已经湿了一大片,所以苏玉青解她裤带的时候,她低着头,很不好意思。苏玉青探手进去,摸到湿漉漉一片,不禁微微一笑。楚紫遥配合地褪去下身的所有物,跨坐在她的腿上。   苏玉青见她如此配合,吻了吻她的唇角,笑道:“不怕我辣手摧花么?”   楚紫遥身上唯一剩下的就是那件淡黄的里衣,苏玉青却是只褪去了外衫,她咬着下唇不答话,去解苏玉青里衣系带。   “别怕,你是第一次,我会很温柔的。”苏玉青也不再调戏她,附在其耳边轻声说话。细细密密的吻落在耳际,脖颈,肩头,她一手揽着细腰,一手探入湿热一片的地带,弓着身子去吻胸前的柔软。   楚紫遥双手搭在她肩头,挺身迎接着苏玉青带给她的麻痒感。   苏玉青含住她胸前的娇嫩,很明显的感觉到一股热流滑入她的手掌,她或轻或重的吸吮,换来的是楚紫遥粗重急促的呼吸声,还有微微颤抖的身子。   “喜不喜欢?”苏玉青感觉到手掌越发湿润,小腹也是一紧。动了动拇指,触碰那敏感的顶点,楚紫遥手脚立时一软,发出一丝细微的哼声。   苏玉青看着她,眼内满是柔情,柔声道:“痛就告诉我。”   楚紫遥点了点头,乖乖地分开了双腿。苏玉青看着她,在她嘴角吻了一吻,并起食指与中指往下探去。   楚紫遥紧紧地抱着她,咬紧牙关等待破瓜的疼痛感到来。她感觉到了,感觉到苏玉青停在入口久久不进。咬了咬牙,握住她的手,猛地往里一送,顿时双眼一黑,一股剧痛感传遍全身,很痛,像被撕裂般疼痛,但她没有张口叫痛。   苏玉青的眼泪顺着楚紫遥的身体滑落,热热的。楚紫遥很欢喜,也很心酸,喜的是她终于是苏玉青的人了,酸的是苏玉青因此而掉了眼泪。 她忍住欲掉下的眼泪,道:“师姐,我很难受,你动一动,好不好?”   苏玉青并不后悔,她是开心的,流出的泪水是幸福的。楚紫遥下身很紧,其实她完全可以选择探入一根手指,如此可能会减轻疼痛感。但她没有,她想让这次刻骨铭心一些。   两根手指的宽度足以让楚紫遥感觉到破瓜的疼痛,之后呢,那便是一阵的心痒难耐。苏玉青紧抱着她,退出一根手指,用另一根修长白皙的手指缓缓抽动。楚紫遥伏在她耳边喘着粗气,提起腰臀配合她的律动。喘息声动人心弦,苏玉青睁眼看着她潮红的双颊,看着她在自己手中绽放的绝美模样。   楚紫遥额头渗出密汗,细微的轻哼声逐渐逸出檀口。苏玉青先是慢慢推送,而后猛地往前一送,明显地感受到楚紫遥身子的颤抖。   窗外似乎有风,轻轻地怕打着窗沿。   楚紫遥头往上扬,紧紧地抱住苏玉青,身子不由自主地痉挛,有规律的颤动。   余韵过后,苏玉青将她放倒在床,翻身压了上去,笑道:“让你喘口气,待会儿我再进攻。”   楚紫遥微微一笑,拉下她的头,亲吻着她的脸颊,道:“我还有力气。”   苏玉青含笑看着她,说道:“那我可得努力才行,不然,明天你若还能下床,我会很没面子的。”想起花影楼的那次,顿觉无论如何也要扳回一成。   楚紫遥深知苏玉青之所以愿意受着她,迟迟不下手反攻,是因为她有所顾虑。如今断了退路,她便会死命往前冲。依苏玉青的性子,今夜失身于她,日后怕是再难有翻身的机会。思及此处,伸手就去解她的裤带,忖道:‘不尝试怎么知道?’   苏玉青任由楚紫遥褪去她身上的衣物,待到坦诚相对时,一把按住她的手,笑道:“如今形势大不同,可由不得你了。乖乖束手就擒!”   楚紫遥此刻的心情是喜忧参半,喜的是苏玉青终于放开,不再纠结,忧的是日后反攻之路会很艰辛。 作者有话要说:     ☆、南下      暖风醉人,绿柳如烟,正是春光烂漫的时节。   楚紫遥刚打算快马加鞭赶回帝都,随后便得知楚瑜病情已经好转的消息,既然楚瑜已无大碍,她亦不再急着赶回益阳,在武当山下腻歪了差不多十日才打算启程。   她说了不愿与刘旭同行,叫他自行回都,刘旭却依旧跟在她们后面。   事实上,刘旭也是有苦说不出。他奉皇命前来接长公主,自然不会自行回都,但他又不敢忤逆楚紫遥,只好远远地跟在她们身后。   官道上,一辆马车缓缓而行,车夫是个老汉,赶车的经验丰富,一路走得缓慢平稳。   李辰良拎着酒葫芦灌了两口酒,懒洋洋地骑马在走前面,旁边自然有那个不愿意坐马车,喜欢念叨他的五公主。   楚紫烟往后望去,一脸不悦,说道:“刘旭真讨厌,还远远地跟着咱们!三姐夫,我不喜欢他们跟着,可不可以甩掉他们?”   李辰良虚着眼睛瞄着挂在天上的太阳,将近午时,肚子早就不听话的唱起了空城计,得找个地方填饱肚子才是。他随意扭了扭脑袋,望了一眼后面的人马,心里亦老大不爽,忖道:‘这个刘旭由清晨出发就一直跟着我们,也不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   他对早晨楚紫遥扶苏玉青上马车时,刘旭那快冒出火的眼神记忆犹新。他觉得这个刘旭不简单,他对苏玉青的敌意这么深,有朝一日绝对会对苏玉青不利。   李辰良打定心思日后要多留意刘旭的动向,以免他想出什么花招来对付苏玉青。将酒葫芦挂在马鞍上,笑道:“五丫头高见,我也挺不待见他的,要甩掉他们很简单,就是不知道殿下的意思……”   楚紫烟一听有门儿,拍手叫道:“如此再好也没有了!姐姐喜欢的人是大师姐,大师姐不喜欢刘旭,姐姐自然也不会喜欢刘旭。你若是有法子甩掉他们,我保证两天不烦你,怎么样?”   她对刘旭不是很了解,但她有种直觉,这个刘旭有可能会伤害到她的皇姐和大师姐,她不希望喜欢的人受到伤害,只希望以后都不见刘旭才好。但是,她也知道刘旭是镇国大将军的儿子,帝都能有多大呀,日后铁定会再遇上的,纵使如此,她还是想在此刻甩掉刘旭。   李辰良惬意的伸了个懒腰,挑了挑眉,说道:“你若不想他们跟着,可就得委屈你自己了。”   他勾了勾手指,楚紫烟立时打马上前,与之并排行走,李辰良低声说了几句话,她顿时眉开眼笑,乐得笑出了声,赞道:“这个法子好,就这么办!”   香车缓缓地行驶着,阳光明媚,细看之下,可以看清车上雕刻的花纹。   苏玉青安逸的枕在楚紫遥的腿上,打着盹儿。才赶了半日路,她就开始无聊了。她想骑马,楚紫遥不让。她觉得马车太慢,晃悠悠的,让人直想睡觉。睁开眼,瞪着正在看书的楚紫遥,又闭上了眼睛。   看书确实是打发时间的好法子,可苏玉青偏偏就不喜欢看书。不然,也可以像楚紫遥一样用看书来解闷。忽地,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戳了戳楚紫遥的后背,饶有兴味地问道:“你这么爱看书,怎么就喜欢上了一个不爱看书的人呢?”   楚紫遥闻言一愣,随即微微一笑,反问道:“你说说,为什么我就不能喜欢不爱看书的人了?”   苏玉青轻哼一声,说道:“你定是认为读书少的人好欺负,觉得你拐着弯儿欺负别人,别人都不知道。”说这话是有原因的,她就经常被楚紫遥三下两下的绕进圈里,过后想起来,才知道是被忽悠了。   楚紫遥眼带笑意,低头瞪着她,道:“敢情你是怪我欺负了你?”她知道没让苏玉青骑马,她心里不乐意,但她一战成名,是非也就多了起来。   如今江湖上人人皆知苏玉青不出百招便打败了昆仑派掌门杜远,放她出去其实是很危险的事情。所谓人怕出名猪怕壮,苏玉青的声望颇高,一些想闯出些名堂的人会直接下战帖,想要击败她。如此,是出名的捷径。   再者,她回到南楚不方面露面,自然不方便骑马,她想苏玉青陪着自己,要求其一起坐马车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苏玉青撇了撇嘴,笑道:“岂敢岂敢!长公主殿下,面前摆这个文武双全的刘公子,为何不考虑收入囊中?”   楚紫遥知道她在开玩笑,自然不会傻到去生气。可是,一想起后面跟着的刘旭,还是皱起了眉头,不悦道:“我已叫他自行回都,他还死皮赖脸的跟着,脸皮有够厚的。放心吧,等我找个借口赶了他走。”说着握住苏玉青的手,摩挲着她的手指,道:“我只喜欢你,你不能文不能武我亦喜欢你。刘旭文武双全是他的事情,我不会因此而对他有任何改观。我对你怎样,你可清楚得很,别老是开我的玩笑。”   苏玉青心中得意,拿起楚紫遥的手放在嘴边,作势欲咬,见她闭眼等咬的模样不禁莞尔一笑,亲了一口她的手背,道:“我咬你,你就等着被我咬,不会开口阻止么?哼,我虽不能文,但我写得一手好字,论武功嘛,我与你不相上下,刘旭的武功肯定不及我。除了是女儿身外,其他方面可不差刘旭分毫,他想跟我抢人,可没那么容易。”   楚紫遥轻轻刮了刮苏玉青的鼻子,心里美滋滋的,笑道:“你打我骂我都可以,别不理我就是了。在我心中,没有什么能够代替你的存在。刘旭虽与我有婚约,但在我心中,他只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罢了。”   苏玉青笑了笑,伸手环住楚紫遥的腰,说道:“你这张嘴是越来越会哄人开心了。我养会儿神,吃饭的时候叫醒我。”   楚紫遥捋了捋苏玉青垂在胸前的秀发,感觉到她浅浅的呼吸,将一旁的薄毯盖在她身上,抬眼见到矮桌上的信函,不禁思绪万千。   矮桌上的信函是楚云派人送过来的。上面除了一些公事外,还特别提起了楚瑜最近脾气十分暴躁的事情,虽是寥寥数笔,但楚紫遥已经想到了其中的原由。如果可以的话,她也不想再回益阳,但是她不能,她必须回去,有许多事情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她与苏玉青同吃同住,心意相通,又怎么会不知道苏玉青的心思?   苏玉青很贪睡,这一点她一开始就知道。但是,最近她时常会半夜醒来,然后辗转反侧,整夜不眠。   楚紫遥本就浅眠,苏玉青微一动作,她便醒了过来,之后便在一旁默默地陪着她。她知道苏玉青会如此,是因为对未来的担忧。她很想安慰苏玉青,却也不想苏玉青知道每次的彻夜不眠都被她所知道,于是,她只有假意翻身,抱着苏玉青,给她无声的安慰。   苏玉青对待未来的态度一直十分消极。她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要么生离,要么死别。生离,是让双方都痛苦的最坏打算。死别,是让楚紫遥伤心欲绝的最坏打算。所以,她要努力的活着,不能让楚紫遥独自承受无边的孤寂与漫长的煎熬。与其一个人痛苦,倒不如两个人一起痛苦,既然许下了同甘共苦的诺言,那便不能反悔。   凡事都该做两手准备,苏玉青自然也不会例外。既然她选择去面对,就会倾尽全力去争取,她希望楚瑜能够接受,希望最后能够皆大欢喜。但是,结果如何她不清楚,所以才会日夜的担心,到了后来,甚至还有些害怕,害怕会像她梦中所见的那样,鸡飞蛋打,两败俱伤。   车夫追逐太阳的方向,在午时一刻到达了一处偏远的小酒店。   李辰良折扇一挥,大踏步朝酒店走去,叫小二将酒葫芦装满了,而后自顾自地坐了下来,说道:“小二哥,把你们这里最好的菜式端上来,一式两份!”说完掏出了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小二哥唯唯诺诺地答应着,收起银子就忙活开了。   楚紫烟与李辰良在小酒店里吃,苏玉青与楚紫遥在马车的矮桌上用餐。刘旭一干人等则眼巴巴的看着酒家门前的锦旗迎风飘扬,不敢上前去买酒买肉,唯有啃些干粮。   填饱了五脏庙,自然继续赶路。   是日夜晚,一行人在一处客栈住了下来。客栈在山野间,开在一个三岔路口,楚紫烟很忙,忙着吩咐店家在客栈外的大道上摆酒席,摆了几大桌,而后笑吟吟地朝刘旭等人走去。   刘旭一行人知道楚紫烟的身份,见她到来,纷纷躬身行礼。   楚紫烟嘻嘻一笑,说道:“我知道父亲有命,你不敢违抗,这才死死地跟在我们后面。你有你的苦衷,我理会得。这样吧,你们赶路也十分辛苦,我在客栈外准备了几桌酒菜,你们快过去吃吧!”   “这……”刘旭面露猜疑之色,忖道:‘突然准备酒菜招待我们,必定有诈!公主的话不可不从,怎么办?’   楚紫烟古灵精怪,见刘旭迟疑,也不作声,静静地等待他回答,她知道刘旭是绝对不会拒绝的。   果不其然,刘旭只犹豫了片刻,便答应了。明知前方肯定有诈,但他没有理由拒绝,亦不敢拒绝。楚紫烟不只是身份高贵的五公主,还是他心中未来的小姨子。   李辰良面带笑意的倚在木门上,对着楚紫烟挤了挤眼睛。楚紫烟会意,主动上前帮刘旭倒酒,笑道:“刘哥哥,这是上好的汾酒,你试试!”   刘旭不敢推辞,仰头一碗喝干。众人见他已经喝了,当下也大吃大喝了起来。   片刻后,杯盘狼藉,刘旭只觉得脑袋昏昏沉沉,整个身体都不听使唤,耳边传来楚紫烟清脆的声音,跟着后心一麻,便昏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斗嘴   原来,李辰良所说的委屈了楚紫烟,便是要她去陪刘旭喝酒。他知道只有楚紫烟出马,刘旭才会心甘情愿地赴会,如此,才会有机会让刘旭中招。当然,楚紫遥亦可以让刘旭心甘情愿的赴会,但是,他知道她不会去做。   酒里不出意外的放了蒙汗药,李辰良临走之际还点了刘旭的穴道,可谓是在别人伤口上撒了一大把盐。最后,他还特别吩咐酒家好好儿招待他们,跟着扬长而去。   楚紫烟虽则十分不想与刘旭打交道,但最后还是牺牲了小我,甩开了刘旭。她很是得意,摆脱了刘旭这个□□烦,功劳最大的就是她。此时她神清气爽地与李辰良并排而行,心里如抹了蜜般甜丝丝的,差一点就要放声高歌了。   李辰良也不看路,任马儿带着他前行,扭头见楚紫烟得意地模样,一猜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了。他爽朗一笑,竖起大拇指,赞道:“丫头果然不辱使命,回头姐夫一定带你出去玩儿。不过嘛,这两天可不要再来烦我。”   楚紫遥在后面,离他们有三个马身的距离。她对李辰良设计甩掉刘旭的事情不做任何表态,却也趁夜离开了客栈。   她们弃了马车,改为骑马。此去益阳至少十天半个月,她总不能让苏玉青天天呆在马车之中,寻思:‘抛头露面,麻烦确实不少。不过,若能让她心情好转,解决再多的麻烦恶事也是无所谓的。我一向深居简出,南楚百姓根本就不知道我的容貌,一路低调行事,也不必担心暴露了行踪。’   苏玉青望着楚紫烟瘦小的背影,第一次觉得这个小师妹一点也不麻烦,反而觉得她挺可爱,挺善解人意的,心道:‘小师妹知道我不喜欢刘旭,便想方设法地甩掉了他,理应奖励奖励才是。’   事实上,苏玉青认为楚紫烟表现得最乖最听话的时候,还是那天楚紫遥将她们的事情公之于众,她无条件的支持与鼓励的时候。   苏玉青至今还记得她说过的话,她说:‘大师姐,我觉得在这世上没有一个男子能够配得上姐姐,思来想去,还是你和姐姐最合适。你不要怪姐姐将你们的事告诉了别人,我知道姐姐这么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小师妹,大师姐教你轻功,如何?”苏玉青越想越开心,对楚紫烟是喜欢得不得了,挑眉道:“师姐的轻功可是很厉害的,你姐姐也未必赶得上我。”   “好呀!大师姐愿意教烟儿轻功,那是再好也没有了。”楚紫烟表现得十分雀跃,话音未落,只觉身子一轻,人便轻飘飘地浮在了半空中,向下一看,身后的房屋不停往后移动,喜道:“大师姐!我会飞了!”   “别高兴得太早,我要放手了。”苏玉青手一松,楚紫烟便朝地面摔去。她第一次在半空中快速移动,十分兴奋,根本没想到苏玉青会突然放手,感觉身子不听话的往下掉去,顿时大惊,叫道:“大师姐!”双眼紧闭,生怕摔倒在地上会缺胳膊短腿儿。   苏玉青当然不会让她摔倒,在她离地面将近三尺的时候将之拉住,笑道:“怎么?你姐姐没有教你呼吸吐纳的功夫么?”见楚紫烟摇头,又问道:“连轻功心法也没教?”   楚紫烟又摇了摇头,心里十分郁闷,说道:“姐姐只教了我几套剑法,不愿教我过深的武功,她说我日后知书达理就行了,武功用来傍身便可。不过大师姐,姐姐教我的剑法也很精妙,我可以用来教训恶霸流氓!”一提到这层,猛然想起了李辰良毁容的事情,不禁又低下了头。   苏玉青摸了摸她的头,道:“你姐姐也是为了你好,她不想你卷入不必要的纷争之中,你别怪她。如今师父不在了,你姐姐又不愿传你过深的武功……这样吧,从今日起,大师姐传你轻功,轻功学好了,一般人都动不了你,他日你若打不过别人,拔腿跑就是。”   “大师姐,你说话可要算话!”楚紫烟扯着苏玉青的衣袖晃了几下,撒娇道:“若姐姐不让我学,大师姐一定要帮我说好话。”   楚紫烟从小被父亲与姐姐保护得非常好,一直没有吃过什么苦头,我不知道学武的艰辛,此时苏玉青愿意教她轻功,她十分高兴。   黑夜沉寂,间或有几缕细风吹过。   楚紫遥与李辰良各自骑马一匹,牵马一匹,在一处破旧的山神庙中找到了苏玉青和楚紫烟。他们将马拴在一颗大树上,缓步走进山神庙。   山神庙十分破烂,地上乱七八糟,角落堆了很多杂草,神台前方已经生了火。   苏玉青不知道在哪里弄来了两只鸡,正在用火烘烤,见她们进来,笑道:“来得正好,马上就有鸡肉吃了。”   李辰良盘膝坐在火堆旁,瞅着苏玉青,问道:“荒山野岭的,你该不会是上山捉了这两只野□□?”   打认识苏玉青以来,他就知道她的轻功十分了得。这么多年过去了,自然只有更加精进的道理。所以,他就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轻功会高过她。此时,他对苏玉青卖弄轻功的行径十分不满,长叹一声,酸溜溜地道:“有些人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啊,也不知道是谁曾被水月山庄的阵法困了整整三天。”   “李辰良,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苏玉青瞪了他一眼,对楚紫遥两姐妹好奇的眼神视而不见,继续捣鼓她的烧鸡。望着慢慢变红的烧鸡,思绪不禁飞到了多年前的水月山庄。   “苏妹妹,我们水月山庄有个梅花阵,你轻功再好也是走不出去的。”说话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他抱着双臂,挑衅的看着不远处的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满脸不屑,鼓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瞪着李辰良,正是十五岁的苏玉青。她与李辰良比试轻功,轻而易举地赢了,李辰良不服气,便怂恿她去闯梅花阵。   苏玉青那时才十五岁,正是心高气傲的年纪,她自以为轻功已是登峰造极,根本不把梅花阵放在眼里。岂知一个不慎便被困在了里面,整整三天滴水未沾,最后是李辰良的父亲得知事情后将她放了出来。   这件事她一直视为奇耻大辱,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但是知情人李辰良却总是在她面前提起,这让她大为恼火。此时再次提起,明显是想找茬,她也很聪明,就是不理李辰良,如此一来,李辰良便会主动放弃挑衅。   楚紫遥见她盯着火堆出神,亦暗自猜想水月山庄的梅花阵是怎么困住了她,心道:‘区区梅花阵岂能困住现今的她,定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苏玉青将烧鸡烤好,扯了两只鸡腿递给楚紫烟,笑道:“小师妹,多吃鸡腿,轻功会进步神速的。”她将四只鸡腿全部扯了下来,自己一只,楚紫遥一只,楚紫烟两只,唯独没有李辰良的份儿。   李辰良每次提起梅花阵,苏玉青都会和他斗嘴,但那是二人独处的时候,如今当着别人的面说了出来,亦暗自后悔出言挑衅。   看吧!此时连鸡腿都没有他的份。他吞了一口唾沫,瞪着苏玉青,控诉道:“两只野鸡,四条腿,我们四个人,理应一人一只鸡腿,丫头吃两只,我没得吃,也太不公平了吧?苏玉青,你不能歧视男同胞,怎么说我也是跟你一块儿长大的,你连鸡腿都不给我吃,太不厚道了!”   “岂敢岂敢!”苏玉青拨了拨柴火,头也不抬地道:“小师妹年纪最小,理应多吃。你是水月山庄的少庄主,轻功肯定不弱,想吃鸡腿大可自己去抓呀!至于歧视与不歧视的问题,完全是你多想了。”   “三姐夫,要不我留一只给你?”楚紫烟已经完全信了苏玉青的话,认为吃了鸡腿轻功真的会进步神速。但是,见到李辰良憋屈的样子,还是打算让一只鸡腿给他,心道:‘日后我一定要多吃鸡腿,把轻功练到大师姐那般厉害。’   “算了算了,不吃鸡腿又不会饿死。”李辰良拿了一只少了腿的鸡,啃了一口,含含糊糊地道:“明天找到大酒楼,我要上去大吃大喝一顿,滋味肯定比无盐的野鸡香多了。”   苏玉青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野鸡,挑眉道:‘既然不好吃,就别委屈自己咽下去了。”   李辰良撇了撇嘴,突然灵光一闪,揭开酒葫芦的盖子,顿时酒香四溢,芳香扑鼻,斜眼瞄到苏玉青欣喜的神色,懒洋洋地道:“吃不吃鸡肉都无所谓啦,只要有酒喝,胜过做神仙哪!”   苏玉青知他是故意的,不想去理他,但是,肚子里的酒虫不听话的开始闹腾了,盯着李辰良手中的酒葫芦,心里如猫抓般难受,她已经好几个时辰没有喝过酒了。   “鸡腿给你,酒给我!”终是抵不过酒香的诱惑,苏玉青将手中的鸡腿递给他,见他得逞地望着自己,语气不善地道:“混蛋,酒葫芦给我!”   “诶。别凶啊,给你就是了。”李辰良缩了缩脖子,乖乖地将酒葫芦递给苏玉青。   苏玉青刚想喝,楚紫遥便抢过酒葫芦还给了李辰良,皱眉道:“马背上有酒!”说着起身,朝门外走去。   苏玉青与李辰良对望了一眼,登时恍然大悟。苏玉青缩了缩脖子,心里却是高兴得很。   李辰良则是叹了一口气,自顾自地闷头喝酒。他只顾着借酒引诱苏玉青,却忘记了楚紫遥就在身旁,今时不同往日,自然不能像以前那般共用一个酒葫芦喝酒了。   “嗯,好酒!”苏玉青接过楚紫遥手中的酒葫芦,打开一闻,果然是美酒,还是她最爱的女儿红。   楚紫遥见她如此兴奋,不由得嘀咕道:“酒鬼。”   苏玉青听到了,侧头对着她眨了眨眼睛,跟着又灌了一大口。   橙色的火焰兀自跳动,几人吃饱喝足,都围在火堆旁静默不语。   突然,一道细微的响箭声传来。   苏玉青与李辰良知道那是什么,同时冲出门外,见到西南方一道暗红的烟花逐渐消逝。   “是求救信号!” 作者有话要说:     ☆、剑城      江湖儿女皆知,解人于危难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道义问题。   苏玉青长于江湖,自然也是如此。她望着漆黑的前路,道:“你们呆在这里,我去看看。”   楚紫遥皱了皱眉,沉默不语。她一向秉承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信念,这种事她本不想管。可苏玉青一定会去管的,她看着苏玉青的身影消失在黑夜中,半晌,对李辰良道:“我去找她,你看着烟儿。”   越是靠近信号发出的地方,兵刃交加声越急。苏玉青加快脚步,只一瞬间便将楚紫遥甩在了身后。她在一处山坳停下脚步,朦胧中,有几十余人正在围攻两个人。月光很淡,看不清那些人的模样,亦辨不出他们使的兵器。   苏玉青站在原地观看了一阵子,摸清了一些门道,感觉被围攻的两个人渐渐不敌,便上前助拳。她长鞭一挥,挡开刺向其中一人的剑锋。黑夜中,她鞭法精湛,将黑衣人隔开一段距离后,便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是你。”苏玉青微一愣神,忖道:‘原来是他,为何会被人围攻?’   大敌当前,她并没有过多的时间去考虑其他问题。她想,退了敌人后再慢慢细问也不迟。苏玉青手腕转动,手中长鞭如水蛇一般灵动,加之内力深厚,挥出一鞭便打得敌人不敢再上前。   随后赶来的楚紫遥站在一棵大树旁观战,并没有上前去帮忙的打算。她神色冷冷,眼光冷冷。其中一人她识得,便是喜欢着苏玉青的独孤怀瑾。   自将体内的两股真气融会贯通后,苏玉青功力大增,武功进步神速,岂是几十个二流角色能够奈何得了的?不消片刻,便退了敌。她没有痛下杀手,那些逃走的人只不过受了些皮外伤。   李辰良和楚紫烟在苏玉青退敌后赶到,且携着马匹。   楚紫烟一到便面露讶色,叫道:“乖侄儿,你怎么在这里?”走近一看,见独孤怀瑾全身血污,猛地捂住嘴,不再说话。   独孤怀瑾勉强一笑,叫了声姑姑。   李辰良幸灾乐祸,问道:“怎么?响箭是独孤兄放的?”   独孤怀瑾没有答话,身旁的陌生男人开口道:“响箭是在下放的。”他手握大刀,一袭仆人打扮,身上也多处受伤。   “你们为何会被人围攻?”苏玉青将金疮药放在独孤怀瑾脚边,站起身道:“他们使的兵器五花八门,显然不是江湖中的门派之争。”   独孤怀瑾此时大感窘迫,什么话也不想说,他满脑子都在想为什么来救他的是苏玉青,被一个女人搭救,那个人还是她喜欢的人,如此一来,他心里怎么都不好受,心道:‘如此狼狈的模样给她见着,倒不如死了干净!’   仆人打扮的人见独孤怀瑾不出声,答道:“是这样的。在下被人围攻,这位公子路见不平才拔刀相助,不想,那些人越来越多,这位公子也渐渐体力不支。算起来,是在下连累了他。”   “你是谁?”楚紫遥打量着说话之人,开口道:“他们为何要杀你?”   那人面露苦色,说道:“在下郑川,是归凤庄的一名铸剑师。不日前,在下奉庄主之命前往水月山庄,岂知路上遇到了杀手。在下也不知道他们为何要杀小人。”   楚紫遥皱了皱眉,心道:“他是归风庄的人,那么他口中的应该是萧山。”思及此处,望了一眼李辰良,示意他上前问了明白。   李辰良会意,上前抱拳道:“郑大哥,在下水月山庄李辰良。”   郑川闻言大喜,躬身道:“原来公子便是少庄主,如此,这东西交给你不会有错了。”语毕,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函递给他。   李辰良抖开一看,半晌,道:“信,在下一定亲自交到家父手中,郑大哥可以回去复命了。”   郑川任务已完成,朝众人抱了一个四方拳,大踏步离开了。   “归凤庄邀各路英豪参加试剑大会,要不,我们也去凑凑热闹?”李辰良摇着折扇,脸带微笑,道:“归凤庄是有名的铸剑山庄,若能在试剑大会上有杰出的表现,说不定能够得到一柄绝世宝剑。”   有的玩,楚紫烟自是欢喜万分,拍手道:“好呀!我们去看看……”   楚紫遥微一思索,点头应允。她将所有的路线重新安排,打算先去归凤庄所在的万剑城,再绕道回帝都。归凤庄的庄主她认识,要趁机拉拢,以便日后有所需。   独孤怀瑾本来就是前往万剑城的,要与苏玉青她们同路,本该开心才是,但是,他很郁闷。他站起身来,开口道:“姑姑,侄儿还有些事未办妥,就不与你们同行了。”说完眷念的看了苏玉青一眼,缓缓地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李辰良长叹一口气,道:“我们也赶路吧!混蛋小子中了蒙汗药,时效也该过了,别被他们给追上才好。”说着跃上马背,打马向万剑城的方向赶去。   万剑城是以铸剑而闻名,城内并不是只有归凤庄一家铸剑山庄。不过,归凤庄是万剑城最大的铸剑山庄。   归凤庄之所以将总舵设在漠北,完全是因为那里矿产丰富。如今总舵已被杜远他们整垮,便只剩下几家分庄。万剑城的归凤庄,是分庄里规模最大的。   到了万剑城,楚紫遥径直朝归凤庄进发。庄主亲自出来迎接,正是断了一条臂膀的萧山。他笑着拱手,道:“几位远道而来,在下有失远迎,里面请。”他认出戴面具的人是楚紫遥,是以不敢声张,引着几人朝内堂走去。   “苏姑娘,武当山一役名震江湖,萧某已经派人送邀请函去花影楼,不想,苏姑娘脚程如此之快。”萧山乐呵呵地叫人奉茶,摆手屏退了下人,道:“说老实话,迄今为止,已经不下十人向我打听苏姑娘的消息了,此次那些来归凤庄的英雄豪杰,至少有老城都冲着苏姑娘而来的。”   苏玉青顺着头发,笑了笑,道:“萧庄主言重了,只怕别人是冲着归凤庄的名剑而来的吧?不瞒萧庄主,小女子也是冲着名剑而来的。”   萧山哈哈一笑,很自然的和苏玉青开着玩笑。玩笑过后,讨论正事,他们详谈了很久,萧山才命人准备上好的厢房供几人休息。   由于萧山不知道苏玉青与楚紫遥的关系,命人准备了四间厢房。如此,便将形影不离的她们给分开了。   苏玉青一回房就倒在床上睡觉,楚紫遥则是在书房与萧山谈了几个时辰。李辰良中间有去敲苏玉青的门,打算邀她出去喝酒,奈何苏玉青睡得太死,根本就没帮他开门,他不能撞门而入,便转身走了。事实上,他曾有过直接推门的冲动,但是,他怕楚紫遥会杀了他,便及时收手离开。   李辰良百无聊赖,只好去找楚紫烟玩耍。楚紫烟开门的时候满脸惊喜,笑道:“三姐夫,你是来找我出去玩么?”她曾答应过李辰良两日不去烦他。秉着说到做到的言论,她一直呆在房中没敢去找他玩。此时李辰良耐不住寂寞主动来寻玩伴,她开心得很。   “走吧,三姐夫带你去见识见识万剑城的风土人情。”李辰良成日念叨楚紫烟太烦人,但他又不得不承认楚紫烟确实很听话,很招人疼爱。   枝头吐新芽,嫩草拔地而起,处处洋溢着春天的气息。南方建筑不比北方建筑的气势,但小桥流水,青瓦灰砖,颜色淡雅,各有一番风味。   归凤庄很大,占了整整半条街,里边的游廊,水榭,假山,漏窗,似乎有一丝独孤山庄的风情。   庄内树木高大茂密,树干下枝叶横生,给脚下的青石板路笼上了一层阴影。   楚紫遥由书房出来,漫步在归凤庄的小径之上,心里升起了一丝惆怅,心道:‘此次带她回去,定要做好一切安排,可进可退方能保她平安无事。’   路过苏玉青房间之时,运起内功,侧耳倾听,听到了她细微的呼吸声,楚紫遥笑了笑,往她的房间走去。   早已习惯了苏玉青睡在身侧,此时一人睡在床上,楚紫遥怎么也睡不着。她怔怔的盯着幔帐,知道苏玉青已经许久没有睡上一个好觉,也不想去打扰她。她闭眼,凝思回到益阳后的各种结果,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没有做些奇奇怪怪的梦,苏玉青睡了一个好觉,侧头看去,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她伸伸懒腰,利落地起身,打开窗户偷偷溜了出去。见楚紫遥的房门紧闭,且没有点烛火,猜想她是睡着了。肚子合时宜饿得咕咕作响,她便凭着感觉去找厨房,想着弄点儿吃的喂饱唱空城计的肚子,顺便也给楚紫遥弄一份。   苏玉青不知道此时李辰良与楚紫烟此刻正在万剑城最大的酒楼里大吃大喝,知道了肯定两眼一瞪,瞪得李辰良心虚脚软。她朝灯火通明处走去,拐了几个弯,便找到了黑灯瞎火的厨房,进去找了一周,什么都没有,不禁暗叹一口气。她想,看来要自己出去买了。   当下不耽搁,施展轻功朝大门掠去。   归凤庄是有许多暗哨的,但是,他们并没有发现有一个人偷偷地溜出了山庄。   苏玉青脚步生风,为了她与楚紫遥的肚子朝东大街走去。来的时候她看到那里有一家酒楼,而且还闻到了很特别的酒香味儿。   李辰良与楚紫烟坐在靠窗的位置,见到楼下熟悉的身影,同时趴在了桌子上面,心道:‘给她发现就大事不妙了!’   实际上,他们完全多想了。苏玉青叫了几个大菜和一壶酒,打包后转身就走。   楚紫烟见苏玉青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低声说道:“三姐夫,我们也回去吧!”   李辰良白了她一眼,说道:“你的轻功很厉害么?苏玉青轻功高可以出来,我们是回不去的。”转念一想,暗骂自己愚蠢,道:“走吧!我们回去!”苏玉青翻墙,是出庄,他们是夜游而归庄,性质完全不同,自然可以光明正大地回去。   苏玉青来回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见楚紫遥房内的烛火已经点亮,便推门进去。 作者有话要说:     ☆、沉醉      楚紫遥醒来,侧耳一听,发现旁边房内空荡荡,刚想出去找,便有人推门进来。能不打招呼推开她房内门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苏玉青。她连忙穿好鞋袜,朝外间走去,如愿见到苏玉青,问道:“天都黑了,到哪里去回来?”   苏玉青晃了晃手中的提篮,说道:“找吃的去了。快过来,有你最爱吃的香脆烧鸡。”   楚紫遥安静地坐着,等着苏玉青将提篮里的菜式全部拿出来,果然有一只大烧鸡,还有鱼香肉丝,蟹肉,青菜和糕点,见没有酒,楚紫遥微感诧异,笑道:“怎么,今儿个转性了?”   “你觉得有可能么?”苏玉青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一瓶酒,挑眉道:“喝不喝?”   楚紫遥道:“没有茶,喝酒也行。”言下之意便是你不去找茶来,我就喝酒。   苏玉青晃了晃酒壶,道:“茶淡而无味,还是喝酒吧!”说着将酒壶递给她,心道:‘我大老远地去找吃的喂饱你,你不好生感激,还要指使我去泡茶,太也不厚道。’   楚紫遥闻了闻,酒很香,跟着轻抿一口,觉得入口之处芳香四溢,味道却并不浓烈。她眨巴眨巴眼望着苏玉青,意思是自己出去买酒居然不买女儿红?   苏玉青也喝了一口,道:“这是桂花酿,你喝比较合适。”跟着夹了些肉丝在楚紫遥碗里,道:“看什么看?肉食动物。快吃啊,我都快饿死了。”   楚紫遥面带微笑,斯文地吃着苏玉青买回来的菜。她想,这样美好的时光,我说什么也要与你过一辈子,不管要经历多少风雨,我都不会放弃。   苏玉青记得她所有的喜好,她很开心。除非惹毛了人家,否则,苏玉青从来不会勉强她吃那些她不喜欢吃的东西。   “别顾着喝酒,多吃菜。”楚紫遥将青菜,蟹黄,鸡肉一块接一块的往苏玉青碗里送,生怕她吃不饱。   一壶酒眼见就要见底,苏玉青脸色也微微泛红,望着楚紫遥的眼神更是说不出的风情万种,将最后一口酒喝干,遗憾地道:“该多买一壶的。”   楚紫遥早已经吃饱,静坐在一旁陪着苏玉青,见她酒也喝完了,脸也喝红了,提议道:“我们出去走走,怎么样?”   夜色醉人,人醉人。酒不醉人,人自醉。   并肩走在屋前的道路上,转过假山,步入凉亭。此时晚风拂面,格外舒心。   苏玉青依靠在亭柱上,开口道:“万剑城已经很漂亮了,益阳岂不是人间仙境?”   在她儿时的记忆中,知道益阳很多茶花,花开遍地,很是美丽。可是,不是有人说过么?越美丽的东西越危险。那么,越美丽的地方,是不是也危险?   楚紫遥嗯了一声,柔声道:“玉青,不要害怕,一切有我。”她静静地站在苏玉青身旁,眼神却停留在朝她们走来的李辰良身上。   李辰良带了楚紫烟回来,让她回房睡了,这才出来找她们。他笑意吟吟的走过来,倚在凉亭的另一个柱子上,说道:“我打听过了,来归凤庄的人除了名门世家子弟,还有不少达官贵人,其中一部人确实是为了名剑,却也有一部分人是为了声名大振的苏楼主而来。”   “我不想再惹事,明日便走吧。”苏玉青皱了皱眉,闭眼站了好一阵,转身朝房间走去。她不想知道楚紫遥打算做什么,但她没有理由阻止,也不会阻止。   苏玉青走后,半晌,楚紫遥问道:“王允的人也来了?”   李辰良道:“是丞相府的大公子,王元义。那个,刘旭也正朝归凤庄赶来。”   “天一亮,即刻启程。”楚紫遥顿了顿,吩咐道:“看来他们想打兵刃的注意,你留下来,留意王元义的动向,不能让他们有机可乘。”   李辰良低声答应了,望着楚紫遥隐在夜色里的身影,兀自出了一会儿神。他想,楚紫遥运筹帷幄,心细如发,定能保护好苏玉青那个傻丫头。   回到房间所在地,见苏玉青房中烛火已然熄灭,楚紫遥回去将自己房中的烛火熄灭,跟着走出房门,摸黑跳窗进了苏玉青的房间。她蹑手蹑脚地朝床榻走去,突然,背心一麻,有人屈指顶在她身后。   楚紫遥笑了笑,低声道:“玉青,是我。”   苏玉青虚劈一掌,关上了窗户,手上的劲道立减,含笑道:“好好的大门不走,偷偷摸摸的爬窗,定然不安好心。”   楚紫遥右手一翻,伸手去抓苏玉青的手,苏玉青虚指一点,击向她的曲池穴,楚紫遥侧身一躲,右手追上,并起二指去点苏玉青的穴道。   苏玉青低声喝道:“哼,小孩子不知天高地厚。”说着两手同出,捉住了楚紫遥嫩滑的双手。   楚紫遥抿嘴一笑,顺势倒在苏玉青身上,说道:“你仗着武功比我高,欺负人。”   苏玉青捏了捏她的下巴,笑道:“你不请自来,动武在先,欺负人的是你。”   楚紫遥搂住她的腰身,闷闷地道:“我不想一个人呆在屋子里。”   苏玉青手一顿,没有答话,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楚紫遥偏头,吻上她的脖颈,轻柔而炙热。苏玉青双手一紧,细心地感受着楚紫遥的吻慢慢落在肌肤□□处。渐渐的,燥热感悄悄爬上心头。   找到散发着酒香的唇瓣,楚紫遥缓缓的吻上去。鼻息相交,口唇相合,由浅至深,吸吮着苏玉青的味道,夹着酒香的味道。   苏玉青回应地很热烈,主动扯开了楚紫遥的衣带,双手开始在她身上游移。   待两唇分开之际,苏玉青呼吸紊乱,她眉目含情,将楚紫遥打横抱起,朝里间的床榻走去。这段时间风餐露宿,她们亲热的次数不多,有些事情是不需要言语来表达,楚紫遥已然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苏玉青没有掌灯,将之放在床上后许久都没有动作。楚紫遥看不到她的表情,从后面抱住她的腰,抱得很紧。苏玉青摩挲着她的手,思绪如潮。忽地,她笑了,笑得有些自嘲,问道:“我什么都不能给你,很没用,是不是?”   闻言,楚紫遥心一酸,说道:“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可我知道你心里有我,这也就足够了。玉青,今生今世,我便只许你一人。”   “知我者,谓我心忧。今生今世,我亦只许你一人。”苏玉青解开楚紫遥所有衣衫的衣带,一次性将她脱得只剩下肚兜,倾身吻上她耸起的锁骨。   楚紫遥褪去苏玉青的衣服,顺手脱掉了肚兜。苏玉青手一挥,放下幔帐,整个空间便剩下了两个人。将楚紫遥身上的夜明珠摸出来,放在枕头后面,顿时照亮了狭小的空间。见到楚紫遥泛红的脸颊,伸手覆了上去,柔声道:“我想要你,马上!”   楚紫遥双目含情,笑容满面,伸手勾住了她的脖子。   苏玉青微微一笑,吻上她的薄唇,由起初的试探到逐渐的霸道,直吻得楚紫遥喘不过气来。她将楚紫遥压在身下,双手不停地在其身上游移,直到盈盈一握的柔软在她手中逐渐绽放。   苏玉青出手一直很重,但是,楚紫遥很喜欢。她呼吸粗重地在楚紫遥身上烙下一个又一个印记,终于顺着锁骨往下,吻上了那朵娇艳的花朵。感觉到楚紫遥呼吸渐渐粗重,却始终不发出那羞人的声音,苏玉青嫣然一笑,张口咬上顶峰的果实,轻轻柔柔的含在嘴里把玩,用贝齿小心的磨蹭,感觉到放在她后背的手逐步缩紧,猛地奋力一吸。   楚紫遥觉得很磨人,小腹间的暖流不停乱窜,腿间的渐渐有了湿意。她毕竟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觉得那种令她脸红的声音不该在她口中发出来,是以她一直强忍不语,但是呼吸越来越粗重,她抑制不住。   苏玉青的吻停留在她的胸前,邪魅一笑。楚紫遥知道她是故意的,伸手捂住嘴巴,企图封住那难以抑制的声音。她早该知道一报还一报的道理,她当初怎么对苏玉青的,苏玉青便一定会尽数归还,或许还会变本加厉。纵使她捂住了嘴,可那羞人的声音还是不自禁地从喉咙里发了出来,一时间,楚紫遥羞得用被角盖住了脸。   苏玉青笑出了声,揭开被子,附在她耳边,道:“在我面前你还害什么羞?又不是第一次。”绕到楚紫遥身后,双手时重时轻的揉着那对雪白的柔软,间或用手指捏着顶峰的果实,同时,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其后背,激起无数涟漪,荡开,直入心扉。   楚紫遥弓着身子,承受着麻痒难耐的感觉,双腿不自觉地夹紧了些。苏玉青右腿由后面放在楚紫遥双腿间,捂住柔软的手不舍得放开,她余出一只手,向下探去,解开楚紫遥的裤头,手,自然而然的伸向女子最为私密的地带。   楚紫遥双手往后,捧住始作俑者的头,身下清晰地触感直袭心头,使得她头皮发麻。苏玉青啃着如玉的脖颈,左手交换揉弄着挺立的双峰,右手覆在那私密的地带,指腹缓缓滑过,带来一阵颤动。   “来,转过来。”苏玉青让楚紫遥面对着她,示意她站起来。   楚紫遥不着一物靠墙而立,足下是丝质的被子。夜明珠的照射下,苏玉青吻上了她的肚脐,一路往下,是浓密的黑。嘴巴还未凑上去,楚紫遥身子已然有些颤抖,差点儿站不稳。   苏玉青仰头看着她,笑道:“站不稳的话,日后你就翻不了身了。”   为了日后的幸福,楚紫遥只得借助墙的力量,隔着幔帐抓着毫无支撑点的墙壁。苏玉青让她尽量分开双腿,扶稳她那笔直匀称的双腿,以高难度动作吸吮着能渗出蜜糖的地带,同时,成功听到天籁般的声音。   楚紫遥低头看着苏玉青,感官视觉的双重冲击下,她毫无意外的视线开始模糊,大脑一片空白,就此泄身。   苏玉青想不到她来得如此之快,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笑道:“我的紫遥,你好美。”   楚紫遥反手遮住脸,从指缝中去看苏玉青的表情,咬着下唇,不说话。   苏玉青中指搭在食指之上,往其私密地带寻去,柔声道:“分开腿,让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情敌      纵欲过度的后果就是腰酸腿软不想动弹。   苏玉青抱着双臂立在窗前,巧笑嫣然地看着头一遭赖床的楚紫遥,笑道:“到底去不去益阳了?不去我就回钦州,花影楼的人还等着楼主回归呢。”   “累,让我再歇会儿。”楚紫遥全身酸软,完全不想动,勉强伸出一只手。   苏玉青握住她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下,笑道:“这就叫做自作孽不可活。昨夜你若不来找我,今儿个肯定蹦起八丈高。”   楚紫遥睁开一只眼睛看苏玉青,嗔道:“平日里我还真没看出来,你胆儿挺大的,什么招式都敢试。”想到昨夜苏玉青折腾她的方式,不禁两颊绯红。   “那是爱的表现,你现在不也在回味么?”苏玉青见她脸颊泛红,一点面子都不给楚紫遥留,直截了当的拆穿她心中所想。   楚紫遥睁开另外一只眼睛,猛地坐起,伸手就去扒苏玉青的衣衫。她就不信了,难道日后只有当褥子的份儿?   苏玉青嫣然一笑,伸手格挡,成功将她一对手掌嵌在其身后,挑眉道:“你没戏了,乖乖听话,晚上我就让着你点儿。”   “早知道……”   “可惜呢,没有早知道。”苏玉青及时打断,笑道:“要不喝口酒?提神!”   “酒鬼!”楚紫遥额头抵在她肩头,道:“都准备妥当了?”   苏玉青道:“一切准备就绪,请长公主示下。”   楚紫遥眯着眼睛笑,道:“装什么装,假正经。”   “再怎么说也要卖你个面子。”苏玉青抚了抚她身后的发丝,说道:“萧山送了一对宝剑给我,待会儿给你一把。”   楚紫遥道:“他送给你,又不是送给我。”   苏玉青道:“我的就是你的。是一对短剑,削铁如泥,我很喜欢。”   楚紫遥道:“你喜欢就收着,我已经有凝绝软剑,不怕其他武器。”   苏玉青嗯了一声,说道:“你累就再歇会儿,我去弄些好酒路上喝。”楚紫遥看着她不说话,苏玉青嘿嘿一笑,在她嘴角啄了一下,而后便不见了人影。   楚紫遥不止一次骂她酒鬼,却也无可奈何。动了动腿,感觉双腿重的要命,又在床上坐了大概一炷香时间,兀自穿好外衫,坐在床沿发呆。   万剑城的早晨依旧热闹非凡,苏玉青拐几个弯便找到一家酒楼。早上的酒楼,人并不多,这个点在楼下吃早点的,一般都是昨晚住在酒楼的人。   苏玉青扫了一眼在座的人,不禁微微一笑,理了理衣襟,往里走去。   突然,五个男人抱胸站在苏玉青面前,阻了她的去路。   苏玉青挑挑眉,看着右首带着轻蔑微笑的男子,身形一动,人已经站在了柜台前。她笑了笑,用那极其好听的声音说道:“小二哥,给我拿两坛上好的女儿红。”   刘旭气得直瞪眼,瞪得属下垂手而立。他一使眼色,属下五人便又朝苏玉青走去。   苏玉青嗅了嗅酒香,满意地点点头,随手抛下一张银票,道:“酒很好,不用找了。”   “是不是好酒,得尝过才知道。”刘旭近身属下五人,个个武艺高强,连个人都拦不住,还是头一遭,这让他们怎么不气?   其中一人伸手就去拿桌上酒坛子,苏玉青巧笑嫣然,站在原地并不动作。   那人举起酒坛就往地上砸,劲道用了五成。眼见一坛佳酿就要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苏玉青右脚一伸,妥妥地接住了酒坛子,微微一抬脚,酒坛飞起,稳稳地落在桌面,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属下五人心中均是一惊,暗自揣度苏玉青的武学造诣。另一人不服气,捧起两坛酒同时往门外摔去,力道用了十成。人人均以为此次会成功砸碎两坛女儿红,不想,还是被苏玉青截住了。   不知何时,苏玉青已经将两坛酒放回了原位,含笑站在原先的地方。这次属下五人无不额头冒汗,均知就算五人联手也打不过眼前未发一言的女子。   “呵,武功确实不错,却也不过是江湖草莽。”刘旭冷笑出声,移步朝苏玉青走来。   “过奖了。”苏玉青依旧保持微笑,眯着眼看着刘旭。若楚紫遥在此,定然知道这是危险的预兆。   刘旭摇着手中的折扇,含笑道:“既然你在此处,殿下定然也在。在下奉命护送殿下回都,绝不能违抗圣旨。”弦外之音就是他与楚紫遥是皇帝赐婚,圣旨违抗不得。   苏玉青懒得跟一个毛头小子争风吃醋,拎起两坛酒往门外走去。   刘旭伸脚去拌她,反而被她震飞。   苏玉青扭头斜视着刘旭,笑道:“小孩子不知天高地厚,实在可叹。跟我斗,你还是嫩了点儿。”   刘旭脸色铁青,望着苏玉青消失的方向,拳头越握越紧。缓了一会儿,狠狠地道:“跟上去,杀了她!”   早上的阳光并不强烈,照在身上很暖和。   苏玉青望天,感叹冤家路窄,看来得快点回去,趁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去归凤庄要经过大半条街,她们的住所的归凤庄最南端,苏玉青不想露面,从来不走正门。   如往常一样,她绕到后街,准备越墙而入。   这时,四面八方涌出二十余人,服饰与刚才酒楼中的五个人相似。苏玉青扶额,将酒坛子抛到了树杈上,偏头等着这些人开口或是动手。   “少主有令,杀了这个女人重重有赏。”领头的人朗声说完,二十余人纷纷亮出兵刃,朝苏玉青攻来。   苏玉青冷冷一笑,面上表情满是不屑。想起萧山送给她的短剑,正好拿来试试是不是真的削铁如泥。短剑确实很短,长一尺三分,可以说是匕首。虽则是匕首,拿来对付这些人却是绰绰有余。   “你们的武功实在稀松平常,我不想杀人,你们走是不走?”苏玉青只一会儿工夫,已经点了十二人的穴道。   “哼,少废话。”江湖人最忌别人说自己武功稀松平常,剩下的十余人均是好手,此时被人如此一说,均是满面怒容,抡起手中兵刃就朝苏玉青砸去。   苏玉青摇了摇头,轻飘飘地拍出一掌,直指领头人之天灵盖。擒贼先擒王,这一点基本上是行得通的,但有时候也行不通。   “叫他们住手,否则,杀了你!”苏玉青剑柄顶住领头人背后大穴,却还是见到那些人朝自己扑来,笑道:“你的命似乎不值钱。”   “要杀便杀,何必多言。”领头人也是条硬汉,昂首挺胸等着苏玉青下手杀他。   苏玉青嫣然一笑,手指一点,正中其穴道。袖袍一挥,鼓起一阵劲风,足尖轻点,已然落在了众人身后。她本不想与刘旭斗,看来刘旭并不这样想,别人主动招惹她,她又岂有不还手的道理?   “你们敬酒不吃吃罚酒,别怪本姑娘心狠手辣。”苏玉青收起短剑,长鞭已然在手,歪歪斜斜一挥,指向躲在墙角观战的刘旭。   刘旭躲避不及,实打实地吃了一鞭,白色袍子顿时被开出一条口子,里面的肌肤呈红色,往外渗着鲜血。   “你好大的胆子,胆敢打伤朝廷命官。”刘旭自知打不过苏玉青,唯有口头威胁。   苏玉青岂是受人威胁的人,她微微一笑,道:“刘公子,我与你无仇,何以再三阻我去路?”   刘旭怒道:“无仇?呵,说得倒挺云淡风轻。”   “感情的事不能勉强,这些你应该很清楚。”苏玉青收起长鞭,取下树上的两坛酒,几个起落,消失在刘旭的视线之内。   归凤庄很大,所以有东南西北四门,先前在北门不远处打斗,为了不让别人知道是她,苏玉青绕道去了南门。抬眼见四周无人,提气一纵,越墙而过,走过假山花园,穿过几条回廊,回到了房间。   楚紫遥早已穿戴整齐,正坐在椅子上看书。   苏玉青用脚关门,轻手轻脚放下酒坛,笑道:“上好的女儿红,一路上我不会寂寞了。”   “有我在,你还会感到寂寞?”楚紫遥抬眼看她,满目笑意。   苏玉青伸出食指,点着楚紫遥的太阳穴,笑道:“没有酒,寂寞会随时随地扑面而来的。”   楚紫遥道:“我本想让你戒酒,如今看来,这辈子是不可能的了。”   苏玉青道:“那我让你戒掉喝茶的习惯,你行不行?”   楚紫遥瞪着她,猛然见到苏玉青衣角上的污点,皱眉道:“有人找你麻烦,是不是?”   苏玉青顺着她的目光往下看,见到衣摆处一团黑漆漆的东西,摆手笑道:“想哪儿去了?我去买酒,路上遇到个小乞丐,他抓过我的衣摆。可能是他手脏,这才留下了污点。”   楚紫遥偏头看着她,沉吟道:“你此时处于风口浪尖之上,还是少露面为上。”   苏玉青道:“我知道。再怎么说我江湖阅历也比你深些,有些事情我还是十分清楚的,你就放心吧。”   楚紫遥搂着她的腰,在她身上靠了一会儿,抬头看着她,道:“走吧,我们去益阳。” 作者有话要说:     ☆、国都      李辰良留在了万剑城,要回益阳的人是楚紫遥,苏玉青与楚紫烟。她们改变了原计划的路线,缩短了路程。   来到益阳城外之时,天色将晚,一轮落日悬挂在西边,彩霞满天,甚是好看。   楚紫遥打算在城外住上一晚,让楚紫烟先回公主府。   城外一处山坡之上,繁花似锦,红花绿叶。   苏玉青从背后抱着楚紫遥,低声道:“你有话跟我说,是不是?”   楚紫遥点了点头,扭头看着她,良久良久,都不开口说话,就这么看着她。   苏玉青感觉到了她的异样,笑道:“你在担心我,还是在担心你父亲?”   楚紫遥道:“都有,你知道我在想什么?”   苏玉青扳过她的身子,二人面对面而立,微风起,衣衫飘动。伸手轻抚着楚紫遥消瘦白皙的脸庞,在俏丽的鼻子上落下一吻,道:“别担心,我尽量不与你父亲正面交锋。”   楚紫遥抱着她的细腰,偏头去吻她,舌尖轻扫唇瓣,细数贝齿,倾诉爱意。苏玉青扣着她的头,加深了这个吻,直到不能呼吸才放开,笑道:“若是在软榻之上,定然不放过你。”   “跟我来。”楚紫遥笑了笑,握紧她的手,带着她往花丛深处走去。往后是一片天然瀑布,飞流而下,倾泻滚滚,发出巨大的响声。   楚紫遥眼神往上,苏玉青立时明了,抱着她就往瀑布倾泻发源处奔去。   瀑布之上依旧是各种花草,有些含苞待放,有些娇艳美丽。   苏玉青眉目之间满是笑意,将外衫铺在草地上,去吻比花更娇艳的人儿,不出意外地将之压在身下,笑道:“此地绝佳,良辰美景,俏佳人。”   衣衫滑落,娇吟喘息声紧随而至。苏玉青揽着纤纤细腰,埋首在其最私密的部位。楚紫遥双腿搭在她肩头,挺身迎接那霸道而有力的吸吮,细细密密的喘息声逸出檀口。   温存过后,楚紫遥枕在苏玉青臂弯,余韵未退。   苏玉青望天,满是星斗,美得有些不真实。扭头看楚紫遥,笑道:“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楚紫遥摇了摇头,道:“我想知道。”   苏玉青道:“我在想你,想和你一起看满天星斗,一直到死去的那天。师父曾说你父亲是绝不会允许此类事情再次发生。如此,他能同意的几率几乎为零,或者他会杀了我,以绝后患,亦或是要你尽快与刘旭完婚,打消我的念头。”   楚紫遥坐起身来,兀自穿好衣衫,又帮苏玉青穿戴整齐,开口道:“放心吧,我不会让他有机会杀你,也不会答应嫁给刘旭。跟我回公主府,我要治好你的寒毒。”   苏玉青笑了笑,道:“世人都道长公主在白马寺,你若出现在公主府,皇帝会下不了台的。”   经此一提,楚紫遥猛然记起,皱眉道:“那你跟我一起去白马寺。”   苏玉青摇头道:“不妥。”   楚紫遥道:“那我让梅兰竹菊先接你去公主府。”   苏玉青笑道:“相信你父皇知道你回都,定会大张旗鼓地去白马寺接你,以此消除大臣心中之顾虑。你尽管回白马寺,静心等他来接你。”   楚紫遥皱眉道:“那你呢?”   苏玉青道:“我不想与你父皇正面交锋,不宜抛头露面,暗地里跟着你便是。”   楚紫遥道:“我不同意,这对你不公平。”   苏玉青握着她的手,柔声道:“当下也顾不得公平与否,一切理应从长计议。想必你父皇已然知晓你我之事,你先试着说服他,如若不然,我再去跟他交涉。”   她想,说是交涉,应该没那么简单吧?她下定决心要楚瑜同意,不惜任何代价。   耳听得虫鸣鸟叫之声,楚紫遥思绪万千,想到楚瑜发怒的场面,不禁有些烦躁。半晌,她抱紧苏玉青,说道:“按你说的做,我们现在就进城。”   梅兰竹菊像是未卜先知一般,已在城外等候。   苏玉青看着四个丫头对楚紫遥嘘寒问暖,望着高高的城墙,心里坚定万分。待到梅兰竹菊寒暄完,苏玉青已经不见了踪影。楚紫遥暗叹一声,吩咐进城。   国都外的护城河如一条天然的纽带,世世代代保护着益阳城。   当晚,楚紫遥回了白马寺,刚洗漱完毕,就接到了圣旨。   果如苏玉青所料,是要楚紫遥完婚的圣旨。楚紫遥没有去接,传旨公公似是早已知晓会有如此结果,连宣三次,而后神色自若地收起圣旨,说道:“殿下,皇上明日巳时会亲自前来白马寺。”   苏玉青并没有离楚紫遥太远,她就在门外,圣旨她听到了,楚紫遥抗旨不遵她也亲眼目睹。靠在柱子上,想着楚紫遥倔强的神情,不禁莞尔一笑。换作是她,同样会抗旨。   等楚紫遥房内熄灯,苏玉青一跃上了屋顶,拿出酒葫芦,月下独酌。   巳时,白马寺外人声鼎沸,秩序井然。   楚瑜身着明黄龙袍,带着数位大臣等在白马寺外。两旁是威武挺拔的皇家护卫,领头的苏玉青认识,是刘旭。   南国的春天,青松苍翠,山茶花已遍地开满,有着一份北国比之不上的盎然。   长公主在百姓心目中是神秘的,高贵而神圣。   一条长长的石阶路直通白马寺,石阶之下是无数黎民。他们得知皇上巳时接长公主回宫,都想一睹长公主的风采。   石阶两旁站着服饰相同的侍卫,楚瑜负手站在石阶顶端,一脸肃然。   楚紫遥广袖罗裙曳地,缓缓走出白马寺,梅兰竹菊两左两右紧随其后。   楚瑜见到爱女,露出了笑容。楚紫遥行礼,他连忙阻止,笑道:“皇儿,可让父皇想念得紧哪!”   楚紫遥道:“儿臣也很想念父皇。”   楚瑜哈哈一笑,携着长女的手,一步步走下台阶,众百姓侍卫官员纷纷跪倒,高呼万岁。   楚紫遥没有带面具,日光下,显得格外迷人。   刘旭看得呆了,相比第一次的惊鸿一瞥,此时的楚紫遥就如九天玄女,美得不可方物。   苏玉青混在人群中,跟着百姓一同跪倒,不同的是没有低头,没有高呼万岁。她看见楚紫遥缓步走下台阶,看见她上了皇帝才有资格乘坐的辇车,觉得她受万民跪拜,享世间独有都是理所当然的。瞥了一眼刘旭,不禁嘴角一撇,面露不屑。   楚紫遥上辇车之际,在万万黎民中找到了苏玉青,送上了一如既往的微笑。   一笑倾城,便是如此动人心魄。百姓不敢抬头,无缘见到此等绝美画面,苏玉青却是朝她眨了眨眼睛。   刘旭顺着楚紫遥的目光,看到了混在人群中的苏玉青。他本就恨苏玉青,见她对着公主暗送秋波,更是怒火中烧,恶狠狠地瞪着她,眼神变得十分可怖。   车内,楚瑜半欢喜半忧愁地看着楚紫遥,道:“皇儿,为何拒接圣旨。”   楚紫遥偏头看着他,说道:“父皇应该知道的。”   楚瑜道:“那你也该知道父皇是不会应允的。”   楚紫遥道:“儿臣希望父皇能够应允,相信父皇不会希望儿臣伤心。”   楚瑜皱眉,随即撩开楚紫遥宽大的袖袍,手臂洁白如玉,那一点红早已消失不见。他双手开始发抖,眼神变得狠戾,怒道:“她人呢?”   楚紫遥神色自若地放下袖袍,淡淡道:“父皇想要杀她?”   楚瑜拳头紧握,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不错!”   楚紫遥道:“父皇要杀她,儿臣无法阻止。如此一来,父皇也会同时失去一个女儿。”   “你在威胁朕!”楚瑜脸色铁青,看着许久不见的女儿,竟然感到有些陌生。   “儿臣不敢。”   楚瑜沉默良久,道:“你们的事我绝不会同意,死也不会同意。你最好打消此等荒唐的念头,别再让父皇失望。”   楚紫遥眼里闪过一丝莫名的情绪,捧着茶杯不再说话。   与此同时,苏玉青正站在辇车外,身着皇家侍卫的服饰。她内力深厚,车内的对话尽数落入耳中,楚紫遥的回答让她感动而安心,楚瑜的坚决也并未让她心灰意冷。   到了皇宫,由于身上服饰的限制,她已不能再跟着楚紫遥,唯有跟着一队人四处巡逻,顺便参观参观楚紫遥生长的地方。   皇宫之大,不言而喻,守卫之森严更是犹如金蝉丝,铁牢笼。   苏玉青有些明白楚紫遥的性子为何会如此冷淡,在此等毫无自由可言的地方生存,换作是她也会慢慢被磨平棱角。   远处一群宫女太监簇拥着两个衣着华丽的人走来,皇家护卫尽数躬身行礼,苏玉青不低头,对着楚紫烟挤眼。   “你留下!其他人可以走了!”楚紫烟留下苏玉青,拉着身边的人介绍道:“大师姐,这是我三姐。三姐,这是我大师姐,三姐夫的青梅竹马!”   “李辰良那小子真有福气。”苏玉青含笑看着楚紫韵,很漂亮,笑容很柔和。   “驸马经常提及苏姑娘,今日有幸见面,果然貌若天仙。”楚紫韵看着苏玉青,微笑道:“若苏姑娘得闲,定要过府来小酌几杯。”   苏玉青道:“一定一定,等李辰良回来,我便去府上拜访!” 作者有话要说:     ☆、寒毒      楚紫烟带着苏玉青去换了一套宫女的衣裙,然后又带着她在皇宫里溜达了一圈儿。   “大师姐,我们先回公主府,皇姐会处理好一切的。”在她心中,姐姐是无所不能的。   苏玉青超级不喜欢身上的粉红色宫女装,恨不能马上就换下它,忙道:“行啊,我们快离开这个破地方。”   楚紫烟道:“那从现在开始大师姐得听我的。”   苏玉青知道这是皇宫,容不得她胡乱放肆,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从现在起我是个聋哑人,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说不了。”   楚紫烟嘻嘻一笑,领着苏玉青走转右拐。途中经过无数次盘查,苏玉青装聋作哑,楚紫烟摸出令牌顺便撒娇胡扯。经过重重关卡,苏玉青站在了公主府大门口。   公主府果然够大,苏玉青收拾心情,跟着楚紫烟踏进公主府,道:“小师妹,帮我找件衣服,粉红色我受不了。”   楚紫烟小手一挥,叫下人去找。   苏玉青万万想不到会在公主府碰到熟人,以至于见着冉儿与李双双的时候有一阵恍惚。楚紫遥兑现了诺言,将冉儿接到了公主府。   冉儿扑在师父怀里哭得稀里哗啦,李双双则是含笑而立。   苏玉青拍着冉儿的后背,问李双双:“师叔,你们什么时候来南楚的?”   李双双道:“差不多一个月了。青儿,谢谢你帮师兄师妹报仇雪恨。”   苏玉青黯然道:“报了仇又能如何?他们再也不会回来了。”   李双双叹了口气,说道:“话虽如此,杀了杜远,他们在天有灵才会安息。青儿,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苏玉青道:“不知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李双双道:“遥儿一日未登基,我们的使命就还未完成。你与她的感情是不是该考虑放手?你当真想步楚瑾她们的后尘?”   苏玉青道:“我会让她顺利登基完成师父遗命,但是,要我放弃她却也万万不能。我们早已约定好要同生共死,我不想食言,也不会骗她。至于天命一说,不尝试怎知不可为?”   “傻丫头。”李双双叹气,眼神停留在苏玉青身后的人身上。   苏玉青扭头看见楚紫遥,不仅笑逐颜开,问冉儿道:“冉儿,知不知道她是谁呢?”   冉儿点头道:“是师叔!”   苏玉青捏捏她的脸蛋,赞道:“冉儿真乖!师父有话要跟师叔说,冉儿先跟太师叔去玩,待会儿师父再来看你。”   楚紫遥屏退所有下人,拉着苏玉青进了自己的房间。   苏玉青巡视了一圈,笑道:“长公主殿下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间,真是奢侈。”   “错了,是两个人。”楚紫遥脱下宽大的外衫,盘腿坐在矮桌边泡茶。   苏玉青看着她娴熟地泡茶,苦着脸道:“可惜了,没酒给我解馋。”   “来人!”楚紫遥头也没抬地继续泡茶,对推门进来的秋菊道:“去酒窖拿两坛女儿红。”   苏玉青坐在楚紫遥身旁,叫她的名字。   楚紫遥嗯了一声没抬头。苏玉青又叫,楚紫遥扭头看着她,苏玉青笑着亲了亲她的嘴角,挑眉道:“我喝下两坛酒极有可能会醉,醉了极有可能会做出些放肆的事来,你不怕么?”   “怕什么?你又不是别人。”楚紫遥继续手中的动作,笑着说:“你脑袋里除了酒,一天到晚尽想那些风月之事,我是知道的。你怎么对我我都喜欢,也不会拒绝。”   苏玉青眯着眼睛看楚紫遥,揽住她的腰,笑道:“你如此善解人意,我是不是该奖励你?”   楚紫遥伸出食指按住她的嘴唇,笑道:“还没喝酒呢,你这就醉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苏玉青手掌在游走,停留在腰间系带之旁。   “殿下,酒来了!”   楚紫遥握住苏玉青的手吻了吻,笑着唤秋菊进来。   酒是陈年佳酿,苏玉青满意地品尝。最后一口酒留给了楚紫遥,用特别的方式送入了她的口中。   楚紫遥脸颊微红,不知道是不胜酒力还是怀念那嘴对嘴的柔软触感。   苏玉青酒力非凡,喝下两坛酒就好比喝下了两坛清水,没有任何的不适感。看着楚紫遥含羞的模样,不禁有些醉意。握住滑嫩的手,偏头去吻她,满怀酒香的吻,同时醉了两个人。   矮桌到床榻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她们的嘴唇却从未分开过。苏玉青将她抵在卧房的墙壁上,解开了衣衫系带,双手自然地覆上那耸立的柔软。   “楚紫遥,我爱你,很爱。”苏玉青气息停留在楚紫遥耳边,诉说她从不曾说出口的情话。   这句话,差点让楚紫遥掉下泪来。她等这句话等了好久,似乎已有一辈子那么长。她笑着搂紧苏玉青的腰,轻声道:“我想再听一遍。”   “没听清楚就算了,我不喜欢重复。”苏玉青含住细长的脖颈,伸出舌尖舔了舔。   “玉青,去……去塌上。”楚紫遥腿开始发软,有些站不住。   苏玉青抬头,刚好对上楚紫遥饱含□□的眼神,抿嘴一笑,褪下那最后一层阻隔,伸手一探,湿润异常。   “或许你更喜欢站着。”苏玉青跪坐在地毯上,架高其中一条笔直匀称的大长腿,吻向那秘密花园。   楚紫遥脑袋嗡嗡直响,一手搭在苏玉青肩头,一手反撑着墙。苏玉青大胆的高难度动作,让快感如潮水般涌来,淹没了她。   趁楚紫遥还在颤抖之际,苏玉青一把将她抱起,双双滚入宽大的床榻。   衣衫早已褪尽,喘息声此起彼伏,声声入耳,勾人魂魄。   苏玉青疯狂地迷恋着楚紫遥的身体,使出各类招式,要了她一次又一次。楚紫遥沉醉在或霸道或温柔的抚摸与穿刺中,配合得天衣无缝。   白天,午后,余韵减退后楚紫遥才猛然顿悟。   苏玉青食指点着楚紫遥眉心,挑眉道:“都赖你,光天化日之下挑逗我!”   楚紫遥拨开她的手,笑道:“是你自控能力差,没有把持住,怎么就赖在我头上了?”   苏玉青道:“胡说什么呀,我是喝醉了。”   楚紫遥道:“你的酒量如何,我清楚得很。”   “不许顶嘴!”苏玉青笑着将之揽入怀中,说道:“皇帝没有为难你吧?”   楚紫遥在她胸前落下一吻,道:“我是他女儿,他岂会为难于我?”顿了顿,又道:“我让他给我两个月时间考虑,趁这段时间我要治好你身上的寒毒。”   “你故意拖延两个月,对不对?”苏玉青捏了捏楚紫遥胸前的柔软,成功听到其气息紊乱。   楚紫遥看着她,道:“现在,我只想先治好你身上的寒毒。”   苏玉青笑了笑,问道:“什么时候开始?”   楚紫遥抿嘴一笑,说道:“寒度跟了你这么些年,已然深入肺腑。需要我用内力逼出,需用时七七四十九天。”   苏玉青皱眉道:“你吃得消吗?”   楚紫遥笑道:“每天用上两个时辰即可,别担心。”   苏玉青抱紧楚紫遥,不再说话,闻着她身上的淡淡清香,内心坚定万分。   是日夜晚,楚紫遥依言帮苏玉青驱毒。   一切准备就绪,楚紫遥目光柔和,说道:“期间定是万般煎熬,你……”   苏玉青打断道:“别担心,我受得住。”   楚紫遥笑着吻了吻她的唇角,不再说话。   由于寒毒被长期压制,此时被释放出来,苏玉青只觉得犹如堕入冰窖,冷得嘴唇发青。待楚紫遥内力与寒毒相抗衡之时,全身又似被千百万只虫蚁咬噬一般难受。到得后半个时辰,犹如身处炼丹炉,被烈火焚烧般难熬。   凡此种种,苏玉青都咬牙受下了,为了一个健康的身体,为了让楚紫遥不再为其身带寒毒而劳神费心。   事后,楚紫遥吩咐梅兰竹菊伺候苏玉青沐浴,苏玉青摇了摇头,担忧地看着楚紫遥。若换作往日,楚紫遥是绝对不会允许别人看苏玉青的身子,今日如此反常,定然是不能亲自去做。   梅兰竹菊退下后,苏玉青问道:“怎么了?不舒服?”   楚紫遥笑了笑,说道:“没事,就是一时半会儿没了力气,歇一阵就好。你不要梅兰竹菊服侍,便自己去洗,我不喜欢你满身是汗。”   苏玉青皱眉不语。   楚紫遥道:“快去呀,水凉了还得让梅兰竹菊再打热水,挺麻烦的。别担心,我盘膝调理一会儿就能恢复如初,去吧。”   “楚紫遥,要不你嫁给我吧?”苏玉青在楚紫遥的唇瓣落下一吻,柔声道:“我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些改不掉的坏习惯,你愿不愿意?”   “好,我只嫁给你。”楚紫遥抹了抹她额头的汗珠,笑道:“去洗澡。”   楚紫遥侧耳倾听,确定苏玉青已经进了浴池,这才开始运功调息。   接下来的日子里,楚紫遥白天忙得不见人影,晚上一定会回来帮苏玉青驱毒。   苏玉青这段时间基本上都在吃饭睡觉练功中度过。酒被楚紫遥给禁了,说是要余毒清除后才能喝酒。   事到如今,苏玉青也终于明白那天楚紫遥大方奉上两坛酒的原因,敢情是禁酒之前的小安慰啊! 作者有话要说:     ☆、酒瘾   七七四十九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对于嗜酒如命的人来说,四十九天滴酒不沾那是特别难熬的。   余毒清除的当天晚上,苏玉青耐不住寂寞,偷偷溜出去找酒喝。她不方便抛头露面,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便转进成衣店买了套男装,大摇大摆地进了青楼。   青楼,苏玉青不止一次进。很多年前她就进去过,当初她穿着女装跟李辰良混青楼之时曾惹出了一场不大不小的风波。   女子逛青楼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但苏玉青试过了。当初那些混迹青楼的男人见着苏玉青,立马觉得怀中的女子都是庸脂俗粉,转向讨好苏玉青,妄图一亲芳泽。   苏玉青当时年轻,正是火气大的时候,那些人言语粗俗,眼神猥亵,苏玉青厌恶至极,出手就是一巴掌,把来调戏她的男人打得嘴角流血。   天下的青楼都一个样,南楚的青楼跟其他地方的青楼没有什么不同,莺莺燕燕,美酒佳人,声色场合。   苏玉青缓步走上二楼,叫了两壶酒,自动屏蔽四周围的萎靡声音。两壶喝完又叫两壶,反复再反复。后来,桌上摆的全部是酒壶。苏玉青觉得差不多该溜回去了,随便丢了张银票在桌子上,起身打算离开。   “这位公子,楼下那位公子让妾身来服侍你。”说话的是个年轻女子,姿色不错,轻纱遮体,该遮的地方都遮住了,该露的地方也都毫无保留地露了。   苏玉青不解,顺着她的目光便看到了刘旭。她习惯性的顺着头发,不禁笑逐颜开,伸手搂了女人的肩膀,缓缓朝楼下走去。   这时,一个头戴纶巾的胖子拦在了楼梯口,喝道:“翠红姑娘是我点的,你放开她!”   苏玉青微笑不语,当着胖子的面在翠红的脸上摸了一把。   “大胆!来人哪!给我打这个不长眼睛的小白脸!”胖子满面怒容,手一挥,七八个壮汉相继朝苏玉青涌过来。   苏玉青意味深长地看了刘旭一眼,侧身一闪,站在了他面前,问道:“刘公子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初来益阳,许多规矩都不懂,我们就意思意思。”刘旭头也不抬地喝酒,声音带着嘲讽。   苏玉青冷哼一声,转身看着越来越多的打手涌入青楼。   “二爷,我们怎么对付这个小白脸?”有人低声问着胖子。   胖子趾高气昂,朗声道:“抢我王元霸的女人,就该被群殴。”   王元霸?就是欺负小师妹,害李辰良毁容的丞相府二公子?苏玉青微眯着眼,巡视着虎视眈眈的打手。   擒贼先擒王,抓了王元霸再说。手随心动,心念电转间已伸手扼住了王元霸的脖子。   在场所有人都没看清苏玉青是怎么穿过重重叠叠的人墙扼住了王元霸的喉咙,无不惊呼出声。   “你想干什么?”一瞬被擒,形势来了个大逆转,王元霸有些慌乱,颤抖着问话。   突然,围在四周的人群开始骚动。有些人大声吆喝,有些人东跑西串,许多人径直朝苏玉青与王元霸跑去。   苏玉青不明所以间,王元霸双目瞪大,小腹渗出鲜血。   出于本能,苏玉青连忙按住他的伤口。   “来人哪!给我抓了这个杀人犯!”声音再熟悉不过,就是一开始没拿正眼瞧过苏玉青的刘旭。   苏玉青恍然大悟,圈套,从翠红到王元霸,都是圈套,目的是想至她于死地,伸手一探王元霸的鼻息,果然死了。   刘旭扯嘴一笑,朗声道:“众目睽睽之下,杀害丞相府二公子,当真是无法无天!速速拿来,送往官府查办!”   公主府内,夏竹一路狂奔,找到楚紫遥,焦急道:“不好了殿下!苏姑娘被官府抓了!”   “怎么回事?”楚紫遥放下茶杯,神色淡淡。她想,如果没猜错,她应该是出去找酒喝了。   夏竹将所知道的一一禀报,语速很快。   楚紫遥起身,说道:“摆驾将军府!”   长公主光临将军府,是件大事。   将军府上上下下百来号人出门迎接,大将军刘易阳含笑行跪礼,身后的家仆纷纷跪倒,高呼长公主千岁。   楚紫遥叫他们起来,语气淡淡。看人群中没有要找的人,问道:“大将军,刘旭在哪里?”   刘易阳满面荣光,朗声道:“禀殿下,犬子在官府协助张大人提审犯人。”   在他心中,楚紫遥就是未来的儿媳妇,未来儿媳妇要找儿子,自然如实相告。   “夏竹,把带来的礼品送进将军府。”楚紫遥表情淡淡,对刘易阳道:“大将军忧心朝政,也该注意身体才是。本公主特送来些补品,希望大将军继续为朝廷效力。”   “谢殿下挂怀!臣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刘易阳一挺腰杆,显示出军人的挺拔身姿。   “甚好!春兰,回府。”   公主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刘易阳望着未来儿媳妇的身影,为儿子能够娶得如此佳妻而开心不已。   苏玉青为了不给楚紫遥惹麻烦,并没有溜回公主府,而是心甘情愿跟着官兵进了牢房。她想知道刘旭到底要耍什么花招。可是,见到阴气森森的牢房后她就后悔了,牢房太臭,太脏。   苏玉青起了遁走的念头,扭头看了看紧紧跟随的官兵,个个手握兵刃严正以待。暗叹一声,自觉地走进牢房,看着狱卒上锁。   牢房很高的地方有个窗户,苏玉青负着手面壁,庆幸提出了跟他们走,但不许上铐的要求。   为何官兵不上镣铐如此听话?那是因为他们拿苏玉青没辙,上好锁的镣铐,苏玉青可以在一瞬间挣脱,镣铐无损,皓腕亦无伤。苏玉青再次庆幸当初修习了缩骨功,庆幸在昆仑绝境得了两本绝世秘籍。   没过多久,有人带她出去,说是要提审。   苏玉青抱着手看着刘旭,脸上表情那叫一个丰富。提审官是个留着八字胡的瘦高男人,最明显的是他下巴上那颗大大的黑痣。   “大胆刁民!胆敢在天子脚下行凶,为何要杀王元霸?如实召来!”   苏玉青挑眉不语。提审官摆明是跟刘旭一伙的,回答与不回答没什么太大区别。抬眼扫视牢房,怎么才能溜出去呢?   刘旭料定苏玉青不会招,提议道:“张大人,我们可以用刑!”   苏玉青由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若她开口,一切可能都会改变,但她不想开口。   “放肆!殿下的人你们都敢动!”夏竹和冬梅突然大摇大摆走进牢房,皱眉看着刘旭。   刘旭见是公主府的人,脸上表情有些不自然,轻咳两声不再推波助澜。   张大人狗腿般的迎上去,笑着说:“两位姑娘许是弄错了,这位是杀人犯,怎会是长公主府的人?”   夏竹冷声道:“杀人犯?亏你想得出来!张大人,你办案不力,是非真假不分!错抓好人,让真凶逍遥法外,该当何罪?”   张大人一脸愕然,忙道:“姑娘何出此言?还请言明,不要跟本官打哑谜才是!”   冬梅冷笑道:“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转身吩咐道:“把真凶押上来!”   两名坤影押着一个面青口唇白的年轻人走了进来,刘旭顿时脸色大变。   年轻人扑通一声跪倒,哭喊道:“大人!小人不该心生歹意杀了王元霸,求大人开恩!”   张大人神色一凝,知道坤影是不会抓错人的,立马将年轻人收监。   真凶抓到,苏玉青自然无罪释放。看着一脸菜色的刘旭,笑着说:“你这样做只会让她更讨厌你。若你有本事杀得了我,本姑娘一定奉陪。”   府衙后面的巷内停着一辆马车,苏玉青一撩车帘钻了进去。   “青楼好不好玩?”楚紫遥捧着杯子喝茶,开口直截了当。   苏玉青干笑着,喝了一杯楚紫遥沏好的茶,巧妙地岔开话题:“渴死人了!你怎么抓到真凶的?”   楚紫遥为她续杯,淡淡地道:“真凶已经死了!顶罪的是刘旭身边的小跟班。”   苏玉青笑道:“这是不是叫反将一军?”   楚紫遥点头,问道:“他们没动你吧?”   苏玉青道:“他们不敢!”   楚紫遥道:“你又怎知他们不敢?”   苏玉青挑眉道:“因为我长得漂亮,武功又好。”   “臭美!”楚紫遥还是第一次见到苏玉青穿男装,感觉挺好的,只要她不说话,勉强可以蒙混过关。   回到公主府,楚紫遥大发慈悲奉上美酒佳酿,苏玉青激动地送上两记热吻。   楚紫遥自顾自地吃饭,嘀咕道:“若这世上没有酒,真不敢想像你酒瘾大发的样子。”   “没有酒我会死的!”苏玉青眨巴着眼看楚紫遥,说道:“没有你我也会死。”   楚紫遥笑了笑,问道:“那在你心里,是酒重要还是我重要?”   苏玉青喝干杯中酒,叹气道:“哎,真是个艰难的抉择。让我想想……”   楚紫遥拍开她欲拿酒壶的手,皱眉道:“你还要想!那就慢慢想个够!”说完拎着酒壶走出凉亭。   苏玉青连忙追上去,笑嘻嘻地道:“惹恼长公主,是不是应该以死谢罪啊?”   楚紫遥停住脚步,瞪着苏玉青不说话。苏玉青也瞪着她不说话,瞪着瞪着突然凑上前亲了楚紫遥一下,然后施展轻功跑了。   “无赖!”楚紫遥脸颊微红,伸手摸着被苏玉青亲过的位置。 作者有话要说:     ☆、算账   王元霸的死,直接把丞相府推上了风口浪尖。一时间,大街小巷都在讨论丞相府。   李辰良从万剑城回来一个时辰不到,楚紫遥便带着一队人马将丞相府团团围住。   丞相府内,王允眼露精光,淡定自如地坐在客厅上首,不出门迎接长公主,也没有要逃跑遁走的迹象。   李辰良押着王元义,一脚把他踢到了王允跟前,拍了拍手,笑道:“王丞相,你的宝贝儿子我给你送回来啦!”   王允看着李辰良,皮笑肉不笑地道:“哼哼,那就多谢三驸马!”顿了顿,转头看着楚紫遥,道:“不知长公主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大胆王允,为何不行跪拜之礼?”夏竹大声质问。   王允呵呵一笑,说道:“皇上隆恩,体恤臣年老体弱,特免君臣之礼。老臣上朝尚不需行跪拜之礼,见到长公主殿下自然也不需要行跪拜之礼。”   楚紫遥不想跟王允打迂回战,手一挥,一个断臂的黑衣男人缓步上前,正是萧山。   “王大人,在下已经接下了打造二十万支箭羽的订单,这是王公子亲手签下的合约。”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张写满字迹的白纸。   王允不去看萧山,问王元义道:“义儿,你何以要签下合约,难道不知道私造兵刃是逆谋大罪,要诛九族的?”   王元义颤抖着手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张,递给王允,道:“父亲,制造兵刃以备不时之需,乃是太子殿下的意思。”   王允双手奉上太子的亲笔书信,说道:“长公主殿下,信中写得清楚明白,打造二十万支箭羽用来攻打北魏,是太子殿下的意思。”   “皇上驾到!”   楚瑜带着太子快步走入丞相府,王允连忙上前迎接。   太子楚子玄紧跟在楚瑜身后,年纪不大,十七八岁的样子。   楚紫遥给楚云使了个眼色,楚云会意,上前为皇上解释事情的始末。   楚瑜冷冷地扫向楚子玄,说道:“玄儿,朕的皇位想给谁就给谁,你不该去抢!”   楚子玄扑通跪倒,说道:“父皇,儿臣不懂您在说什么!”   楚瑜道:“你派人追杀你大皇姐的事朕都一清二楚!念在你大皇姐安然无恙,朕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今你私造二十万箭羽,意欲何为?”   楚子玄道:“儿臣从未有过私造兵刃此等忤逆的想法,望父皇明察。”   王允呵斥王元义:“你这封书函到底从何而来?”   王元义大惊,颤声道:“一个黑衣人交给我的。”   “荒谬! 此等卑鄙粗略的栽赃手段你也会上当,当真是朽木不可雕也!”王允满面怒容,呵斥王元义。   王允这一指责,将所有的罪名都推给了一个不知姓名不知容貌的黑衣人,所谓无凭无据,无法定罪。   楚紫遥冷哼一声,开口道:“王大人,你在本公主这里借去的藏宝图该当归换了。”   王允愕然,随即恢复如常,笑道:“长公主殿下真会开玩笑,老臣实在没有在殿下那里借过任何东西。”   “是吗?”楚紫遥傲然而立,漫不经心地道:“小竹林里,钦州城内,明理堂中……”   王允不可置信地看着楚紫遥,似是听到了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时,王允身后走出一个黑衣人,他跪倒在地,道:“臣坤一,参见陛下,参见殿下。”   王允瞪大眼睛看着坤一,额头开始冒汗。他记得此人,此人便是双手奉上藏宝图的明理堂人,为何转眼间变成了坤影?   坤一道:“下臣奉长公主之命携藏宝图潜入丞相府,收集丞相忤逆叛国之罪证。而今证据已然尽在下臣手中,请皇上过目。”   楚瑜接过那叠厚厚的罪证,越看脸越青,手一扬,手中罪证漫天乱飞。   王允早已不再淡然,连滚带爬的去捡飞出去的罪证,看过后气得口吐鲜血。   楚瑜冷声道:“来人哪!给我将丞相府一干人等收监,朕要细细盘问!”   公主府中,楚瑜挥手打了楚子玄一耳光,喝道:“逆子,朕要废了你!”   “父皇,儿臣没有错!”楚子玄脸颊高高肿起,表情倔强。   楚瑜道:“你没有错?私造兵刃是何罪名?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朕要你付出相应的代价!”   楚子玄道:“儿臣不明白,为何皇姐可以擅作主张处理军国大事,儿臣就不可以。儿臣才是太子,才是储君,皇姐只不过是个女人罢了!哼,女人再优秀也不可能做皇帝,为何父皇如此宠爱于她?”   楚瑜手一扬,茶盏碎在楚子玄跟前,茶水洒在他淡黄的衣摆之上。   “好!朕就废了你这个太子,立遥儿为储君,他日继承我楚氏天下的就是朕的女儿!”   楚子玄无比平静,似是知道结果会是如此,看着楚瑜道:“父皇,这不公平,儿臣未必就比不上皇姐。”   楚瑜道:“你想表达什么?”   楚子玄道:“若父皇因宠爱皇姐而传位于她,儿臣不服。”   楚瑜道:“你怀疑你大皇姐的能力?知道为什么她可以擅作主张管理军国大事,你就不能吗?”见楚子玄面露不解,又道:“你大皇姐天资聪颖,十二岁能论政,十五岁开始帮朕处理大小事务,你呢?你十二岁的时候在做什么?怎么,到如今你还怀疑她的能力?”   楚子玄摇了摇头,道:“皇姐十二岁高中魁元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其中是否有父皇的私心就不得而知了。若父皇愿意儿臣打理大小事务,儿臣未必不如皇姐。”   楚瑜叹气道:“你始终怪朕偏爱你大皇姐,是不是?”   楚子玄眼角含泪,道:“是!从小到大,父皇眼中就只有皇姐。我们这些皇子公主哪一个入了父皇的眼?儿臣从小就羡慕皇姐,虽则没有母亲的疼爱,但皇姐独享了父皇所有的疼爱,而我呢?从小就生活在皇姐的阴影下,被人瞧不起,人人言道太子远不如长公主。父皇,你可曾想过儿臣的感受?”   楚瑜目光逐渐柔和,道:“是朕亏欠了你们。你说了这么多,该说出你的真正目的了。”   楚子玄道:“儿臣要与皇姐公平比试,皇姐若能赢了儿臣,儿臣心服口服,双手奉上储君之位。”   楚瑜看向一直没有说话的楚紫遥,问道:“遥儿,你意下如何?”   楚紫遥抿一口茶,淡淡的道:“太子想比试,当皇姐的自然奉陪。”   园内寂妓,百花争艳。   诺大的花园中,楚瑜与楚紫遥并肩而立。   “遥儿,两个月的期限将至,可曾考虑妥当了?”   楚紫遥摘下一支山茶花递给楚瑜,道:“花虽美,采摘后也会凋零。我与她并蒂而开,父皇若执意采摘,凋零是自然。”   楚瑜脸色一变,冷声道:“你们想死在一起!谁允许的!”   楚紫遥道:“若父皇同意,我们自然会相伴父皇左右。”   楚瑜道:“不行!朕绝对不允许你步楚瑾之后尘,落个不得好死的下场!”   “此言差矣!你又怎知结果是不得好死?”苏玉青翩然而至,美得不可方物。   楚瑜看着站在眼前的绝美女子,满脸怒容,伸手挥出一巴掌。   伴随着一记耳光声响,楚紫遥嘴角渗出鲜血。   楚瑜从不曾打过楚紫遥,如今阴差阳错打了女儿,心痛地要死。苏玉青皱眉看着楚紫遥,道:“神经病!耳光很好吃,是不是?”   楚紫遥笑道:“脚不听话,自己跑过来的。”   苏玉青白了她一眼,对楚瑜道:“你是皇帝,想要杀我易如反掌。但我保证,杀了我的同时你也会失去一个宠爱一生的女儿。”   楚瑜看着楚紫遥高高肿起的脸颊,心情复杂至极,他一咬牙,拂袖而走。   望着楚瑜远去的背影,苏玉青道:“我们这样逼他,不会出什么事吧?”   楚紫遥道:“父皇从未打过我,该伤心好一阵了。”   苏玉青道:“活该他伤心,打得这么重。”伸手碰了碰其中一个指印,道:“你父皇对一个陌生人挥巴掌,果然不讲情面啊!若知道会伤到你,下手肯定会轻些。”   楚紫遥不答她的话,柔声道:“玉青,我想你抱我回房。”   苏玉青抱起她,道:“我看你在丞相府可是威风得紧,怎么到了我这儿就软下来了?”   楚紫遥笑道:“苏姑娘太凶狠,我硬不起来。”   苏玉青对着她眨眼睛,笑道:“这是一语双关吗?要不今晚我让让你?”   “好呀!不许反悔!” 作者有话要说:     ☆、认可   替苏玉青挨了一巴掌,楚紫遥没有一丝抱怨。可是,脸颊上的指印八天后才完全消失,未消失之时,楚紫遥都不愿意照镜子。当然,她挨了巴掌,也有奖励。养伤期间,楚紫遥足不出户,天天跟苏玉青待在房里研究学术问题。   苏玉青给伤者薄面,连续七天当了褥子,以至于楚紫遥近来信心大增。   公主府内有人夜夜笙歌,大内皇宫有人侧夜不眠。   这日,楚紫遥一大早便穿戴整齐,打算进宫请安。   苏玉青觉得该正式会一会这个南楚最高权力统治者,也要跟着楚紫遥一起进宫。   “两月期限已至,我去跟他说,你待在公主府等我消息。”楚紫遥拉着苏玉青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   楚紫遥想要单枪匹马应战,苏玉青当然不同意,皱眉道:“少逞能!我们一起去,说好的生死相随,你便不能丢下我一个人。依我看,你父皇不舍得你死,多跟他谈谈也许会有转机。”   楚紫遥握紧苏玉青的手,很认真地看着她,半晌,道:“好,我们一起去。”   苏玉青第二次进皇宫,光明正大地进去,心里没有忐忑,反而十分坦然。   楚瑜刚下早朝,人在御书房。   楚紫遥求见,楚瑜叫太监传话,说身体不适,任何人都不见。   明显的推托之词,致使楚紫遥沉默不语,片刻后,她跪在了御书房门外。苏玉青皱眉,她不想跪,但楚紫遥如此,她便也跟着跪下。梅兰竹菊见主子跪下,也跪在了她们身后。坤影几百号人也不由分说地跪在了梅兰竹菊身后。   如此这般,御书房外跪了黑压压一片人。   没过多久,楚紫烟跑去求见,也被挡了下来。她嘟着嘴,也赌气似的跪在楚紫遥旁边。李辰良与三公主随后也跪在了苏玉青旁边,到得下午时分,御书房外已经跪了差不多五百人。   楚瑜在御书房内坐立难安。他想,早上到下午已经好几个时辰了,遥儿滴水未沾,地板砖又凉又硬,着凉了怎么办?   楚瑜深知叫她们起来需要付出的代价,可不叫她们起来又心疼得要命,想起上次呼出的一巴掌,更加于心不忍。如此,最高统治者陷入了两难境地。   这时,苏玉菡求见。   楚瑜仿佛等到了救星,连忙叫太监请她进来。   大祭司受万万黎民敬仰,楚瑜一般不会怀疑通古知今的大祭司。   苏玉菡行礼,对楚瑜道:“陛下,天降异象,是大吉之兆。”   楚瑜道:“何出此言?”   苏玉菡道:“帝王星右侧出现一颗璀璨夺目的星宿,将长伴帝王星,保大楚国万世永昌。”   楚瑜问道:“你的意思是……?”   苏玉菡道:“苏玉青是我姐姐,我命犯天煞孤星,她却与我相反。姐姐命中注定要母仪天下,长伴君王左右。”   楚瑜诧异道:“你是说苏玉青不但杀不得,还得昭告天下她将成为遥儿的皇后,母仪天下?”   苏玉菡点头道:“命数如此,由天不由人。”   楚瑜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心里乱成了麻花。他想,难道我大楚国要打破伦理纲常是上天注定?姐姐如此,女儿也要如此?   正在这时,一个楚瑜万万想不到的人闯入了他的视线。   门口的侍卫被撂倒,太监乱滚带爬地进来通报,话未说完,一个发须通白的老人已然负手立在了门外。   楚瑜连忙迎上,躬身道:“岳父大人!”   太监自觉出去,把门掩上。   独孤净冷哼一声,袖袍一挥,道:“老夫明人不说暗话,今日来此就是为了我的宝贝外孙女。听说你要棒打鸳鸯?哼哼,当日我女儿被你害死,今日你还想害死我的外孙女么?”   楚瑜道:“岳父大人,幼清是难产而死,并不是小婿害死。”   独孤净道:“反正清儿就是因你而死,你无需狡辩。”   楚瑜想想也是,如若不是独孤幼清怀了孩子,也就不会难产而死。只有独孤净知道他口中的因你而死,是指楚瑾为了顾全大局抱着独孤幼清跳崖。   “岳父大人,万物分阴阳,男女相配本是天之命数,岂可女子与女子相配?这有违伦常,会遭到天下万万黎民耻笑!”楚瑜如是解释。   独孤净道:“刚刚这位大祭司不是说过了么?遥儿本不是常人,她是要统领天下的女帝,前所未有的女帝,她要封个皇后有什么出奇?”   楚瑜犹豫道:“可是……你要我怎么跟文武百官交代?”   独孤净道:“现在你是皇帝,你做好份内的事就行了。遥儿的事情我相信她自己能够处理,你就不用操心了。”   楚瑜沉默着,半晌,妥协道:“如此……罢了!”   独孤净道:“那你还不快让她们起来?”   晚霞满天,甚是好看。   楚瑜亲自打开房门,扶起楚紫遥,长叹一口气,又扶起了苏玉青。   苏玉青内功深厚,里面的谈话她都听得一清二楚。她万万没想到事情竟然如此便解决了,简直就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她看了一眼楚紫遥,笑着道:“皇上请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绝对不会比任何一个男人差劲。”   楚瑜眼光依旧很冷,道:“你最好记住刚才说过的话,否则……”   苏玉青打断道:“没有否则,你且放宽心。”   当天晚上,苏玉青很高兴。于是乎,她跟李辰良躲在青楼喝得伶仃大醉。   李辰良被禁酒,苏玉青同样被限制喝酒的量。二人兴致很高,酒瘾大发,故技重施跑到青楼去喝酒。   苏玉青高兴啊,所以喝醉了。李辰良就像被放出牢笼的酒鬼,灌了很多酒,也醉了。   如此一来,便造成了长公主与三公主大摇大摆到青楼去抓人的现象。如此大的阵仗,吓得老鸨额头冷汗直冒。   三公主楚紫韵脸色很不好看,叫了四个人把李辰良抬回府。   长公主楚紫遥则亲力亲为,背着苏玉青回府。   苏玉青喝醉酒就得睡觉,睡醒就什么事也没有了。在青楼的时候她已经趴在桌子上准备睡觉,被楚紫遥逮到后就趴在她身上睡。于是,楚紫遥把苏玉青背回府里的时候,她便已经睡着了。楚紫遥又气又恼,却也无可奈何。她亲自用热毛巾帮苏玉青擦洗身子,换上衣服,然后累趴了。她想,还是不要限制她喝酒了,若再跑去青楼喝酒,成何体统。   苏玉青半夜被渴醒,嚷嚷着要喝水。楚紫遥便小媳妇儿似的爬起来去倒水,水端过来时,人又睡着了。楚紫遥真想一巴掌呼醒苏玉青,但她没有。她怕苏玉青渴,将水含在嘴里,亲自喂她喝水。   日上三竿之时,苏玉青揉着太阳穴起床。找了一圈儿没见着楚紫遥,便随便拉了个人问。   下人说长公主进宫去了。苏玉青想起楚紫遥与楚子玄比试的事情,知道结果如何,也不担心,又跑去床上躺尸去了。   再醒来之时,已然天黑,房内没有掌灯,证明楚紫遥还未回来。   苏玉青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   “可睡舒服了?”   “很久没睡得这般舒服了!”苏玉青将一个枕头抱在怀里,笑着说:“干嘛不掌灯?”   楚紫遥掌灯,朝床榻走去,道:“你睡觉的样子太迷人,我怕掌了灯会做出些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   苏玉青挑眉道:“算你识趣!”   楚紫遥附在她耳边,柔声道:“你酒也喝醉了,睡也睡饱了,现在该是联络感情的时候了。”   苏玉青揽住楚紫遥,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道:“几天没让你尝到苦头,长本事了!”   “玉青,我想你。”楚紫遥挥掌放下幔帐,偏头去吻苏玉青。   苏玉青笑了笑,解开楚紫遥的发带,手探入发丝,回应着温柔缠绵的吻。   唇枪舌战拉开序幕,苏玉青占绝对的上风。她翻身将楚紫遥压在身下,笑道:“如今伤好了,就该乖乖听话。”   楚紫遥双手覆上柔软的双峰,指腹轻抚,说道:“我一直都很听你的话呀,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阻止。”   苏玉青含笑道:“那要不要试试新招式?”   楚紫遥脸一红,张口咬上顶峰上的娇嫩。苏玉青撑着脑袋,主动将娇嫩送入楚紫遥口中。楚紫遥满目含情,开始蠕动丁香小舌。   苏玉青目光柔和,看着怀里卖力取悦她的脑袋瓜,小腹一道暖流划过,手覆上右胸上的手掌,感觉它或轻或重的频率。   “等等,让我来。”苏玉青揉了揉楚紫遥的头发,在她抬头之际吻上那微凉的唇瓣。   夜色如此醉人,美人在怀,情切切,缠绵绵。娇吟如此悦耳,佳人如斯,喜滋滋,甜蜜蜜。   苏玉青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摸着楚紫遥的脸颊,笑道:“菡儿看起来温婉如水,撒起慌来竟也毫不含糊。”   楚紫遥笑道:“我就知道那些话是你教菡儿说的,否则,菡儿一辈子也不会说出此等话语。”   苏玉青轻轻弹了弹楚紫遥的额头,道:“你错了!法子是菡儿想出来的,话也是她自己说出来的。”   楚紫遥道:“明日我要亲自去道谢。如若不是菡儿拿命数来说服父皇,我们不知道要跪到什么时候。”   苏玉青道:“你不用去了。菡儿告诉我她要出宫,估计一年半载都不会回来。我知道她是不想跟我待在一处,她怕克死我。”   楚紫遥见她深色黯然,安慰道:“命数由自己掌控,我就不信菡儿逃不脱天煞孤星的命数。师父当初说父皇一定不会应允你我的事情,此刻不也柳暗花明了么?”   苏玉青叹气道:“等你做了皇帝,我怎么办?难不成真要待在皇宫?我会闷死的!”   “你若不喜欢皇宫,我就在皇宫外建个别苑,你可以住在那里。”楚紫遥看着她,眼里满是柔情。 作者有话要说:     ☆、眷属   南楚气候开始逐步攀升,有了一丝热意。   近日来,苏玉青隔三差五地往皇宫里跑,跑去陪楚瑜下棋。   自那日楚瑜勉强接受苏玉青后,苏玉青就开始在楚紫遥那里收集岳父大人的各种喜好,打算投其所好,早日争取和平共处。   楚瑜酷爱下象棋,苏玉青开心得遭不住。论武,她如今是江湖上名声大振的苏楼主,武学造诣在武林之中已是数一数二。论文,她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她的棋艺和书法了。   所谓兴趣所致,知己难求。苏玉青很聪明,经常在棋局上玩弄楚瑜。于是乎,便有了下棋之时惺惺相惜,下完棋后楚瑜就神色冷淡的迹象。   苏玉青气极,下棋之时杀得楚瑜片甲不留,以此来安慰自己。楚瑜苦思冥想破局之法未果,抵不过内心深处的求知欲,唯有放下架子向苏玉青请教。   久而久之,楚瑜渐渐喜欢上了这个性格豁达的绝美女子,隔三差五地找她下棋。   这日下完棋,苏玉青见楚瑜兴致不错,问道:“皇上打算什么时候解除紫遥与刘旭的婚约?”   楚瑜很烦这件事情,沉吟道:“你们自己处理。既不能让朕背负言而无信的罪名,也不能得罪了将军府。刘易阳是我的救命恩人,朕不能亏欠于他。”   苏玉青喜不自胜,回去后便开始跟楚紫遥商量怎么弄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楚紫遥冥思苦想,最后给苏玉青引荐了一个她许久没见过的女人。   风若云出现在公主府的时候苏玉青愣了一下,拉着楚紫遥,问道:“可以解释一下吗?”   春兰笑了笑,说道:“听说这位风姑娘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苏姑娘。殿下为了给苏姑娘报仇解气,把她弄到了青楼。”   苏玉青恍然大悟,看着楚紫遥道:“逼良为娼,这不太好吧?”   楚紫遥道:“别把我想得那么坏。她只是在青楼当花魁,身子却是清清白白。当初我只想让她知道自作孽不可活的后果,此刻用得着她。”   苏玉青从内室探出脑袋看风若云,还是以前的样子,就是衣着暴露了点儿。   风若云被制得挺服贴的,见到楚紫遥就行跪拜之礼。如若不是楚紫遥跟青楼的人打招呼,她怕是早已非清白之身。若她知道把她辗转送到青楼的人也是楚紫遥,应该会咬牙切齿吧?   “风姑娘不必多礼。春兰,赐座!”楚紫遥坐在上首,手里捧着夏竹奉上的茶盏。   风若云只坐了椅子的四分之一,低着头等待楚紫遥开口。   楚紫遥呷了口茶,道:“眼下有一个助风姑娘脱离苦海的法子,不知风姑娘所想如何?”   身在青楼,有谁不想脱离苦海?风若云猛然抬头,道:“请公主明示。”   楚紫遥缓缓地道:“如今你孤身一人驻足于南楚,对于一个女人来说,确实十分艰难。本公主念在与你相识一场,曾多次维护于你。而今你已到适婚年龄,该当觅得良人,结成神仙眷侣。”   风若云道:“公主是想要我嫁人?”   楚紫遥道:“不假。不过风姑娘曾是名门闺秀,本公主自然不会让你嫁给凡夫俗子。不知将军府之公子刘旭可得你心?”   将军府之刘旭,风若云是听说过的,他是长公主指腹为婚之人。风若云没有答话,不知长公主意欲何为。   楚紫遥顿了顿,道:“我与玉青的事你都知道,刘旭我是万不能嫁的。若你愿意嫁给刘旭,一是于我有益,二则你成为将军府之少夫人,比之沦落青楼要好上数千倍。你大可好好思量,本公主给你三日时间。”   风若云告退后,苏玉青迅速溜出来,问道:“你觉得她会答应么?”   楚紫遥道:“会,一定会。”   苏玉青笑道:“你就如此笃定?”   楚紫遥道:“一个漂泊无依的女子,始终会想要找个依靠。风若云尝尽世间人情冷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趾高气昂的皖南大小姐,而今有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摆在她面前,我想她没有拒绝的理由。”   苏玉青道:“看来你没少给她苦头吃。”   楚紫遥笑而不语,兀自喝茶。   不久后,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   将军府公子刘旭竟然在青楼下榻,且与花魁风若云同床共枕。此事被人传扬出去,闹得全城皆知。   将军府更是闹翻了天,刘旭被家法伺候,卧床不起,刘易阳则在早朝时分主动提出解除婚约。   楚瑜面露难色,道:“朕金口玉言,既已许下诺言,该当让两个后生晚辈择日完婚才是。”   刘易阳跪倒在地,道:“陛下!犬子不成材,配不上长公主殿下。”   朝中大臣早已听闻刘旭下榻青楼与花魁同床共枕的消息,纷纷为长公主鸣不平,觉得刘易阳主动提出解除婚约,此举甚是妥当。若让得天独厚的长公主下嫁流连烟花之地的公子,实在是委屈了殿下。   楚瑜得知事情原委后,下了一道圣旨,赐婚。收风若云为义女,择日下嫁将军府刘旭。   皇帝愿意收一个烟花之地的女子为义女,群臣都道是为了顾全大将军的颜面。只有知情人知道,这一举动完全是想断了刘旭的后路。   同年十月,楚瑜废太子玄,立长女遥为储君。   此事燃起轩然大波,楚瑜一力主张,杀了数十位持反对意见之臣子,这才平复风波。   隔年冰雪消融之时,楚瑜御驾亲征,率四十万大军北上伐魏。   北魏骑兵骁勇,久攻不下,楚瑜主战,于池永关大败,而后一病不起。同年九月,楚瑜驾崩于池永关大帐之内。其时,长公主与五公主相伴左右。   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楚紫遥于大帐内登基为帝,是为女帝。   女帝不班师回朝,朝中大事尽数交于新任丞相处理,亲自坐镇前线。   女帝元年十二月,大破池永关。   女帝三年,北魏土崩瓦解,女帝坑杀北魏二十万大军于火云城。此后一把火烧了火云城,班师回朝。   回朝后将楚瑜葬于皇陵,而后正式登基。   三国鼎立的局面被打破,楚国独占鳌头。女帝称霸,国号不改,国都不变。   女帝登基当天,大祭司言道:而今千古女帝,天下归一。帝王星璀璨生辉,实乃得名宿之光华,女帝该当立后,以保大楚国万世永昌。   此言一出,哗然一片。   楚紫遥嘴角带笑,站在原地看着苏玉青缓缓而来。由相识到如今,等着一天,等了六年。   这一年楚紫遥二十四,苏玉青二十九。   沐冬日薄光之暧,受文武百官之礼,女帝封后,开史诗之新篇。   楚紫遥并不常住宫中,一月一早朝,其余时间都留在别苑。   此时,苏玉青惬意地倚在门框上,嘴角带笑,道:“李辰良现在是被一对孩子给困死在益阳了!”   楚紫遥含笑望着远处与一对孩子打闹的李辰良,道:“你也被我困死了,后不后悔?”   “后悔也不能说呀!你是皇帝,说错话你会不高兴,不高兴我脑袋就得搬家。”   楚紫遥抿嘴一笑,抱着她道:“我一个月就摆一次皇帝架子,你还要挑刺。”   “我开玩笑的。你叫李辰良过来陪我喝酒,他带了一家人过来,摆明不能一醉方休了。”   “可惜烟儿不在益阳,不然就可以让她打发紫韵。”   “那丫头学了我的轻功,跑远了就不回来了,我是不是不该倾囊相授啊?”   楚紫遥并不担心楚紫烟,道:“烟儿已是双十年华,有些事情她能自己处理。”   苏玉青突然长叹一口气,道:“人老了,不中用了。”   楚紫遥忍不住笑出了声,道:“你跟我初见之时一样,一点改变都没有。”   苏玉青搂着她的腰,笑道:“嘴巴甜,我得奖励你。”说着吻上了只为她绽放的唇瓣。   楚紫遥搂着她的脖子回应,良久良久才舍得分开。   苏玉青抵着她的额头,柔声道:“六年已过,剩下的六年我也要和你一起过。”   楚紫遥抿嘴一笑,道:“六年太短,我想与你共度每一个六年,至死方休。”   “若有来生,你当如何?”   “我不要来生,只愿记着你所有的好,直到死去。”   苏玉青抚了抚如初的面颊,柔声道:“无来生,恋今生。你我风雨同舟,生死相随。”   楚紫遥含笑搂紧苏玉青,双手收紧再收紧。   她想,只愿与你共度,不求来生,但恋今生,无怨无悔。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原名楚氏春秋,再名沉醉,终于还是用了几度春风暖。由刚打算写一篇小说开始,我就在构思这篇文,几经波折(实际上都得怪我自己的强迫症),几番修改,终于变成了这最后的版本,我也终于可以长嘘一口气。里面的角色我都很喜欢,其实写文就是满足自己的喜好,喜欢的人有,不喜欢的自然也有,不过我是很用心写每一篇文,也就没有什么遗憾了。我这个人有些闷,一大把年纪了不会卖萌不会打滚,只能说声谢谢。   拙文一篇,与君共赏。   完结了,谢谢。   下一篇将是几回梦里同(原名天煞孤星),跟这文有一点关系。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艾斯爱玩火=3=】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